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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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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部里发了一会儿愣,忽然想起张东那两千块钱,于是赶紧找了出来。这是二十张崭新的票子,而且仅仅是他五个字的报酬。“一个字四百!”方路得意地想着,估计全中国的作家知道这事后都得气死,一个字就是四百块啊。

他把钱收好,又想起了豆子,他要是真死了,老妈以后连个厕所都没法上了。这傻孩子救张东真是太不值了,张东这个奸商值得一救吗?有一点方路是清楚的,换了谁豆子都会去舍身相救,也许在他心里就没有危险二字,生命对于他来说都是轻如鸿毛的。就这点而言,豆子的境界能超过所有高僧。

方路正准备关门时忽见张东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他面无表情,头发散乱,领带都跑到脖子后面去了。张东老远就向方路摆手,示意他别关门。

“豆子怎么样了?”方路堵在门口问他。

张东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开,进门就打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一瓶水就这样下去了,他眨巴眨巴眼睛,于是又一瓶矿泉水进了肚。
北京爷们儿全文(240)
    “豆子怎么样了?”方路觉得有点心疼。

“正在抢救,我刚从交通局做完证回来。”张东抬眼看了看他,又马上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阿三在医院看着呢,我后半夜去换他。”

方路抱着肩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他和张东只见过几面,可他一直认为这是个惟利是图的人,跟自己前两年在湖南时的状态一样。

“我的车呢?”张东有气无力地问。

“不是开到医院去了吗?”

张东用手指掐了掐眉心,沮丧地说:“糊涂啦,糊涂啦。车扔在交通队了,我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方路见他如此失魂落魄不仅有点吃惊。“你真拿豆子当回事啊?这街上没人那豆子当人。”

“你呢?”张东拧着眉毛问他。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比你我幸福,而且高尚得多。”方路不愿意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其实豆子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个能干点活儿的工具,很难与“人”这个字挂上钩。

张东仰身躺在方路的椅子上,他望着屋顶道:“知道豆子为什么救我吗?”

方路摇头。

张东叹息一声,整个身子缩到了椅子里:“我小时候就住在排子房,那阵子东街是条土路,这片儿楼房才五六栋楼,爬楼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新鲜事。当初我们几个没别人揍了就揍豆子玩儿,打了他好几年,最后豆子听见我们的声音就哆嗦。后来我从香港回来,在街上碰上豆子,也不知道哪根儿筋动了,当场就给了豆子二十块钱,让他卖肯德鸡吃。也就从那时我成了排子房最大的善人,连他身上那件羽绒服都是我派人送的。”

“豆子知道吗?”

张东苦笑了:“羽绒服是专门照着豆子的身量卖的,要不非让他爸穿了不可,这事谁也不知道。可有时我弄不清豆子是真傻假傻,你说他聪明吧,可他真是个傻子,说他傻吧,这事他竟能猜出是我干的。其实我不过是觉得小时候的事太荒唐,想补偿一下。”

“你怎么能看出来?”

“我的确能感觉出来,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而且这小子还知道报恩。其实有什么恩可报,不就是几个钱吗?”说着张东的鼻子又酸了起来,他使劲揉了揉,然后照自己大腿上狠拍了几把。

“你以为豆子是报恩吗?”方路忽然觉得脸上发涨,有股东西要从太阳穴喷出来,它汹涌澎湃,荡人心魄。

张东看着他没说话。

“我相信今天的事换了谁豆子都会去救的,在他脑子里没有自私这个概念。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对你的看重只不过是那次肯德鸡给他的印象太深了。”那股东西依然在方路身上游走,他憋得厉害,甚至想揍张东一顿。

“上圣绝智!你还不如说他是圣人呢!”

方路点了点头。自从张东去美国后,他再没机会与别人探讨这类虚头八脑的问题了,今天的谈话对象居然是张东,造化弄人哪!

张东伸手在面前挥舞了几下,像在驱赶着什么。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阿三,送出来了吗?……有医生出来吗?说什么了没有……医生就没好东西,就知道吓唬人……我两点钟过去,你到交通队把咱的车开回公司去……废什么话,人家干嘛扣咱们的车,是我忘了开啦。”打完电话,张东狠狠摸了把脸,故做轻松地说:“知道豆子是怎么傻的吗?”

