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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虫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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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半个月,再回来,心头没来由的有股忐忑,也可以理解为人类天生对潜在的危机存有一种本能的敏锐。如同司机大哥说的,仍旧是原先华丽的大门,门上的浮雕一如从前的精美,那么,门内也还一如从前么?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客厅寂然,外面的灯火映照在落地长窗上,开灯,沙发茶几摆设都在原位置,离家之后,并没有小偷来光顾地这个家。熟悉的环境令她的心情放松了些许,换了拖鞋,轻手轻脚地往卧室走。经过书房,门虚掩着,有灯光透出,料想到是自辉在里面工作,她更是放轻了脚步,经过时甚至没有往里看一眼,便径直到了卧室。
她没想到那么容易的就找到了相册,翻开第一页,就是他们露营时的照片。
那时的她还留着短发,穿着裙装,准扬——那个被她的记忆遗弃的人,真有一张如雕象般俊美的脸,下巴因病而削瘦,眼眸墨黑如夜幕下的汪洋深不见底,嘴角微弯,淡淡的讥讽,却又不是愤世嫉俗,那只是一种漠视,对天底下任何事情都存着漠视。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他的注视。
拿出一张抢拍的照片,她蹲在他的身侧,执起树枝在泥地上写字,他侧首,目光落在她细长的颈上,只在那一刻,收敛了倨傲,神情安静而又专注。
自辉说,那时,她穿上裙装,是因为她喜欢他。
被那样一个人用那样的神情疑注视,怎么能不喜欢?
温柔地抚摸着相片,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那段年轻的时光,像阳光投在树叶下的阴影,静静的摇曳,晃荡,薰人的暖风穿过身体,在悠悠扬扬的铃声中,沉沉的瞌睡着,一觉醒来,年轻的脸却已在沉睡中被镌刻了沧桑。
相册已翻到最后一面,欲要合上相册,最后一页中滑落出一张相片。是她的单人照,站在那开满深紫三色堇花丛里,身后,是通往后院的大门,自辉倚在门边,轻声喊道:“紫末!”
她转过身,自辉与准扬并立在门口,脸上均带着淡淡的笑。
年轻的笑容,纯净无暇,脑子里满是执着的爱情,眸子里满是一往无前的勇敢。
照片背后用遒劲的字体记录着几行诗句——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我的紫末,22岁生日快乐!
chapter 41
将相册放进柜子底层,她擦掉颊边的泪水。走进原来的卧房,在梳妆柜底下拖出那个长方形盒子。模型一个又一个的拿出,摆在脚边,一个白色的信封躺在盒底。抽出信,不同于相片背后的字体,工整而有力,却看得出对传统书法一窃不通。
吾爱江紫末:
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必须反复删写这封绝笔信,无从知道,这封信是不是最终你将读到的那一封,但这是我离世之前极之重要的一件事。
紫末,我纪准扬长你四岁,相遇相爱,至今已孕有一子。天绝我,不待我娶你入室,不待孩子出生,二十六岁便夺我性命。原本,我要海边之山峦下置一个家,弃我祖业,只与你相爱相守,抚儿育女,度此一生。天不遂愿,我更知死后无天堂地狱,无轮回转生。离世,即身躯腐朽,世间再无我纪准扬,独留你与幼子。命运刻薄无常,我爱之悲,恨之切,却不容我再多愤怒一时。连我陪住你的时光也不能多出一刻。我无力为之,日日忧心,何时我的身躯化为灰湮,何时即是我放手之时。
然而,与你相遇相爱,这一生于我而言已是不悔不憾。
爱你,照顾你,养育幼子,本是我的责任。我若死去,我所能支配的财产全部留予你和自辉。广告公司由我出资成立,林之洋管理,自辉协助,合他们之力,你一生不必求职,不必辛苦赚薪供养孩子。
祖产暂时用不上,但孩子是唯一的继承人,只需此一项,父母百年以后,纪家财产随你取用。
紫末,自辉曾指责我自私妄性,害你后半生。我也曾反驳,他遇到你之前滥情纵性;我遇到你之前却守身如玉;二十六年,我空其心,只等你来入驻;为此,夺他所爱,我不愧不悔。
男女之间,情爱之事,不容得外人置喙。我与你,纵使天下人反对,只要你也不悔不怨,便是圆满。
吾爱紫末,及那即将出生的子女,我纪准扬对你们的爱与关切至死不变。
身将腐朽,其爱不渝!
