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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短篇小说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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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凶器的确是一把利斧,售货员记得,由李世超当日下午购得。
虽无现场目击证人,检察官仍然决定起诉李世超谋杀罪名。
这不过是大都会中芸芸罪案之一,毫无出奇之处。
李世超本人异常镇定,或者说神态麻木。
他父母已不到在,唯一的亲人是姊姊李世芬。
世芬握着弟弟的手。“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
世超本无言,闻言牵动嘴角。“不用了,姊,失去秀峰,我觉得生活已无意义。”
世超喃喃自语:“我一生是失败者,一事无成,功课平平,工作上毫无进展,可是认识秀峰之后,枯燥的生活大大改变,可惜好景不常,陈志学竟夺去了她!”
世芬说:“你知道你留不住秀峰这样的人,她迟早会离你而去。”
“陈志学是罪魁祸首!”
李世超额上青筋绽现,握紧拳头。
他姊姊站起来。“事不宜迟,我立刻去找谢骏骅大律师。”
李世芬坐在律师楼的会客室静静等候。
有两个中年男子走出来,低声交谈。
世芬耳尖,听到他俩对话。
“费用如何?”
“八十万一堂,约打四堂官司可结束案件。”
“有无把握?”
“必胜。”
两人随即匆匆离去。
秘书趋近。“李小姐,请跟我来。”
律师楼空气调节稍带寒意,秘书发觉这位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有点瑟缩,奇怪,她是什么人?通常找谢律师的人都不是这个模式。
可是谢律师本人一早已经打开私人办公室门亲自恭候。
“李小姐,请进来。”
他轻轻关上门。
“妳终于来了。”
李世芬勇敢地抬起头。“是,你会遵守承诺吗?”
谢骏骅神情慎重。“妳想我为李世超辩护?”
李世芬清晰地回答:“正是。”
“我答允妳。”
世芬松一口气。
谢律师忽然问:“据妳所知,他是否杀人凶手?”
世芬一听,十分无礼地嗤一声笑出来,随即回答:“不,他甚至没有胆量拍杀一只苍蝇。”
谢骏骅低头不语,人如其名,谢骏骅外形英明俊朗,四十余岁年纪,可是身段保养得极好,平时神采飞扬,可是此刻在李世芬面前,表现却略微拘谨。
他低声说:“妳放心,一切交我手中。”
李世芬要到这个时候才露出一丝真正笑容。
谢骏骅又问:“妳最近生活如何?”
“为世超的事四出奔波,已辞去文员职。”
“要是周转不灵的话--”
李世芬一口拒绝。“我略有积蓄。”
谢骏骅颔首。“妳与妳父亲都有骨气。”
世芬忽出言相逼:“如果你还记得家父,就该出全力为世超洗脱罪名。”
谢骏骅的额角冒出汗来,名贵西装忽然变得极不舒服,他松了松领带。
世芬微微笑。“十六年前,你身为检察官,在没有现场人证的情况下,竟说服陪审团,判我父误杀罪名成立,入狱服刑十二年。”
谢骏骅不语,只轻轻叹口气。
“现在,世超的情况如出一辙,我拜托你了。”李世芬站起来,深深一鞠躬。“谢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开门离去。
李世芬一走,办公室另一边门打开,有人走进来,吁出一口气。“她终于来了”。那是谢太太,也是谢骏骅的合伙人。
“是。”谢律师苦笑。“十六年前,我误判一个无罪的人有罪,害他在狱中自杀身亡,今日,我有义务帮他儿子洗脱罪名。”
“李家冤孽深重,父子均牵连在谋杀案中。”
这是华人的哲学,意图解释人类深不可测的命运。
谢骏骅说:“他死后真凶忽然自首,为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谢太太安慰丈夫:“现在你有机会向自己交代了。”
谢骏骅颔首。“可是,我好似是我所知道的,唯一对错误判断内疚不已的律师。”
谢太太苦笑。
李世超一案因由谢骏骅大律师辩护而引起传媒广泛注意,检察官谢氏指证下溃不成军,李世超被判无罪,当庭释放。
李世超回到家中,详细阅读有关案件剪报。
她姊姊好言相劝:“学做一门小生意,忘记丘秀峰,从头开始。”
李世超哭了。
电话铃不住响,电台、电视台与报章杂志均要求访问。
李世超作梦都没想到他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名人。
他抬起头,同姊姊说:“那夜,我并没有去看电影。”
世芬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知道。”
“谢骏骅知道吗?”
