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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愿跳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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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航低声问可恩:“又是你的朋友?” 

 可恩理直气壮,“当然不是。” 

 “是什么人,什么地方来?” 

 可恩笑说:“许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特派人员。” 

 事不关己,已不劳心。 

 只见那艳女朝他们走来。 

 可恩看清楚了她,自见她厚厚敷着脂粉,但是仍然不失为一个漂亮女子,可惜态度嚣张。 

 她没好气地问:“田雨在什么地方?” 

 陈航一怔,找田雨,这是他什么人? 

 可恩才不会乖乖就范,她笑嘻嘻说:“呀,这位小姐,你忘记了一个魔术字。” 

 对方吊起眉毛,“开什么玩笑,什么魔术字?” 

 可恩不徐不疾地说:“这里所有小学生都知道,魔术字是‘请’及‘谢谢’。” 

 那女子光火,“谁同你玩,田雨在什么地方?” 

 这时连好好先生石农都忍不住了,他说:“你且莫大呼小叫,把鸡犬都吓跑,你是田雨什么人?” 

 女子摘下墨镜,睁大滚圆双眼,“我是他妻子!” 

 三个人都呆住。 

 陈航与石农面面相觑。 

 朝夕相处,一年有余,他俩从来没听说田雨有妻室有家庭。 

 陈航连忙朝可恩看去。 

 只见李可恩小小面孔僵住,再也笑不出来。 

 可恩一颗心咚一声跌到脚底,拾不回来。 

 连她自己都诧异了:怎么会有如此奇突反应?人家的妻子找上门来,与她何关? 

 可是心不由主,年轻的她忽然沮丧,低头转回房内。 

 她静静伏在书桌上不出声。 

 陈航急急跟进来,“可恩,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刻意瞒你。” 

 可恩抬起头来,“你说什么?我们别理他人私事。” 

 “可恩――” 

 可恩站起来,“我去印明日讲义。” 

 她走到课室去工作。 

 一边同自己说:李可恩,你怎么了,不干你事,你且做妥自己的工作,还有两个礼拜,大功告成,回家去矣。 

 这次前来学习,不知体会多少生活真谛,得益非浅,应当庆幸。 

 越是安慰自己,越是难过,忽然之间,她落下泪来,泪水挂鼻尖。 

 这时,她听见课室外有脚步声。 

 一个女子狠狠说:“总算让我找到了你,原来世上除了逃妻,还有逃夫,你也算够奇突。” 

 “可以静一点吗?” 

 “不可以,我是粗人,一贯这个模样。” 

 可恩立刻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那是田雨与他的妻子,她想即时离开课室,可是他们堵着门口,再说,李可恩为什么要逃避他们? 

 她低头准备讲义。 

 可是门外那一对不愿走开,继续争吵。 

 他们叫可恩想起离婚前的父母。 

 男的用中文分辨,女的却用英语反击。 

 呵,田雨的妻子会说音圆腔正的美式英语。 

 他是骗子,他何用向李可恩请教英文发音。 

 可恩的头越垂越低。 

 “我在纽约打工,日一份正职夜一份兼职,把收入寄回,供你上清华(!!!),原以为你毕业后会来与我会合,谁知人影全无,喂,世上还有无天理?” 

 可恩十分震惊,有这种事? 

 田雨却说:“钱一早已经连本带息规还,你为什么缠住我不放?” 

 “你因我得到美国护照。” 

 “假结婚是双方协议,费用你也收妥。” 

 可恩更觉不可思议。 

 原来田雨与这女子的关系如此复杂。 

 啊,男女关系一旦变酸,可以丑陋错综得叫人瞠目,当事人反目成仇,旁人只觉可怕。 

 一些人不明就里,又没有切身体验,老是不明白:她为何无情,他为甚无义,于是闲言闲语,讽刺几句。 

 可恩亲眼目睹,父母从相敬如宾有商有量变得势成水火,她知道只需一条导火线。 

 可恩最怕听男女吵架,她打算从窗口跳出去,以免听得心烦。 

 可是接着一句话,叫可恩又留下来。 

 女子问:“谁叫李可恩?“ 

 可恩一怔,提到她的名字,为什么? 

 “这里两个人,一个又瘦又小,一个长得似南瓜,谁是李可恩?” 

 田雨问:“你为何总是出口伤人?” 

