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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不恋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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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是我哥我才急啊。要是别人的哥不见了我才不见。”

    “那你就当别人的哥不见好了。”

    “妈的,高老头请你说人话好不好?我就不信以后要是你老婆被别人上了,你可以当被人上的女人不是自家老婆,然后若无其事?”

    高老头说不过我,便忙自己的去了,拿着梳子在洗脸水里浸了浸,把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不过出门后我还是在他的死缠蛮搅之下,同他去了网吧。高老头说他想去找点考研方面的资料。

    “小菜,如果我请你上你都不上,那你就太不把我当哥们了。”

    “上吧上吧,以后你有老婆了别叫我上就行。对了,上网你不带那个秦琪去吧?”

    “她呀,跟导师去南京了,说是要比较久才回来。”

    “哦,这还差不多,你知道我心脏不好的,经不起恐吓。”

    “其实我也不想瞒你,我跟她谈了才这么久,就感觉坚持不住了,小菜你也别怨我,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信海欣,只要她身边一天无主,我就死不了心。”

    “那你也别想请我帮你死心,我帮不了你。嘿嘿!”

    叫人极度郁闷,甚至想死的是,进到网吧就看见信海欣和盛可以。她们两个是超级网虫,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抱着电脑的那种。信海欣自己本来买了电脑,但宿舍里网速慢得恐怖,所以她也常常被盛可以拉到网吧。

    像约定好的一样,高老头往信海欣身旁的空位一坐,让我觉得产生了当灯泡的感觉。

    我独自去了隔壁的小厅,转了一圈,看见全是是些恐龙级女生,坐哪都一样,于是就随便坐了。人生的最大悲哀就在于,没有选择或者无需要选择。就像上网,要是有漂亮女生,我当然更愿意选择与美女为邻。

    其实我之所以不喜欢上网,并不是因为本身不爱好,而是打字对我来说挑战性实在太大。五笔搞不懂,拼音咬不准,公共场所,众目睽睽,我又不好意思标新立异地随身带本新华字典。

    一上线,信海欣、盛可以、高老头纷纷跟我打招呼。我根本应付不过来,只好隐身把别的人都冷落,把浑身气力都花在跟信海欣聊天上。

    “信海欣同学,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快说,如果你也跟高老头一样被美女俘虏了,这样的事就别向我来打听了。”

    “说来惭愧,我长这么大就被一个人泡过。”

    “信海欣,你认识不?有空你叫她别泡我了。”

    “去你的蔡小菜,说正事。”

    “嗯,好!我哥正月初四打电话给你,除了你上次告诉我的,他另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了呀,他说过的话我全复述给你听了。”

    “仔细在想想。我哥他失踪了。”

    “什么啊?蔡小菜你再说一遍。你是说你哥真失踪了?”

    “是的。前两天我去了他们学校,系里已经报案。”

    “那让我想想,想想,再想想……”

    “脑子失灵了?这么慢!”

    “哦,对了,他好像要了我家的地址。我问他要地址做什么,他不肯说,就是一定要要,后来我就告诉他了。”

    “除了这个,还说什么没有?”

    “那让我想想,想想,再想想……”

    等了半天,没见信海欣回话,紧接着网吧就停电了。这妞也太厉害了,自己脑子短路,竟然把高压电也给波及了。高老头站在小厅门口叫我走人,然后自己去结账买单。

    高老头刚把勤工俭学的工资领到,不但把四个人的网费一块结了,出了网吧还提议一起吃午饭,他请客。信海欣拉了拉我的衣角,问我刚才在网吧说的事是不是真的,问我哥是不是真失踪了。看得出,她也很紧张,而她的这种紧张,一点点加深了我的恐慌。她回想了许久,也只告诉我,她记得那天我哥是用201卡给她打的电话,至于还说了些什么,是真的不太记得起来了。

    往餐馆去的路上,话题已经集中到我哥失踪这事上。

    盛可以说:“大活人怎么会失踪,不可能的,除非你哥自己成心要躲起来。”

    高老头说:“小菜,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大活人失踪真他妈的没道理。要是你还是放心不下,我明天陪你过你哥学校去一趟。”

    大活人是不可能走丢,特别是对于一个大脑发育良好的新时代大学生,怎么也不可能突然走丢吧?这真有一定难度。可我哥喜欢挑战,什么难度大他就做什么。

    这是我惟一可以给出的关于他走丢的理由。

    信海欣说:“哦,对了,你哥那天还说他想去西藏一趟。正是的,他是这么说了,当时他很突然就冒出这么句话,我还觉得奇怪呢。小菜你哥不会真偷偷跑到西藏潇洒去了吧?”

