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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死你不偿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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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出了咖啡厅,“白天你也能出来?你不是说灵魂都在白天休息,夜晚才活动的吗?”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用清脆的声音说:“有什么办法,为了见你一面。见光死就死吧。”我加快了脚步:“与鬼同行的感觉怎么样?”她说:“你很快就知道了。”我说:“你的雪糕也很快要化光了。”
宽宽的马路对面一个女孩蓦然回首,她的手里有一根快融化了差不多的“梦龙”。
她看见我时甜美地笑了起来。
她有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丝一般柔软。明朗的笑容来自她舒服清纯的五官。穿着可爱的篷篷裙。
“你不是鬼。”我又忍不住露出习惯的笑容,看着她投在地上长长淡淡的影子。
“你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她吮了一下雪糕,继续在电话里说:“现在你知道与我同行会有什么感觉了吧?你的样子我也喜欢,是适合我的那一种。为何不放下手机走过来?”我对她笑笑,点点头说好。
“你每天很忙吗?都是夜里才上网?”
“我在上学啊。”她说:“知道吗?我很快就要高考了,每天要等家教老师走了后才能上网与你聊天,你明白为此我丢了多少睡眠吗?”
“我明白了。”就在我关了手机的同时,一道亮光闪来,刺了我的眼“该死!”我连忙转过头,却是她举着个相机“嗨!”她摇着“立拍得”的照片对着我喊:“我忍不住要给你留个影。快过来我这边吧。”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走了过去。
她的脸上带着美丽的笑,与网上的她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仍然能凭直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时,她突然尖叫一声,一辆巨型货车拐了个弯向我冲来,速度快得向飞一样。
她用手掩住了嘴,而我一动也没动就看着大货车从我身上驶过去。
我没有倒下,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那辆车是从我身体中穿透过去的,就像是穿透一层雾,一阵风或任何一件透明的不存在的事物一样。
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脸上从呆滞慢慢变成了难以置信,她紧紧盯着我,再缓缓把目光从我身上移下来,盯着手中已显影的照片,脸上猛地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
照片上空无一人,除了我身后那个花坛外。我并没有被摄下。
我当然不会被摄下,我连影子也没有。
我很清楚这个答案,所以脸上还是带着那深沉又愉悦的笑意。
可是她看我的眼神中已全然没有了甜蜜。取而代之是惧怕,恐慌。
她微微颤抖着,恍如置身寒冬。手指绝望地松开,照片飘落下去。
然后她抱着头慢慢蹲了下去,接着小声的啜泣起来。
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惆怅,这种感觉渐渐遍袭全身,每年的农历七月我都会回来,但不多日还是会离去。
所以我永远都只是“过来看看”。
是时候了!
我悲哀地看了她一眼。
她还在那儿低头哭泣,而我已转身离去,消失在逐渐浮躁的空气里。
离去时,我想起了她曾说过的话:灵魂最大的魅力就是能无限的存在,让人不必担心死亡后有永远的黑暗,永恒的失去……
而我还想再加上一句,那就是:真正的人鬼殊途,最终还是来自心灵上的。
不能回头(1)
冰冻的文明
会计师。职业决定了我的工作时间不能朝九晚五。清闲的时候闲得要命,忙的时候,就只能掐算时间赶末班车。
每到年末,就是我一年最忙的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会很习惯走夜路。
回家之前,我会经过一个自由市场,夜里不复白天的喧闹,四周回响着的,是风刮落叶的沙沙声,还有我鞋钉敲着地面的咔咔声,在这静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犹为突出。
这件事,就发生在年前的第二十九天。
那天,恰好我手头上的工作,理清了头绪。我心情格外轻松的走着夜路。忽然想起好久没有机会跳一次舞,就下意识的滑出一个恰恰步,一慢三快。
随之,我的心猛的一抽。
