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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食者协会-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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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想来,梁应物应该在半小时内给我回复,甚至他在十分钟内给出坐标都不奇怪。然而左等右等,一直到船出了长江口,往东南方向而去,手机上的移动信号一格格少下去,出了近海移动机站信号范围,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我想他是知道这艘船上的卫星电话号码的吧,总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忽然失去权限没办法再调卫星图片了吗,又或者大本营出乎意料地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追踪到,还是,有什么力量横加阻拦?

最后一种可能是最靠谱的。

然而,现在我们能做的,唯有等待。

等待的时间里,我和王美芬商量到了大本营后的行动。这女人肚子里货很多,藏得很深,凡事谋定而后动,我确信她绝不会真的对大本营一无所知。

“托盘有一个核,这是关键。”她说。

“核是什么?”

“是一块核心芯片。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一代零号的真身,但自计算机发明直到现在,世界上【文。】最尖端的计算【人。】机始终是以立【书。】方米为单位计【屋。】算体积的,零号也不会例外。但我知道,在零号庞大的机身内,一排排矩阵排列的芯片组中,有一块最关键的核心芯片,它承载了托盘的灵魂。”

“托盘还真有灵魂?”我奇怪地问。

“哦,只是打一个方便你理解的比方。或者用钥匙来比喻更合适一些。这块核心芯片承载了根据混沌理论建立起来的复杂架构,这架构并不是一般的数字编程,而是包裹在层层描述中的模糊的智能核,它更像一个文学作品,充满了熠熠生辉的不确定性,相对于传统的一零一零式二进制编程,是一次革命性的进化,它简直就是一个生命。”

“我倒真希望它是个生命,因为生命就会犯错。不过我们能不能先放一放对托盘的赞美,总之那个核心芯片是个关键点,是托盘的大脑,拿掉它零号就瘫痪了,对不对?”

“对的。所有其它芯片的运算能力需要在核心芯片这个平台上进行交互,才能发挥作用。其它芯片的损毁,只是减缓了零号的运行速度,托盘还是托盘。但核心芯片如果不在了,托盘就消失了。”

“可是难道协会就没有备用的核心芯片?”

“没有。因为如果有备用的核心芯片,理论上就可以利用备用芯片,再造一个新托盘,其能力的强弱,只在于外接的运算芯片有多少。为了杜绝这种危险,协会规定同一时间只能有一枚嵌在零号上的核心芯片。”

“但如果我们把这枚核心芯片毁掉,难道协会就不能再造一枚?”

“当然可以,但是这需要时间。”

“多久?”

“以我对协会科技和工业力量的了解,无论怎样,不可能少于十天。”

我还以为会是多么艰难的再造工程,居然只要十天。当然,以喂食者协会超越时代的科技水准,全力以赴去制造一块小小的芯片,需要整整十天的时间,这本身已经足够说明芯片的复杂性,但我们冒这样大的风险,只为了这十天?

“但是十天能用来干什么?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摧毁喂食者协会,而不是摧毁零号消灭托盘,只要喂食者协会在,哪怕我们把整个零号都炸个稀巴烂,用不了多久就能给重新造出来。治标不治本有什么用处,何况还只能治十天的标。”

“那你打算怎么办?把郑剑锋的原子弹抢过来把整个大本营炸上天?”王美芬问。

我一时语塞,说实话我还真这么想过。

“就算你真的做到了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没有用。协会是有复生计划的。”

“但那总比冻结托盘十天来得有效吧。”

“当然不是,只有把托盘冻结,我们才能赢来摧毁协会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把庞然大物喂食者协会一击而垮的机会。在茫茫大海上向着不可知的大本营进发,其实只是拼死一搏,期望能向死而生。等到了地方,再随机应变,想象中最好的结果,就是救出郑剑锋等人,在岛上引爆原子弹。这机会之渺茫,简直让我不好意思对王美芬说出来。但是她现在居然对我说,有一个摧毁喂食者协会的机会。