方路摇头。

“豆子比我大两岁,今年三十二了,听说小时候他一点都不傻。五岁那年他给林彪像画上了头发,他妈发现后可吓坏了,这孩子思想成问题啦,当天就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了。”

“什么?他亲妈?”方路惊道。

“亲妈怎么了?易子而食的都是亲妈。”张东瞪了他一眼。“当时他妈是想吓唬吓唬孩子,到派出所接受一下再教育。第二天他爸就把豆子接回来了,可从那天开始豆子就成白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教育的,成果倒真是显著啊。”张东嘿嘿笑了几声,他坐起来,挑战式地望着方路:“可笑不可笑?其实什么他妈的母爱、情爱,这爱那爱的全是扯淡。我——我——”张东本来想说自己的儿子,可话到嘴边又改了过来:“我认识一个女的,一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弱智,第二天就跟人家跑了,什么东西?”

方路如梗在喉,心里那股动荡立刻殒灭了。

“我告诉你,什么都有报应。最可笑的是豆子他妈神经也不正常了,先是玩扑克上瘾,后来就改行打麻将了,一天到晚地打麻将,人家是排子房最大的牌星。而且有什么输什么,要是豆子值钱她早把豆子输出去了。”张东望着排子房的方向险入沉思。

方路半天没说话了,他实在找不到话头。他很久没进行过这种无意义的谈话了,有些话是让人笑的,有些话是让人哭的,有些话说出来还不如不说,因为它让人恶心。

张东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遛。最后他目光坚定地站住:“我这条命是豆子救的,你说我该怎么办?”不等方路回答,张东照床板上砸了一拳,然后自顾自地发起誓来:“我要挣钱,挣大钱!你看着吧!操!到时候我说什么是什么,把该死的全弄死,让该活的活得更好,我给所有的傻子治病,我要立一个张东奖。你看着,等我挣了大钱,我要把北京市变成张东城。妈的我就不信了我……”突然张东大笑着冲出门去,旋即便消失在夜幕中了。星空下张东恐怖的笑声似波纹一样散开去,估计听见的人都睡不着了。

方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豆子的救命之恩竟启发了张东更大的野心,如果他成功了,保证是中国版的希特勒。

第二天传来消息,豆子在医院里死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241)
    东街立刻热闹起来,大家似乎都想起豆子的种种好处,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所有人都认为那司机罪该万死,连老妈都不例外。但方路却清楚,豆子很快就会从这些人嘴上消失,终归他是个白痴。



假币,假人

大眼儿的小卖部明显不是方路家的对手,除了几个着急的买卖,谁也看不上那样的鸽子窝。而方路家小卖部的生意则一天强似一天,每礼拜光烟就得进四五十条。生意好了,麻烦事也就多了起来。

有天方路刚从单位回来,一口气还没喘过来,老妈便跑回家做饭去了。不一会儿,两个衣着考究的家伙急匆匆地来买希尔顿。其实方路当时觉出他们神色有点儿不对劲,可根本没及多想,脑子还跟着公共汽车晃悠呢。顾客拿出一百块钱,却只买两盒烟,本来钞票模样都差不多,何况人家穿得不赖,于是八十多块钱挺痛快的就找给人家了。人走后,方路拿着票子,总有股不祥的感觉。后来他对着太阳一照,发现票子里的老人头是反着的。就像让人给了个嘴巴似的,方路脖子后面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冲出小卖部,方路发现徐光正好骑车路过。

“帮我盯会儿摊。”说完他抄起把钳子,一把将徐光从车上拉下来,蹬上他的自行车就向那两个人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方路跟美国特种兵似的,他一手提着钳子,一手驾车,风驰电掣地在街上来回转悠,他怒视着街上的每一张面孔,直到眼睛瞪出了血丝,可足足找了一个钟头也没见到花假钱的两个家伙。天色将黑,行人渐少,只剩了遛弯的老太太,男人们似乎都让方路吓缩回去了。

方路垂头丧气地回到小卖部时,大老远就见老妈和徐光站在门口,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你干嘛呀你?”老妈看见他,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跟谁呀?这是跟谁呀你?你岁数还小点儿啦?快三十了的人啦!”