    这是我所听到的关于我哥去向问题的惟一民间说法。

    周末去我哥学校(5)

    星期三,天气已经放晴,暖暖的阳光,像迟来的新年礼物,给了早起的我一份好的心情和些许冥冥的希望。

    就在昨天晚上,为了不让乡下的爸妈怀疑什么,我去上了新学期的第一个晚自习,没看书,而是凭着记忆,模仿我哥蔡小财的笔迹给老爸老妈写了封信。信不长,短短的几百字,却花了我好几个小时,累得快要趴下。当时坐我前面的是个长发飘飘的靓妹,要不是害怕被人骂流氓,我还真想一头栽向前排,趴下去。蔡小财这小子的字也太难模仿了,并不是说他字写得多漂亮,我达不到那水平,而是因为实在是丑得丢人,丑到非一般人可以学得来。

    我上高三那年,我哥已经来省城读大学,给我写过不少信,我几乎没有哪一封是能全看懂的。在信里,他除了煽风点火地鼓励我一定要考上大学,为爸妈也为自己争口气,还有就是问我缺不缺什么东西,需不需要给我寄些复习资料。不过他那时候也经常骂自己没用的。

    记得他曾在一封信里对我说,小菜,哥觉得对不起你,作为长兄,直到现在都没法为家庭分担什么,没法为你做什么。上次在学校旁边的店里看见一件很酷的T恤,你穿上肯定好看,想为你买了寄回去,也跟店主讨价还价了,可最后还是没买成,因为哥口袋里的钱不够了。小菜,你说哥是不是很没用?

    当时我躲在被子里哭得一塌糊涂。我怎么会忘记,蔡小财他才比我大两岁,长得比我矮小,经常被我欺负。但他始终把哥哥的身份担在肩头,他觉得那是种责任。

    在绿色的邮筒旁站了片刻,心里突然沉沉的,依然是种想流泪的冲动。我想起了蔡小财每次给爸妈的信里必不可少的那句话,我在昨天晚上的信里也郑重其事地写下了。听见信掉进邮筒的声音,就仿佛听见蔡小财用一种很让人欣慰的语气在说:小菜也挺好的,爸妈不用担心,小菜比以前懂事多了!这话我自己写在信里,就有点自吹自擂了。

    就在这天中午,我却被告知,蔡小财死了!

    打电话给我的,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位中年妇女,蔡小财所在系的副书记。

    “你是蔡小财的弟弟对吧?”

    “是的,你们有我哥的消息了?”

    “你赶紧过来一趟,就在上次那间办公室,我等你。”

    “我哥他怎么啦?是不是出事了。”

    “先过来再说吧。”

    “我哥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啊!!”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我的心像被搁在了烙铁上,痛得滋滋作响。最后那句话,几乎就是声嘶力竭的咆哮。然后,听筒从手里滑出,重重落在木桌上,发出深闷的声响。那个时候,我一定被吓傻了,我的脸色一定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我开始站不稳,身体在倾斜,在一点点地下坠。刚把碗洗好,准备叫我去吃饭的高老头发现我不对劲,从后面紧紧地把我托住,焦急万分地说:“小菜你怎么了?小菜你怎么了?你哥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老头和另外一个同学陪我去了我哥的学校,然后又在他们学校领导的带领下,去了事发现场——我哥生前所住的那栋宿舍楼。整栋楼都已经被封锁起来,远远地有很多学生站着围观。对面的那栋宿舍楼的窗户里,更是人头攒动。