 “因为我愤怒,因为有人告诉我,我的丈夫同这个李可恩出双入对。” 

 “你别诬蔑他人。” 

 “你这样保护她,这件事是真的?” 

 “杨威,你到底想怎样?” 

 女子叫杨威,竟有如此神气的姓名。 

 她放软声音:“跟我回纽约,我供你升读硕士,我俩大可从头开始。” 

 田雨搔头,“我的生命,我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我已是你妻子。” 

 “我已委托律师代办离婚手续,你走吧,别再骚扰我的同事及我的学生。” 

 “田雨――” 

 “我承认错误,过去我作出愚蠢的选择,我为获得护照进行假结婚,更不该接受你的贷款,可以承担的我已全部负责,我不愿再见到你。” 

 那叫杨威的女子沉默了。 

 对男女关系没有亲身了解的人总有点天真:一度那样亲密的两个人,一变脸怎会成为陌路? 

 他们怎样都不会了解,必需要经过才能有所体会吧。 

 田雨这时说:“杨威,你所认识的田雨,一早已经死了。” 

 他声音里充满辛酸、苦涩、无奈、唏嘘,是真切的不想再提起往事。 

 “放开手吧,杨威,你有你的锦绣前程,别再浪费时间。” 

 那杨威沉默。 

 隔了许久,可恩只听见小鸟啾啾声,黄狗在远处吠叫,接着,是汽车引擎声。 

 杨威扬了威走了。 

 田雨的过去追了上来,他想再世为人,有人不允许他那样做:你想活下来?你涎着脸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可以! 

 杨威在田雨同事面前,把他整个底掀出来,从头批判。 

 杨威的意思是:我活着,你别想活,我不活了,你更不用想活。 

 这样深切的怒很叫人害怕,他躲到地球另一边的遥远乡镇,也避不过她,她把他近况打探得一清二楚,找上门来。 

 可恩静静把讲义逐份打钉。 

 陈航走进来。 

 “喝碗豆浆。” 

 可恩点点头。 

 陈航坐下来,“真想不到。” 

 很明显,她也什么都听见了。 

 幸亏是星期天,否则,所有的小学生都会被逼旁听。 

 “那种女人真叫人害怕。” 

 可恩不出声。 

 “可恩,我真长得像南瓜?” 

 可恩不得不开口:“你很好很舒服很可爱。” 

 “谢谢你,可恩,你也不是又瘦又小。” 

 可恩却不介意,她捧起讲义。 

 “可恩――” 

 可恩说:“还有十天就各奔东西,分道扬镳,陈航,记得把通讯号码给我。” 

 陈航点点头。 

 “我想去歇一会儿。” 

 可恩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宛如隔世,不禁唉呀一声。 

 这个时候若果张丹或炯叔前来要把她带走,她一定抢上车,关上门,立刻离开,行李全部丢下。 

 可是世事往往如此:有路走的时候不想走,想走的时候已无路可走。 

 她一声不响假寝。 

 半明半灭间仿佛听见石农夫妇在说她。 

 “可怜的李可恩…。。” 

 “十多岁的人经过那许多。” 

 “田雨骗她。” 

 “田雨只是不想提到过去。” 

 “不提即刻意隐瞒,像填写求职申请表:你可有犯罪记录一项,有即有,无即无,一定要答。” 

 “他们才认识两个星期。” 

 “李可恩运气稍差。” 

 “那样年轻――我不会替她担心。” 

 “少年的创伤一世难忘。” 

 “没有那样严重吧。” 

 可恩坐起来,耳畔的声音消失。 

 这时,厨子探头进来,“可要跟着我去买菜?” 

 可恩连忙点头。 

 厨子有一辆三轮车,可恩坐在后座,跟着到市集去,满载而归,跟着,她在厨房帮着做饺子。 

 那一天她都没再见到田雨。 

 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出来。 

 石农说:“可恩,去叫他。” 

 可恩假装没听见。 

 “可恩,去安慰他两句。” 

 可恩轻轻答:“我不懂得做这种功夫。” 

 陈航看了丈夫一眼。 

 她好心把饭菜盛在一只大碗里,拿去给田雨。 

 回来说:“田雨不在宿舍,他去了何处?” 

 石农问:“可有留下字条?” 