方路把钳子扔在柜台上,一头便倒床上了,浑身的骨头节都疼。其实他很少这样激动,更不是暴力主义者。平生只与别人动过一次手,还是在四川,那回他让人家打了个半死,要不是刘萍中途杀出来,没准儿就残废了。

“到底怎么回事?”老妈追了进来,她脸都气青了。

方路从兜里把一百块钱的假票,狠狠拽在地上。

老妈弯腰把钱拣起来,顺手抖落一下,接着她突然叹口气。“原来一百的票子也有假的!”她来到柜台前,手在抽屉缝里摸来摸去,不一会儿找出两张五十的票子。“你瞅瞅。”她把钱扔在方路肚子上。

徐光伸手先拿了起来。“嗨!这真是假的嘿。现在假钱多了,为这事跟人家拼命值吗?”

“说得轻巧,我们娘俩儿苦熬百夜的一整天也挣不了一百呀,这帮孙子,有本事坑大个的去呀,蒙小卖部算什么玩意儿?”方路像弹簧似的蹦起来,后背上的肉“突突”直蹦,对面要不是徐光,难听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假钱?你们家收假钱啦?”洋二突然把脑袋探窗户。

“见过吗?”方路拿着假票向他晃两下。“让您开开眼,听说这种假钱都是台湾印的,他们跟美国人穿一条裤子。”

洋二根本没着耳朵听,他接过假票对着灯光照了照。“可以,挺像真的。嗨!瞧你们娘俩的样儿,假钱现在还新鲜?我一哥们儿的媳妇开支都能从单位开出假的来。”说着,他就要把假票揣起来。

“干嘛你?”方路怒气冲冲地把钱抢回来,让蛐蛐儿蒙钱的事刚完,这小子又来占便宜了。

“假的你留着它有什么用?”洋二急赤白脸地又要往回抢。

“给你,你好骗别人去。”方路把假票塞给老妈。

“那怕什么的?我哥们儿媳妇的假票,就是我晚上找给个买冰棍儿的老太太,一点儿劲都没费就花出去了。”洋二说起这事居然得意洋洋。

“您呀……”方路本想说,下辈子你还得瘸。可想起他终归是个主顾,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收假钱不怕,得有本事花出去。”洋二不甘心瞧瞧方路手里的票子,见他和老妈都不再理他,只好走了。

“缺德东西!”方路骂道。前一阵子洋二臊没搭眼把他家为蛐蛐儿捐的钱送来了,还再三央求方路别把这事说出去。方路不想得罪主顾,只得替他保密,连老妈都没告诉。

徐光瞧着洋二极其活跃的背影,不禁也骂了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什么东西?你怎么跟这种人挺热乎?”

“王八找乌龟,你别拿我当好人。”方路一头倒在床上,烦透了。

老妈把假钱又藏进抽屉缝里。“花盆不砸别人专门要砸他,洋二也不好好琢磨琢磨?快四十的人了,还那么缺德。”

“他要那么想早就成圣人了……”方路依然没好气。忽然他笑了起来,其实洋二不过三十初头,可看起来真像四十多的人,活该!

“什么花盆?”徐光出现欲笑又止的神情。

老妈把前两天的事说了一遍。

“哈哈……”徐光大声笑起来。

“不会是你扔的吧?”方路坐起来,狐疑地瞧着他。

“哪儿啊?你猜是谁扔的。”徐光神秘地看了眼后面的楼群。

方路和老妈对望一眼,同时摇摇头。

“是老许他们家扔的。”徐光终于乐出来。“要是砸了洋二就热闹了,我倒想看看伪君子和真小人怎么个掐法。”

“别胡说,人家好歹是个处长,能干这种事?”由于安装电话的事,老妈晓得了许处长的底细,却依然摆脱不掉对领导的迷信

“他们家,哈哈……这两天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徐光禁不住地要乐。“您不知道吧?许处长失业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242)
    “处长失业?”方路惊奇地问。

“领导不叫失业,也不叫下岗,叫待岗。没准儿过两年,局长还得待岗呢。”方路发现徐光嘴里的新词特别多,后来才知道他新看了本书叫《国画》,里面全是官场的事。“老许的媳妇是红卫兵的底子,为这事儿天天跟他闹,要不是怕阳光把皮肤晒坏了非得找他们局长拼命不可,那天的花盆就是他媳妇吵急了眼扔下来的。”