纪准扬绝笔自从他们交往那天开始,准扬就不定时修改遗书。江紫末记得那个情景,有几次走进他的房间,都看到他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她一靠近,他便用设计图遮住。后来,他的身体倦怠无力,每天下床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她仍旧看到他靠着床,就着昏暗的台灯,写写改改,只要她靠近,他便会遮起来。
他是不想她看到难过。
但是,在热恋之时,却要经常立遗嘱,这对于他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自辉说错了,准扬没有因为一己之念害了她,在这段感情里,心灵所受的煎熬最多的是他,每天每天都在恐惧着自己何时会死去,每夜每夜都害怕闭上眼睛后再睁不开。
命运对他那么残酷,他没空怨恨,没空自怜,仅是珍惜着与她、自辉最后的时光,仅是忙着安排她与孩子后半生的生活,精力就已经不够用。
离世的最后那段日子,除了她与自辉,谁怜悯过他的无奈与绝望?
泪水“啪嗒啪嗒”,接连不断地滴到信纸上,墨迹晕染开来,江紫末慌忙从纸巾盒里抽出面纸,捏住一角仔细地醮干残余的泪水。正要细细察看,还有没有沾湿的地方,信纸却被人抽走。
她转过头,是公公童仕昭。
童仕昭一直在书房看书,没有听到门响,临到吃饭时间,才出来找林艾馨,提醒她该做饭了。客厅的灯亮着,整个屋子找遍了,没找到老伴儿,却看到这个恬不知耻地溜回来的媳妇儿。
好大的胆子!童自辉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脸气得发青,被赶出去了还有脸回来。既然他已经不把当媳妇儿,那么她再踏进这个房间,就和小偷无异。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夺走她手上的“赃物”,略看了几眼,可真好!他看着,苍老的脸越来越冰冷,不只是儿媳跟另一个人的情情爱爱,还说到了那个孩子,如此一来,他又何必再给这个儿媳留脸面?
“刷刷”几下,遗书在他手里被撕得粉碎。写着字的纸片从紫末的头顶飘落,像是突然下了一场撕棉扯絮的大雪,她整个人被冰冻住了。
准扬的遗书,日日夜夜,忍着心痛和绝望,用尽全身力气写的遗书,那是他留给她剩余生命中仅有的声音。
此刻在被一双残忍的手撕得粉碎。
江紫末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撕碎了,匍匐在地上,颤抖的手一一拣起那些碎片,像宝贝一样捧在胸口,眼角落下悲伤的泪水。
她突然好恨人心的残忍,好恨这些不懂仁慈的人。
童仕昭没料到紫末敢对他露出怨恨的目光,深觉自己行为过份的他,即使内心有丝后悔,然而江紫末的怨恨让他觉得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威被冒犯了。该死!他心里恨恨地骂,这种人就该死!
“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他怒骂道,“你什么东西,还敢这样看我!滚出去!”
江紫末坐在地上没动,仍是用怨恨的目光瞪着他,立刻的,视线又被涌出的泪水模糊。这会儿她才冷静了一些,隐隐明白到公公那段时间嫌恶的态度,明白到他看到这封信的后果,更是明白若这一刻她软弱,将会失去什么。
既然撕破了脸,童童会因为她的软弱而依去保护,自辉也未必因为她软弱而更好地处理这件事。
因此,她目光强硬而坚定,“我为什么要滚?”
