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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史诗:犹大之裔-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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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拉很钦佩父亲。他爬上墙壁,仿佛只是踏上一层阶梯。

他坐在墙顶观察周遭,看看有没有人出现在门口。虽然不见人影,他们仍然迅速赶到马车边。

卡罗打开车厢,将死掉的巫皮恶置于摊在车厢地板的帆布上,席拉将装有头颅与手指的背包放在旁边,两人随后急驰回磨坊。

席拉回头看是否有人出现,不过看来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她转回头时,想起一件事:“她为什么叫你男爵,父亲?”

“她没有。”

她意识到他声音里饱含威吓的弦外之音。“可是我听到她……”

卡罗挥舞鞭子,故意打得劈啪作响。“别忘了你的头可是被重重一击。她骂我烂杂种,你搞混了。”

席拉没有追问,她明白自己不应该再问。不过卡罗无法阻止她的思绪流动。男爵,她揣测着,为什么是男爵?

他们回到磨坊,将那个生物搬进二楼的实验室。卡罗将尸体放在石桌上,席拉把头置于相邻的桌上。两人的围裙从上到下沾满黏稠的血迹。

卡罗指示她站到石桌另一边,那儿摆设了解剖用的刀子、锯子、椎凿与其他工具。“你是非常勇敢的女孩,席拉。”他发自肺腑地说,温暖的棕眸慈爱地看着她。那是她熟悉且喜爱的父亲。“你英勇无惧地通过了至今为止最严峻的考验。即使是成年男子,面对这种境况也可能昏厥,你却冷静应战。我真的以你为傲。”

她颔首,脸部微红。夸奖让她欢喜上了天。

卡罗知道自己的话让她开心。“接下来,就来看看巫皮恶与一般死者有何不同,是否能辨认出他们的特征。”他划破死者衬衣,脱掉衣服。“让我看看你学了什么。”

“我很乐意,父亲。”席拉把梯凳移近石桌好方便工作,然后挑了一把锐利的刀,就要开始解剖。

卡罗啧了一声,显露谴责之意。“先检查上半身,找找有没有咬痕,也许她受到过其他巫皮恶的攻击。”

席拉发现肌肤上有两个小孔:“在这里,父亲,乳头下方。”

“这便能说明她是如何被感染的了,不是被下咒或类似之事,而是受到了侵袭。这种状况很常见。”卡罗摇摇头。“丢人现眼。”

席拉小心地切开胸腔最表层皮肤,在父亲密切注视下,分开表皮与底下的脂肪组织。使用锐利的刀子不需要花太多力气,就算是个小女孩也能完成工作。然而,进行到明显隆起的小腹时,她的手臂与肩膀已经不知不觉沉重起来。

“做得很好。”卡罗做了个手势要她停手,解救了她。他在石桌的排水槽下放了只桶,桌面的血槽中已经积聚了大量红色液体。他拔开软木塞,血就像浓缩果汁流进桶里。“你看见了吗?”

“比一般的血液还浓稠。”席拉立刻回答,然后站起来,让酸痛的手臂自然垂下,走到洗手盆边清洁双手。

“那是她自己的血。多数巫皮恶的血会在血管中产生变化,比人血还要浓稠,而且不会流动。”卡罗指着女人散发光泽的红色肌肉。“我们来检查她最近吸了多少无辜者的血以增强能量。”他翻开肚皮,摊出里面的组织,动作纯熟。“像个酒囊般鼓胀。女儿,”他唤了一声,“过来看看!”

席拉走回桌旁,甩干洗净的手指。虽然逐渐疲累不堪,她仍旧觉得一切非常刺激迷人。

死者的肠胃肿胀,卡罗轻轻一按,就像个柔软的酒囊摇晃起来。巫皮恶身上散发的恶臭,宛如被太阳曝晒的腐坏的烂肉。“至少有两桶。”他估计,“她一定为害村子甚重。”他撤掉排水槽下方的桶,换上一只更大的,希望分离巫皮恶的纯血与其他排出物。

他取出内脏,切下肺与心并列放好。“我想,”卡罗仔细检查过腹部后说,“这个可怜的女子怀孕了,被巫皮恶杀死时受的孕。”没花多少时间,他就取出尚未成形的小胎儿。

席拉好奇地打量着那小东西,不觉得厌恶或是恶心。不过,背脊仍起了一阵冷颤,往四肢扩散。她无法解释,尤其是经历过最近几个小时之后。为何看见未成形的胎儿竟让她身体颤动?

“她会把小孩生下来吗,父亲?”