 “我四处看过,没有留言。” 

 “也许出去采购一些物资。” 

 石农只管吃饭。 

 陈航笑说:“你看他埋头苦吃的样子可像农民,城市人都努力节食,可是他对吃的态度却仍然这样严肃。” 

 石农笑,“民以食为天,吃饱才有力气做事。” 

 可恩听见他们小夫妻闲话家常,十分亲昵,有点羡慕。 

 结婚有结婚好处:两个人名正言顺在一起,不必猜忌,没有怀疑,再也不用花时间精力谈情说爱,刻意讨好,可以琐碎絮絮说些不相干闲事。 

 父母亲当初结婚时也是这般恩爱吧。 

 后来,像天地万物,沧海桑田,一切都腐朽变化,只留下一个寂寞的女儿。 

 陈航说:“可恩,你这次来学习,奉献甚多,却没学到什么。” 

 “不,”可恩答:“我没有提供什么益处给学生,但是却学得流利普通话。” 

 石农接上去:“还有灾场救人、修补屋顶、跳水煮饭、木板当床。” 

 大家都笑了。 

 “我当初来这里,头两个星期最难过,”陈航说:“后来,一天比一天快。” 

 可恩点点头。 

 石农忽然间问妻子:“你家人可知我俩已经结婚?” 

 陈航说:“我改日有空才写信。” 

 “现在还写信?” 

 “我永远是写信的人,不但不怕烦,而且用毛笔与朵云轩信笺,挑最精致纪念邮票贴上寄出。” 

 可恩微微笑,收拾碗筷,斟出咖啡来。 

 “可恩,你走的时候吧咖啡粉留下,我们已喝上瘾。” 

 可恩听见一个瘾字不禁一怔。 

 陈航接着看着新婚丈夫,“你呢,你可有知会父母?” 

 石农答:“已经电邮通知他们。” 

 陈航惊喜:“呵。” 

 可恩答:“他借我的手提电脑。” 

 “他们怎么说?” 

 石农轻轻答:“知会家长及亲人,是一种礼仪,他们反应如何,我却并不关心。” 

 可恩只觉感动。 

 陈航紧紧握住丈夫的手。 

 陈航说得对,头两个星期过得很慢,过了中线,时间的步伐忽然增快,一下子就到了告别时候。 

 接着个多星期,可恩在走廊、课室、操场、饭堂,都碰见田雨,避无可避。 

 他俩十分大方,可以做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明显生疏,即使简单对话,眼睛也不看着对方。 

 说的,全是公事。 

 最后一天,李可恩老师向学生告辞。 

 有几个小同学忍不住流泪。 

 他们议论纷纷。 

 ――“你明知老师不是大同人,一定会走,哭什么。” 

 “是大同的人也会嫁出去,黄老师去年嫁了人去天津一直没再回来。” 

 有学生举手,“李老师,你是去了就回,还是永远不再回来?” 

 有一个小女学生听到这个问题,忽然放声大哭。 

 可恩用英语回答:“永不说永不。” 

 同学们鼓掌,他们跟着说:“永不说永不。” 

 告别前两日,家长已送来鲜果好菜。 

 石农笑说:“有酒食,先生食馔,百事弟子服其劳。” 

 可恩低头无语,这一段日子,她会永志不忘:手掌长出厚茧,手臂练出肌肉,鼻上晒出雀斑……她像是脱胎换骨。 

 最后一个傍晚,陈航把一张书桌抬出操场,铺上白色台布,放好两副碗筷。 

 可恩奇问:“这时干什么?” 

 “替你饯行。” 

 “为什么只得两双筷子?” 

 “田雨说你没试过他手势,今晚请你赏光。” 

 “我已迟饱了。” 

 “可恩,何必拒人千里,今朝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陈航,你说的话,一句是一句,全有道理。” 

 “比你大好几岁,总算没白活。” 

 “吃什么菜?” 

 “不知道,做好了会叫你。” 

 可恩低头不说话。 

 “通知家人明早来接你没有?” 

 “他们知道了,明晨七时。” 

 “小公主实习完毕,要走了。” 

 “别那样叫我,那是贬词,并非褒奖。” 

 石农出来叫妻子:“准备好没有?” 

 可恩问:“你们去什么地方?” 