“人家熬一辈子才弄个处长,临退休回家,有点儿,有点儿……”老妈找不着合适的词。

“企业效率上不去,国家凭什么掏钱让他摆当官的谱儿?这样的头儿早就该撤。”徐光解着恨地朝楼上望一眼。“再说老许这个人是干了一辈子,可没干过什么好事。他本来就是文化大革命造反上来的货,听说那时候他是大学里造反派的头头,牛着呐!差点儿把北京市政府给接管喽。”

“是吗?看着人不那么恶。”老妈将信将疑。

“谁把‘坏’写脑门儿上?”方路说。

几天后,刘老师来小卖部闲聊。无意中老人谈起,现在的年轻人对老人都不知道尊重,世风日下,人伦颠倒。方路突然想起点儿什么,试探着跟他说:“刘老师,人家都说敬老爱幼,爱幼是没说的,敬老,我看不一定对。”其实刘老师是方路爷爷辈的人,当老师就这点儿不好,分不出辈儿份来。

老人不解地看着方路:“敬老还不对啦?”

方路点了点头,其实他这种想法已经很久了,却一直不成系统,跟刘老师说说也无所谓,大不了让他骂一顿就完了。“孩子是一张白纸,是我们的希望,爱护是对的。敬老?谁知道这老的年轻的时候干了什么?男的,没准儿早年就是抢男霸女、恶贯满盈的人物;女的吧,年轻的时候撒泼打滚儿,克夫养汉,人一临老,脸皮一皱巴儿就德高望重啦?再说老人干坏事的就少啦,前几天抓起来的那个副省长都六十多了,不也是老人吗?您说凭什么叫年轻人尊敬他们?我们年轻人权利小,干点儿坏事影响也小,岁数大的干坏事往小了说是祸家,往大了说就殃民。我看这世道好人不多,老人里也是一样。有可能老人里的坏人比例最高了,因为他们活了一辈子,有时间干一切年轻人还来不及干的坏事。”

刘老师摸着又短又细的一头白毛,半晌没支声:“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方路顿时来了精神:“对呀!您说当年打死老舍的女红卫兵,现在也得五十来岁了吧?按岁数也是我的长辈了,可干了那么大的缺德事,现在也没见谁站出来说一声:‘是我错了。’人是种最卑劣的动物,老人里这种人真的不少。按说他们该尊敬年轻人才对,最少年轻人还没时间干多少坏事呢。”

刘老师几乎是痛苦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把白发:“当年给我下放到干校的人,现在都称什么老了,也没见谁向我道过歉。”

“可不,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这是有科学根据的。人的好坏之分主要是看他有没有良心,不管什么原因谁活几十年都免不了得干点儿坏事。可好人有良心知道内疚,他们干了点儿坏事心里老惦记着,弄不好就自己把自己恶心死了。坏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干坏事没有心理负担,肯定活得比一般人长。”刘老师的赞同大大鼓励了方路,他几乎眉飞色舞地说着。

突然老人看着他笑起来。“对,我也不小了,祸害够了吧?”

“您可别多想,我可不是指您。”方路给他吓得诚惶诚恐,这要是当着老妈又得挨顿骂。

“你呀!”老人点了点他的脑门。“年纪轻轻地瞎琢磨什么?好人坏人你能分出来吗?为了不放走一个坏人你就错杀一切好人?其实什么事都不能深究,深究起来,人活着就没意思了。”

刘老师走了,方路琢磨着他的话,一时中百无聊赖。沉思像一张大网,罩得他许久无法脱身,那是种被禁锢的感觉。马路上的人流来来去去,没人注意方路在注意他们、思索他们、玩味他们。也许刘老师是对的,谁活着都不容易,也都有自己的理由,何必深究呢。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河冰初融,杨树毛满天飞的时候。方路的呼机上出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电话。寻思良久,他决定回一个看看。

“真的是你吗?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方路报通名姓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富磁性的女声,似乎有把小锥子从耳朵里钻了进去。

方路大张着嘴,无数的思绪绞成一团乱麻,一时间脑子里竟出现了空白。有种久违的东西在眼前闪烁着,在胸中荡溢着,在空中漂浮着。纷涌的人群,暗淡的天空,此时竟失去了意义。话筒里的“呼呼”声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舌头似乎也被打上了死结。“你,你还好吗?”