李世芬肯定地说:“他是何等样的人物,他当然知道。”
金刚
二O九五年,科技进步,文化落后,社会贫富悬殊,功利主义节节胜利,繁华背后有许许多多不可告人的阴暗面,是,一百年过去了,都会风气依然故我。
在一间热闹的酒吧中,一班年轻人正在炫耀他们的财富、运程,以及身边的伴侣。
何立仁打算今晚请客,故此意气风发,说话最多,声音至大,他已经有点酒意,推一推身边的女伴,「莉莉,告诉他们,我送了什么生日礼物给你。」
那个叫莉莉的美貌少女面露得色,动作忽然大起来,她先站起,缓缓脱去外套,众人眼前一亮,哗地一声,露出艳羡不已的目光来。
原来莉莉的右臂金光闪闪,是一条金属机械手臂,她灵活运用五指,抓起一只酒瓶,轻轻合拢,瓶于在那纤巧的手指里变成齑粉。
大家忍不住涌向前去抚摸莉莉的机械臂。「这是黄金与钛合制的永不磨损型吧。」
「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实在太好看了。」
「还有实用功能呢,食指内藏有自动手枪,一分钟内可射出五十发子弹。」
「莉莉,拥有这条手臂,你堪称已获得金刚不坏之身。」
莉莉听得如许多的赞美,娇笑起来。
「何立仁对你真好。」
「你俩几时结婚?」
莉莉举起黄金手臂,轻轻拨动何立仁额前的头发,「我不知道,你们说呢?」
这时,忽然有一把不识趣的声音低低地问:「莉莉,你的肉臂呢?」
莉莉好不诧异,转过头来,看真了,不禁轻笑,「我道是谁,原来又是王智康,我天生的手臂何处去?当然是扔到医院手术室的垃圾筒里,那种软弱无能的东西,要来作甚!」
语带双关,一众人不禁哈恰大笑起来,进一步去研究优秀黄金手臂的卓越功能。
被揶揄的王智康悄悄离开酒吧,无人注意他的去留,他有点瑟缩、在马路上孤寂地踯躅。
一起玩的夥伴都抖起来了,只余他这个斯人独憔悴,莉莉本来同他约会,半年前她跑去跟了何立仁。这个世界,有钱最好,什么都可以买得到。人人都好似已找到攒钱的门路,只除出他,想到这里,王智康一阵失落,一阵懊恼,他把头垂得低低。
这时,一辆黑色大房车悄悄停在他身后,车窗打开,有一把娇俏的声音怪同情地说:「怎么,被人比下去了?」
王智康吃一惊,停下脚步。
车厢内十分黑暗,他看不清来人脸容,可是那笑声似银铃的女子,似全知道他的事。
「啧啧啧,混了那么久,连最起码的不锈纲手臂都弄不到一条,也难怪没面子。」
王智康更加气馁。
「或许,我可以帮你忙。」
王智康没精打采,「最起码的二手机械手臂,也得五位数字方可更换。」
那女子又笑了,「世界真是越来越奇,人们所崇尚的物质也越来越怪,好好的自残四肢,还引以为荣,罢罢罢,你跟我来,我帮你扬眉吐气如何?」
王智康拾起头来,试图看到车厢里去,可是仍然一无所见。
他不由得问:「你是谁?」
那女子柔声答:「有什么分别?你不是要在那班人面前出尽一口鸟气吗,我可以如你所愿。」
「你打算送我一条黄金手臂?」
「说你小家子气真是没错,那种手臂算得什么,街上人人都可装配,制服一样,送给你也不要。」
王智康真正心动,「你有更好的?」
女子声音转为郑重,「自然。」
王智康并不笨,他忽然问:「我得拿什么来交换?」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
王智康催她:「说呀。」
「我不打算骗你,这是一项实验,成功了,你可以傲视同侪,所向无敌,一夜成名。」
「我愿意!」
「慢著,失败的话||」
「我会死?」
女子严肃地答:「是。」
可是王智康已伸手去垃车门,「我愿意跟你去,一切属我自愿,我答应签合约。」
女子松口气,「请上车。」
王智康毫不犹疑,登车而去。
街道回复静寂,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月后,那班年轻人又在同一酒吧聚会。