童仕昭为官多年,后期受人巴结逢迎,面子比性命重要,家里出了这种难听的事,他仍以排除异己的方式来处理,只恨不得阴狠些斩草除根,事实上,他暗自筹划过,却终是碍于儿子已成家立业,不再受他控制,加以对童童感情深厚,怕最终落得鸡飞蛋打、众叛亲离的下场而作罢。
可恨呐!他只恨儿媳一人,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得她。
“为什么要滚?”他冷笑,“我们童家就是绝后,也不需要拿别人的种来滥竽充数。”
“爸!”江紫末怒斥一声,“您说话不用那么难听——”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左脸上。江紫末眼前霎时一黑,半边脸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痛,手抚上去,立刻就肿了起来。
“你叫谁爸?”童仕昭收回掌心发疼的手。打了一个耳光后,他闷堵许多时日的胸口突然畅快了。那是一种复仇的快意,如所有被仇怨蒙蔽的人一样,快意过后,理智回笼,心口是空洞的失意。
江紫末咬着剧痛的牙根,眼也不眨地瞪着童仕昭,那眼神仿佛在嘲讽地说:您确实不配为长辈。
童仕昭被那样的眼神刺伤,五脏六腑都纠结着,一时只能呆滞住。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越看越没劲吧…唉,俺也是…伤心的保护…
chapter 42
这样僵恃着,忽然,江紫末冷笑着站起来,一直抚着脸颊的手也放下来了,勇敢无畏地走到童仕昭面前,“您口口声声让我滚,口口声声不让我叫您爸,那么,您以什么立场来打我呢?您会去这样去打骂一个外人吗?一个外人又会任打任骂吗?我捱了这个耳光,是代表我还把您当成公公;您打我,是因为我有做错事的地方,就当是长辈的教训后辈了。但假如您再嘴上把我当外人骂,您不会再有打到我的机会。还有童童,不要再骂一个孩子骂得那么难听,他是我视我生命的亲人,他也是有亲生父亲的,他更是自辉的宝贝儿子,如果您再骂他,可以想像,若有人在你面前这样骂自辉,您会做出的反应,那也将会是我的反应,届时,我不会再把您当一个长辈。将心比心,您曾经是个满口礼义教养的人,天赋人间五常,您仔细想想您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很可笑?”
“是啊是啊,你有什么资格对紫末对手,要打也是去打咱们家自辉!”林艾馨忽然走进来,“谁家不是这样的,儿子媳妇儿做错事,都是只打骂自家人,哪有你这么蛮干的?”讪讪说着,想借机拉走气头上的童仕昭,却没拉动,童仕昭稳站如山。
林艾馨心里发急,把手插入他的胳膊间,想改用拖的。手上动作一僵,她和江紫末都看到了他的脸,同时惊呆了。
童仕昭一向刚硬严肃的脸上竟然有泪痕。
江紫末的话句句都刺中了他心里的隐痛,再恨都没用,从江紫末进门那天起,从童童降世那天起,这两个人就已经是他的家人。倘若是有一刻把他们当外人,他也不会有锥骨刺心之痛;倘若不把他们当自家人,他也骂不出口,打不出手。
他不若林艾馨那样心思浅薄,被家人欺骗伤害,却能想得开。她是个心里不装事的人,而他,日夜辗转难眠,无人抚慰。打小自辉犯错,他手下也不留情,久而久之,自辉懂得逃避,懂得用软化的手段解决,只等着当父亲的向他投降。这次仍然如此。儿孙永远是在伤害父母后,便空等着父母的原谅。
儿孙的自私就在这里,仗着割舍不下的血缘亲情,仗着父母不计回报的爱,一次次伤害,过后当父母的永远是别无选择的原谅他们。
他当然知道,这个巴掌是应该打在自辉脸上的。但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壮的儿子,他只是个身体衰老,内心怯懦的老人,他不敢再像年轻气盛时那样可以把怒火发泄在儿子身上。
是的,不敢!
江紫末代儿子受了这一巴掌。
他也知道,她没有抵抗的承受,不是出于敬重,只是同情。
同情他这个失去权势、地位、力气与智谋的老人。
“我但愿有一天,你们的孩子也像你和自辉对待我这样对待你们。”童仕昭清晰地说着每一个字,“但愿你们知道这种痛苦。”
他咬紧牙齿,转身。在林艾馨的搀扶下离开。
江紫末呆呆地看着他们背过身去,看到林艾馨偷偷在背后朝她挥手,示意她快些脱身离开。
她知道,有一个被伤害的老人,已经别无选择地原谅她了。
仍然微颤的手握上冰冷的门柄,拉开门,木然走到外面,背后忽起一阵强劲的大风,铁门砰然关紧。她站原地,腿如灌铅,久久迈不出一步。
犹记得刚出院时,自辉带她到这扇门前,华丽的浮雕让她惊叹自己的好运,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醒来就嫁给一个英俊温柔多金的完美男人,连孩子都是现成的,未经历十月怀胎和分娩的痛苦,他便长那么大了。她一个一无所有的毕业生拥有的何其多。
她为此极之珍惜这一切,不在意自辉的冷漠,对疏离自己的儿子极力讨好,即使自己失忆,忘记过去的一切,仍盲目地补偿,以得到他们的认可。
可是啊,那被她遗失的记忆竟然是那般的苦痛晦涩。
她摸着浮雕,无声的笑了,笑出了眼泪。
失忆真好,只可惜,失忆不能将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抹着眼泪走进电梯。镜子里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左眼眯成一条线,明明笑着,眼角却挂着一行泪水,好丑好难看;出走怎么见人?回到家怎么跟老妈和童童交待?幸好自辉没看见。
呵,自辉,现在只要想到他,想到他是刚动手打她的人的至亲,无用的泪水便又涌出来了。
她不能恨谁!那个可怜的老人还可以拿她出气,她却不能去找他算辱骂童童的这笔帐?
