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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毋相忘-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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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子摇头道,“这些猴崽子们就是缺管教,一个个毛躁得没见过大场面似的。”转而回毋望前头问的话,道,“小姑奶奶和张姑爷昨儿傍晚就到了,把哥儿姐儿也带来了,这会子在头里她住的园子里呢。”
自从她被路知遥带到北平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芳龄了,便问道,“姑爷怎么样?芳龄过得可好?”
周婆子笑道,“什么好不好的,就是过日子罢了,姑爷福厚,天儿一热哧哧的喘,论相貌断不能和裴姑爷比的。”
绕过太华亭往沁芳园去,远远就听见园里欢声笑语,想是家里女眷和来贺的命妇们都聚在了一处。进了垂花门再往前,小丫头报道,“大姑奶奶回来了。”
打了门帘进去,一屋子的人都站起来,敛裙福身道,“给公主请安。”
毋望笑道,“都是自己人,还要这些虚的做什么快些免礼罢。”说着到老太太跟前行礼,又和三位姨母一一见礼。
谢老太太往门外瞧,问到,“臻哥儿怎么没来?”
毋望道,“衙门里忙,等手头上公务办完了就来给太爷贺寿的。”
谢老太太点点头,谢淑芳笑道,“瞧瞧老太太,这个外甥女婿倒是时时放在心上的,咱们的哥儿姐儿只管排后头去了。”
谢老太太得意道,“那是自然,若你们的哥儿也同裴姑爷似的有出息,我也照样的疼。”
毋望抿嘴笑,其实裴臻才来家时,老太太没给他什么好脸子,恨他不声不响带走了她,又无媒无聘的成了亲,见了他只差咬下他一块肉来,裴臻那时候没少吃苦头,头回上门便被太爷训斥,要把她留下,打发他自回去,他一急就在园子里跪着,大热的天,戴着七梁冠,穿着赤萝青缘的朝服在毒日头底下暴晒了两个时辰,汗顺着鬓角往下直淌,领子后背湿了个遍,好似把他这一辈子的苦都吃透了,她心疼得大哭,老太太却板着脸不为所动,直到日头西沉方命人叫他起来说话,又是夹枪带棒的一通数落教训,才答应让他把人领回去。后来一段时日每每来谢府,太爷和老太太也不待见,亏得裴臻脸皮厚,打不走骂不走,又识时务会讨好,到如今博得家里长辈的交口称赞,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谢淑珍拉了她看,低声道,“这段日子可勤走动?这孩子瞧着大,若是懒了整日窝在房里,回头临盆怕要吃苦。”
毋望尚未说话,大奶奶茗玉掩嘴笑道,“姑太太只管放心罢,裴姑爷祖上是太医,自己又精通医理,春妹妹才怀上就请了四五个产婆在家候着,一切自有道理。我们大爷听人说,昨儿在早朝上裴姑爷提前告了假,要在家伺候老婆月子呢。”
满室里哄堂大笑,几个来贺寿的命妇也道,“可不是,我们家老爷回来就说了,这裴太傅真是出人意表,还没见过朝堂上为这个告假的,公主和太傅当真是鹣鲽情深,叫人羡慕啊。”
毋望臊红了脸,捱着老太太身边坐下,嘟囔道,“这人真是的,要说怎么不私下和皇上说,偏要在早朝时候提,弄得众所周知,丢死人了。”
谢老太太伸了手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这有什么,姑爷心疼你,他一个爷们儿都不嫌臊,你臊什么你这样的福气,天底下只怕也难寻,别人眼热都眼热不过来,谁会笑你”
三房的吕氏道,“姐儿,姑爷人脉广,且叫他留意着,你二妹妹及了笄,也该说人家了,前头看了几家都不合意,上月南平郡王打发人来给他幺儿说亲,也不知道怎么样,若有知根知底的总好些。”
毋望不由叹息,这三舅母怪可怜的,自己没生一儿半女,尽是替别人做嫁衣裳,操心完慎笃又操心芳瑕,原先她并不太喜欢她,可后来替她想想,真觉得她不容易。便道,“舅母放心罢,自己的妹妹,好歹会放在心上的。”
武安侯郑亨的夫人道,“顺昌伯的长子才弱冠,往后是世袭指挥使的,我曾见过,人品样貌一等一的好,你要是乐意,我给你保媒去,叫太傅一个爷们儿家给你姑娘说媒,亏你想得出来。”
众女眷们又谈起儿女的婚配来,谁家讨了个悍妇,谁家闺女嫁了个败家子,一时热闹非常。毋望靠着外祖母道,“怎么没见太爷?”