莉莉仍与何立仁在一起,该夜,她一贯与阿尊、阿积、小珍、小美斗比威风,滔滔不绝说著个人功绩。
忽然之间,这帮人静了下来。
他们看见王智康缓缓走进酒吧。
莉莉先冷笑一声,「王智康,又是你,好久不见。」
王智康领首,「可不又是我。」
莉莉打量他四肢,讥笑他:「看得出你依然故我,仍用看真材实料的肉身。」
王智康迅速转过头来,笑了,众人忽觉毛骨悚然,不知怎地,王智康白牙森森,双目炯炯生光,与平日猥琐的他大大不一样。
他问莉莉:「你看不出来?我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
大夥瞪看他,只有何立仁鼓起勇气,乾笑一声,「你练成了什么本领?」
王智康仰起头,哈哈一声笑,在该刹那,他伸起双手,不住旋转他的头颅,那颗头一边作三百六十五度转动一边笑说:「你们眼光太差,我已换了一颗机械头,从此金刚不坏!」
他双手把头旋出,捧在手上,「你们没看出来?」
一年
一年的时间,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伍子棋就是在这一年发的财,他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在这充满机会的都会里做投机生意,像在赌场投注那样,小小一点本钱,凭着勇气与运气,买大开大,买小开小,一连买十注均中。
到了最后一记,连本带利已翻到八位数字,他犹自不肯收手,全数押上,行家都为他捏一把汗,可是伍子棋面不改容,反正都是赢来的嘛,至多变回光棍,从头开始。
他又赢了。
一年间便成为小富翁,身边除却伙计,居然还有傍友跟着,女朋友亦是城内经过公开评选的美女,好车、大屋,天天吃山珍海味,生活庸俗愉快,丰盛,同都会中其余百余万有钱人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的分别是,伍子棋年近三十,不知怎地,仍维持着些少恻隐之心,其实对他发展事业是一项阻碍,不过他坚持人有时也要做点好事。
像这一夜,他深夜自夜总会出来,已经有点酒意,可是司机还没有到。
被风一吹,他有呕吐之意,为免弄脏人家大门口,匆匆转入横巷。
伍子棋苦笑,下次必不如此死灌了,他扶着滑潺潺脏墙壁喘息。
这个城市,阳光下晶光灿烂,太阳一落山,阴暗处爬满蛇虫鼠蚁,谁要是一不小心失足堕落坑沟,那真是够受的。
伍子棋忽然听得小巷尽头有吆喝之声。
他抬起头,看到微弱的街灯下人影幢幢,似有三两名大汉围住一个瘦弱的身形。
那小个子正嘤嘤饮泣,缩成一团,分明是个女子,看情形已经走投无路。
伍子棋在电光石火间决定管这椿闲事。
他扬声:“阿女,原来你在这里。”不管自身安全,向他们走过去。
那两名大汉右后连忙搭向腰间,分明摸着武器。
伍子棋笑哈哈,“两位大哥,欠债至多还钱,有什么话同我说如何?”
大汉很镇定,“你是哪条路上的手足?”
伍子棋双手乱摇,“我是阿女的朋友。”
“你愿替她还债?”
“没问题。”
“连本带利,这是欠单。”
伍子棋昏暗灯光下一看,不禁一怔,数目不大,可是今晚他身边偏偏带着这笔现款,他立刻掏出钞票,把整整一叠金色纸币奉上。
大汉把欠单交还那女子,笑笑说:“阿女,你有那样好的朋友,缘何不早点讲。”
他们爽快地转头离去。
小巷又回复静寂。
半晌,那女子才吐出谢谢二字。
伍子棋看着一只落水猫似的她,叹口气,摇摇头,她嘴角含血,脸颊肿起,分明已捱过掌掴,裙子撕裂,衣不蔽体。
伍子棋脱下外套罩住她,“快回家去,另作打算。”
那女子用沙哑的声音问:“先生贵姓?”这正是做她们这一行的开场白。
伍子棋笑笑,这时忽听得司机一路找了来,“伍先生,伍先生,你在哪里?”
