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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粮胡同十九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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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晓啊,你父亲他在外面生儿育女养情妇,我就是恨你父亲不能像你外公对外婆那样,跟我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我为了你,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多少年啊!可他却恨不得赶尽杀绝,让咱们娘俩儿赶快从这个家里消失……妈这么做,从头到尾可全都是为了你啊!什么法官,什么下属,什么亲朋好友,甚至夫妻父子,你周围所有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你那几个糊涂小兄弟,更是早晚要把事实真相喊得满世界皆知,彻底毁掉你的前程啊!”
紫姨突然觉得,眼前这位一向仪态万方、儒雅从容的院长夫人,变得那么衰老、那么憔悴、那么不堪一击。她轻轻地抚摸着朱雨馨的肩膀:
“您也活得不容易,我知道的……胜晓,你母亲为了你所做的一切,不管别人怎么想,你却不能没有感激之心!”
钱胜晓还是那样目光呆滞地左右摇晃着脑袋:“感激……感激……感激她为我说服了杜志岩的老子,出天价收买了那个叫王玉农的劳什子法官;感激她又为我勾结他妈的小日本去杀人灭口;感激她为我亲手干掉了我三个好哥儿们;感激她甚至还为了我,自己开了自己一枪!为我、为我、都是为我……我这辈子欠她的,下辈子还!这回可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总算如了咱家钱大院长的心愿啦!”
朱雨馨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眯起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望着紫姨说:“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洞穿了我这场自导自演的好戏码的,紫姨?”
紫姨回答:“钱夫人天文地理、古今中外、琴棋书画、茶酒果肴……几乎就没有您不懂不知的。可无论您如何渊博多才,却也难免会有那么一点点知识的空白。秋姗,你来为夫人解释一下。”
秋姗奉命接过话题:“夫人的枪伤,就是说子弹的入口处,周围的皮肤留下了一圈被火药炙伤的黑色焦痕,而且过于明显了。这只能说明,凶手的枪口,简直就是紧贴着您的肩部,从对面进行了发射。这在一般情况下就需要开始想到,一是凶手与被害人的关系;二是所谓‘被害人’的自伤行为了……”
朱雨馨几乎是用忍无可忍的口气打断了秋姗:“够了,秋大夫。我还没有感谢你那天对我竭尽全力的抢救呢!”
紫姨接着说:“至于您自己对自己开了一枪之后,动静这么大,离人又这么近,您必须马上隐藏起来的,当然就是那件最至关重要的道具——柯尔特‘袋儿装’手枪。您不能让马上就闻声(W//RS/HU)赶到现场的人看见,凶器就在您自己手上。那么您就需要解决在已经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如何让那把手枪在瞬间消失的……这样一个技术问题。”
“我相信,这个好办法,也未必就是您自己的发明。因为,几年前不就有过一部好莱坞的侦探片《凶器》么?不过,片子里的那个所谓的‘被害人’,他使用一块石头和一根绳子,把射中了自己的手枪牵引到桥下河里,是为了把自杀现场伪装成谋杀现场,好在死后嫁祸于自己的仇家……”
孙隆龙接着解释说:“您其实是重复了近代犯罪科学中的一个经典案例——手枪事先被绳子的一头,固定在那棵老槐树背光的地方;再把一块厚砖头用绳子的另一端拴紧后,挂在槐树旁边的矮墙头上。当您完成了四次射击之后,只要一松手,那块比手枪要重的砖头,自动就把手枪拉到墙头儿的那一边儿,掉进那个荒废没人的小院儿里。过后,胜晓再去偷偷把枪捡回来,就是轻而易举的小动作了。”
秋姗脸上露出了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微笑:“今天,我们特意要重复一遍这场好戏。唯一不同的就是,因为我是个医生,所以,情愿浪费一瓶红汞,可不能让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妹妹,真流一滴血。”
朱雨馨露出了凄惨的微笑:“这我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秋姗姑娘,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儿媳妇啊!”