外面下起了好大的雨,她走进雨中,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木然的脸。一些被她遗失的忆记片断正在缓慢复苏,她已经忘了冷。
街头隐隐有欢乐的圣诞乐,隐隐地从朦胧的雨幕中传来;喜悦的铃铛摇响。她听不大清,充斥在耳边的是童仕昭的骂声——拿别人的种来滥竽充数——她赶忙捂住了耳朵。别往心里去,记在心里就会生恨。
商店屋檐下有躲雨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都看见了。并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可笑,被嘲笑总比被同情来得好。
橱窗里彩灯闪闪的圣诞树终于吸引去她的注意,树上挂满了礼物。今天是平安夜。她推开玻璃门,满身湿透,就那样走进商店里,木地板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痕。无视店员与路人一样好奇和探询的目光,迳自来到货柜前,取下一只装礼物的红色圣诞袜,旁边一只憨憨的小布熊朝她露出傻笑,她也拿了下来。随手扫过去,铃铛,小房屋,小台灯,二尺长的货柜里的礼物全被丢到收银台上,叮叮当当,碰撞成一团喜悦的响声。
随手递出一张信用卡,收银员小心接过,偷偷觑着她的脸,又搭讪地笑着,“这么多的礼物,要送很多人吗?”
她抬起眼皮,露齿一笑,“全是送给我儿子的。”
又变回那木然的神情。收银员低头算帐,掩去骇怕的表情。刷卡,签名,礼物被装在一个圆形的礼盒里,罩上了防水胶袋。
她把礼物盒紧紧抱在怀里,走入滂沱的雨中。
没关系,童童没有听到那些难听的话。她在心里反复说,童童被骂了也没关系,我买很多很多的礼物补偿他,用更多更多的爱来补偿他。
她更紧的抱住礼物盒,鼻头一股酸刺的疼,眼中迸发出两股温热的液体,被冷冰的雨水冲走,视线模糊一片,脚下蓦的踩空,她仍不肯松开手中的盒子,倾斜失衡的身子滚进马路边的积水里。
她没有立刻爬起,坐在冰冷脏污的积水中,嚎啕大哭起来。
一辆白色的轿车在离她不远处停下,车上的人下来,撑起一把伞,走到她身前。
“紫末!”
作者有话要说:俺凌晨一点半在沈阳机场的某个可以插电的角落里更文;男人坐角落里玩手机游戏…很猥琐的一双…
俺从昨天下午五点上飞机;深圳至哈尔滨;先是飞机排队起飞;俺那班前面还有22架等待起飞的飞机;然后经停长沙;凌晨12点;飞机到哈尔滨的时候;机场大雪关闭;于是;俺们被带来沈阳了;目前还在等;8知道啥时可以到…悲催哇…
chapter 43
终于找着了江紫末,林之洋原本是该欣喜一场的,不料却见到了这样一副情景。
这家伙出门不带手机,打了多少次无人接,找去她娘家,她刚走;又找来这里,自辉父母沉着一张脸,吓得他随便问了一句自辉在不在,就退了出来。一路开车,竟见到这傻子不撑伞,不躲雨;跌进积水里,天大的事也要先离开这片污水啊,多脏啊?
“紫末!”他又喊了一声,伸出两指揪住她的衣袖,隔着雨丝,肿了半边的脸落入眼中。他吓了一跳,慌忙问:“怎么这副样子?出什么事了?”