    蔡小财选择了一种很安静的死法。那栋宿舍楼有五层,通往楼顶的口子开在五楼半那间小房子里。那间小房子一直用作他们系武术协会的办公室。我哥并没有钥匙,他是把锁撬开再进去的。房间很矮,高老头往里一站,弯着腰都有可能碰头。开口的正下方,摆着一张被移动过的办公桌,带我上楼的警察说,死者正是通过这张桌子爬上楼顶的。而现在,桌子旁边放了架金属梯。

    在楼顶的中间,偏左一点,我哥就躺在那里,已经赶过来的法医正忙碌着,有人举着相机在拍照,有人小心翼翼地在我哥身边寻找着什么……

    我看得很清楚,我哥穿的是件黑色的外套。那是我上大一的时候他帮我买的,花了一百多块钱,我穿了几次不喜欢了,于是就借口太小、不合身还给了他。他当时挺自责的,说都是他太糊涂,不知道叫我去试了再买。他答应另外给我买一件,谁知开的却是空口支票。那次他再没提给我买衣服的事。或许,他始终没有省下足以给我买件新外套的钱。等不到他给我买新外套,我简直快恨死他了,直到过年回到家里还记着这笔债,认为他说话不守信,认为他欺骗了我。那会我还多不懂事啊,只知道无理取闹,只知道满腹牢骚,却独独忘了他蔡小财也还是学生,不过比我大一点,比我早一年进大学。

    不敢去相信眼前的事实,我闭上眼睛,感受一种天旋地转般的裂痛。好像没有眼泪,一点都没有,我自始至终都在干嚎,在骂蔡小财这个混蛋。我很想上去踢他两脚,狠狠地踢,踢得他屁股开花,踢得他跪地求饶。要是真能这样,我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说,蔡小财你小子狠啊,敢不吭一声地就跑去死,小心我扁你啊!

    有人朝我走了过来,然后,有人在对我或者是对别人说话。

    “从现场来看,初步确定死者是自杀。”

    “不可能!”我一阵怒吼。

    “死者可能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不可能,不可能!”我又一阵怒吼。

    “死者应该是在10天前……”

    “不可能,不可能,我操你妈的,不可能!!”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失态,开始变得没有理智,变得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听不清任何人说的任何话。我不停地说脏话,不停地大声骂人,可是,蔡小财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返回学校(1)

    第四章返回学校,已是晚上8点多钟,黑夜在灯火的装饰下,像个噩梦,忽隐忽现。

    信海欣和盛可以已经在门口等着我。高老头上车之前给信海欣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联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她到校门口来接我。我只听见高老头在电话里压低着声音说,我们马上回学校,小菜他哥出事了,你在校门口来等着。

    至于盛可以,大概是看信海欣情绪也挺激动,就一同陪着来了。

    信海欣说:“蔡小菜,你抓着我的手,靠着我,别倒下!”

    她走在我左手边,用手地抱着我的手臂。我歪歪斜斜地走路,往她那边倾的时候,她承受着我身体大部分的重量。

    高老头说:“小菜,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我跟你哥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后我就是你哥。”

    他一副接帮结派的语气,说“以后我就是你哥”的时候,很坚决的样子,像我所熟悉的蔡小财的样子,甘愿承担的姿态。

    盛可以说:“你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蔡小菜你要听我的,先喝点水。”

    她跑着去买的矿泉水,很吃力地才把盖子拧开,然后站在我面前,满脸担忧地看着我,把瓶口凑近我嘴边。

    到了寝室,我就躺在了床上。他们帮我盖好被子,或许是怕我冷,然后把高老头那床油腻腻、臭烘烘的被子也给我加上了。他们或坐着或站着,围在我床头,百家争鸣似的安慰我,给我讲“小财已乘黄鹤去,太多悲伤亦枉然”的道理。

    我开始不说话,等好不容易开了口,便疯狂地骂人,声音大得惊天动地。

    “是那婊子,一定是那婊子,我操她妈,一定是她把我哥给害了。”

    边骂我还边把床板捶得砰砰响,像要以此来发泄心中的苦痛和愤懑。

    靠我最近的盛可以把我的手紧紧攒住,说:“蔡小菜你不能太激动了,你在骂谁呢?是谁害了你哥?你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海欣问:“你是说你哥的女朋友吗?那天你不是还找别人要了她的手机号码吗?”

