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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天堂-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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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命。可是,每次又是想起母亲给过她的爱而活了下来。这是一种绝望的痛苦。因为一个人生不如死,又因为这个人坚守着生命。

半年之后,她的情绪稍缓,准备重新找份工作,却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右侧乳房上长了一个肿块。

开始并不在意,那肿块却越长越大。于是她便去医院检查。

那是一个男医生,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他亲自给画笛动了手术,切除了那个肿块。

那是乳头下方二指的位置,缝了四针。拆线之后,那个地方就永远留下了一条像多足虫似的伤疤。

想到这里,画笛的左手又一次滑过那条伤疤。她心思起伏,恍惚间,她好像就躺在手术台上。

无影灯的光线笼罩着画笛的全身。虽然是局部麻醉,她却感觉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胸前挂了一块白布遮挡,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好像能够看到主刀医生的脸。

那是一张英俊的脸,口鼻被口罩盖住,只留一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惶恐得如同揣了一只兔子。少女的私处得了病,本来便已羞怯,不料竟然是男医生,而且还是位相当英俊的男医生。

男医生似乎明白画笛的羞涩与不安,他善解人意地问:“小姐,你需要换一位女医生吗?”

这本是画笛心中所想,不料男医生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她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想想自己也是现代女性,怎么此刻竟如同村妇呢?于是她心中坦然了,接受了男医生的检查。

手术之后,病灶拿去做病理检查。男医生安慰她说,少女患乳房纤维瘤很正常的,多为良性,不必担心。

人总是很奇怪的动物。当身体一切正常的时候,悲观厌世,而一旦怀疑自己得了绝症的时候,那种对死的恐惧又是惊人的。

而老天真的薄待了画笛。那一天,男医生取回她的病理报告,告诉她被确诊为乳腺癌的时候,画笛几乎晕了过去。

男医生已经知道了画笛是孤儿,所以他必须告诉她真相。他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组织,最好的结果也是将右侧的乳房切除。

谁都知道切除一只乳房对一个未婚女子意味着什么,那几乎会毁掉她一生的幸福。画笛问男医生:“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男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了。如果不切除,就没有……”男医生没有说下去。

画笛放声大哭,这哭比失去母亲的时候更绝望。绝望之中,她想到,是不是母亲在天堂里太思念她了,所以要她去陪伴……于是,她心中得到了些许安慰。她已经对这个世界了无牵挂,也许母亲的所在是她唯一的方向。

男医生心疼地抱住了她。他安慰她说,她是一个天使般美好的女孩子,他喜欢她,会为了她的病尽自己所有的力量。

于是男医生的怀抱成了她在去天堂之前唯一的港湾。她在男医生怀里哭得天昏地暗。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不止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了。

可是画笛拒绝做手术。她越来越迷恋自己右侧的乳房,除了那条伤疤,趋于完美。而这完美的身体冰清玉洁,尚无人沾染。她一直是一位洁身自好的姑娘。

在身体残缺之前,在生命消逝之前,要做一个完整的女人。

于是她爱上了他,或者是她的身体在凋落之前爱上了另一个身体。那是一种本能。

在一个弥漫着夜来香气息的夜晚,他们相爱了。心,以及身体。

那个男医生叫做段千文。

画笛闭上眼睛,喘了几口气。段千文!段千文!这个人,总算被她从复原的记忆中揪出来了!

段千文安排好了那次手术。可是他在手术之前,满含爱意地对她说,要带她去一个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

那里叫做天堂谷。段千文休了一个月的年假,陪画笛到了天堂谷。

天堂谷湖畔有一座童话式的小屋,段千文说是送给她的,他们的爱巢。段千文为爱巢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碧水台。

在碧水台,画笛一度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病人,她享受了当时认为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恩爱而缠绵。直到有一个清晨,画笛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听到段千文的抽泣声。

段千文正一边哭一边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他似乎是害怕惊动了画笛,所以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段千文写得很专注,直到画笛走到他的背后他仍然没有察觉。

画笛夺过了那张纸。段千文惊愕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段千文喊道:“笛笛,还给我!”