但在这时候,卫星电话响了。我们等了很久的电话,会在这时候打来的,应该只有梁应物吧。

我们立刻停止了对话,我几乎是小跑着去拿起会议室角落里的那个复古造型的电话机。

不过作为一个经历了一切,以回溯的方式向你们讲述故事的人,我决定在这里把稍后才继续下去的我和王美芬的对话提前,以保持阅读的完整性。

王美芬的办法,说透了并不出奇。她想要摧毁喂食者协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一个惜身保命的人,当然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她搜集了大量协会的人员名单,控股的媒体,各种产业。因为有托盘上的小后门,可以说除了最机密的一些东西,喂食者协会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员和资产,她都有详实的名单。

喂食者协会这个秘密组织,一旦公诸与众,必将引发天大的震动,哪怕只是告诉各国政府,也肯定会得到最高等级的重视,用雷霆之势将其扫除。比起一颗原子弹在本土爆炸,喂食者协会的存在其实更恐怖,没有人会容忍自己成为别人手上的牵线木偶。

但只要托盘存在一天,王美芬这些资料就无法提供出去。不说她能否成功把资料传递给各国政府,假设都成功收到了这些耸人听闻的资料,各方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核实。托盘完全有能力把真的变成假的,经经拨动一下,核实出来的情况就会变得于协会无害。个别依然存在怀疑的调查人员或决策者,则会一个个死于“意外”。

但如果我们能让托盘停工十天以上,那么就可以利用这段黄金真空期,使得各国查出真实情况,从而采取酷烈的断然手段,将喂食者协会连根拔起。

当然,即便在设想中的最好情况里,能否真的将这个百年组织连根拔起,还是未知数。想必总归会有些残留的潜伏者,只是已经没办法兴风作浪了,最紧要的是把零号摧毁,把协会的工业能力摧毁,让残留分子无法再造出一个托盘!

王美芬把她的计划讲完,我的精神就振奋起来。虽然前路依然艰难,但总算有路,总算有光,总算在理论上,有了将喂食者协会摧毁的真正可能性。

现在回过头,说梁应物的那个电话。

梁应物收到我提供的坐标后,起初也以为这是一个简单任务。但随后的变故就让他傻了眼。

卫星提供的图片,是每五分钟刷新一次。他在卫星图上跟了这艘船一段时间,忽然发现船不见了。也就是说,五分钟前的卫星图上,这艘船还在,五分钟后的另一张,船就没了。哪怕他扩大搜索范围也找不到。

“当时我就想,除非这艘船在五分钟里开出去五十海里以上,否则怎么可能在图上消失呢?然后我就明白了,船并没有消失,只是不在海面上了。”

“潜艇?”我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艘看起来破旧的普通渔船,突然间船舱沉入船体,一些钢板升起来,整艘船像变形金刚一样在几分钟里变成了极具未来感的流线型潜艇,没入海中。

也许这想象略有夸张,但以喂食者协会的科技,应该也差不太远了。

“但你一定又把它找到了,是吗?”以我对梁应物的了解,必然、应该、希望是这样的吧。

“通常潜艇下潜后会调整航向,根据统计,在没有特定指令的情况下,大多数潜艇的海面航线和真实航线,也就是水下航线的夹角为15至20度。有一颗两年前新发射的军事卫星恰好在那个时段覆盖了这片海域,上面搭载了最新研究的粒子反潜探测器,我调用了这颗卫星。那艘潜艇非常先进,反应在探测器里的各项数据没有达到报警标准,但我调阅数据人工分辨,还是发现那艘船下潜时的位置上,左偏17度角,有一条疑似轨迹。这还是因为船长不够小心,大约在下潜至一百米时就开始调整航道,所以被我发现。这条轨迹很短,几分钟后卫星就失去了它的行踪。我假设这条向左变向17度角的航线就是最终航道,不在中途改变的话,那么这个方向上,五百海里之内所有经过的海岛,我都找出来了。现在我报坐标,你记录一下。”

一共七个坐标,我一一记下。

“不确定性太多,所以我不敢说肯定就是这七个坐标之一。接下来我会再看一下潜艇有没有在这七个坐标附近冒头,但难度很大,你不要期待太多。”

王美芬从电脑里调出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详图,我把这七个坐标一一在图上标出,连成一线。