    高老头拿张热毛巾捂在我额头,说:“就是那晚你打电话过去了那个?”

    我没有回答他们问的任何一个问题,我知道我可以用不说话来表达一种最有力的默认。是的,从知道我哥出事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那个骂我神经病的臭娘们是凶手,一定是她把我哥逼到这一步的。我哥以前多坚强啊,天塌下来都不弯腰。

    等信海欣和盛可以回自己女生宿舍去了,我把高老头招呼到跟前。

    “你明天一早就给那个什么副书记打个电话,要她千万千万别把我哥的事通知我家人,他们没办法承受住这份悲痛的。”

    “这么大个事,不通知家长能行吗?”

    “妈的,不行也得行。谁要是敢通知我就宰了谁。”

    “我知道了,小菜,你快睡吧。”

    “高老头你明白吗?我哥他比我听话,比我懂事,比我上进,我爸妈对他的期望比对我在高很多,他们不能没有他的,你明白吗?”

    的确是这样,爸妈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哥身上,或许他们认为,一个听话、懂事、上进的孩子,才能出息,才能担负起太多。我哥是好孩子的榜样,从小就不吵着要零食吃,从小就知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替父母分担。

    以前在镇里上初中,我哥可能是惟一一名带凶器进教室的学生。他书包里装着把砍柴用的弯刀,不过为了能装下,把木制的把给取了。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他都会在路边的树林里砍一捆柴背回家。他拉我一起去,我不情愿,每每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动手。但进家门的时候,面对爸妈欣慰的笑容,他总会说,爸妈,我跟小菜又一起砍了捆柴回来。

    凌晨两点的简易公路上,夜色黑得吓人,风潜伏在两旁的林子间,一次次地突袭而出。蔡小财用家里那辆破旧的三轮车驮着我,拼了命地踩啊踩的。我听见他很艰难地喘息,我听见他用干渴的嗓子不停地喊着。

    “小菜,抓紧边栏,用力些,你要坚持住!”

    “你不能有事的,知道吗?小菜,哥还指望以后结婚的时候等你送大彩电呢。”

    “小菜,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不哥给你讲个故事吧。古时候有户穷人家有两兄弟,大的叫大喜,小的叫再喜。有天家仆给他们各自缝了条内裤。”

    “你在听我说话吗?小菜!听见我说话你就用脚踢一下底盘。好,那哥接着给你讲故事。家仆给他们缝的内裤一大一小,告诉他们,小的要小的,大的要大的。结果两兄弟在房间里争论了老半天,也比试了老半天,还是分不好,于是就打了起来。家仆进去,弄清是怎么回事,刚要评理,大喜和再喜刷地把身上的裤子一脱,都气鼓鼓地说了同一句话:我的大,就是我的大!”

    “在不在听啊?小菜。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哥对你这么好,从来没跟你抢大内裤穿,你千万不能吓哥的,知不知道啊?!”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蔡小菜13岁,发育明显迟缓,身子单瘦,至少要比我矮半头。那天爸妈到邻县的小姨家借钱去了,晚上没能赶回来。我半夜发起高烧,把蔡小财急得额头冒汗,看上去比我还烧得厉害。从没踩过三轮车他硬是花了半个小时把我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后来蔡小财告诉我说,那天晚上我烧成那样,他还真害怕我半路就跑去跟马克思下棋去了。他还威胁我说,小菜你以后再敢生病吓哥,到时睡觉被老鼠夹夹了耳朵可别怪我阴险。其实他说是这么说,断断没这个胆,倒是我干过这事。还只上小学的时候,我跟别人打架打输了,蔡小财他竟然还骂我不该。我心里憋得那个难受啊,晚上就把家里那老鼠夹拉满放进了他被窝里。本来以为可以夹他五个趾头的,谁知只夹到四只,搞得他大声呼痛的时候我还在闷闷不乐,还在想怎么有一只就没夹着呢?

