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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讲坛-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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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你走了,不再回来,小风怎么办?”
“任何一个法院,都不会把儿子判给我的,他的父亲有抚养他的能力,他随他的父亲的姓,他应该是他父亲的,这个我早就想通了。”
“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走了,我对你会有一种抛夫弃子的感觉。”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凡事思考在前行动在后,我已思考得太久了,想累了,所以我就做了决定。”
“那么——我呢?”
“你只是我的一个玩具呀,就象我是你的玩具一样,这三次,每一次都让我满足,第一次是一种征服,第二次是一种碰撞,今天,是我们心灵的一次永恒的聚会,我相信,有了这三次,你会终身忘不掉我的,如果有缘,玩具可以再玩的。”芮敏说到这里有些伤感地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你是一个超出一切的女人,你这种性格恰恰是我一个男人所不具有的,我祝你永远幸福。”
“我不要祝福,那都是对未来开出的空头支票。”
“是呀,你说过,未来不过是一个不可知的陷阱,我真有点不明白,你那么不满现实,又如此只重视现实。”
“你得多学学哲学,有些概念你要弄清楚他的内涵,我不满的是别人的现实,我要的是自己的现实。”
“我呢?”
“走出我的房门和心灵,你就是别人,现在,你是我的现实,你还能让我抓住一次吗?”
“能。”
吴雁南说完,便决别似的,郑重地俯下身,温柔地掀开棉被,轻轻地低下头。他要把这个女人的全身吻遍,如果从此不再有未来,他也觉得是一种终身的收获。他甚至还希望能在身体的接触中,在心灵的交流中,他能从这个神秘又高傲的女人身上吸收到一股能够带给自己爆发力的东西。
芮敏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在男人吻到关键的地方才伸出手去,轻哦一声,抚弄他的头发和脸庞,抚摸他的身体。直到他静静的吻完,她才起身,像男人一样,用嘴唇阅读着这个落魄、倔强又有些沉沦的“小男人”。
最后,他们用不同的姿势继续着他们越过雷池的脚步,同时,也走向结束……
五
吴雁南想不清楚自己今天下午是得到了解脱还是收获了失落,心情不沉重也不轻松,完全是鲁迅笔下阿Q的心态,觉得人生天地之间,本来要有这么一次艳遇的再来一次悲壮的诀别的。他下了楼,走出楼梯口,才发现芮敏的家就在广场的旁边。他往广场上看了看,天色还较亮,他想很快地骑上车穿行到马路上,但来不及了,不论他如何装作没看见,那两个人还是朝他走来了。
“吴老师,你在这?”陈静问。
“老大,What are you doing?”刘正良说。
“我,——在打牌。”吴雁南说。
“哦。”刘正良意识到不该问,陈静自然不好追问,一对恋人同时哦了一声。
“你们逛广场吧,我要回去了。”吴雁南推着自行车就走了,他从来没有在这两个“小辈”面前如此狼狈过。
之后的几天,他总是想找个机会跟刘正良叮嘱一声,他联想起上一次借刘正良请吃饭的机会第二次去了芮敏家,就知道,刘正良一定知道他一直隐瞒着什么。刘正良不是傻子,在青岛就已经给他敲过边鼓,只是那时他太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了,却在不经意间真的走进了刘正良魔咒一般的担心里。
但是,他不能请求刘正良给自己保密,更不能叫刘正良也去把他的想法告诉陈静,那等于是不打自招了。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纸里包不住火,该发生的早晚都会发生,那就让它发生好了。
我们不得不赞叹贾宝玉之高论,男人是泥做的,见到男人就觉得污浊,女人是水做的,见到女人就清爽。我们这时候引这一观点,虽有些牵强,但看一边吴雁南忧心如焚,再看另一边芮敏的云淡风清,就不得不感叹女人在某些方面是比男人要高,而这个女人,更高。就连郑直校长来了,她也是应对自如的。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了,郑直对芮敏可谓用心良苦,也知道自从芮敏搬天四楼,他也开始时常光顾体育组了。今天不知道是他来的第N加几次,我们前面之所以从来不提,不是因为他可以忽略,而的确是缘于芮敏。芮敏在心里是顶讨厌他的,从与吴雁南互称主角以后,对郑直,芮敏甚至是反感透顶了。