伍子棋连忙应一声走出去,登上豪华房车。
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伍子棋的好运已经离他而去。
这时的他在赌场买小开大,买大开小,输尽不要紧,还欠下几辈子的债,路边乞丐要比他好过,人家最多一无所有,他不同,他得还清债项,才有资格一无所有。
伍子棋一脸油,四处借贷轧头寸,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又是一条好汉,数目其实不大,只要有人信他。
他看到全是冷酷、阴暗、讥笑的脸色,连狗与小丑,都想趁机来踩他一脚。
伍子棋不得不承认,他已走到尽头,他甚至开始想,自三十五楼跃下,一了百了,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伍子棋把握到最后一个机会,上门去求一个朋友的远亲。
那是半山一座精致的洋房,他坐在会客室里等了好久一段时候,肚子已饿,茶凉了亦无佣人上来更换,主人似无见他之意。
他刚想告辞,忽听得一阵裙裾悉索之声,伍子棋看到一个女子自楼梯下来,她肤光如雪,穿着深玫瑰紫塔夫绸低胸长裙,脖子上钻石叠坠闪烁,可是还不如那双大眼睛明亮。
伍子棋不由得为她艳光所夺,愕住半晌。
那女郎凝视伍子棋。
她身后有人唤道:“梅梅,梅梅,时间到了!好走了。”
她匆匆退出。
果然,屋主已无见他之意,伍子棋颓然。
他穿上外套,刚要离去,忽然之间,主要满面笑容进来,老远伸出手来与他相握,“子棋,叫你久等了。”
伍子棋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嘎,为何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受宠若惊之余,他重新坐下来与屋主议事。
不消三十分钟,他已经得到他所要的,终于有善心人救了他这条贱命。
他真正松了一口气,随着呼一声出来的是乌气霉气晦气。
主人大力拍着他的肩膀送他出门。
在停车处,那穿晚服的美女忽然出现,笑容雍容,像一个公主似,她轻轻说:“快回家去,另作打算。”
伍子棋怔住,“你──”
女郎微笑,“伍先生,别来无恙乎。”
伍子棋张大了嘴,作不得声。
司机这时扬声:“太太,好上车了。”
一年的时间,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永远
二0六五年,故事开始的时候,王新强舆胡小燕已是一封情侣。
他俩自幼是邻居,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新强深爱小燕,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对她说:“我会永速爱你。”
小燕微笑:“新强,那是很沉重的承诺呢!世上变迁甚多,永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新强却坚决地说:“无论环境人事变成怎样,我仍然爱你。”
小燕把脸贴在他胸前,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身,她相信他。
不多久,亲友发觉胡小燕变了。
她拒绝升学,也没有正经职业,结识了一班打扮奇特,言语大胆的新朋友,时常彻夜不归,她的零用钱莫名其妙地多起来,衣着时髦。
小燕的母亲十分担心,恳请王新强代为劝解。
新强呆半晌,才说:“是我疏忽,大学功课忙,我见她的时间锐减。'
他把她约到家中详谈。
小燕轻轻说:“那一群人,来自火星其中一个卫星德莫斯。”
王新强大吃一惊:“德莫斯!你可知道那是太阳系九大行量至罪恶的地方?”
小燕笑笑:“他们是一帮生意人,从事娱乐事业,到地球上来发掘新人。”
“你是如何认识他们的?”
“由同事石咏懿及傅淑杏介绍。”
“她们现在何处?”
“已经赴德莫斯发展事业。”语气无限艳羡。
“小燕,速速与这班人断绝来往。”
小燕吁出一口气,“新强,你应知我苦衷,我自幼家贫,父亲离家不知所踪,母亲健康欠佳,弟妹需要照顾,我非得速速找条出路不可。”
新强说:“待我自学堂出来找到工作,当有能力照顾你。”
小燕嫣然一笑,“我又岂可成为你的重担。”
新强低头不语。
“下月,我将赴火卫德莫斯碰机会。”
王新强心如刀割。
“别难过,闯世界总得背起若干风险,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
新强握住她的手,“请改变主意。”声音呜咽。
小燕摇头,“我心意已决,请祝我幸运。'
她转头离去。
忽然之间,小燕转过头来。轻柔地问男友:“你说过,无论世事舆人事如何变迁,你仍然爱我?”