“一早上侯老爷子带了个铁头将军来,说是蛐蛐里的极品,太爷不服气,拿了上回臻哥儿送他的霸下上后头琅琊亭里斗去了。旁人为他做寿,他倒好,万事不问,越老越回去了。”谢老太太发了通牢骚,又压低了声道,“我眼下愁你二哥哥,二十五可不小了,整日在衙门里忙,给他说亲也不愿意,笃哥儿的大小子都会背三字经了,他这么耽搁着,多早晚是个头?这孩子,没想到是个死心眼子,你二舅母都急出病来了,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是见了他就劝劝他罢。”
毋望颇有些为难,自己如今这样哪里有立场去说什么,原当她嫁了人所有恩怨都该了了,谁知慎行这五年来一时都没走出来过,若真去说,岂不叫他恼么。犹豫道,“只怕我说也不中用,反叫他愈发抵触。”
老太太道,“你便勉为其难罢,当是看着你二舅舅的面上,他身后就留了这么一个哥儿,总不能叫他绝了后。”语毕无奈叹了口气,二房是不愿意讨,大房的慎言却是个要不足的,这两年明里暗里纳了多少个也说不清了,把他老子气得半死,恰巧通政史司缺个经历司经历,便给他捐个官,远远打发到北直隶去了。
这时后园子里哐哐的开了锣,丫头打了门帘进来禀报,说戏班子都备好了,叫老太太点戏,众女眷都出门听戏去,老太太也招了婆子来抬竹榻,毋望听得伶官已经咿咿呀呀的唱上了,时时夹杂着爷们儿们的叫好声,她这两日觉得烦躁,也不想凑这个热闹,就回了老太太,要回银钩院去歇会子,老太太体谅她,便允了。
看天色已近申时,翠屏和六儿早让她准了假各处逛去了,耳房里只留下个十一二岁的半大丫头,正支着脑袋打盹儿,她也未惊动她,自己撑着伞往银钩院去,走到聚丰园的滴水檐下习惯的往里瞧瞧,如今见玉华也不易,自打她闺女夭折后她就开始一心向佛,成日呆在佛堂里也不出来,凭你是谁,要是打搅了她的清修,便拉着个脸子对人,竟是半点人情世故也不知了,她讨过一次没趣儿,后来就再不去了,到底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她愿意常伴青灯古佛,或者有她的道理也未可知。
复往前去,走到燕脂湖畔,猛然见堤柳之下,一个戴八梁白玉定发冠,穿素地云纹织金龙補的男子昂首而立,她心里一突,暗道朱高煦怎么来了,自她出阁之日起两人便再未照面,这会子又无其他人,见了终归尴尬,忙转回身想绕道而行,不想才迈出一步,那人幽幽道,“我在这里等了这半日,好容易等着了,妹妹怎的一见我就要走?”
她只觉头皮隐隐发麻,再想遁走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干干的笑了笑,“汉王今日得闲么?”