“我不清楚。巫皮恶让女子受孕这种事屡见不鲜,至于这孩子有没有可能生下,我无法回答你。”他用清水把胎儿洗干净。“看起来这胎儿尚未死亡。谁知道他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又是一个巫皮恶的奥秘。”卡罗看见女儿虽然激动亢奋,却也拼命克制住不打哈欠。“啊,夜晚来要她的权利了?去休息吧。为你母亲与这位可怜女子的灵魂祈祷。明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再继续吧。”

“我很愿意。”席拉感激地点点头,同时也遗憾地离开实验室。她爬下梯凳,绕过石桌,父亲在她额上印了个吻。“晚安,父亲。”

“做个好梦吧。”他微笑着看她离开房间。“真是不可思议的小孩。”他出神地说,然后眼睛又转回胎儿身上。

下一次大会可有事情讨论了。



【一六七五年三月十九日】

【鄂图曼特里布兰】

席拉坐在图书室地上,背倚着书架,身边摊了一片探讨血液特性的各类书籍,除了人血之外,还包括动物。

她针对巫皮恶血液做了许多实验,结果令人失望。她把圣水与血混合在一起,可什么事也没发生。把血滴在耶稣受难十字架、《圣经》或圣饼上,也不见丝毫反应。或许并非所有的巫皮恶都会受宗教象征牵制。或者问题在于,她只能研究血,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研究狂怒的巫皮恶?

让席拉困惑的是,拆下来的尖牙日渐变黄,标本即使放在保存液里也清楚可见衰变的痕迹。她排除自己技术不纯熟的因素。将死者变成巫皮恶的超自然力量,是否在对象毁灭后仍继续发挥作用,转而对抗自己之前的宿主?

此外,关于超自然力量可能的真面目,席拉也尚未发展出满意的理论。不过,父亲似乎了然于心。他这个虔诚男子胸有成竹,认为巫皮恶是魔鬼所造。她在土耳其总督的书上读到过,许多人也持相同观点,也就是说,撒旦潜入尸体内使死人复生。不过席拉认为那太不科学。为什么光是砍掉头,巫皮恶便能永不复生?难道说,那是邪恶的根基?

必须做新的研究才行,希望能活捉下一个巫皮恶。她的目光扫过书封,又望向天花板。如果能在巫皮恶的身体被劈裂之前先观察研究一下,该有多好啊!

席拉回过神来。之前从超自然切入毫无所获,她现在着了魔似的转而从科学角度解释巫皮恶的血无法流动之因。

她翻阅马塞罗·马皮菲斯的作品,陷入沉思,他记录了肝、脾、肺、大脑皮层、肾、淋巴结与其他器官在显微镜下的系统研究结果。然而在引人入胜的分析中,找不到与血液相关的启发性评论。

接着她拿起安东尼·凡·李文赫的新著作查阅,终于找到一些东西。那是李文赫向伦敦皇家学院做的显微镜观察报告。卡罗认识皇家学会的一个成员,对方持续为他送来最新的研究。她快速浏览报告副本。李文赫提到血液中的一种红色小圆片,并揣测它的功用。那位皇家学会成员在最后的页面上评注:“满纸荒唐言!”她颇不以为然。

她振作精神,不让思绪飘散,继续寻找血液凝结的相关细节。一无所获后,她改变想法,逆向思考:不凝结。

“水蛭。”她喃喃自语,抬起头看着窗户。她完全沉溺在书本中,没注意到已日薄西山。“当然!”席拉气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那明显的事实:水蛭咬过的伤口同样无法马上愈合,只要水蛭仍粘附在皮肤上,伤口就不会好。它是否分泌了某种能够稀释血液的物质?

席拉喜形于色。她找到了一个大秘密,非常高兴能够再进行新的研究。她要解剖水蛭,仔仔细细在显微镜下观察它的唾液,与巫皮恶的唾液或至少牙垢做比较。幸运的话,在可预见的未来或许又会出现一个巫皮恶,届时就能摘取新鲜样本了。

她站起来,一本一本把书放回架上。图书室尤其重视秩序,否则她与父亲很快就会漫无头绪。

一道男人的影子晃过书架走到底端。

“父亲?”席拉开心地转过头,“父亲,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她手里拿着一大本书,目光穿越两旁分门别类摆放图书的狭隘走道,看见一个人的轮廓,以跟她同样的速度移动着。“我想了一下巫皮恶的事。”