在由托盘分析过,和D岛所在地壳板块关联性最强的那条线,已经用粗红线标出。七个坐标的前四个,就在这条线上。

谢谢你,老友。我在心中默默念道。

第十四章 空中城市

晨七时四十三分。我们到达第二个坐标点。

一小时前我们经过第一个坐标点,这是一个约两三个足球场大的海岛,上空盘旋着数百上千只黑翅白身的信天翁,岛上也满满都是。我们绕岛一周,即继续前行,原因再简单不过,鸟类是最敏感的,如果岛上或岛的周围长年有人类活动,那它们早就不在这里了。

此刻,微风轻拂,海面上都是一鳞一鳞的褶皱,闪着金光。在这金色的光影里,一小块青黑色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大。

船速已经放缓,我站在船头,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期待和恐惧一同涌起,这样强烈的预感,是之前到达第一个坐标点时没有的。

“岛很小,好像比之前那个更小。”站在身边的王美芬说。

“靠近些再看看,我有预感,这可能就是我们的目标。”

船速忽然放缓,马达声异常,船首也多了些浪花。

“怎么回事?”我扭头大声问。

大副在二层甲板上对我们喊:“前方礁石区,在减速。”

船的速度减下来后,离岛已经接近至不足一海里,我一边下令让船绕岛而行,一边拿着望远镜看岛上情况。

整座岛光秃秃地暴露着岩石表面,方圆只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在岛的中央,孤单单立着一幢房子。

这是一幢灰白色的平房,像是用砖或岛上的岩石砌起来的。没有院子,没有植物,没有阁楼,没有烟囱,甚至没有可供雨水倾泄的斜尖顶。

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幢小房子,但它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不普通。

在岛的西侧,停着一大一小两艘船。

“看起来,倒像个苦修士住的地方。”王美芬说。

“你觉得不是大本营?”我问她。

“在这样的一座小岛上,有这样一幢房子,的确奇怪得很。但说这就是大本营的话……你看那房子才能住几个人?”

“一会我们绕到泊着船的那一边,靠上去瞧瞧。”文人小说下载

这么小的岛,即便我们的船已经放缓了速度,转上一圈也用不了多久。不过在我们表现出泊岸的意图之后。那边两艘船中较小的那一艘就驶离岸边,靠了上来。

这是一艘约二十米长的梭型船,双层船舱,灰色漆,有些地方剥落,看上去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式样,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它靠到离我们二十米处,用喇叭向我们喊话。

两个亚洲人站在甲板上看着我们,但喇叭里说的是英语,大意说此处是私人岛屿,请勿靠近。

二十米已经是一个非常近的距离,我们的船基本停了下来,John跑上来问我们打算怎么办。

“公海上怎么会有私人岛屿!”王美芬说。

“难道要用高音喇叭和他们讲道理吗?”我说。

公海上当然不存在私人岛屿,对方这么说,是一种不希望我们继续靠近的强硬表态。

“如果您不确认这儿就是您的目的地,建议还是别靠上去了吧。”John说。

“怎么说?”

“很显然啊,我们一艘船,他们有两艘船,噢,还有一幢房子。”John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冷幽默。

房子里还是没有人出来,我望了眼停在岸边的那艘船,比我们这艘还长出一截,接近五十米,虽然不算什么大船,但我这艘船的先进性可不是体现在对抗上的。

“还有,这艘船的吃水有点深。”John补了一句。

“吃水深意味着什么?”

“船比正常的重很多。”

我等着他说下去,他却摊摊手。

船比正常的重有许多种可能,他当然无法确定是哪一种。但在公海上和有秘密的一方对抗,而那一方的力量还明显强过自己,这就太不智了。

“先离开吧。”我说。

“也是,虽然这座岛看上去有很多秘密,但确实不太可能是协会的大本营。这世界上的秘密太多了。”

“慢点开,往侧后绕,船上有脚蹼吧。”我对John说。

然后,我转头对王美芬说:“对了,你会游泳的吧。”

“会,但你的意思是要偷偷游过去?”