朱高煦乜斜她,落在她腹部的目光冷冽如冰,眉眼间似有阴霾,紧抿了唇不应她,慢慢踱过来,围着她打了个转,切切道,“你只当我无事来一个三品官的府上做什么?还不是听闻妹妹要来妹妹这两年躲着我,叫我一直不得见,我心头口头一日不忘,妹妹倒把我忘到脖子后头去了。”
毋望太阳穴上突突的跳,这朱高煦四年征战历练后比起当年更显霸气,一靠近她便叫她喘不上气来,她垂眼低眉道,“汉王殿下说笑了,春君已作他人妇,自当深居闺中不敢逾矩。”
第118章此情深处
“是么?”他仰唇一笑,复又拧眉看她,“你要替他生孩子?”
毋望下意识拿手护在腹前,他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以至于他问了这么句啼笑皆非的话,她都没来得及暗自嘲讽一下。
他转身看着燕脂湖上的景致愣神,半晌方喃喃道,“你要替他生孩子了我还傻等什么你可知道,我父皇逼我去云南,我为什么一直不愿去?”
毋望低着头,心想千万不要说是因为她,自己和他从未开始过,没理由让他一往情深得那样吧
他见她不答也不追问,自顾自道,“我原没打算来这里凑趣儿,只因昨儿听裴太傅早朝上提起你,竟说你要临盆了,我放心不下,只好借着你外祖父的生辰来看看你。”他忽然怔怔盯着她道,“我母后今早和杨士奇上奏皇上,欲改封我至青州,命我速去就藩,我若不从就要削我护卫,你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毋望大感不妙,不用说,肯定是裴臻无疑。心下计较再三,缓缓道,“殿下,春君是妇道人家,朝廷的事不敢过问,殿下也用不着和我说,园子里正唱戏呢,殿下何不去看戏?我叫人来引你过去罢。”
他冷笑,“你跟着裴臻,这装傻充愣的本事倒学了个十成十你道我闲得这样,跑到谢府里来听戏?还是打量我汉王府里没有戏班子?我是惦记你罢了,你竟和我打起太极来?”
毋望微躬了身惶恐道,“多谢汉王抬爱,春君愧不敢当,汉王念兄妹情义来探望我,我心里着实感激,只是这里并非说话的好地方,咱们往抱厦里去吧,我叫丫头奉茶,咱们再聊不迟。”
朱高煦像吃了黄莲似的,一缕苦涩从舌根处一直蔓延到心底,再往周身每个角落扩散开去
她就那么怕和他单独相处,千方百计的要引他到众目睽睽之下,然后让他不得不像个丑角一般假意周旋,面上含着威严,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绕着她转,这样她很得意么?这个女人可恶透顶,他但凡能狠得下心,将她一把掐死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他不能,从见到她的那天起,她就是他所有的憧憬和幻想,他就像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的渴望她,即便是给他一个微笑也是好的,这些年来他试图忽略她,娶了王妃,还纳了一堆的妾,他以为自己可以暂时忘记,可那个该死的裴臻昨日又把他的伤口揭开了,血肉模糊的一片,连他自己都不忍看。
怀了孩子?快生了?他听后耳边似有风车呜呜作响,脚下虚了,几乎连手里的笏板都举不动,于是堂堂的亲王一反常态,巴巴的跑到个新封的三品副都御史家里,给他老子贺什么寿,真是笑掉人的大牙而她呢?佯装不知,推诿闪躲,怎么伤人怎么来。好得很他咬牙切齿的笑起来,“我绝不去青州我就在京师呆着,看看裴臻能奈我何”
毋望叹道,“汉王,我们爷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何苦执意留在京师?你迟迟不肯就藩,朝中大臣定然多有猜测,太子殿下也不能安心,难道你情愿削护卫,再贬庶么?还是听我劝去封地罢。”
朱高煦转头深深地看她,“你可愿跟我去青州?我带你一道去好不好?只要有你,就是即刻去云南,给朱高炽守一辈子边疆我也绝无二话”
他的眼里有殷殷的期盼,冷酷的脸也因柔情变得生动起来,毋望张口结舌,心下嘀咕,你替你们朱家守门户,却要来牺牲我,这是什么道理?随即道,“殿下莫要开玩笑,我已经嫁了裴臻,还怀了孩子,殿下说这样的话未免不合情理。”
他踏前一步执起她的手,急道,“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一定当这孩子是亲生的,将来让他袭我的爵位也使得,你道好不好?”