那道剪影没有发出声音,始终保持同样的速度。

席拉眉头紧锁,觉得很奇怪。若有人走过,木地板一般会发出轻微声响,但是现在只有她这边有声音。父亲那头毫无动静。

席拉停下脚步,手伸到背后放在匕首上,然后慢慢迈出步子。再走几步就将到达书架尽头,两人将会正面对峙。席拉不觉得恐惧,她懂得使刀。父亲可能又在搞鬼逗她,或是想要测试她。

还差半步就走完书架了,她一个跳跃,放声大笑,表示她可没被吓倒。她眼前站着的是——

——一团黑。

与她正面对峙的生物看起来像个被黑色淋身的男人,就连眼睛也没遗漏。

“你是谁?”她脱口而出。

人影大吼一声,向席拉逼近一步,缓缓举起发着磷光的黑手。

席拉往后退,急中生智将书砸了过去,挡掉第一波攻击。同一时间,她的匕首猛地向前刺去。

刀刺进柔软的目标,席拉抽出刀,血跟着喷溅到地板上。

她因此稍微分散了注意力,身体被趁隙击中一拳,整个人抛向空中,撞到身后的书架。图集、字典与厚重书籍如雨般纷纷落在她身上,其中一本正中头部,砸得她眼冒金星。

黑影蹲下,像青蛙一样四肢着地,舔干地上的血,而后爆出一声咆哮,跳向窗户,一跃上了窗台。

席拉挣扎着站立,想寻找黑影,却已不见其踪迹。她蹒跚走到攻击者留下血迹的地方。

不见了。

是巫皮恶!父亲怎么称呼这类巫皮恶?——潜影鬼。席拉举高匕首,上面沾着封蜡般的暗红色血迹。她马上忘了惊吓与疼痛,心想:收拾这一团混乱后,有东西可以检验了。

她边整理书,边纳闷:为何潜影鬼不继续攻击?这么强大的巫皮恶出现在磨坊里的目的是什么?

【一六七五年五月十五日】

【鄂图曼特里布兰】

席拉从梦中惊醒。

月光穿过窗户,在磨坊的石头地板上落出明亮的矩形。墙上的计时仪显示已经凌晨一点。

“太晚了。”她从床上跳起来,拿下挂钩上的披风。前一天卡罗跟她整日待在森林里采集药草。她攀上通向阳台的阶梯前,先调整好腰间的匕首。

她差点错过那颗彗星,前晚它已在夜空中微弱闪烁。如果知道注意事项,就算是在眼花缭乱的星空中,要找到彗星的踪迹也是易如反掌的。

她推开出口的门,走入清夜,空气中飘散着新鲜、潮湿的花香与草香,芬芳宜人,驱走实验室里有时候会刺激肌肤与肺的腐蚀气味。虽然她在实验室里调配的东西是以严谨的科学为基础的,但她仍开玩笑地称实验室为“女巫厨房”。

席拉调整好望远镜的方向,寻找大熊星座左边的那颗小行星。

一道黑影忽然掠过镜头,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抽出刀,才看清楚是只猫头鹰夜行飞翔。

席拉深吸一口气,怕自己又遇上还在附近徘徊的潜影鬼。

卡罗听说她受巫到皮恶的攻击时,反应出乎意料地平淡。虽然他担忧她是否被碰伤了,但得知无恙后,似乎就不再关心此事。“他闯进这里或许只是想躲避追猎。”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呢?而且你说有谁能追捕巫皮恶?你不也说过,那是最危险的巫皮恶吗?”

“他们的确是,女儿。但我不相信这种类型会对你造成危险。”

“难道你不想……”

“我当然希望能抓住他。”那是他针对这件事情说的最后一句话。席拉不知道他是否真会行动,她始终觉得他的行为很诡异。也许父亲早已预料到这次攻击?或者这又是一次测验?

风车翼的嘎吱声中突然混杂进一声清响的马嘶,随后传来马具碰撞声。她仔细倾听。难道是白马偷溜出来了?她走到阳台另一边,低头往下望。

磨坊四周停了十二辆马车!