 “去蒋老太家帮她写信。” 

 他们两人各自一辆脚踏车走得影踪全无。 

 可恩抬起头,看见一轮明月,只差边上一点点,便是全圆。 

 这时身后有人说:“多谢赏光。” 

 田雨端着一大盘菜上桌。 

 可恩说:“劳驾了。” 

 “你已学会华人客套了。” 

 可恩不出声,看着桌子上的四款冷盘,小小碟,异常精致,恐怕已准备了整日。 

 她尝一片蒜泥白切牛肉,“好手势。” 

 “我做过一年厨房。” 

 田雨有许多过去,本来,可恩打算一一聆听。 

 她本身也有些事故,想告诉田雨,现在,都打住了。 

 她很沉默。 

 “以茶当酒,敬你一杯。” 

 “不敢当。” 

 片刻他撤去冷盘,捧上热菜。 

 可恩在月色底下细细品尝,田雨并没有坐下陪她,只在一旁侍侯。 

 吃甜品的时候,他捧上一瓶雪白荷花,香气扑鼻,又换上热茶给可恩消滞。 

 可恩觉得前所未有惬意。 

 这时一朵乌云吹过,遮住月光,可恩仰头,叫声可惜。 

 田雨忽然进屋,取出一只纱袋,可恩还来不及问是什么,他将袋口一抖,袋里忽然飞出一百数十只小灯泡,啊是萤火虫。 

 萤火流光,绕着可恩身体飞转,可恩像是置身仙境,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流萤飞远,她吃下最后一块桂花糖糕,不禁落下泪来。 

 还有比这更华丽的约会吗?她不相信。 

 像所有的美景良辰一样,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终于田雨说:“再见,李可恩。” 




第五章 
 可恩回到房内,收拾杂物,把电器用品全留下送给学校,衣物干粮赠陈航。 
 分配得整整有条,她只带一只小小旅行袋离去。 

 从酒店火灾到今日,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不止,事实上只有短短三十天。 

 天亮了,炯叔的车子足足早来一小时,他忠心耿耿站校门口张望。 

 可恩想:早些走也好,以免拉拉扯扯、婆婆妈妈道别。 

 千里送君,终需一别。 

 炯叔看到她,开心得不得了,“这里,这里。”大力摇手。 

 他接过行李,拉开车门。 

 可恩刚想上车,陈航奔着出来,把一件毛线衣罩她身上,“早晚已有凉意,披上这个,这是我手织的,你莫要嫌弃。” 

 石农也起来了。 

 可恩朝他们挥手,“石先生石太太,后会有期。” 

 田雨没出来。 

 可恩低头上车。 

 炯叔把车开走,如释重负,他吁出一口气,“好了,回家了。” 

 可恩不出声。 

 车子驶到村口,炯叔说:“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车子慢慢驶停。 

 可恩一看,不禁呆住。 

 只见田雨带着十个八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学生站在路口,向她挥手送别。 

 可恩立刻下车。 

 她再也忍不住,双眼通红。 

 学生们迎上来围住她,送上一本纪念册,上面贴着照片,写着各种心声,还有图画点缀。 

 可恩把小册子掩到胸前,说不出话来。 

 田雨一直站在不远之处,一句话也不说,自始至终,他没有走近。 

 学生们说:“老师几时再来。” 

 “老师有空来看我们。” 

 “老师保重。” 

 可恩终于依依不舍回到车上。 

 炯叔一踏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走到公路,他才说:“孩子们真可爱。难怪那么多义务老师愿意前来做义工。” 

 可恩翻阅纪念册,文字全用英文写,像“好的开始已是成功的一半”,“失败乃成功之母”,“空瓶子声音最大”…… 

 拼字有改错痕迹,想必是田雨批阅过了。 

 有一个叫邝华的学生用自己的句子:“李老师你教我英文,谢谢你,我会好好用功”。 

 可恩只觉吃了苦都值得,吁出一口气。 

 炯叔在倒后镜里看见她睡着了,动也不动,头歪在一边,像个幼童。 

 车子回到市区李宅,张丹已经在等。 

 车子一停,她迎上来,朝车内一看,旋即转头厉声问炯叔:“李可恩人在哪里?” 

 她只见车内躺着一个黑皮肤小孩,一时情急,大声吆喝。 

 可恩闻声张开眼睛,惺忪叫人:“张丹,我在这里。” 

 张丹愕然,她一时竟没把可恩认出来,“啊”地一声。 

 她连忙说:“回家好好休息。” 

 张丹用钥匙开了李宅大门,放下行李。 

 “可恩,你好好洗个蒸气浴。” 

 可恩微笑。 

 “李先生在上海,他今晚即返,这是门匙,这是电话,有事叫我。” 

 “张丹,谢谢你。” 

 “可恩,”她坐下来,欲语还休。 

 可恩看着她,“你有话说?” 

