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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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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晚上做梦娶着媳妇啦?瞧给你美的!大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方路让他笑了个莫名其妙,更怕狼骚儿把哈喇子流到柜台上,于是特地把他推开一步。“有什么可笑的?”
“我,我还用得着做梦娶媳妇?”狼骚儿自豪地看了看自己的发廊。“我不是笑你,我是乐昨天,昨天……”他使劲抹了把脸。“昨天你没去真得后悔半辈子,乐子可大了。”
方路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们能有什么新鲜的?洋二的腿还能喝酒喝直了是怎么着?看见你我倒后悔了。”方路平时与狼骚儿不大说话,这小子太鸡贼,最近听说他和一个小姐搞上了,还大言不惭地嚷嚷着要结婚呢。
“那倒不至于。”狼骚儿终于不笑了,他正儿巴经地说:“昨天他们的酒喝得别提多热闹了,一开始,就是我在搅和局,图个热闹呗。洋二和八爷都鞠着面儿,谁也不爱理谁。后来喝得差不多了,就推心——,推什么来着?”
“小母牛推磨。”方路歪着嘴说。
“不对,不对,是推——推——?”
“推心置腹。”方路替他翻译道。
“对,推心置腹,那叫亲!就跟失散多少年的亲戚似的,稀罕劲儿就别提了。”狼骚儿说话时不自觉地看了眼饭馆儿的方向。“你真没看见,他们俩相互数落自己的不是,什么一条街上的谁跟谁呀,什么以前都是自己的错啦,这年头儿大家伙混都不容易啦,那劲头狠不得当时就要拜把子。最后八爷喝高了。”
“走吧你。”方路指了指门口,顺手推了他一把。“走,你在饭馆儿对面开发廊,哪天不得瞧见几个喝多了的?八爷喝多了也至于你美得跟白捡个儿子似的!”
狼骚儿看着方路,居然“嘎嘎嘎”地又笑起来。“乐事儿在后面呢。八爷走不动道儿了,我本来想叫俩伙计送回去,可洋二流氓假仗义,死活要送八爷回家。你猜怎么着?上到二层他就给八爷扔在楼道里了,摔得那叫惨,哥儿俩都差点儿从楼梯上骨碌下去。”
“真的!”方路眼前立刻显现出一个瘦小的瘸子,扶着二百来斤的八爷上楼的样子,整个是猴背水牛,他终于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后来洋二喊来几个街坊,费姥姥劲了才把八爷弄上去。八爷今天一来就让小工帮忙拔罐子,不管用又点着了二锅头在身上来回搓呢。不信你自己看看去,这钟点儿还在饭馆桌子上趴着呢。”狼骚儿又朝饭馆儿看了一眼,他终于把烟和坏笑都收起来,走到门口,又很不尽兴地转过身。“你猜八爷怎么说?”
“他还能去给洋二道谢?”
“哪儿啊!八爷都骂了一个钟头了。他说洋二是成心要毁他,早晚跟这小子没完。”狼骚儿笑着走了。
方路瞧着洋二的修车铺摇了摇头,看来他们俩和好的愿望是告吹了。应该找人给他们算算命,看看两个人命里到底是怎么个克法,要是能破解开,没准俩人都能大富大贵了。
中午,老妈送饭时告诉方路,小卖部大门合叶的螺丝松了。方路便去找洋二借改锥,走上街面他就发现修车铺门口停了辆巨大的摩托车。那是辆雅马哈500,是日本车商模仿“哈雷”(美国的著名摩托车品牌,以马力强大著称)的一款车,摩托车巨大得让人看着有些寒心,车把足有一米五高。方路边走边摇头,这款车保证是日本人开拓海外市场用的,矮小的日本鬼子根本骑不上去。
北京爷们儿全文(226)
此时蛐蛐儿正蹲在摩托旁边用钳子敲着什么。
“车不错啊。”方路走过去,他知道蛐蛐儿虽然口舌不好使,却是个十足的车迷,几个月来已经练就了一身的好把势,修车铺的活计全是蛐蛐儿一手完成的。洋二表面上不把他当大拿,实际上人们都清楚他的钱是蛐蛐儿一钉一锤敲出来的。
蛐蛐儿连头都没抬,他边敲边琢磨着,眉头拧成了疙瘩。
方路觉得没趣儿,只得径直去找洋二了。走进修车铺方路发现洋二正陪着张东聊天呢,看见他进来,洋二容光焕发地叫道:“兄弟,瞧见外面的摩托没有?好家伙您呐,六万多哪!”