那不是附近家境较好的人家驾驶的一般单驾马车,而是备有两匹甚至四匹马的真正华丽马车。驾驶座上有车夫,有两人的、也有三人的,全部安静不动等待着。马儿也一样有耐心,顶多马蹄刨刨草或是晃动一下。没人注意到好奇的小女孩。

看见突如其来的光景,席拉内心五味杂陈,又是惊讶,又是不快,还有担忧。看起来不像是突袭行动。

她一开始无法解释为何父亲没有知会她有客人来。因为我不应该知道,后来她给了自己这个答案,然后赶紧爬下梯子。迫切的求知欲驱使她往前冲。

书房与厨房里没有陌生人的踪影,于是她将耳朵贴在通向粮仓的门上。门后传来模糊轻微的声响,引诱人偷偷溜进去。

席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被人发现,一定会惹得卡罗不高兴。

但另一方面……

她把门打开一道缝,明亮的光线射入昏暗的厨房。光线来自粮仓二楼,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粮仓她没来过几次,但也没发现上面有什么不寻常。那些拥有高贵马车的男子与女士,究竟在上头做什么?

席拉蹑手蹑脚穿越门缝,跑到后面白马的休憩处,再从沟槽爬过饲料口进到储藏干草的夹层,隐身在支撑楼上的柱子的阴影中。

席拉紧挨着墙礅,然后吃了一惊。

粮仓已经改头换面!她怎么想得到屋顶下竟有这么大的空间,只有童话中描述的舞厅才能比拟,而王宫贵族在此用餐,杯觥交错,同欢庆祝?

衣着华丽奇特的男女分坐在一张大长桌两旁,每边六位。桌首一位男子正襟危坐,背对着席拉。在场每位人士都富贵逼人,手上与颈部的首饰灼灼闪光,有几位的穿着甚至不比国王逊色,就连平常身上一色朴素服饰的父亲,与来宾相较之下虽然较为保守,她却也几乎认不出来。

席拉被一位黑衣女士吸引,她的肩膀与低领处光辉夺目,本来以为是小镜片,后来才认出是钻石!一定有好几百颗!钻石赋予那位女士脱俗的光彩,举手投足之间映射出新的亮光。

能与这件衣服争艳的,是件以黑线绣满绝美图案的浅灰男士礼服,黑线延伸之处缀饰着指甲大小的暗红色红宝石,宛如红琥珀——却也令人联想到艺术感十足的血滴。纹饰与宝石让席拉久久无法移开视线,注视越久,越觉得那黑线仿佛会动,使得礼服像条餍足的蛇,舒适地缠绕在主人的身上。

不论在场人士偏好何种服饰风格,所有人一律戴着引人注目的昂贵假发。有些用金线绑起白色鬈发,拢出漂亮的形状;有些头发甚至全以银线替代。假发上处处是闪耀的宝石与饰针,极致奢华。然而即使豪华富丽,假发看起来也毫不荒谬,反而更衬托出主人的高贵。

长桌上摊开着图书、手稿与羊皮纸,大家讨论热烈。间或有一位女士或男子拿出一本书,翻阅内容后加入辩论。

席拉听懂某些片段,足以判断谈话内容与研究有关,有许多关于药剂与酊剂的混合状态的知识。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见证了一场学者集会,某种志同道合者的圈子。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父亲没带她来,因为她还太小,学识尚且粗浅。

只是尚且粗浅。

“亲爱的血亲,”坐在桌首的披着白丝披风的男子站起身,“时间过得飞快,我们有些人回家路途遥远,所以在此做个结束吧。”过了一会儿,四周嗡嗡的谈话声才停止。“今晚报告的研究结果虽令人振奋,然而亲爱的血亲,却也不过如此罢了。这次仍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即使卡季克男爵,”他往一位男士那看了一眼,对方身穿棕色长礼服,绣满金绿两色的刺绣,“有一些值得观察的发现。”

“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伊斯加略。”底下低声插话的是位穿着红白色衣服的女士,有一半的人哄堂大笑。席拉仔细打量她,觉得她浑身充满魅力又令人敬畏,年纪约四十开外,一身长袍富丽奢华。她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脸上酒窝醉人。卡季克原本半起身,正欲打躬,听到她的话,嘴角一撇又坐了下来。

席拉听到白丝披风男子的名字相当惊讶,伊斯加略。他似乎是聚会的首脑。但偏偏拿这个名字来尊称他,真是很不寻常。那是上帝之子的背叛者之名啊!不过,她又想起父亲谈到犹大时总是充满敬佩,而且不只一次提及过。

“我好像听到一丝嫉妒,梅杜诺娃女爵?”伊斯加略语气尖锐。

“不,绝对没有。我们全都经历过光辉的时刻,卡季克至少达到了同样水准。”她慈爱地对他笑了笑。“不过,依个人浅见,并无特别值得注意之处。如果这是场赛跑,我会说他最后一个抵达终点,而我们其他人已经进入下一场比赛了。”她取出一把白折扇,啪地一声迅速打开。“请原谅我打断您的话,伊斯加略。”轻缓摇扇,姿态优越凌人,挑衅意味浓厚。席拉完全被她折服。

她的冷淡鄙视让伊斯加略怒气难抑,不过他继续说道:“我们将持续关注这个领域,这领域以前并未受到应有的重视。”然后环视席间每一张脸,“那么,其他血亲是否还有新的侵袭事件要讨论?”