因为我听到鞋钉敲出来的声音,竟仍是以平静步态走路的节奏。我停下来,聆听了一下,没有别的动静,只有风吹落叶,刮在地上沙沙的声音。
一定是太累了。我用手擦擦脸,接着走。
我第一次用心计算着鞋钉敲地的声音,一直很正常。心念一闪,猛的转了一个狐步,鞋钉的声音立即乱掉了,好像一个来不及应变的人一样,手足无措。
有人!我猛的回过头去。
什么人都没有,孤单路灯下是我孤单的影子,在这诡异的夜里,也显得有些畏缩。
庸人自扰。
我苍白着脸安慰着自己,故做镇定的小跑回家。
“你脸色不大好。”他对我说。
“可能太累了。”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累就休息一下。”他把咖啡杯放下,走过来按摩我的肩膀。
我半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服务。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脚步声跟你走路的节奏根本不搭拍……”我转着手上的笔,竭力想办法让自己形容得贴切。“就像是另一个人走路的声音一样。”
“没有。”
“算了,可能真的是我太累了。”我叹了口气。
夜里,我又一个人走在自由市场上。我一手探进包里面,拿着防色狼喷剂,一边自壮胆色的哼着歌往回走。
没有恰恰,没有狐步,没有华尔滋,我每走下一步都小心翼翼,不给吓到自己的机会。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里,几乎没有风,每两盏路灯交叠的黑暗处,都抹上了一抹银色的魅影,显得温柔而多情。我走着走着,吸着仲夜清凉的空气,渐渐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鞋钉敲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和我的脚步溶成一拍,显得极有默契。暗笑着自己疑心生暗鬼,我走得轻松愉快。
脚步声好像感染到我的好心情,变得轻快,轻佻,急促?
对,是急促,我猛然醒悟时,发现我在小跑,我为什么要跑?我好像不自觉的跟着脚步声的节奏,越走越快。
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为什么要跑???
刹住脚步,我的呼吸一窒,我的脚步声多出一拍,我确定我十分清楚的听见,十分清醒的发现——我的脚步声多出一拍,似乎在夜色里荡来荡去,回响声不绝。
猛一回头,风清云淡,什么都没有,连风,都没有……
“你脸色不大好。”
“可能是太累了。”
“比昨天还难看,你看,眼圈都陷下去了。”他走过来,拿指尖轻触我的眉骨,被我静静闪过,他讪讪的收回了手。其实我在心中窃喜,喜欢这恋爱时俨然的端庄,喜欢他狼狈后面小小的气急败坏。
“我问过梅姑婆了,她说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能回头看。”
“哪个梅姑婆?你那个曲里拐弯的亲戚?念了半个世纪佛的那个老太太?”
“嗯。”
“什么不能回头看?佛法还教导我们回头是岸呢。”我轻笑,想起他把我介绍给整个家族的慎重,想起那个手上总操着一串佛珠,干瘦却硬朗梅老太太。
“我跟她说了你的事,咳……”他有些羞涩的罩着嘴清了清喉咙,“就你说你脚步声跟你脚步不搭调的事。”
不能回头(2)
“她怎么说?”我心里一暖,急切的问他。
“她说,叫你千万别回头。”
“没说为什么吗?”
“没说。”我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头。
“瑞宁,听我的吧,别在做会计了,没个早晚,生活没有规律,我的钱足够……”他好像下定了决心,拉着我的手一口气说。
我冲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俯首继续自己的工作。
想起当初来这里做代账会计,就是自立自强的个性,吸引了这个颇为殷实的业主。一旦确定了恋爱关系,他又希望我抹杀掉自己所有的个性,只做他背后那个无能的小女人。〃奇〃书〃网…Q'i's'u'u'。'C'o'm〃我心里十分不悦。
“我只是担心你,我昨夜也没有睡好。”他一边解释,一边往我的手腕上系着一根中国绳结。那是一个编织的造型很奇怪的中国绳结,中间还扭了一道。十分耀目的红色。
“这是什么?”
“这是灵魂结。我小时候研究过,类似于国际上称作美比兹的圆环。就是从结的正中间剪开,不成为套环,而是一个完整的,没有被扭曲的圆。有点像人肉体和灵魂的一体两面。”结套在我的腕上,垂下两粒猫眼坠子。他的手指在我的腕上多留连了一会儿,我没有闪开。
“这是梅姑婆送给我避邪的,现在我送给你。”我对他温柔的笑,不止感谢他对我细致的用心。
觉得手上的这个结更像月老的红线,把我紧紧缠住。
可我仍然享受着恋爱中女人的特有的矜持,在他有些失意的眼神中,把手不着痕迹的抽离。
他向我求了婚,我说会考虑,却迟迟没有给他答复。
晚上,伴随着我的,不仅有脚步声,还有绳结上两粒猫眼坠子互磕的声音,正好压在两声脚步声中间,显得张弛有度。一切很平静。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绳结,心想,真有这么神?