方路看见张东略微拔了拔胸脯就知道这辆车是他的了,自从上次集资之后他就一直没见过张东,不知怎么他对这小子有一种特有的好感,或许是这小子比排子房出身的其他人聪明吧。“是不错,怎么没牌儿啊?”方路问道。
“买得起马还能配不起鞍子?”洋二抢着说:“我们东子是什么人?人家给手下发了死命令,不管花多少钱,三天里一定要把车牌拿下来,拿不来就走人。”
方路看到张东的嘴微微撇了一下,弄不清是自得还是无聊,反正深沉得很。是不是当了大老板都这德行?方路也撇了下嘴。自从上次集资失败后,这还是他头回见张东,不知怎么他对这小子是又讨厌又喜欢,讨厌是因为他有钱,喜欢是因为这小子太聪明,而且还救过自己一命。当然方路是不会向他谢恩的,他有钱,见义勇为是应该的,要不怎么对得起老天爷呢。
最近确实有不少人在他面前提过张东,据说他是排子房里出的第一号传奇人物。十年前人家就杀到了香港和东南亚,那段经历已经被传成神话了,据说当年周润发请东子吃过饭,港督差点儿接见这个北京人。回北京后,他在百花倒服装发了大财,如今东子手里的广告公司在北京广告界已经是响当当的角色了,听说每年都有几千万的产值,小买卖根本不接。前几天,洋二说张东又开了家建筑公司,光固定资产就投进去两百多万,专门在南方承包政府工程。
排子房更是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东子的父亲得了脑血栓,他嫌天坛医院的服务不好。于是跑到院长办公室嚷嚷道:“别跟我玩这离个楞儿,要不我把你们这家医院买下来,你老小子到时候得给我打工。”院长解释道:“不能卖,医院是卫生局的。”张东愤怒地说:“敢小瞧我?说,卫生局多少钱?”
方路明白这个笑话是编排张东的,这小子再不知道深浅也不会这么无知的,有钱自然要允许说几句。当然有钱是一码事,排子房的住户对东子的人品却微词颇多。据说张东从这里搬出去后,就再没走进过排子房一步,每次给山林老爹送钱都是派手下去的。上次张东回来,同样是手下拿着大信封进去的,而他一直在洋二修车铺里等。以前的邻居要是有个大事小情,张东是绝不肯露面的,顶多派人把份子钱送来。于是大家都说,张东这孩子是忘本了,根本不承认自己是排子房的人。老天爷对没良心的人总是要惩罚的,这不张东有个傻儿子,据说比豆子强不了多少,报应啊报应!但不管背后怎么说,哪家有了红白事还是照样请他,老邻居说得有道理:许他不仁,不许咱不义。好在他与洋二关系不错,隔上几个月就会来坐一坐,弄得洋二总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逢人便道:“咱是什么档次的人,瞧瞧跟咱打交道的都是什么人物,不是美国人就是大老板,你们都说张东牛逼,可在咱面前他照样得老实。”
此时蛐蛐儿高兴地走进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减震的—弹簧松了,紧—紧紧就好。”
洋二得意地看着张东:“怎么样?你手底下那帮人都是摆设,戴眼镜的有几个能干正事的?瞅瞅,蛐蛐儿一会儿就摆平了。”
张东甩手扔给蛐蛐一盒三五:“受累啦。”
蛐蛐儿诚惶诚恐地把烟放在张东身前的桌子上,吭哧道:“我不抽,我—我—我想,骑一圈儿—就就一圈。”
张东疑惑地看着洋二,洋二一挥手道:“没问题,蛐蛐是个车迷,整个东街说起玩儿车的来,他是头份。”
张东点点头。
蛐蛐儿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此时张东忽然转向了方路,他指了指八爷的饭馆儿道:“听说那家饭馆的广告词是你写的?”
方路不得不点头,他不知道这个法西斯似的的小子想干什么。其实仔细算来,自从在把业的饭馆第一次见面后,方路已经和张东打了好几回交道了,几乎每件事上方路都明显处于下风,就像当年在张东面前一样。不,张东阴冷,但心地不错,张东这小子却是披着人皮的狼。有时方路甚至担心,这小子的眼睛晚上会不会放蓝光呢?