“对。在这种没有淡水的地方,有这么一座房子很古怪。而这样两艘船对于这幢小房子来说,显得太多了。小船的吃水又是一个问题,而且甲板上那两个人,虽然没有穿着统一的服装,但表情镇定,一点都不炸呼,有很好的训练。除了船的吃水,其它的当然可以用某个有苦修癖好的巨富的修行地这点来解释,或者秘密教派的圣地之类也行,比起喂食者协会的规模,这里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大本营。但是别忘了,我们的坐标只有四个,已经排除了第一个,所以只剩三个了。这个世界上的秘密虽然多,但也不至于密集到,这三个坐标中,有两个都有大秘密?”

王美芬若有所思。

“所以,不上岸看一看究竟,我绝不甘心。”

“你说的对。希望水别太冷。”

船上不仅有脚蹼,还有干湿两种潜水服。以十月的水温,湿式潜水服就足够了。

和John约定,船停在岛东五海里处,每三小时靠近一次。超过二十四小时我们没有回来,请他通知梁应物想办法营救。此外我让王美芬从她的电脑里单独拷贝了一份喂食者协会的资料在移动硬盘上,以备不时之需,当我们最终没人能回来时,这个硬盘会交到梁应物的手上,虽然那也许发挥不了多少作用。资料足足有27。5G,可见其详实程度。

我们在船的另一侧下水,为免被岛上的人发现,每人背了一个12升氧气瓶。王美芬游得比我还要自如,看来没少潜过水。我们保持在水下五六米的深度,往小岛的方向游去。

这里的海水非常清澈,视野极好。隐隐约约,就看见了小岛在水下的模样。岛是从海底凸起的山峰,若有一日苍海桑田,眼前这岛就能成一奇景。这儿已经远离大陆架,海深不知几许,想来总有几千米,我往下望去,是幽深不可测度的黑渊,让人心生恐惧。但向前望,不到一百米远,这座岛极突兀地从海底冒起来,像根陡然拔起的石笋,直长到离海面四五十米的地方嘎然而止,形成一个中间高四周低的缓和的峰顶坡面。这坡面也就是先前大副所说的礁石区。

我们游入了礁石区,往下看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锋利的石头和出入其间的斑斓鱼群。这让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回想之前游来时,看见这海中石笋展现在面前的弧面,觉得其横截面怕是有个几平方公里,是露出面积的千倍以上。听上去很多,但如果其势真如我刚才所见,由海底直直地长出来,则纤细得远胜过任何一座陆地山脉,简直像根圆珠笔,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果站在底下往上仰望,巍峨过电影《阿凡达》中的浮空山。不过我转念一想,真到了海洋变陆地陆地变海洋的时候,地壳经过了如此剧烈的变动,这根石笋不折断才奇怪。

这个念头一起,我心里就震动了一下,连脚蹼打水都慢了几拍,整个人拖后了王美芬几个身位。她转头看我,我示意她没事,快速打水赶上。在水下我没法和她说话,但此时,我却真的开始相信,这座岛不管看上去有多不像,却真的有极大可能,就是喂食者协会的大本营。因为若原子弹的爆炸引发了地壳震动,这根石笋一断,大本营就被连锅端了,这可要比钓鱼群岛下沉个几十米没入海面,要惨烈得多!

我定下心思,向前游动。到离岸不远处,我向王美芬打了个手势,示意往侧前方绕岛再游一段。下水前我就把岛上的地势看清楚,整座岛地形相对平整,只有在西北角处略有高起,可以给我们的上岸及进一步的潜行至小屋勉强打些掩护,否则在其它地方,一上岸就明显得像秃子头上的跳蚤。

随着离预定登陆点越来越近,水下的景况却变得诡异起来。

本来在水下的礁石间,是有许多的鱼群穿梭,贝类、珊瑚、海星等也比比皆是。但离那处越近,这些活物就越少,直至彻底绝迹!

海水依然清澈,下面各种形状的石块清晰得近在眼前。原本我还觉得那别有一种美,现在却觉得它们形态妖异,散发着一股死气!

是的,这儿简直是一个死区。下意识地,我们两个前进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王美芬频频回头看我,显然她心里也非常不安。此时,一尾巴掌大小的红鱼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吸引了我们的视线。我看着它在前方灵活游动,心中稍安。但突然之间,它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壁障,又似前方有凶兽袭来,猛地一百八十度掉头,飞快地从我们身下掠过。

前方的视野依旧毫无阻挡地清晰,海水中什么都没有,那条鱼在怕什么?