画笛不肯,她执意要看段千文写了什么。

段千文叹了口气。

当画笛看完那页纸之后,也哭得泪流满面。

那竟然是一封遗书:

我生下来就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地长大。我一直以为生命是一场充满苦难的历程,但当我遇到了美丽的天使般的女孩画笛之后,我才知道我孤苦伶仃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所在。

她也是一个孤儿,本已与我一般不幸,更不幸的是她患了乳腺癌。我没有告诉她,即使切除了乳房仍然救不了她的命。所以她的不幸也是我的不幸。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我愿意陪她度过她最后的时光。而当她的生命终结的时候,也是我的死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一起死去,好再一同转世延续这场情缘。

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包括金钱。金钱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我死之后,会委托我的一位朋友将我的不多的积蓄捐助给希望工程,帮助那些失学的儿童。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我的银行卡会与这封信一起转交给我的朋友。

银行卡开户行:中国银行青城支行

帐号:XXXXXXXXXXXXXXXXXXX密码:******

段千文亲笔

画笛看完,几下将这封遗书撕得粉碎。她一把抱住段千文,哭喊道:“我不要你跟我一起死!不要!”

两人抱头痛哭。

可是,画笛虽然撕毁了遗书,但是段千文又写了一份。就这样,段千文写,画笛撕,两个人几度崩溃。遗书成为了那段短暂时光里的一抹阴影。

到最后,画笛终于听任段千文。她理解了如果自己死去,段千文独活的痛苦。于是,她也郑重地写了一封遗书,跟段千文的遗书放到了一处,准备寄给段千文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

在遗书中,她也留下了自己的银行卡账号与密码,那上面有母亲留给她的全部的钱。

画笛再也无法呆在这小小的碧水台里了。因为这里的每一处,都会让她想起三年前与段千文在一起的片断。空气越来越压抑,画笛快要窒息了。她终于跳下床,推开门,向外面跑去。

段千文将手放到木屋门上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他心跳加速!

晨光正一点一点跃上山头,朦胧的光芒笼罩了天与地。笼罩了山谷,也笼罩了木屋。

当血腥之气钻入他的鼻腔,门已经被他推开,硕大的鱼缸映入眼帘。

鱼缸很大,大如一只浴盆。缸是透明的,厚厚的有机玻璃制成。水是红色的,红得却并不均匀。浓稠的红色正向浅淡的红色扩张,有点像外面的日出朝霞。

那个女人,躺在鱼缸里,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蕾丝紧身内衣。血水并不能掩盖她肌肤的净白,泛着冷光的净白。

而她的脸!

她的脸!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一步一步走近那张脸。那张因为极度恐惧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已经大半淹没在鱼缸中,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球几乎蹦出眼眶,昔日美丽小巧的鼻子,此刻正淌出淋淋鲜血来。

金鱼,金鱼呢?那满缸的金鱼,有着雍荣华贵的尾巴的紫蝶尾龙睛,整整九条,此刻已经失踪!

它们到哪里去了呢?他中心明白,却不愿多想。

他着急的是:穆萧哪里去了?是去找苏紫呢,还是找画笛?找苏紫他不怕,怕的就是他们已经……

段千文心中极度失望,决定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代价。

他冲出木屋,锁紧木门,跳上那辆乳白色的“沙漠王子”越野车,朝碧水台驶去。

画笛走出碧水台,发现天已经亮了,东方的一团朝霞已经映红山谷。而此刻的她,感觉自己如同在茧中束缚已久的蛹,在这一刻,伴随着喷薄欲出的朝阳,破茧成蝶。

飞翔,向着火树崖的方向。

那是她涅槃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如同朝霞,却又不是朝霞。那是火树崖整片的枫林。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映红了半天边,夺了朝霞之艳丽。

不想一夜之间,满山的枫树便红了。画笛揉了揉眼睛。眼前极为清晰,不再有黑点跳跃。入眼,便是深深浅浅的红。像油画,一点一点渲染。

继续飞翔,脑中闪过那些画面。

那一天,她和他。也是清晨,也是火树崖。山上的枫树也红了。多少个清晨与黄昏,他拥着她看那片渐渐变红的枫林。看那叶子由绿变黄,再由黄变红。一些叶子红得快,一些叶子红得慢,于是那些深深浅浅的绿色黄色红色,像油画一般涂抹在山崖上。

当枫林终于红透,他拉着她走进了那片火红。那同样是一个清晨,朝霞与枫林相辉映,整个视野如火如荼。

他对她说,她的病不能再拖了,这是她手术之前在天堂谷的最后一个清晨。画笛紧紧抿着嘴唇,依偎在段千文身边。有这样一个绚丽的清晨,有这样一个爱自己的男人陪伴,死也知足了。

走进枫林之后,山路变得愈发陡峭了。段千文抓紧了画笛的手,在碎石杂草树木之间寻找着向上的道路。

有两次,他们险些从山路上滚落下去,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放弃。在远处凝视着山崖这么多天,登上崖顶似乎已经成为两个人的信念。这信念有关生死。似乎如果他们登上崖顶,就能征服生命本身。