“不错,真不错,这个妙字用得的确是妙,功力很深啊。”张东终于挤出一丝微笑,其实不过是嘴角微微上翘而已。张东从不承认自己是故做深沉,可自从山林死后,他觉得脸上的神经似乎麻痹了,偶尔乐一下也是强装出来的。前几年为这事张东还苦恼过一阵子,专门去了几趟医院,可他见了医生就来气,三句话说不完便想动手揍人家。最近有人说这是大老板的气派,因为大老板都是三角眼的,索性就这样了。
“您别夸我,其实我就是个傻逼,吃多了没事干,瞎编着玩儿。”方路目光迷乱,他一直在找洋二的工具箱。真可气!本来自己是来借改锥的,可呆了好几分钟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个朋友,从小就是块宁折不弯的料,特刚强。在他眼里别人都是傻逼,后来跟人家飙车,眼看要撞上了可就不愿意服软,那是真不服,最后撞死了。”张东若有所思地说。“咳!以前我们拿别人全当傻逼,现在没准在别人眼里我们也是傻逼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227)
“你不是,你是大老板,别人不敢。我可真是。”方路说话时非常诚恳。
“所以你心态好,能想出别人想不出来的东西。其实广告这东西玩儿的是天赋,一般人就是撑死也想不出来。”张东下意识地看了洋二一眼,似乎在告诉方路自己与这个残废不是一类人。
“那是,那是。”洋二插嘴道:“敢玩儿广告的还是一般人?我们上学的时候东子是班上学习最好的,要不是……。”他知道张东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大闹工体的事,可又想告诉方路只有自己清楚张大老板的底细。于是坏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俩有话聊,方路是咱们东街上最有学问的。人家替办事处的小周写作文,能拿一百分!没听说过吧。”
张东吃惊地望着洋二,他根本不相信:“作文能得一百分?判卷儿老师有病啊?”
“丫脑子肯定进水了。”方路真的笑起来,看来张东是明白人。
这时门外响起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张东侧耳听了听,然后放心地对方路说:“我现在接了个项目,为一款越野车做广告,这是国内第一款电喷越野车,下星期就要在全国范围内的报纸上发布了。可广告词换了七八个都没定下来,要不你帮我想想。”
“具体要求呢?”如今方路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谦虚了,自从为八爷写完广告后他还真看了两本关于广告的书,这东西原来一点儿都不神秘,不就是吹吗?其实广告就是骗术,是天下最昂贵的骗术,他们用花哨的语言和形象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弄到手,具备了欺骗的一切要素,却又是合法的。
“突出环保性质,而且还得把越野车的特点说出来。”张东指了指自己的皮包。“那里面有好几百篇资料,全是介绍越野性能的,其实说白了就一句,哪儿都能跑呗。”
“环保天下行!”方路脱口而出。
洋二倒没觉出什么,张东却一挺身站了起来,他惊异地望着方路,口中喃喃自语着:“环保天下行!环保天下行?”
“咣铛”一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方路他们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一时都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忽然蛐蛐儿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门口,他目光呆滞,口歪鼻倒,靠在门框上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出车祸啦。”说着他就顺着门框慢慢滑了下去,方路和洋二赶紧去扶,而蛐蛐儿却真晕倒了。
原来蛐蛐儿的确开着摩托跑了两圈,但他终归是修车的,玩儿车的工夫不灵。回修车铺时,蛐蛐儿的手只是松了松劲,摩托车便撞到了墙上,而蛐蛐儿的脸也完成了与砖墙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三分钟后,修车铺关门了。张东找地方修车去了,洋二带着蛐蛐儿去看病,而方路没借成改锥,反而在搀扶蛐蛐儿的时候弄了一手血。