十秒钟后,我和王美芬已经游到了那条鱼调头的区域,什么都没发生。但我一颗心却提了起来,觉得眼前清清楚楚的海底世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因为心中不踏实,我脚下的动作更慢了下来,转眼间王美芬就超出我约一个身位。我看见她的身体略略转向,像是要打横着停下来。也对,这样的情况,先别急着前进,仔细观察一下再说。或者,我们该浮出水面,交流一下彼此的看法。

但瞬即我就意识到,并不是王美芬在转向,确切地说,不单单是她的身体在转,我也在转。同样的泳姿没变,但我们的身体都偏了。水里有股力量在影响着我们。

这股力量在转眼之间变强,从我以为王美芬要停下来,到意识到自己游偏,只隔了半秒钟,而下一个半秒,我们两个就被吸得急速下沉!

一个漩涡转瞬间形成,我们在它的外围,但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转眼之间,我就往斜下方沉了十几米,滑过一块巨大的突出岩石,我看见在那之后的幽深洞口。这股吸力正是自洞中来,我和王美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随着水流投入了洞中。

洞有七八米宽,漆黑一片。吸力在洞中更大了几分,但那洞仿佛有无尽深,不知何处是头。我一手捂氧气罩一手挡头,每吸一口气都觉得也许下一口吸进来的就是海水,满脑子都是沉闷的轰隆隆的响声,也不晓得有几分是海水的咆啸几分是自己血液的沸腾,一分钟前宁静的水下世界不知崩离去了何处。

在岩壁上反复地磕撞,手、肋骨和腿都要撞碎了。别把氧气瓶撞坏了,我居然还有余暇这样想。

又狠撞了一下,侧面,先是手肘,然后是腰。但痛感却和先前不同,我伸出一只手胡乱舞了一记,手掌触碰到了岩壁——那竟是光滑的一片!

纵然常年有这样的诡异湍流冲刷,洞壁岩面也不可能打磨到这种程度,这是非自然形成的!

在这狭长洞穴中翻滚着前进的每一秒钟都有能掰出十七八瓣儿那么漫长。刚被吸进洞中时,还有光,那光越来越弱,很快就是一片黑暗。黑暗维持了好久,然后又有微光,这光让我隐约看见洞壁的模样,已经不是洞,是一条甬道,一条乌黑的由金属铸成就甬道。王美芬在前面一些,更远处,那光亮的源头,却是一道门。

一上一下,正缓缓向中央合拢的闸门!

王美芬先一步消失在闸门后。如果门在我之前合拢,恐怕我会被撞得七窍流血,就算不死在当场,也绝没有重新游出洞穴回到海面的气力。

好在那门合拢的速度极慢,我本贴着洞底前进,那口子在上方几米处,我挣扎着拼命蹬脚蹼,却一点都操控不了身体。眼看就要撞上时,一股水流从出面把我卷上去,我眼前一亮,就这么过了闸口,然后迅速向下滑了几十米,扎入一个池子里。

水不深,三四米的样子,巨大的冲力让我直沉水底,眼前明晃晃一片,满眼的气泡,突然白亮的池底就在眼前,用手撑了一下底才没撞到头。脚蹼一拍,人往上蹿出水面,一把摘了氧气面罩,大口大口地喘气。

王美芬就浮在不远处,呛了水正在咳嗽,看起来没什么大事。我无心游过去和她会合,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穹顶下,一道宽十几米的瀑布自三十米高处而降,落在我的面前,卷起千堆雪,咆哮如滚雷。这道水幕慢慢地变薄,然后开始收窄。两分钟后,闸门完全合拢,最后一注水落入池中,雷声停歇。

但细密如雪的水泡却仍未绝。我低下头,光自水底而来。那不是白色的底,而是发着白光的底。水底下有许多乳白色鹅卵石样的东西,气泡从这些“鹅卵石”上冒出来,看起来像是整池水都在沸腾似的。

这光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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