到后来,道路忽然变得平坦,碎石块也少了很多。当两个人大汗淋漓地登上峰顶时,都不约而同地微笑了。

整个天堂谷尽收眼底。原本黛绿色的山谷已经成为黄绿色,那是秋天的颜色。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有几缕丝般的云彩。风从身畔掠过,扬起他们的头发,扬起他们的衣衫,也扬起了两颗年轻的心。

“笛笛,你看,火树崖终于被我们踩在脚下了。来,我们再走近一些。天哪,好美。笛笛,来,再走近些……”

画笛发疯般地踩着突起的石块向上攀爬。杂草,以及落叶映衬出她纷乱的心情。段千文的那句话就近在耳畔。

“笛笛,来,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

一身纯白的衣服已经涂上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她仍然不顾一切地向上,再向上。

段千文发疯般冲进碧水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呆了片刻,转身奔出房门。

在湖畔四顾,眼光终于锁定了一点。

那是火焰中的一点雪白。那样小的一点白,瞬间又隐没在红色的火焰之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那个方向奔去。

第十一章 火树崖2

火树崖顶。

一边是如火的枫树林,一边是陡峭的崖壁。

朝阳自云层间冲出来。阳光四射,空气中迷蒙着淡淡的雾气。

画笛站在悬崖边上。那一刻,她有些疑惑,时间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她相信时间会是一种物质。她一度丢失,又在这一刻全部找回。

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枯草与落叶“沙沙”作响。她转过身,看见身后远远走来一位英俊的男人。那一刻,她有些恍惚,她怀疑时间是否真的流逝了。她仿佛仍然站在记忆里的那个清晨,她是一个绝症患者,爱上了她的主治医生。而之后的一切,仅仅是一场梦。

可是她从段千文越来越近的目光之中,明白那件事情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胸腔中忽然涌动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爆发之前,她仍然站在那里,看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走到有十步之遥的时候,画笛突然喊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说着,真的向悬崖边靠近了几步。她已经看到了崖下深不见底的山谷,山谷里飘荡着白色的雾气,跳下去会粉身碎骨的。

真的会粉身碎骨吗?抑或是重生?

段千文眼里透着绝望。他叹了口气说:“笛笛,你全想起来了。”

画笛点头:“是的。我不再是一个失忆症患者了。我要感谢叶琴的药,不,那药其实是你的。我从短暂的失明中恢复的时候,在那些黑点之中寻找到了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

段千文说:“我知道,你迟早会想起来的。我读过你的文章,知道你想不起那段经历了,但我在你刚到天堂谷的时候,还是以为你在伪装。而在我们的相处中,我渐渐确信,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因为你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女孩。”

画笛古怪地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我失去了记忆,那些事情就也会像肥皂泡一样消失吗?当你又见到我的时候,你竟然会如此坦然!”

段千文摇头:“不。我知道你一定恨我。我不想对过去的事情说抱歉,我只想说,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时光倒流了。你知道吗笛笛,这么多年来,你是我唯一真正爱过的女孩。”

画笛不禁笑出来了,那是一种怆然的笑。她一字一句地说:“最后一句话应该改成:我是唯一在你手心里逃了命的女孩。”

段千文的面色一变,他感觉手又颤抖了。他缓缓举起颤抖不止的手,举到空中痴痴地看着。

那一个清晨,离开天堂谷的最后一个清晨,他就是用这只手将画笛推下悬崖的。

只要推下去,画笛银行卡上的钱便全部归自己所有了。

即使有人追查,他也有画笛亲手书写的遗书为据,他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他没有想到,画笛居然没死。从悬崖上摔下来本应该粉身碎骨的,可是她居然没死。

她在半空中被树枝挂住。树枝断了,她摔在谷底的河水里,被刚好路过的人救了性命。她的大脑受创,昏迷了三天三夜,后来被好心的村民送到青城市中心医院。

画笛从医院里醒来,忘记了自母亲死亡之后所有的事。

那个时候她变得一无所有。她现在知道了,是她的亲生父亲苏长风给她付了医疗费。父亲怎么会知道她受伤的事呢?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有一个父亲关心着她吗?走出天堂谷,她要去寻找她的父亲,寻找她二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父亲。错过了母爱,她不能再错过父爱了。

而失去了记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牵引她再次回到天堂谷,纠缠于这一系列扑朔迷离的事件当中。

而这个狠心且胆大的段千文竟然还潜伏在天堂谷。

段千文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说:“不错。其实你回到天堂谷那天我非常害怕。你还记得你到这里的第二个夜晚吗?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浑身是血的人?”