她有些被唬着了,使劲抽回了手,拉下脸道,“殿下请自重,这种话往后别再说了,叫人听见像什么皇后视我如亲生的一般,诸位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殿下这样有悖伦常。”
他渐次面沉似水,重重一哼道,“我从没有承认过,便是你名字进了玉牒也不能说明什么,咱们原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就是做了夫妻也没什么。”
毋望生出了惧意,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一拱一拱躁动起来,她慌了神,忙捂着肚子在堤边的石凳上坐下,定了定神方道,“殿下若再唐突,我就去回禀皇后,叫她替我作主”
朱高煦嘲讽一笑,“我母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便是去告状又待如何,横竖我名声不好,满朝文武口诛笔伐,恨不得将我流放到天边去,我恶形恶状,多这一条罪责算得什么?妹妹……春君,我这一生从未和谁下过气儿,如今就算我求你,你跟我走罢,我定然善待你,善待你的孩子,绝不叫他受半点委屈,好不好?”
毋望白着脸道,“我瞧你是疯了,别人的老婆你也要,便宜爹你也肯做,你竟这么没出息么”
他一愣,低头看左手掌心那个小小的疤,缓缓抚摩,苦笑道,“你才知道?我早疯了只是世上人人都可以瞧不起我,独你不能,别忘了始作俑者是谁”说着伸手抓了她的腕子,狠戾道,“跟我走”
毋望狼狈地被他拖起来,正待要挣,一道银光朝他的膀子袭来,逼他不得不放开手抽出腰间金扇来挡,那银光一击未中,旋即挽了个剑花直往他面门而去,伴着飒飒风声,执剑之人怒不可遏,喝道,“朱高煦,你简直该死”
毋望抚胸微喘,细看是裴臻来了,一袭钩金描翠的长衫,广袖在缠斗中猎猎作响。
朱高煦恼怒,顺势金扇一圈,解开他剑上所发出的沾黏之劲,一覆一按,剑扇相交,“当”的一声,溅起一簇火星来。
裴臻盘开金扇,一记劈空掌打去,剑锋斜斜划过,竟将他衣裳划破,朱高煦一惊之下慌忙倒跃几步,复折扇一张,向裴臻握剑的右腕划去,哪知裴臻身形极快,横掌如刀,一个旋身,五指对准金扇,力贯指尖猛插过去,只听喀嚓一声,竟然洞穿了乌金锻造的扇面,余劲未减,指锋在朱高煦肋下一戳,登时戳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胜负便已分晓,朱高煦身形歪歪斜斜倒窜几步,勉强支持,被后面赶来的侍卫扶住。
汉王仪卫正几欲拔刀,叱道,“裴太傅,你好大的胆伤了王爷,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裴臻横眼过去,冷冷道,“狗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本官有罪自去皇上面前领罪,何尝轮到你一个奴才来教训?”