回到小卖部方路说了说蛐蛐儿的遭遇,老妈心肠软,立刻把这件事归结到身边没亲人,言外之意竟是方路要是不赶紧找个媳妇,其下场也不会好多少。
下午两三点钟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方路和老妈决定盘点一下货物,于是娘儿俩忙活起来。四点多时,徐光高高兴兴地跑了进来。他进门就高叫道:“行啊。看样子东街要红火。”
“怎么了?”方路把最后一只烟箱塞到货架下,无可无不可地问。
“都有在东街要饭的啦。”
“西单还有要饭的呢。”方路觉得徐光是少见多怪。
“对呀,要饭的也挑地方,人家专门找繁华的街面,多碰上几回警察都认了,利润高哇。东街出要饭的了,那真是好兆头。”徐光笑着说。
“只要不是坏兆头就行。”老妈道。她一直担心拆迁的事,虽然方路开导了老妈一整天,可她还是放心不下。
“您放心,我们公司倒闭了,您的小卖部也拆不了。”徐光大声说道。
“你们那么大的公司怎么能倒闭呢?不还是外企呢吗?”在老妈看来,所有的外国公司都是千年不倒的。
徐光哈哈笑起来:“阿姨,我们公司前一阵子让荷兰人吞并了,没准儿过两年又让法国人吞了也不一定呢。”
“你不是挣得不少吗?”老妈担心地问。
徐光脸上突然出现了尴尬的神情,他摇着头对方路说:“按说公司被人吞并不是好事,可日本人一走,我们的工资普遍长了一千块,要老这样公司真应该让人家多兼并几回。”
方路也笑了,他早就听说日本企业的工资水平是外企最低的,也难怪,小日本怎么能看得起中国人呢?到中国纯粹是剥削廉价劳动力来了,真盼着他们的企业全倒闭了才好。
“别看老外老牛逼烘烘的,哪国人都一样,谁也别以为比别人强。”徐光厌烦地点上支烟。“我们新来的荷兰经理保证经历过大跃进,人家真敢想!一到中国就提出五年公司销售额达到五十亿的目标,而且把指标分解到每个人,还他妈让我们写计划呢。”
方路知道徐光公司的销售额还不到十个亿,五年提高五倍的业绩的确是天方夜谭。“那你们就写啦?”
“当然写,写好了还发奖金哪!全写啦。我对桌那小子还说能达到六十亿呢,吹呗!五年,谁知道五年后干嘛去?可那个荷兰经理真美坏了,一个劲儿往总部打电话,说中国员工全是好样的,敢想敢干,大有作为。”说着徐光憋不住笑出了声。“这几天,我们公司的网站上出了个顺口溜,是这样写的。天上为什么这样黑,因为满天牛儿飞,为什么满天牛儿飞,我们销售的在地上吹。”
方路和徐光笑了一阵子,老妈回家做饭了。
见老妈一出门徐光忽然嗔怒地揪住方路道:“你介绍的是什么人?都把我的哥们儿快整死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228)
方路大瞪着眼睛,一时想不起徐光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你介绍过去的,那个姓蓝的女作家。”徐光道。
方路拍了下大腿:“她真找过去啦?”
徐光长出了口气说:“好!这女的真绝了,往出版社去了三趟就把我那哥们儿带床上去了,听说是肉色撩人哪!”
方路笑了一声,他从不认为与女人上床是什么重要的事。“上就上了呗,老爷们儿上几回床算什么,大不了提起裤子不认帐。”
“你说他一个小知识分子哪见过这么荤的?一下子就掉坑里去了。”徐光无可奈何地摇头。
“怎么啦?”
“我这哥们儿还没结婚哪。”徐光悲壮地说。
方路觉得脑袋里轰轰直响,他倒不是关心蓝薇的书,而是为那个倒霉而愚蠢的编辑痛心。“他不会吧,那可是个鸡。”
“后来我跟丫说了。可你猜怎么着?”徐光忽然呆了一会儿,似乎这事实在不可理解:“我哥们儿早就知道,那女的把自己以前的事都说了,还说得特清楚。我那哥们儿楞说这是命运多艰,有性格,蓝薇早晚不是凡人,还说有一个著名的女画家也当过鸡呢。”
方路知道那个女画家是潘玉良,他无奈地摇摇头。蓝薇这丫头真有心机,先把自己的从前披露出来,然后弄出一脸我本佳人,无奈为娼的怜人样,那个没见过市面的小编辑保证晕了,没准比蛐蛐儿晕得还厉害呢。“那她的小说呢?”
“我哥们儿给起了个名,叫《欲望陷落京城》,下个月就出版。真可恨!你说这事是谁占便宜了?”徐光咂着嘴问。
“当然是你哥们儿占便宜了,她那本小说说得过去,你哥们儿出了本畅销书又解决了单身汉的性饥渴问题,当然是他占便宜了。”
“可,可丫真要娶那个鸡呢?”徐光虎着脸说。
方路摇摇头,他根本不相信蓝薇真会嫁给那个小编辑,正如她当时利用自己一样。她用自己的肉体做武器,而征战对手则全是男人,不,不是所有男人,是她认为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天知道她的终点在哪儿,天知道她想要什么。
此时老妈突然出现在窗口,她慌张地说:“蛐蛐儿怎么回来啦?”