    经年之后,也就是在确定我哥蔡小财出事的第二天凌晨,我又承受了一场更可怕的高烧。高老头背着我往校医院赶,一路上我都在骂蔡小财。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呢?我发个高烧生点小病,他都吓得快要自己先去见了马克思。他怎么就不想想,他这么一走了之,我会被吓成什么样!不要说见马克思,我是连思格斯、列宁一起见了的心都有。

    从寝室到校医院,不过十多分钟路程,我却觉得那么漫长,漫长得够我回到很多前年的往事,回到13岁时的蔡小财身边。那时的蔡小财虽然瘦小,虽然没有上大学之后帅气,可脑壳子却相当有灵泛了,连我都不得不很不服气地在心底暗自赞叹他聪明。因为他都知道用节省下来的零钱帮我到百货商店去买奖状了,拿回家往墙上一贴,然后叫爸妈去看,说我们两兄弟多拽哦,又都是三好学生。直到现在,家里那堵墙上还贴满了我被评为“三好学生”的奖状,都没盖公章,是蔡小财的杰作。他怕我的不好学惹得爸妈不开心。

    返回学校(2)

    高老头把我往医院的条形长凳上一放,急急地跑向值班室叫医生,刚迈出两步又转过身来:“小菜,你要安静,别再嘀嘀咕咕了。你晚上睡着的时候整个就在骂人,寝室里就你一个人在睡觉,这会醒过来了就不能再骂了,你看你都烧成什么样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高老头就跟我说过了,我躺在床上就一直在哭喊着骂人,骂蔡小财死猪臭虫王八蛋,骂那个在我看来害死了我哥的女人婊子巫婆狐狸精。骂我哥的时候,连眼睛都快要渗出血来;而骂那个女人的时候,咬牙的声音都足以拿去做摇滚。

    护士过来帮我测体温,我还在低吼,不肯配合,弄得人家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站在旁边的高老头好一会,想必是怀疑他把病人送错了医院。按我当时的状态,怕是送到精神病院别人都不太敢收。

    高老头急了,生生地把我乱舞的双手拽住,像在制服一头即将被抬上案板的猪。本来睡觉之前我似乎已经平静些了,可是高烧中想起有关我哥蔡小财的点滴,我那点可怜兮兮的理智又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强忍着恶心和腹痛,拨浪鼓似的晃着脑袋,满是恐惧地阻止医生向我靠近。眼前那轻轻扬动的白色大褂,有如一道魔咒,让我迅速陷入一种被撕裂的剧痛中。在那个五楼的楼顶,在蔡小财静静躺下的地方,我就看见了白色的大褂,或站着,或蹲着,在蔡小财身边。

    当护士再次把体温计递过来,我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围着我哥,他们为什么要围着我哥!”

    “小菜,谁围着你哥?你在说什么?”

    “快叫他们走开,快,高老头,你不要让他们围着我哥。”

    “小菜你到底说的什么?你要听我的,你必须给我平静下来。”

    “走开,快走开!”

    “叫谁走开?小菜你别急我好不好?你要让谁走开?”

    “白衣服,她的白衣服。”

    高老头暂时把我松开,走两步,跟被我弄得焦头烂额的护士嘟嚷了几句。然后我看见护士有些难为情地转进值班室,出来时已是一身便装。或许也并只是因为她脱掉了白大褂的缘故,或许是我在干嚎一阵之后,思维已经极度疲倦中瘫痪,甚至都没再让高老头动手制服,我乖乖地量了体温。紧接着又是连续干呕。前一天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吐出的只是些清口水。高老头帮我拍打着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攒住我夹体温计的胳膊。短短的一刻钟里,我不吵也不闹了,眼眶却怎么也盛不住了泪水。

    “高老头你说,是不是那狐狸精把我哥给逼的?”

    “小菜你现在什么都不能想。”

    “一定是那臭三八,一定是的,我知道,我绝对知道。”

    “嗯。”

    “高老头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小菜!”

    “她妈的,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她害谁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害我哥!高老头你知道我哥的,我哥他没那么傻的,一定是那婊子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了。”

    高老头抓我胳膊的那只手使了使力,算是劝了先不说了。他站起来,看了看医院墙上的挂钟,对着值班室叫了一声:“医生,应该可以了吧?”

    测完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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