但我们这位分管政治工作的副校长,平时最会给员工师生们解心释怀,自己却越来越消瘦了。吴雁南看到他有时候没话找话,巴结芮敏的样子,心里又厌恶又觉得他可怜。情感怎么会这么折磨人,想当初要是这家伙娶了芮敏,兴许芮敏的思想又是另一番样子呢,至少两个教师在作息时间上在精力上都是差不多的吧。
郑直像往常一样,先和男同志开几句漫无边际的玩笑,就把眼光来斜芮敏,嘴里找一些话说。芮敏呢,也和往常一样,先是笑着作答,继而敷衍了事,再后来,便借故出去了。谁知她上哪儿呢,万一上厕所呢,所以郑直从无法跟着出去,便一次一次被冷落在了全是男人的办公室里。
他知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呢?吴雁南这样想着的时候,常偷眼看他的这位领导,这一回也和往常一样,但不幸的是,他们四目相对了。
领导终归是领导,目光毫无躲避的意思,吴雁南终究是吴雁南,赶忙低了头,即使他明白,从某种角度来说,该羞愧的应该是副校长。
“吴雁南,你干得不错啊。”郑直低沉着声音,这句话便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
“什么,郑校长指哪方面呢?”吴雁南鼓励了自己一下,便拿眼睛来正视他了。
“哦,各方面。”郑直继续从嗓子眼里挤着话。
“谢谢校长夸奖。”吴雁南语气稍硬地说。
“不过,”郑直的语调忽然软了下来,也许从嗓眼里挤话太累,他赶脆把声音的共鸣集中到了鼻腔上,所以听起来温婉得多,“你要多花心思钻研业务,上一届考得很好,所以学校没让你从一年级带,而是给你加了一个二年级。”
“我知道。”
“陶成玉老师要考研,精力可能不够,希望你能多花点时间在班级上。”
“好的。”
“如果他真能考走,那时候我们再——”
“谢谢你。”吴雁南知道他说的是班主任。对多数老师来说,那是一块很好的诱饵,何况如果让他吴雁南接,那可是高三啊。意味着陶成玉种了地他来收秋,这不正弥补了没继续带班主任的遗憾和损失?
这是一种承诺么?是郑直给他加的条件么?他希望他能赶快退出么?是啊,他吴雁南哪里配想那个,哪里配和校长争风吃醋?看来可怜的校长大人啊,他并不清楚我和她到了哪种地步。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已成为曾经,你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了,吴雁南想。
郑直又照例胡乱说了一通,就出门下楼了。一直坐在吴雁南对面边听郑直说话边嗯嗯啊啊的周思前,和坐在另一个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刘红兵,这时都开始高谈阔论了。
“雁南,可以啊。”刘红兵说。
“是啊,校长给了你这样的承诺,还有什么说的?”
“瞎说什么?”吴雁南说。
“这可不是瞎说啊,雁南,抓住机遇,把握未来。”刘红兵说。
“对,别和他做对了。”周思前说。
“什么做对?”吴雁南问。
“狗头安角,你装什么羊呢?要我看啊,与其说是郑校长看你能力棒,不如说是在暗示你呢。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啊。”周思前说。
“你说什么呢?”
“小芮啊。”
“扯蛋。”
吴雁南甩下一句话出去了,剩下周思前和刘红兵面面相觑。也难怪,吴雁南那点儿事,别人不清楚,这两个早上不见晚上见的人,能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吗?
令吴雁南意想不到的是,时间又过了几个星期,在自己都觉得已经淡忘了曾经的越轨之事时,有一天例会,郑直竟然说了一番旁敲侧击的话,很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
“我们有些教师,为人师表,却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要知道你每走一步,后面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名誉要紧啊,乱收费要不得,打学生要不得,说脏话要不得,还有,还有,搞婚外恋更要不得,影响多不好。本来,不想在这样的会上多说什么,但为了防患于未然,或者说为了悬崖勒马,我还是说一下。我们要注重自己的身份,还有我们市重点示范学校的标牌。”
郑直显然过于激动了,一般人看来,这些有关名誉的事情顶多私下里找当事人委婉谈谈。在会上即使要说,也只能点到为止,而且是蜻蜓点水式的点法,哪能如此地加以渲染。即使你是教语文的,当事人也不可能予以理解和原谅。
但吴雁南很愿意谅解他,因为毕竟是自己给了他伤害,现在不需要多进行思考,第六感官就给他解释得清清楚楚了。郑直肯定知道了什么,要不他怎么会说那些惹人发笑的话,他的自尊一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至少,他不能容忍自己败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何况还是一个借调的!