眼前忽然掠过那张血淋淋的面孔。血污之中,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舌头也伸出了嘴外,那样子,似乎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

僵尸人!

画笛颤抖了一下,明白了过来:“那个僵尸人其实是你扮的,你想把我吓走是吗?你怕我记起你曾经做过的事情!”

段千文点头:“是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的胆子会那么大,会继续留在天堂谷,甚至还只身去了那个墓穴。”

想到那个墓穴,画笛又明白了什么:“所以穆萧来天堂谷前的那个夜晚,是你把我抱到了那个棺材里?”

段千文说:“是的,你不仅聪明,而且还胆大。即使这样也没有将你吓走。哈哈,我当时忘了你是写恐怖小说的女孩了,胆子比普通女孩大得多。”

说着,段千文朝前走了两步。

画笛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好说:“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跳下去?那样你的罪恶就永远没人知晓了。”

段千文点头:“不错。知道我秘密的人都会死去,比如那个方媛媛。”

然后他忽然换了表情:“笛笛,你千万别做傻事了。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孩,只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为了那些钱……”

画笛的眼中喷出了火焰:“你为了钱害死了多少女孩?不止我一个吧。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呢?那一晚,你是不是也是从这里将她推下去了?”

画笛想到了她来天堂谷的第一个晚上,在红木村口,她看到段千文拥着一个女子走向火树崖。女子一身黑衣,回过头来,满眼沉郁。

“那些女孩,包括我,真的得了绝症吗?我活过来之后,除了记忆缺失,我的身体还是好好的,除了那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段千文咬着牙说:“不错,你的身体是好的。你也是她们之中唯一的一个没有得绝症的人。是我买通了护士,将你切除的肿瘤掉了包。你原本是健康的。”

画笛气极,一伸手指住了段千文的胸口:“你这里有良心吗?你的心脏才是一只巨大的罪恶的肿瘤。你会不得好死的!”

段千文的眼中露出了惊恐,比惊恐更甚的是痛苦。他轻声说:“笛笛,你能原谅我吗?你只要原谅我,我马上带你离开天堂谷。我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钱,我保证我会带你到一个比天堂谷更美的地方!”

画笛冷冷地问:“如果我不原谅你呢?”

段千文的眼中忽然露出了凶光:“如果你不原谅我……”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你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现在谷底的河水已经枯竭了。你这次摔下去,别说活命,连尸首都找不到!”

画笛感觉自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死去,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有,有的!

除了那个想象中的父亲,除了亲姐姐苏紫,还有一个人,就是穆萧。

穆萧此刻正奔走在通往火树崖的山路上。

他记得苏紫最后跟他说的话。她说:“画笛还活着,你快去找她吧。如果别处找不到,那一定是在火树崖。”

穆萧疑惑的问:“火树崖?”

苏紫说:“段千文带走她的时候,说她的眼睛快保不住了,火树崖的枫叶快红了,他一定不能让她错过美景。”

崖边长着一棵粗壮的枫树。枝叶一直越过峭壁伸向空中。满树的叶子都红了。那个清晨,他与她就并肩坐在那棵树下,阳光穿透枝叶斜射在他们身上。

他拥着她亲吻。

就在热吻的漩涡之中,一个更深的漩涡正悄然向她卷来,那力量来自段千文紧紧抱着她的臂膀,其实他根本就没怎么用力,她就似一片云彩飘落下去。

那一刻,有一对鸟儿腾空而起。

想着这些的时候,画笛亦坐到了那棵枫树下面。白衣白裙,她就真的成为了天空中的一朵云彩。

然后她开始向树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似乎是不慎,她跌落下来。

似一片云彩跌落下来。

他向着这片云彩冲过来。不知道他的本意是要接住这片云彩而不让她掉下山崖去,还是根本就是要把这片云彩推下山崖。

而画笛跌在地上的时候,仅离悬崖不足一米。她臂部着地,滚作一团。

段千文根本没有防备她这一手。他的手扑了个空,可是脚却被画笛绊住了。

他身体一晃,画笛还没有看清楚,段千文就消失了。

那一声叫喊却是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震得枫林“沙沙”作响。

尾声

画笛从地上站起来,心有余悸地望了望空荡荡的悬崖。

那是一口天然的大棺材。那个人死有余辜。

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一摇一晃地走下山崖。

蓦然看到远处一人一身白衣,站在红叶之间,玉树临风。

画笛亦站住了。

离得太远,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只看到日头已上中天。薄雾散去,天地间。

(全书完)

【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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