随后一想,走步和挥手本来就是张弛有度的,何苦强加附会呢?
也许一切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太累了。
背后一阵强风卷过来,把我半推着向前跄了两步。两粒猫眼磕在一起发出一声碎响,我警惕的回头一看,背后飘过一团似紫非紫似白非白的雾气,猫眼坠子又无端的咔啦一响。我捧起来一看,里面居然出现了裂纹。
“我对你强调过多少遍,叫你不要回头,不能回头。”
“我不回头,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回头的。”
“有什么不能回头的?依你这样说,任何人都没有一次改过的机会了?”
“我是说……”
“浪子回头金不换是骗人的?”
“不是……”
“佛说的回头是岸也是骗人的!”
“你强辞夺理!”他被我抢白得差点失去理智。
“我们一出生,就是一个胡同往死里走,谁也回不了头,还有过去的时光,已经做过的事情都回不了头,还有,还有我爱上你,我在乎你,也是回不了头了,我没办法假装不认识,不去关心你……”
我第一次见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而且气势如虹,一气呵成。他真的被我气得不轻,狠狠瞪我一眼后,倔头倔脑的向办公室外冲。
“我答应你。”我心里五味杂陈,见到他远去的背影脱口而出,“我们春节就结婚。”他回头望向我,一脸乍惊乍喜的表情。
春节前二十六天夜,我终于做完了男朋友公司的帐。婚期已经敲定,我手腕上戴着他送给我的中国结绳,中指上戴着他送给我的订婚戒子。
我心中有一个打算,我已经了结了很多事,今天夜里,我也要跟那扰人的脚步声,做个了断。
平静的走着,脚步声却在慢慢变得凌乱。
我立定,“不管是什么东西,滚出来!”伴着一声喝,我回过头去,窒息的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微笑着的,恍若镜子里的自己。她微笑着向我走过来,发出清晰的脚步声,叩叩叩……
不能回头(3)
我惊呆了,一动也不敢动。终于,她的身体,渐渐穿过我的身体,我手上的绳结叭的齐中间裂开,成了摊在地上的,一个大圆。
年间,我看见我跟他结了婚。
也许做什么久了,都会积累出一些若有似无的概念。
我观察那个女人很久了,她几乎夜夜晚归,有时酒喝过了,就像一只被风吹着的烛焰,左右摇晃。我轻轻的飘下树梢,跟上了那女人脚步的节奏。
她叫虹,是一个妓女。原来如此。
我没有想到我会再遇到他。他坐在我床边,比我更局促。
“结婚多久了?”
“还不到半年。”
“哈,男人。”我说这话时,戏谑多过愤恨,“来吧。”我向床上一倒。
“我觉得她好像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真的。可能我从前认识的不是她,是自己想像中的她。”
“哪个她?”
“我老婆。”我从他进门后,第一次认真的正视他,他显得很颓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困窘。
“不用找什么借口了。这男人,生来是该有两个女人的。一个红豆糕,一个白米糕。如果吃了那个红豆糕,就觉着那个白米糕像象牙白玉团,而红豆糕就像是刚出生没毛的粉耗子。如果吃了那个白米糕,就觉得那红豆糕像是吸了千年血气的口含玉,而白米糕就像陈年快烂掉的白菜帮子。”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像是……”
“我说的。”我一句抢白。
做完了,他还在我脖子间流连不去。
“我好像认识你。”
“再蹭要另加钱的啊!”