王新强清晰地答:“是。”
她颔首,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已决意挺而走险。
整整三年过去,王新强已失去胡小燕的影踪,不,她肯定没有成名,如果有,新强会知道她的消息。
开始的时候,他还收过她自德莫斯寄来的信件,地址时常换,新强也曾请教见多识广的友人,那地址可是住宅区、“不,”友人答:“那是德莫斯次一等的红灯区。”
新强的心凉了。
他在图书馆找到关于德莫斯资料,他对“德莫斯在离火星二三五OO公里处运转,公转周期是三小时十八分”这些不感兴趣,他注意的是“德莫斯因其法律上漏洞,吸引大批犯罪天才聚集该处,黄赌毒事业异常发达,成为猎奇者天堂,不少人一夜之周在德莫斯找得财富,又有人刹那间丧失名誉生命……”
他托了许多人竭力寻找胡小燕,包括私家侦探,可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他决定亲自往德莫斯走一次。
新强的母亲沉痛地发话了:“到那种九反地带去找人,宛如大海捞针,家里需要你,妈妈央求你不要去,况且,她要是想见你,一定可以聊络你。”
新强悄悄流泪。
这时,他已是一间实验室的副主管,收入稳定,有足够能力照顾家人,假使小燕当年愿意等他,今日他俩已经结婚。
半夜,电话铃忽然响起来。
新强取过听筒,那边静寂一片,他有奇异灵感,轻轻问:“是哪一位?有若不妨直说。”
对方清清喉咙:“新强。”
新强如遭雷殛般跳起来,“小燕!你在什么地方?”他即时认出了她的声音。
半晌,他听得她低微饮泣,“我已回到地球。”
“我马上来看你。”
“不……新强,我变了,我不再是你认得的那个人。'
“我永远爱你。”
“你不会明白,新强,在德莫斯我过了几年非人生活,我遭受禁锢虐待,像一件货物似被人卖来卖去,我满身血污逃出来……”
“没有关系,我立即来见你。”
那边静了下来,“看到我,你别害怕。”
“小燕,我答应过永远爱你。”
“他们在我身上做了残酷的手脚。”
“我不理,让我见你。”
“我就在你门口。”
新强立刻丢下电话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大门,门外黝暗,一时看不到有人,他镇定而温柔地喊:“小燕,你现身吧。”
他听到轻轻一声呜咽 然后, 一双毛茸茸似狐狸似的动物缓缓走出来。
新强一看,震惊,手脚不能动弹,浑身热量刷一声被抽空,只有眼泪汨汨流下。
那只动物仍然有小燕的脸,悲哀、绝望、伤痛、胆怯地看着新强。
不知隔了多久,新强轻轻蹲下,将它摆在怀中,轻抚她纠结肮脏的皮毛,再一次肯定地说:“我永远爱你。”
换妻
结婚已经有四年,林诩贤觉得妻子伍淑娴与他越来越格格不入。
他在公司里连升三级,意气风发,老板赏他一幢位于山顶的宿舍,使他更觉踌躇满志。
林诩贤渐渐认为淑娴配他不起。
她只懂得蹲在地上服侍孩子,叫她请保母代劳硬是不肯,非要弄得蓬头垢面不可。
每次有事与她商量,孩子哗一声哭,她便立刻中止话题,一心一意,全在幼儿身上,叫丈夫受到冷落。
有应酬叫她外出见客,又老是推三搪四,好端端一个温柔甜美的少女,婚后竟变成如此庸碌,始料未及,林诩贤甚为不满,这是他生活中的一条刺。
一日早上,办公室略为松懈,他阅报,翻到分类广告栏,忽然看到换妻二字。
他吓一大跳,哗,世风日下,不得了,怎会公然可刊登此类不道德广告。
可是这两个字使他心动,他心不由主,读广告中小字:“贤妻呆板冷感不解风情?请勿烦恼,请附五百元支票寄本报邮箱三百号,当寄上灵药一帖,服后保证前后判若二人,生活大增情趣,宛如换妻”。
林诩贤嗤一声笑出来。
唉,天下竟有这种事,江湖上郎中之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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