说完了这最后一句文雅的调侃,朱雨馨终于放弃了她全部的涵养和尊严,放声大哭起来:
“胜晓,儿子……你、你、你就陪着妈妈一起……吃碗腊八粥吧——”
只见那精神已一溃千里的母子俩开始抱头痛哭,紫姨便让小町出去,吩咐佣人为夫人和公子端两碗腊八粥来。然后,她对严大浦和秋姗吩咐:
“没有咱们外人什么事儿了,家去吧。”
就在紫姨的轮椅被推出暖阁门口的时候,朱雨馨突然恢复了以往说话的从容语气:
“紫姨,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放声大笑和……放声大哭过了。今年的腊八——过得真好!谢谢您和您的两个女孩子。”
紫姨停下来,有些恋恋不舍地注视着她:“夫人,您也曾经给我带来过许多快乐。以后,我还会带着孩子们去看您,无论您走到多远的地方……”
朱雨馨泪眼迷蒙地点点头:“紫姨,就此道别,我就不远送了——”
紫姨的眼圈不禁湿润了。她的脑海里不由地冒出了一个尖锐的质问:
这一切,到底是……谁之罪?
女仆把一只托盘捧进暖阁,她有些诚惶诚恐地与紫姨、秋姗和小町擦身而过——托盘里,两只盛满五彩腊八粥的细瓷青花碗,薄薄的蒸气卷着谷米杂果淡淡的清香……
紫姨被小町和秋姗推出了钱府大门,她最后一次回眸注视着这座公主府宏伟的王府大街门……她想,严大浦也许会向杨副署长交代:
钱家母子突然命赴黄泉的“意外事故”,是因为“腊八粥里混入了有毒的干果”。毋庸置疑的是,那位高法的钱院长,会非常满意这样一份结案报告。
秋姗早就告诉过紫姨,朱雨馨的自备保健药箱里,有一瓶来自外国的氰化钾。
当然,任何一个家仆都不会受到追究——对外,这不过就是一启“食物中毒的意外事故”而已。
至于大槐树下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刺客”,就让他(她)永远地“神秘”下去吧……
那么,剩下的还有什么呢?在这皇粮胡同美丽的公主府里,今后还会有一位像朱雨馨那般儒雅、高贵的女主人么?
如同一个辉煌而无奈的时代那样,消逝远去,最终会被人们所淡忘……
十九号院儿温暖的小牌室里,所有的牌友今天都聚拢来了。但轻松、欢乐的气氛仍然没有回到他们的中间——
紫姨默默地注视着墙角那座一如往故继续转圈儿的落地座钟,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放在盖着膝盖的羊毛毯子上……
孙隆龙总算是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闷:“老巡警周大叔的家乡可真穷。他在喝卤水自杀之前,留下了几十块钱的储蓄,嘱咐同族把自己用薄板子棺材一装,跟老伴女儿葬在一处。剩下的钱,就请全村的老少乡亲吃一顿饱饭。我和小町子到了那村子里,听说也曾有乡亲问他,当初干吗就不在警署偷把枪,杀掉那几个恶公子,给闺女报仇?老周大叔就一句话——老天爷自有报应!真没有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
小町仿佛也受到了紫姨情绪的传染,她神情郁郁地说:“听街坊们传说,那个盐业银行大股东家的杜二公子,亲娘因为抽鸦片过量,在他不满七岁的时候,就扔下他和姐姐过世了。杜志岩在那个富家门里,除了有钱花,什么都没有。从小在家里,就是想着法子跟后娘和其他兄弟作对。因为他使坏,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己把鞭炮插在耳朵眼儿里点着了——后果可想而知。杜志岩死了,当爹的杜大股东最多也就是伤心三天,后娘生的四个儿子,哪个都比他招人疼。”
“杨副署长家的杨统,自小反倒是被娇纵坏了。可他亲娘作为一个倒回娘家门的寡妇妹妹,一旦没有了这个过继的养子,也就一钱不值了。更不要说平日里让她管家,早把杨副署长那三房太太给得罪完了。这不,前天就在那个废马厩里上了吊……整个皇粮胡同都知道,这位杨副署长家最在正忙着筹办喜事,要把一个拖油瓶儿的美貌小寡妇娶进门。这一下,现成的儿子加新欢,又都齐了。听人说,保这桩大媒的,就是那位钱院长!这其中还有着鲜为人知的一段美谈,那就是多年来,杨副署长始终在钱院长和外室之间,任劳任怨地担当着一名‘传令兵’。”
“钱院长呢,自然是不费败名、破财之苦,也即将明媒正娶他此生真正的爱妻,终于使她从此成为公主府的新主妇。一直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双儿女,也该结束他们那隐名埋姓的憋屈日子了。”
“至于说,那个傻乎乎的藤永浩,和他母亲住在那个狼窝里,本来就是一个活幌子。无非是要让周围的中国老百姓觉得,这个日本帝国陆军部的情报点儿,表面上还是个商人的家宅。听说,浩的母亲早就发疯了,被关在一间小耳房里已经好些个年头儿,吃喝拉撒都靠人打理,恐怕也支撑不了多少日子……藤永家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是个最黑最狠的角色,可谁又扳得倒人家呢?”