蛐蛐儿出车祸的事,方路全告诉老妈了。看见老妈一脸惊慌,便若无其事地说:“肯定是看完了伤,让洋二弄回来了呗。”
老妈望了街面一眼:“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方路走出小卖部,一眼就看见在离修车铺七八米远的街边上立了张木板床,有个人躺在床上,床前还立了块白纸板,几个行人站在旁边窃窃私语着什么。豆子则站在木板旁,一个劲用手往床板上煽着风。
“这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要饭的。”徐光在他身后说。
方路走过去,发现床上躺的真是正在哼哼的蛐蛐儿,他半闭着眼,脸肿得像个大号包子,鼻子、嘴巴比平时都宽大了不少,而豆子正向他脸上煽风呢,看见方路过来豆子赶紧付下身去,动作夸张地在蛐蛐儿脸上吹起来。
方路轻轻推开豆子,定睛去看白纸板,见上面用毛笔写着:“遭遇车祸,车主讨债,请求北京的好心人伸出慷慨之手”等等。纸板旁放了个铁盆,盆里零零星星的大约有百十块钱。
此时只听旁边的行人议论道:
“嘿,看看,现在要饭的也是门技术,瞧人家的脸做得多像啊。”
“看这肿劲儿,没准是自己拿木板子拍的。”
“天可够冷的,你说他晚上怎么办,也在这儿躺着?”
“要不您在这儿守一宿,看看这小子晚上怎么收场。”
“陪他?我拉稀把脑子拉出来啦?”
只有豆子!只有豆子关切地在旁边忙活着,他一会儿为蛐蛐儿煽风止痛,一会儿把地上散落的几个带血的棉花球拾起来,塞到蛐蛐儿手边。
忽然方路看见有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一张十块钱的票子轻轻飘落到铁盆里。他猛然回头,买擦手巾的女人怜悯地看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去了。在这一刻,方路真想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然后充满气在地上踢着玩儿。
徐光也看到了那十块钱,他在方路身后叹息道:“刚才我扔给他十块钱,是真的吗?看样子可挺可怜的。”
方路伏在床边,轻声叫道:“蛐蛐儿,蛐蛐儿!”
叫了几声,蛐蛐儿终于有了反应,他极其费劲地把眼睛挣开一条逢,居然还冲方路挤出了一个微笑,结果一咧嘴竟滚出了几个带血的棉花球。这一来豆子又有事干了,他边拾棉花球边嘿嘿傻笑,样子很是享受。
“医生怎么说?你没事吧?”方路问。
“方哥,没—没事,就是—就是疼。”本来蛐蛐儿说话就费事,这几个字竟说了一分钟。
“豆子,帮我看小卖部去。”方路拍了豆子一把,豆子欢天喜地的跑了。方路再次转向蛐蛐儿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蛐蛐儿觉得这样躺着不太礼貌,手撑床板想起来,可能是身上太疼,一着急嘴里竟说开了陕西话,幸亏方路去过陕西,能懂个大概。只听蛐蛐儿叽里咕噜地说道:“老板说我把摩托车撞坏了,人家要两千块钱修理费,叫我在这儿要,啥时候凑够了钱啥时才能回修车铺去。”蛐蛐儿越说越伤心,渐渐双眼通红,泪如泉涌,可他说话居然一点儿都不结巴了。
后来方路才知道,蛐蛐儿根本不是结巴。他到北京后一门心思想学北京话,可舌头却怎么也卷不起来,而说家乡话又总被人取笑,于是越学越急,最后北京话没学会竟学成了结巴。但蛐蛐儿比邯郸学步的那位大爷强不少呢,最少说起陕西话来一点都不结巴。
方路恶狠狠地看了眼修车铺,他几乎在怒吼了:“洋二你穷疯啦?他那哥们儿不是大款吗?”
北京爷们儿全文(229)
蛐蛐儿赶紧摇手,紧张地说道:“都是,都是我的错,老板是好人,我的医药费还是老板出的呢。”
方路咽了口唾沫,奇怪的是那唾沫竟卡在嗓子眼里不下去,于是不得不狠狠啐了一口。他摸遍了所有口袋,最后拿出二百多块钱塞到蛐蛐儿手里。蛐蛐儿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嘴里一个劲地“呜呜”。
老妈摸了摸眼角,她抄起地上的铁盆转身就进八爷的饭馆儿了。
那天方路和老妈成了蛐蛐儿的经纪人,小卖部当天的流水都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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