吴雁南找个机会四处寻找芮敏,却没看见她的身影。看来她没来参加会议,也难怪郑直敢如此动气!不过,芮敏在这又怎么样呢,凭她的个性,还不是一笑了之,给予郑直更大的鄙夷?
但吴雁南的潜意识里还是受了点挫折。他沮丧地想,明天搬回一楼吧,结束这鸠占鹊巢的历史吧,结束与她的日日相对吧。既然只有三次,那就断得彻底,也是对她的负责嘛。
“长铗归来兮,食无鱼!”他在心里默默地叫道。
打定主意的吴雁南第二天早上提早赶到了学校,准备收拾行头,打道回组了。但令他惊讶的是,芮敏坐过的座位上面空空如也。不对呀,她的教学用书、考研用书什么的,一直堆了一大堆,来的时候,周思前还请他去帮忙抱呢,现在都去哪里了呢?
“嘀……”手机响了信息音。
吴雁南翻开,便看到了来自芮敏的久违的信息:我已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吴雁南的眼睛一热,他不是感动于她的先他一步的做法,而是感动于他和她竟然如此地心有灵犀。他想到的,她先做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如些让人感叹呢,一个年轻美丽的老女人,一个老气横秋的小男人,只能有灵犀,却没有未来。
可是未来是什么?芮敏说,将来是命运安排好的等着你去跳的陷阱,你却不知道那陷阱里头藏着什么。
六
东窗事发的时间来得极为不巧,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吴雁南也拿了补课费,梅思月便思量着给一家三口每人买一套衣裳。腊月二十三那天上午,天下着雨,她怕淋着了奇奇,就自己揣了几百元钱,说是去找陈静一块逛街,让吴雁南在家当一回妈妈。
因为晚上过小年,早上梅思月已经买好菜了,奇奇快中午的时候睡着了,吴雁南就随便做了点饭。十二点过后,梅思月终于回来了,吴雁南就张罗着要妻子先吃饭。
但梅思月把东西无力地扔到老板椅上之后,却坐在那里不动了,眼光陌生而哀怨地望着丈夫,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了,宝贝?”吴雁南有点慌乱。
“没什么。”梅思月低声说。
“那你脸色这么不好,生病了吗?”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宝贝,你到底怎么啦?”
“我听到了一件对我们的感情很不利的事情,你要我说出来吗?”
“什么事情?”吴雁南有了预感。
“芮敏——”
“哦,你说她?”
“你说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么个人——”
“我知道有这么个人,奇奇出世时我就知道,你别来提醒我,你只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比较要好的同事。”
“就这?你们有没有——”
“没有。”
吴雁南低下了头,他的违心让他惭愧,但他觉得自己只能违心,他必须维护这个阵地。他知道女人的霸道多是出于一种天真,她们多半是害怕面对某种可怕的现实,她们的追问只希望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如果你被她的绝望或凶恶吓怕了,供认不讳,那么你就等于拿起一把匕首,刺进她的心脏,把她逼上绝路。对待爱情的时候,男人只有厌恶妻子的时候才会毫不保留地去撕碎她的心脏,但是吴雁南,他爱他的妻子,因为她和奇奇一起,是他现在的全部。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他都会把牙关咬紧,做个死不认错的坏男人,哪怕这个坏男人会被天打雷劈。
“真的没有?”梅思月沉默了一会,又言不由衷地问道。
“没有。”吴雁南摇了摇头,但他始终不敢抬起头颅,给了梅思月一些不安和愤怒,她突然叫道:
“你敢发誓吗?”
“思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到你从她家里出来!”
“没有。”
“你——”
“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没什么好冷静的,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梅思月这句话提醒了吴雁南,是啊,现在最好别让自己在呆在她的视野里,这样的事确实不象醉一次酒输一场麻将,或者偷着给父母几百块钱被妻子发现那么简单。女人嫁了人,图的什么,不就是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吗,那个人一心一意地对她吗?