曾佐停下手里洗了一半的牌,冷冷地反问道:“照这么说,一切都是个……定数了?”
秋姗神情郁郁地摇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如今这样的结局,怎么就那么让人……不舒服。”
严大浦又开始懒洋洋地把双手拢在肚皮上:“最近,我们那位杨头儿,‘署长’的前面被去掉了那个‘副’字哩——”
小町:“臭美吧你,胖子——没听说这次也捎着你,探长前面那个‘副’字,也删喽呀?”
严大浦故作惊叹状:“真的?那我可要请诸位的客了。鸿宾楼、全聚德、东来顺……随你挑!”
曾佐总是要跟严大浦“作对”:“吃你的人血沾馒头去吧!”
严大浦这下生气了:“要不是你这个大……大律师,在法庭上就没有耍过王玉农的流氓手腕,会是如今这个结局吗?”
曾佐冷冷地回了一句:“你想说我是‘大讼棍’,你就说出来嘛!”
眼看着话越说越呛呛,曾佐和大浦的眼睛都红了。一时间,仿佛满屋子的火药擦根洋火就会爆炸,却听紫姨一拍桌子:
“都是混蛋话!想想现在是不是还有应该收尾的事情要做?”
小町在大伙儿都吓得屏息静气时,怯怯地问道:“妈妈不是说,不让我报道朱雨馨和钱胜晓自杀的事实真相吗?那我们还能干什么呢?”
紫姨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上诉。”
这下不要说旁人,连曾佐也一头雾水了:“上诉?原告也死了,被告也死了,谁上诉谁呢?”
紫姨脸上泛起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咱们不是说过,君子报仇,未必十年吗?你的原告至今并没有解除与你的一纸诉讼代理契约嘛,亏你还是个职业律师啊!”
曾佐开始琢磨紫姨的话。然后,他开始点头,一下,又一下……突然一推眼镜,说了声:“我明白了。先走一步,诸位,失陪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戴帽子、穿大衣,匆匆出了几道门,消失在皇粮胡同的黑暗中……剩下的几个人,却仍然不明白。
孙隆龙还是忍不住要问:“曾佐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秋姗说:“也许,他要为冤死的亡灵去讨回一场天地公道?”
小町说:“也许,他要给自己搏回作为一个律师起码的尊严?”
严大浦说:“我敢保证,这场上诉官司,准赢!”
孙隆龙问道:“何以见得?”
严大浦表现出了惊人的分析力:“第一,中国的现行法律,并没有规定律师不能够继续代表死亡的原告。第二,那位最重‘证据’的王法官,如今已经把再硬不过的——罪证,亲自交给了我们这位……不依不饶的曾大讼棍。第三,如果最高法院不肯对死人做出一个公正的判决,那么活人的世界,大小报刊杂志加上民间团体,就巴不得再次闹他个沸沸扬扬。”
小町不禁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严大浦的脖子:“胖子,你今儿可不是臭美,是……真棒!”富士康小说网小说下载
孙隆龙可不喜欢小町这么“不检点”,把她从严大浦身边使劲儿拉开,也一本正经的加入了这高层次的分析:
“所以,钱院长权衡利弊,还是会为了活人,牺牲死人。而且,结果还可以给自己罩上‘铁面无私’的好官声。”
秋姗接着推测下去:“那么,曾佐跟高法钱院长之间的交换条件自然是,原夫人朱雨馨自导自演的那场枪击案,绝不曝光于公众舆论;暗杀皇粮胡同另外三个恶公子的,还是维持大多数人的‘老巡警复仇说’。就算钱院长最终还是要落个‘教子无方’的指责,但钱家还不至于砸锅卖铁,把名声从老婆到儿子都赔个干干净净。最后,就是永远不要再去触动那只暗杀了王玉农的黑手——藤永商事。”
小町噘起了嘴巴:“我就不理解,妈妈为什么就不让我把这么一场惊天大血案的真相写出来?还要给最大的杀人犯朱雨馨,留着面子……”
紫姨并不正面回答女儿的抱怨,只用自语般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母亲,是这人间舞台上最悲情的角色!”