江紫末的双眸半晌才有了焦距,浑然不觉衣服已湿透,轻轻掀起嘴角,“是你啊,之洋。”
林之洋因她的称呼而满面惊异,顿了顿,才不大确定地问:“你的记忆恢复了?”
她凄惨地笑了笑,“是记起了一些事。”
林之洋不及多做反应,只瞅一眼她浑身透湿的样子,再多的话也吞回去了,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拽着她的衣袖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边走边像以前一样念叨,“前段时间还听自辉说你变了,现在怎么又任性起来了?这么冷的天还淋雨,病了怎么办?不管出了什么事,总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车内干净得就像刚下生产线的新车,簇簇新的座椅地毯,除了一瓶香水,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不若有些车,报纸杂志票据饮料瓶杂乱的塞在各个角落,地毯脏污得看不出原色。
林之洋洁癖到近乎变态,再好的朋友也不允许在他的车里抽烟,第一,他讨厌烟味;第二,烟灰落到角落无法清理。他瞥了瞥把一个圆筒盒子当宝贝一般紧紧护在怀里的紫末,她坐的真皮座椅上淌了一大片脏脏的水迹,唉,心痛的老毛病又要患了。
一件大衣被毁,再加一套座椅,回头把单据开给自辉。
“找我什么事?”紫末突然问。
“回头再说吧,”之洋收回目光,发动汽车,“先送你回家,换套衣服。”
“不,不回去,”紫末急忙说道,“去你家吧,这个样子回去,妈看到会担心。”
什么?!难道连家里都要遭逢噩运?之洋顿足,平时他很少朋友去家里做客,就怕朋友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自辉和紫末是少之又少去他家做客的人,但是,鞋子必须在外面换,而且鞋底很脏,也要放在门外。进口沙发上铺了毛巾,他们必须坐在毛巾上面;吃饭前,要洗手洗脸,恨不得把他们推进浴室全身沐浴焚香……林林总总,让自辉临走前放话,再也不踏入他家门一步。
紫末的记忆一定是没有完全恢复,否则她不会提出要去他家。他想拒绝,但一见她那丧魂落魄的样子,再次把话吞了回去。
到他的家,摁下门铃,同样有洁癖的李思文开了门,一见紫末,吓得捂住了嘴,“妈呀,怎么搞成这样子?”
“大嫂。”紫末淡淡地打了招呼。
“快进来,”李思文不若丈夫那么变态,拉着脱了鞋的紫末进屋。
屋里的装修和家俱是纯粹的黑白色调,没有一抹杂色,桌面和台面上不见装饰摆设,整洁干净得像样品房,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带她去泡个热水澡,拿套你的衣服给她,”林之洋交待着,在客厅坐下,想着给自辉打个电话——“不要跟自辉讲。”紫末回过头来说。
林之洋点头,“去吧,我不会掺和你们的事。”
整理干净出来,李思文递给她一个剥壳的热鸡蛋,紫末接过,在脸上滚着热鸡蛋说:“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回公司,”之洋说。
紫末摇头,“我没这打算。”
“但这次的产品是自辉设计的新车,我们公司刚中了标,广告预计明年在媒体投放——”
“自辉设计的新车,”紫末打断他。
林之洋见她表情惊讶,以为她是有兴趣,笑着说:“想参与了?”
紫末不答,她心里想的却是,自辉骗了她。半个月前他说设计没有通过,所以把他们母子送回娘家,好专心工作。短短半个月,却已经在筹划着宣传了,怎么可能?
联想到今天与公公的冲突,她浑身打了个冷战。他根本不是为了工作,而是想支开他们母子。他在打算着什么?是担心留在家里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还是想借此彻底摆脱她与童童。
后一个可能让她的心脏恐惧的收紧,她立刻否定了。但是人的思维总是善于往坏的方向延伸,无论她把那个可能被强压下去多少次,一丝不安的疑虑却仍是试图冒出头;就像身体里的肿瘤,即使诊断出的结果是良性,它一天还长在身体里,就一天不得心安。
江紫末几乎是立刻扑到电话旁,拨出自辉的电话,等待接听的音乐响了很久,渐渐安抚了她狂躁的心灵。她忽然冷静下来,电话接通后怎么说,找他来问个清楚吗?可是,敷脸的鸡蛋已经变冷了,脸却还未消肿。他若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况且,今天受到的屈辱足以令她在他面前自杀一百次,她不要他知道。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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