但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撇开梅思月,也许那事情无法用对与错来判断,他一点也不恨芮敏,如果再年轻一些,生活再富足一些,安定一些,他甚至还可能与她把这美丽的传说多进行一些时候。现在,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心里却留下了罪过等待他去赎取。是呀,吴雁南,知道为什么你会痛苦了吗,不只是芮敏说的你是善良的人,更在于你从2001年的国庆加中秋节开始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吴雁南了,你是你与梅思月的共有财产。你之所以会走向芮敏,一定是你并不明白这一点,这回你明白了,但是,晚了。
吴雁南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就铅一般沉重地向前迈了。时值年关,今天又是小年,这祭灶的节日,是叶县人民特别讲究的,庄稼三生意四,再穷哪能不迎送灶神啊。所以大街上购物逛街的人摩肩接踵,络绎有绝。要送灶神了,他会在歆享了万家的牲醴和香火之后,于夜间分给苍生以食粮,苍生才不会挨饿。今年,多了奇奇,应该能多得一点口粮了吧?可是,一家人将带着什么心情去接受灶神的赐予呢?
吴雁南不想抬头,脚步在人丛中迈得很快,虽然他并没有力气。他中午还没吃饭呢,但那有什么要紧,只要不让熟人看见就好。如果有人见了他,见他一个人在街上行色匆匆,一定会关心地问他何去何从,他是无法作答的。他今天已经当着妻子的面撒过了弥天大谎,他不想再编造一次,因为他曾听母亲说,说谎话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有什么报应啊,你就来吧,反正生活的滋味不过如此!
他用眼睛的余光瞟着地面,走向了脚跟越来越稀少的地方,直至几分钟才能遇到一个,才抬了头,却发现自己来到了渡口边。是那年和杨玲一块来的地方,他记得他从这儿牵着杨玲下的台阶。很久以来,他几乎忘了这个有些传奇色彩但又被现代交通遗忘了的码头。但现在,他又来了,虽然没有杨玲,但心却和那时一样的忧伤。
芮敏说得非常对,他就是一个不爱深入思考的人,就像此时,杨玲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也只模糊地闪了一下,至于她现在在哪儿,嫁了什么人,生活幸不幸福,有没有孩子,这些问题在他的脑子里似乎也闪了一下,但马上又消失了全部影踪。甚至他还好像想到,如果那时就是一个爱思考善于规划的人,也许他会看到希望,和杨玲结婚,也许现在的生活又是另一副模样,但他只想了这么一点,至于什么样他并不知道。
然后他摇了摇头,开始下台阶,一级,两级,三级,他一步一顿地下着,终于下到了河边。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寒噤,这时候才发现,天空中竟一直飘着绵绵细雨。多情的细雨啊,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为我下的了啊。
吴雁南等到了一只渡船,幸好乘船的人寥寥无几。是呀,谁会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时刻来走这雨地?他上了船,一路望着河水,河水还和几年前一样,清澈,平稳,宽阔。他知道,如果跳下去,象他这样的旱鸭子,几分钟便会结束一切痛苦的行程。他望着河水,望了很久,嘴角现出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是不会那样做的,他没有那种勇气,和死亡比较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有许多留恋和幸福。
他对生已经冷淡,对死也没有热情。所以就像此刻一样,他的前行没有任何目标,因为他要走,要不停地走,所以他就这样走了,一刻也不停。他下了船,上了岸,风顺着河边灌进他的棉衣的最里层,他只是知道很冷,却并不难受。人生天地之间,往往是要孤独地走一些自己都不知道起向哪里的路,他现在就正在走着。他上了堤岸,一边是孤单的河流,一边是寂寞的西湖,都说水是智慧的象征,但此时,他看不到一点智慧的影子。
他知道北方有桥,他便选择了北方,这桥怕就是他此行的航标了。人真可笑,不论身处何样的困境,总要抓住一星稻草聊以自慰。他开始走了,他有些不喜欢看那流动的河水,动,总是会引人思考,他是最怕思考的,就象此刻,他甚至不愿去想今晚怎么面对深爱又愧对的爱人。
他便到湖边,走了一程又一程,走到漫无人烟的地方,他停了下来。他凝望着一片平静的湖水,清澈无边,渺无尽头,他的心微微颤了颤,“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他觉得人生太渺小,人应该常到这水边来走走,看船儿变成小小的黑点,看鸟儿消逝在水天的另一边,那时候你会觉得湖的胸怀有多宽广。他又立即想到了大海,是啊,真正的胸怀在那里呢。假如有一天,自己真象芮敏预言的那样,开始第二个生命,他想他一定要去海边的城市。听说上海和深圳都很好,是啊,那里一定天高水蓝,一定云淡风清呢。
但是,我怎么就与芮敏——唉,我真的是个龌龊的男人吗,是泥做的的吗,是污浊的吗?可是我已经当断则断、悬崖勒马。了啊!陈静,是你告诉思月的吗,我不怪你,可是你也应该为思月考虑一下啊,你没听刘正良说芮敏已经搬离我所在的办公室了吗?你这是为我们好,可是你会害了我们,就象现在,我有一种有家难回的感觉了啊,而我的思月,她又怎么样了呢!我啊我!