两周以后,北平城大小报端都以不同的篇幅,刊登出了:“皇粮胡同四大公子强奸杀人案罪名成立,最高法院彻底推翻一审原判”的头条消息……
·13·
第三章
一
暮春的一个清晨,紫姨正在皇粮胡同十九号自家的院儿里,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看着点儿咬尾巴转圈儿……
只听急促的敲门声——嘭、嘭、嘭……传递着来人焦躁的心情。老独头一溜儿小跑地打开门,这不速之客,居然是京城警署的那位严大探长。刚从自己小屋里出来的小町乐了:
“呦,胖子,好稀罕呐,是不是因为上边把你探长前面那个‘副’字给删掉了?一早就跑这儿臭美来啦?”
严大浦脸上的表情竟有些异样。他并不理睬小町的调侃,紧张地凑近紫姨,压低了声音说:
“我带来样儿东西,请您先看看——”
他拿出的是警方内部的一期《悬赏寻人启事》,大致内容是: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请求全国若干大城市,协助寻人——上海著名的实业家、慈善家殷达和的女儿殷婉圆小姐,四年前离家出走至今。虽经多方找寻,仍然音讯杳无。为此特地向各地警方的同僚们,发出附有重金悬赏条件的寻人启事。找到生者奖金高达十万元、觅得死尸则也有五万元……云云。
下面还具体写着被寻找者的身高、出走时的服装特征,等等。印在这张启事上的,是一个美貌女子的黑白照片。小町终于耐不住好奇,硬挤上前探头看了第一眼。马上就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这不是秋姗姐姐嘛?”
这位殷大小姐,真是长得跟秋姗一模一样。
正是为此,令严大浦深感不安了。一方面,他疑惑这秋姗与重金寻人方面的殷家,有着什么潜在的血缘关系;另一方面,他是担心有不怀好意之人,一旦发现秋姗像极了这已经走失的上海大资本家的千金小姐,为了奖金,就是送去个模子扣出来一般的死人,也是沉甸甸的五万大洋呢!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又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想到如今这世事的险恶,他今早一到总署上班,看见这张“启事”就慌慌张张地跑来,请紫姨拿个主意。
就在这同一个时间里,秋姗还跟往常一样,早早穿上白大褂,在她那不大却洁净、温馨的小诊所,开始招呼也同样早早到来的几位求诊者——
挺着肚子的年轻主妇,被大人抱在怀里、牵在手上别别扭扭的小孩子们……
秋姗,实际上姓肖。年近三十,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她身材偏高而且苗条,生着一张标准的鹅蛋型脸。头部整体偏小,颈部线条很优美。大大的一双杏眼,瞳仁亮得少见。平时,就是戴上口罩,那双眼睛也是挺令人难忘的。
就好像刻意地要掩饰自己的天生丽质,秋姗平时的穿戴,讲究质地,款式端庄,脸上脂粉全无。比起每天早起,天塌下来也要在化妆台前坐上半个钟头的紫姨,她属于那种相对更加重视自身“社会价值”的女性。
也许是因为“肖大夫”跟“小大夫”谐音,似有不恭敬之嫌。渐渐地,病人们就叫开了“秋大夫”。肖秋姗顺其自然,以后连在处方上签字,都懒得把自己的本姓“肖”字写上,就是“秋姗”二字了事。
她比小町大个七、八岁。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举止言谈显得比实际年龄老成许多。在医学界这个男性占统治地位的领域,秋姗善于强调自己的优势——开在皇粮胡同的“秋姗诊所”,专门服务于妇科和小儿科的求医患者。
她的小诊所门脸儿临着皇粮胡同,是栋独一无二的两层青砖小洋楼。楼上三房加上个小卫生间,是她自己的生活起居空间;楼下一大三小的房子,被用作开展医疗业务。
为了缓解病人心理上本能的紧张感,楼下的墙壁被漆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她雇佣的三位护士小姐,都是年龄在二十八岁以上的“老姑娘”;还有一位随叫随到的中年助产士,是一位受到过正规西洋医学教育的中年越南籍女性。
“秋姗诊所”候诊室一角的地毯上,堆着一些彩色积木和动物造型的玩具。那里,就如同是皇粮胡同母亲和孩子们的一处临时“避难所”。
秋姗开始还以为是紫姨哪儿不舒服了呢。小町一进门,不由分说硬是把她扯到里面的屋子,一是通知她今晚务必放下其他事情,门诊一没了病人,就赶紧到紫姨那儿去;二是嘱咐她从现在起,上班下班,但凡见人就戴上口罩。
这皇粮胡同,因为离警察总署也忒近了。出了胡同的东口,就隔着一条大马路。到这里来看病的警官亲属,时不时都是有的。
小町没法解释得特别仔细,亲眼看着秋姗戴上了口罩,才跑去通知曾佐律师和那位自封的私家大侦探孙隆龙……
入夜,十九号院的那间小牌室,金红色的丝绒窗帘被早早地降到了地板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是都集中在秋姗身上,仿佛是在等待她主动说点儿什么。
秋姗乍看到那张上海殷婉圆小姐的照片时,自然同样是吃惊不小。但她马上就出人意料地镇定下来,坦然地迎着众人的目光:
“怎么了各位?是不是怀疑肖秋姗,一直都在说谎欺骗大家?”