“真觉得好像认识你。”我愤愤推开他的头,顺便转过脸过,眨掉涌出来的泪意。
他拿出一沓一百块的,用手背扫开杂乱的梳妆台,轻轻放下。突然被一个中国绳结吸引了目光。
“这是哪来的?这是你哪儿搞来的,你说?”他问得焦急。
在那一瞬间,我想对他说,我爱上你,我在乎你,我没办法假装不认识,不去关心你。
可我忍住了。
半年前,这个男人教过我,好些事,是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的。
这半年间,我也体会到,好些事,是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的。
“我捡的,想要的话多出五十块,你拿去。”
夜火(1)
上帝存在于细节中
那天下午,我和小方采访完贵玉桥倒塌事件,回到市区已是六点多了。市区一派灯火辉煌,我们也把死了十几个小学生的贵玉桥倒塌事件暂时抛到脑后,准备先找个地方好好填饱肚子再说。
路过市区最繁华的清华路,我们才发现又有一家酒楼开张了,而且规模还不小,名曰:宋宫大酒楼。仿古的大门口停满了名牌车,市政府的那辆粤X00001的蓝鸟和粤X66666的凌志也在其中。
小方指着对我说:“看见没?大头雄新开的。”
“大头雄?他又开了一家了?去年他不是刚开了清华路那边那家唐皇大酒店吗?”这大头雄是本市神通广大的“大佬”,在本市无人不知。
晚上我还得值班。在外面吃过晚饭,我又回到了报社。
十点多的时候,值班室忽然有人敲门。
“请进!”门“吱”的一声开了。
一个女孩站在门前,张着眼睛有些怯生生看着我。样子还算秀气,只是一身职业女性的打扮和有点浓的妆让人一看而知她的身份。
我有些疑惑,因为报社晚上不接受来访,也不办公。
我站起身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朝我走了过来,脚步好轻。她走到我跟前,我才看清楚她的样子——瓜子脸,大眼睛,半长的头发。真的很好看的。
她叹了一口气:“我想登一则寻人启事,现在能不能呢?”
我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我们明天的版面已经排好了,要不你明天再来吧?”“大哥,帮帮忙吧!我有急事,别的时间我来不了!”
“可是……我们明天的版面都满了……”
她眼眶里盈出了泪花:“大哥,我别的时间真来不了。一个月前,我弟弟从河南来这里打工。可在那之后,我就再没他的消息了。我又没办法去找他。我是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人,偷偷跑出来的,马上就得回去了。你帮帮忙吧,大哥!”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帮都不行了。
我拿出一份登记表:“那你先登记一下吧,把要找的人的名字、衣着、身高等填一下,还有你的联系方式。还有一百元的版面费。带照片没有?”
“带了。”
她从小坤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和一百元。照片上面那个男孩眉清目秀的,也就十七八岁吧。
我把她填完的登记表拿过来:“我尽量帮你在明天的报纸上发出去。如果实在没办法,就真的只能后天发了。”
她挤出一丝笑容:“太谢谢你了!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她离开房间,我才想起一楼和大门那儿的灯坏了,忙跑出去:“我送你吧!”
可出了门就找不见她了。直到我跑到大门,也不见她的踪影。
我纳闷:“跑这么快!”
寻人启事终于还是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登了出来,不过是在中缝。
中缝的版面费只要五十元,还有五十元得还给她。所以那几天我按她留的电话号码,打了好几次电话,找刘萍小姐——登记表上她是这么写的,可一直没人听。
最后一次响了很久,一个男人来听了,一拿起电话就骂:“你有病啊!”说完就挂了。
费力不讨好,我倒生气了:“算了,不打了!”
我差不多要把这件事忘记了。可半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子忽然到报社来了。
那晚刚好是我值班。门没关,我正在排版,有人进来了。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褪了色的牛仔裤和白衬衣的人站在门口。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令我想起了半个月前登寻人启事的那个女子。这个男孩子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吧。
可他不去找他姐姐,来这干吗?我有些疑惑:“你是那个……刘旺生?”他很是拘谨地点了点头。
“你不去找你姐,来报社有事吗?来,坐下说吧。”
他走到我跟前,却不坐下,依然很是拘谨:“我在报纸上看到我姐登的那个。我打过几次电话,总打不通。我又不知道我姐在哪儿,所以……我想来报社看看。”
夜火(2)
我想起还有五十元要还给她,就说:“我帮你打个电话吧!”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我拨了那个号码。电话铃一直响着,就是没人来听。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有人拿起了听筒,却不回答。
我问道:“请问刘萍小姐在不在?”