 “可恩,今年九月我将到加国西岸卑诗大学读管理科硕士课程。” 

 “呵,恭喜你,考上了,唉,真能干,我这个土生远远落后于你,羞愧之至。” 

 张丹讪讪地说:“如果能够借住民居,开销可以省一点。” 

 可恩笑:“没问题,同我住,有粥吃粥,有罐头汤吃罐头汤,我带你四处逛。” 

 “不知李太太有否意见。” 

 “妈妈?”可恩说:“我若考进大学,将搬到近学校的小公寓住,家母早已置下单位,专等我入学。” 

 张丹呆半晌,不相信世上有此幸运儿,正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说:“可恩,沾你光了。” 

 “别客气。” 

 张丹黯然垂头。 

 可恩看透她心情,笑说:“张丹你可是难过?别不高兴,上天很公平,给你聪明才智,又勤奋好学,我虽有现成小公寓住,却生性愚鲁,不思上进。” 

 张丹听可恩这样形容自身,不禁笑出来。 

 “你休息吧,我回公司办事。” 

 张丹一走,可恩咚一声倒在客房的床上熟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肚饿,可恩醒来,天色已暗,她一按床,咦,好软,是什么地方?这才想起,她已回到父亲家里。 

 开亮灯,走近厨房,看到慢锅炖着鸡汤,香得令人垂涎三尺。 

 张丹的字条这样说:“傍晚来过,你正熟睡,李先生要迟到明晨才返,又烤箱有蒜茸面包。” 

 可恩坐下放怀大吃。 

 忽然想到陈航石农他们,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拨电话找张丹。 

 “呵,睡醒了?” 

 “张丹,请替我订最早飞机票回家。” 

 “你不等李先生?” 

 “我有事要办,最好有今晚票子。” 

 “我马上替你办。” 

 “张丹,我懂得礼尚往来。” 

 张丹笑起来。 

 可恩这才淋浴。 

 乡镇用硬水,肥皂不起泡,老是像洗不干净,城里水软,洗得痛快。 

 这时衣服也已经洗净干妥,暖烘烘穿上身,李可恩又回复本相。 

 她穿上陈航送的毛衣,这时才发觉又大又轻又软,舒服熨贴,十足似陈航的友情。 

 炯叔又把车子开来。 

 “这是半只宜兰斋烧鸭,上了飞机,叫服务员热了给你吃。” 

 这世上好人比坏人多,田雨到底是好人是坏人? 

 张丹送她到飞机场,“九月我来与你会合。” 

 “张丹你什么都不用带,我的就是你的。” 

 张丹被可恩热情感动,落下泪来。 

 “嘘,你的才华便是本钱,去到哪里都走得通,稍后我教你打冰曲棍球。” 

 这次可恩没见到父亲就走了。 

 回到家过海关时只见华人群大箱小箱兼手提大包小包,叫检查员头痛,轮到可恩什么行李也无,他们又起疑:“没有行李?” 

 可恩很宽容:“我不喜购买纪念品。” 

 只见其他华裔的行李被翻箱倒柜那样的搜,所有瓶罐都被打开,每件衣裳里外摸匀。 

 出了海关,可恩叫车回家。 

 只见蓝天白云,市容清洁整齐,行人从容不迫,是,到家了,但,这是她的家吗? 

 不要多想。 

 到了大门,看见有人在前园淋花。 

 她看真了,大叫起来:“日焺,日焺。” 

 日焺抬头,丢下水管:“可恩,你回来了。” 

 他俩紧紧拥抱。 

 “日焺,我想念你到极点。” 

 “我也是,进来喝杯咖啡。”他调转头来招呼她。 

 可恩站小小山岗上四周围眺望,只见玫瑰依然盛放,“我家好漂亮。” 

 “本来就是,不要再淘气了。” 

 可恩用力推了日焺一下。 

 日焺怪怜惜的说:“你晒黑了,额角还褪皮。” 

 “你呢,你还同王迪琪在一起?” 

 “我的女友叫曾碧镛。” 

 “呵,又换了人了。” 

 他们进屋去,日焺做一杯泡沫咖啡给可恩。 

 可恩喝一口,唔地一声,知道她回到家了。 

 “告诉我,日焺,你与女友分手,有无伤感?” 

 “当然有。” 

 “多久?” 

 “相当久。” 

 “相当久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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