“我为我辖区里两个受到骚扰的村民,赶走以磨人为乐的躺压客。”一位女士说,基本上她应该比折扇女爵年轻。“我追踪他们许久,在其为祸更深之前将其消灭。可惜对不死人的研究没有进一步突破,否则我会加入刚才的报告里。”

伊斯加略躬身向前拿起墨水与羽毛笔,打算写下附注。“所以我们可以说,最近十个月并没有发生重大事故,只有一般状况。”他盯着纸张许久后吐出这句话。“对于此次血族会,我感到非常满意。”他看见有人举手。

“伊利兹男爵?”

“请您见谅,我有事想提出来讨论,这件事或许事关紧要。有个潜影鬼闯入我的房子,我怀疑那并非意外。”卡罗又看着卡季克:“我希望给您一个机会说明,男爵。您现在是否有话要说?”

气氛紧绷,卡季克不禁轻咳了一阵:“那可能……呃,一定是我的潜影鬼。”

“那是您上次聚会前抓到的潜影鬼?”卡罗咆哮,“您不是应该早就杀死他了吗?”

卡季克无视卡罗的谴责,望向伊斯加略。“在我准备进行研究时,他从我这里逃走了。我觉得很遗憾。不过,请您斟酌我因此达成了什么结果!我让他活得比原有寿命还久。”

“所以您在家里养了一个潜影鬼?”梅杜诺娃做了注解,“多可爱啊!您难道开了养殖场,卡季克?”这一次,血亲几乎全哑然失笑,嘲讽取乐,只有卡罗的怒气未消。

“我以为所有人协议过不可饲养潜影鬼做为研究之用,因为他们最具危险性!”

卡季克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过他们很适合我的研究,也因此,我们才能提早知道是否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我已经让他存活四个多月,那可是他平均寿命的两倍。”

“而他却把延长的寿命拿来入侵我家,置我的学徒于险境。”卡罗回瞪卡季克。“她虽然是位勇敢的年轻女子,把他打得落荒而逃。不过如果发生意外,此时血亲们也大有可能发现了我为女儿哀恸服丧。”

“可是……”

“安静,男爵!”伊斯加略打断他的辩白,“伊利兹说的没错。您绝对不可再拿潜影鬼做实验。”他拿羽毛笔管指着卡季克。“我给您一个星期歼灭他。若完成了任务,即能免除罪责,否则我将开放狩猎,而您,卡季克男爵,将面临严重后果。”

被训诫的男爵左手举在心脏前,深深鞠了一躬,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卡罗鄙夷地哼了一声。

伊斯加略将笔放回桌上。“倘若没有其他发言,我便结束这一阶段的珍贵会议。”现场没人有所表示,伊斯加略满意地点点头,把手伸向假发。“那么,我们一起追念让我们得以存在的男子,请起立,以这位受到基督徒迫害的真正虔信者为荣,”他站起身,“终有一天,他的圣洁作为将会获得应有奖赏。”

男子与女士们,包括卡罗在内,跟着他起身,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头饰上。

“让我们郑重宣誓,千秋万世缅怀他。”伊斯加略举起假发,露出的红色短发汗涔涔地贴在脑袋上。

血亲们纷纷跟进,更多红发显露闪耀,深浅不一,从古铜、艳红到红金色都有。

席拉看向父亲,认出他暗红色的浓密鬈发。她始终困惑不已。入住磨坊多年来,至多看过二十次卡罗没戴假发的样貌,而且他只在盛夏才不会久戴。

“加略人犹大,人类救世主,被祝福者与被误解者。”桌首男子如祈祷般念起。

“千秋万世以他为荣。”男女闭上眼睛,齐声颂赞。

“我们明白您的伟大,加略人犹大,我们承袭您的遗传,您因此永世长存;并如您所愿,治疗人类、拯救世人。”

“我们将行您的智慧,”血亲们呐呐低语,“我们立誓保证。”

伊斯加略同样紧闭眼睛,全体成员沉默不语。席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过了一阵子,十二个人才同时睁开眼睛,在伊斯加略的指示下戴上假发。“我在此宣布此次血族会落幕。根据永世长存、原初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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