一个幽幽的声音回答道:“你找她有事吗?”我听出那个声音好象就是她:“你就是刘萍小姐吧?我是《粤东都市报》的,记得吗?对,你那天来这里登了寻人启事。你弟弟在这里,他联系不上你。你跟他说说吧!”
我把话筒递给了刘旺生。他颤着手接了过去,刚叫了一声姐,两道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用手捂着脸,啜泣着,说着速度很快的外地话。大概是他们的家乡话吧。说着说着,他居然还嚎啕大哭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过去劝也不知怎么开口,就给他递了一块纸巾。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就自己走到窗户前。外面,夜晚的市区霓虹闪烁。宋宫大酒楼的招牌就在那儿,诱惑地炫耀着。
过了好一会,刘旺生才把电话打完,还在擦眼泪。这时,值班室的门忽然无声无息的开了,刘旺生的姐姐——刘萍从门外走了进来。不,不是走,那根本就是在——飘!人是不会飘的,而她在飘!她是……我全身忽的起了鸡皮疙瘩,腿也软了,想走都走不了。
他们姐弟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刘萍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凄怨。她站起身,朝我“走”过来。我毛骨悚然,却浑身无力。
她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大哥,真对不起!我知道吓着你了。我不会害你的,你是个好人。可……我死得好可怜……”我依然心跳个不停,但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扶我起来——她的手简直跟冰一样冷。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坐在我对面:“两个月前,我自己一人来粤东市打工。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工。一个老乡介绍我去唐皇大酒店,说是去当侍应生。哪知到了那儿,他们就把我的证件都扣起来,要我去当小姐。我不答应,他们就把我关着,不让我出去,说我要是不去接客,就一辈子也别想出去……还天天打我……我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去陪那个大头雄……可他是一身糜烂……不多久我也得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他见我成了这样,就叫人把我扔在一间破出租屋里,没人理睬。没多久我就……他们一见我死了,就草草地把我埋了……我真是死不瞑目,可又总惦记着我弟弟,很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没想到……”她说不下去了,呜咽个不停。
刘旺生眼睛都红肿了:“我和几个老乡来这儿,想先找我姐,然后再去找工作。可一直没找到我姐。后来我和那些老乡在贵玉镇的郑雄塑胶玩具厂找到了工……”
“郑雄?就是大头雄?”上个月我们报纸还专版登出了长篇报道《粤东企业家新星——粤东市粤雄集团董事长郑雄》,我记得很清楚。
“对,就是他。在那个厂里,我们一天要做十几个小时的活,还常常加班。总要很晚他们才让我们休息……”
“可你们为什么不离开那个厂子?或者去找有关部门呢?”
“我们一进那个厂子,他们就把我们的身份证都收去了,说是办暂住证,可一直没给我们什么暂住证。后来连身份证也不还给我们了。没有身份证和暂住证,我们不敢出去。外面抓得很紧。一被抓到,就会被遣送回去的。有一回,几个人从厂里出去,想去劳动局投诉。可劳动局的人不仅不理睬,还通知公安局,将那几个人都抓起来,遣送回去了。”
“那晚,我们赶工赶到十二点多才睡觉。大家都累坏了,一躺下就睡着了。半夜里,我们被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了。一睁眼,只见门窗外面一片通红。我们才知道着火了。”
“火是从下面烧上来的。我们睡在三楼,想从窗户跳下去,可窗户都有铁栏罩着,根本出不去。没办法,只好往楼梯跑。我们想把头脸捂住,然后冲出去。可跑到楼梯口我们才发现通往二楼的大铁门被一把大锁锁住了。我们跑回三楼,想去拿东西来砸开大锁。砸了好久都砸不开……楼里全是烟……虽然不多久火就被扑灭了,可我的五个老乡都被熏死了……”他说着说着,泪水又流了下来。
夜火(3)
刘萍拭了拭眼泪,朝我微笑:“让你受惊了,大哥!我们该走了,去做该做的事……”她站起身,她弟弟扶着她,两“人”走了出去。我还是手软脚软,根本站不起身,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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