孙隆龙先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为秋姗姐姐担心嘛。是吧,小町?”
他总是在内心并不自信的时候,习惯于向那个从来也不待见自己的小町寻求支持。向来都不大稀罕搭理他的小町,这一回却赶紧应合他道:
“对、对,就是担心。一点都没有怀疑秋姗姐姐的意思……”
秋姗好像还是不能释怀:“那你们干啥都用这种……怪怪的眼光,盯着我看?”
曾佐慢条斯理地开腔了:“我看过一本书,说是在世界上,肯定存在三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严大浦摊开他胖乎乎的双手说:“可这三个人碰上的机会,我看简直就小得……等于没有嘛!”
小町毕竟还年轻,表现在她还相信奇迹和追求罗曼:“那也不能肯定就没有奇迹发生。妈妈你说是不?”
紫姨看了这傻乎乎的女儿一眼,轻轻地摇头:“也许大浦是对的。来,曾佐,洗牌,轻松轻松。”
整整一个晚上,大家心猿意马地甩着扑克,还是不由自主地用眼角偷偷往秋姗身上瞟,就仿佛她突然变成了陌生人一般,就连平时看见这个漂亮姐姐就摇头摆尾的小点儿,也无缘无故的冲着她,发出了充满戒备心的“呜呜”声……
终于,大伙儿把秋姗给瞟“毛”了。她站起来表示:“对不起,今天门诊病人多,我也累了。”
秋姗跟主人和大家告辞,一个人闷闷地低着头,离开了紫姨的家。剩下的五个人,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严大浦掰着自己又肥又短的手指头算了算,说:“秋姗还就是上海殷家小姐出走后的两、三个月,搬到咱们这皇粮胡同来的吧?”
曾佐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说这话的人。他冷笑起来:“探长大人,你没有打听清楚,那位殷家的千金,会不会行医?”
大伙儿恍悟,觉得曾佐这话确是个硬道理——能够当医生的人,特别是妇产科,那可不是猪鼻子里插大葱,靠装象(相),也能装出来的。
当晚散去之前,紫姨嘱咐严大浦和孙隆龙,这几天就尽力负责保护好秋姗的安全。然后,如此这般……对其他人也分别做了一番交代。
胡同里,十九号院儿门外的黑暗处,秋姗眼看着曾佐、严大浦和孙隆龙都走出门来,也分别走远了,便闪出阴影,重新去叩紫姨家的门环……
紫姨一个人还在小点儿的陪伴下,留在小牌室里。她摆弄着几张扑克牌在算卦,看似在打发着睡前的无聊时光。看见秋姗回来,也不觉得诧异,伸手拉铃,吩咐何四妈热两杯牛奶过来。
秋姗没有开口,眼圈儿就先红了:“紫姨,我……我从小到大总是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梦见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过家家,我和她们,都穿着红底儿小白花的棉布罩衫,个子一般高,笑时,连露出的小豁牙都一个样儿……可我不但没有兄弟姐妹,就连我爸爸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妈妈过去总说,爸爸早就不在人世了,可现在想想,怎么就能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呢?妈妈是突然得了脑瘀血去世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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