吴雁南一屁股坐在地上,枯草有些湿,触到手里凉彻心扉。他又赶忙坐起来,看了看湖水,湖水无语,望了望天空,天空阴暗低垂,无限压抑。他忽然连这天空也怕了,就往前跑了起来,但只跑了几十步,没了力气,扑倒在了枯草上。这一会,他在地上趴了很久,再站起来,沾了一身的泥水,却也留下了一地的眼泪。
他就这样走着,雨不停,他也不停,衣服湿了,心也湿了,他终于离开西湖,走上大桥,但他发现,桥的这边已不是县城的,而是一片斑驳的土地。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感觉到黑暗在向他凶猛地压来。
他怕了,觉得自己离家太久了,妻子是不是还好好地在家里等着他?他加快了脚步,却觉得那城市遥不可及了。是啊,有些地方,走出去容易,再回来,是多么难啊。你可能会带着一身的疲惫,可能在踏上想踏入的土地的边缘,功亏一篑,了结残生。
但不论如何,有亲人的地方,叫作家,那是受伤者的灯塔。他憋足了气,一路疾走,即使路过他和芮敏吃过饭的广场北的小饭店前也没有停步,即使从广场上也没有停步。华灯初上,夜色朦胧,他觉到了一丝温暖。妻子,女儿,我回来了,让我们一起等待灶神公平仁爱的赐予吧。
他终于到家了,打开院门,房间里却没有灯光,夜的漆黑给了他无限的恐惧,他奔向房门,打开,冲进去,揿亮电灯,又冲进里屋,打开电灯,一下子扑到床前,跪下来。
而梅思月和奇奇,已经躺在床上相拥着睡着了……
第三十二章 春风行动
一
再没有一个春节,吴雁南对爱情和婚姻的呵护是如此精心的了。年里年外,他从心理上从身体上从生活的方方面面对妻子献着极大的殷勤。然而,从我们的观察上来看,他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多大必要。梅思月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她不需要心理上的安慰,她也不是懒惰的人,所以也不需要丈夫事事替她操心。何况,丈夫身上的文人气,做起事来总不能让她放心,什么事亲历亲为她才觉得舒坦。她和无数深爱丈夫的女人一样,有健忘的一面,她很快忘记了过小年时从陈静那儿听到的疑虑,她只感受得到过年喜庆的气氛,听得到女儿在耳边无邪的笑声,看得到丈夫团团围着自己的身影。所以,她觉得她很幸福,她便找不出破坏这幸福的理由,她便没有必要耿耿于怀,和往事较劲。
春节便在平静中慢慢过去,初五那天,夫妻俩把奇奇留在奶奶家里,回了城关。梅思月一路上总不放心,奇奇毕竟刚刚半岁,但她得去B市函授,吴雁南初六又要上课。有多少年轻的父母不是如此啊,把孩子丢给别人带着,即使是自己的母亲,也总是心怀惭愧,却又无可奈何。
初六送走了梅思月,吴雁南就匆匆投入到西湖中学新学期的教育之中。
陶成玉老师虽结束了考研,但工作上并不见什么大起色。他也是外县人,是他那个地方人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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