“我一直在北京,一直等着你跟我联系,你呢?”她说话时不像一般女的那样拖泥带水,那种威势似乎是天生带来的,要不她能管理金矿呢。

“行啊,还不错,现在和我妈住。”方路由衷地叹口气,现在他已经不怎么恨刘萍了。当年的事纯属巧合,他们在江油相遇是巧合,在火车上失散是巧合,情事败露是巧合,在北京重逢是巧合,重逢后湖南的案子被侦破也是巧合,反正他们在一起干了件所有男女都可以干的事,只不过他们演绎得有些壮烈罢了。

“去年你在拘留所的时候我见过你妈,她是不是还是老样子?身体好吗?”刘萍关切地说。

“挺好。”方路在记忆中搜索了很久,也没想起老妈提起过这事,估计她是怕自己旧病复发。“你怎么样?在北京干什么呢?”
北京爷们儿全文(243)
    刘萍在电话里很兴奋地把自己的工作形容了一遍,那是家非常出名的投资公司,除了不倒卖人口,凡是挣钱的事都插一杠子。据说公司总裁是她同学,刘萍在那里主管人事。“你呢?在哪儿干?”最后她问方路。

方路挺自卑地把自己现在的单位告诉她。刘萍如今是越来越牛了,可自己呢?不过是个偷着干第二职业的小杂役。

“是吗?还以为你功成名就了呢?”她突然咄咄逼人起来。“不想进个好公司吗?就这么混啦?”

方路只能报以嘿嘿苦笑。

“人的确不知道自己将来怎么样,我一直相信你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然而生活就是可笑,错过的很可能是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的,希望你考虑。”她十分平静,像智者在传道。

方路脑子里“轰”的响了一下,看来她早知道自己的情况,这回是专门来报复或者说是来救自己的,这个女人!从来都以为自己是世界人民他妈。“我们单位就没什么效益可言,所以媳妇都娶不着。其实一个人过最自在,什么理想、抱负全是骗小孩儿的,扯淡的事儿!现在我最大的心愿是我们家小卖部能多干几天。”他马上换了种油滑的口吻。“对了,你现在还写书吗?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作家,骚着呢,一门心思想嫁给我。”

她顿了一会儿才说道:“真的?”

“嘿!其实丫是想算计我,不就是想蒙点儿钱吗?你可不知道干小卖部有多挣钱,不仅挣钱还特好玩儿哪!有工夫你来看看……”方路滔滔不绝地说着,不一会儿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她的嗓子有些哑。

方路举着话筒半天没动,后来听到盲音才把电话放下,那一刻他腿都软了。

傻站了许久,他才把视线从电话机上移开。夕阳像一轮金黄色的大飞盘,优雅而无聊地在树梢间穿行。方路头一次感到时间的可怕,它将人们长久地分开,又让他们在某一刻相遇。而此时相遇的人再不是当时模样。造物弄人,同样是一鼻子俩眼的人,为何有如此大的差距?他们生下来本无区别,而一旦长成形便入三教九流,便分三六九等!即使她还是爱自己的,又怎么样?这爱的分量也是永远他方路无法承受的。因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一心想拥抱世界的方路已经死了。不知何时倒毙在人生路边的臭水沟里,甚至自己都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现在他是小卖部的老板,好歹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自食其力!

当天回家洗澡时,方路顺手将前年收藏的一摞信件和几本书烧掉了。看着厨房里飞扬的纸灰,方路竟一点感觉都没有。很多年来,他经常问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可答案也如这纸灰般由实变虚,由虚变无。可能自己从来就是糊涂蛋,和街上那帮家伙一样,活一天算一天的歪瓜裂枣。连老妈都知道活着要干成几件事,可她儿子却不知道。

辞职的念头在方路脑子里已经转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提出来,主要是因为还没考虑好退身的地方,俗话说骑马找马嘛。这些日子单位里效益不好,主要是国家对废钢铁的监管严格了,单位的进货渠道受阻,为这事经理特地找了方路一次,询问他有没有进货的门路。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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