朱高煦面色甚难看,拦了仪卫正,对裴臻道,“本王和太傅切磋武艺,太傅身手了得,本王计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
毋望松了口气,想来他也不愿事态扩大,朝臣械斗是犯大忌的,若闹到皇上面前大家都得不着好处,亏得他还清醒。
裴臻脸色不善,口中却道,“汉王善骑射,下官近身肉搏是讨了巧,侥幸得胜,承让了。”
此事动静极大,传到了谢观耳朵里,谢观让护院将燕脂湖一带隔开,自己慌忙来请罪,磕头道,“王爷在下官府里受了伤,臣死罪王爷息怒,下官传了医正来给王爷治伤,请王爷稍候。”
朱高煦又羞又愤,断然不肯再留下受辱,捂着伤口踉跄走了两步,目光晦涩的驻足看她一眼,她却垂眼侧身避开,他的心蓦地凉到了后背,自嘲地咧嘴笑,笑着笑着有热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急忙扭过头去,披了披风将身体遮住,疾步往园外而去。
裴臻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恨出了血,用力握住了拳,暗道如今看来不拚个你死我活是过不了安生日子了,定要叫他削仪卫,贬庶人,死无全尸还有他那一家子,一个也不能留
旁边的谢观看得不明所以,自言自语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再瞧自家外甥女失魂落魄的样子,联系起汉王临走时的眼神,刹时便明白了七八分。长叹一声,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怪道平常万事深思熟虑的太傅会出手重伤了皇亲,那厮做事也忒出格了些
裴臻回身扶她,轻声道,“我来得晚了些,他可伤着你?”
毋望木然摇头,也不管还有别人在场,虚弱的靠在他肩头,忍不住抽噎两声,心里堵得难受,说不清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朱高煦。
裴臻对谢观拱手道,“今儿的事是兰杜孟浪,劳舅舅在太爷和老太太跟前代为解释,兰杜带春儿先回府去了。”
谢观道,“我心里有数,不过你要仔细了,那位汉王可不是善茬子,日后朝上必定难为你,你多多留心罢。”
裴臻点头道,“我省得。”
招了公主仪卫来,半扶半抱的带她往角门去,安置上车后,对她道,“这阵子在家里安心坐胎罢,若闷得慌就接谭嫂子来府里陪你,自从谭渊死后她便一直闷闷不乐,接她来,你两个好作伴。府里我再加派人手,不论什么事都别出府,记着前车之鉴,若再落到他手里……”
毋望转身揽他的脖颈,齉声道,“我要是又落到他手里,你还救我么?可会由得我去了?”
裴臻失笑,刮了她的鼻子道,“傻话你是我媳妇儿,若由得你去,我还是爷们儿么?只是到时要连累你同我浪迹天涯了,我若不手仞那厮,便惘为人夫”
第119章喜信儿
近九月中旬,裴阑一家子连同父母进京师。
毋望懂礼,辟了上园给公婆,因裴阑房里人口多,便将两个园子打通了,好让他们住得宽绰些,自己喜静,搬到东北角的烟波苑去了。裴夫人在北地时就极看重她,如今果真成了婆媳自然高兴,又因毋望怀了身孕,更觉称心如意,一应事宜仔细张罗,竟比裴臻还体贴周到。裴阑媳妇也是个好性儿的,因此妯娌关系也融洽,婆媳日日聚在一起谈笑解闷,亲得如同母女一般,裴臻见状甚欢喜,便放了心在文渊阁编书修典。
转眼已将至重阳,毋望的身子愈发笨重起来,这日恹恹歪在榻上歇觉,裴阑媳妇带着大闺女进来,容姐儿已经十来岁了,出落出了女孩儿的玲珑细致来,见了毋望敛裙一福道,“给大伯母请安。”
毋望笑了笑,指了旁边的绣杌道,“坐罢,今儿学里放得早,怎么这会子来了?”
容姐儿道,“明儿是重阳,师傅叫我们早些回来给长辈们尽孝道,祖父祖母那里我已经去过了。”说着提了漆篮上来放到几上,“这是重阳糕,给大伯母吃的。”
毋望点头,“咱们大姐儿真是孝顺。”
二奶奶看了她的神色,道,“大嫂子这两日精神头不济,算算日子快生了罢?还是早些打发人把大哥哥请回来吧,有他在才稳妥。”
毋望搭了毡子在肚子上,缓缓道,“等要生了再说罢,他现下忙,先紧着他修书那边罢。”又道,“明儿的礼可都备得了?我如今这样问不了事了,都靠二奶奶替我置办,难为你了。”
阑二奶奶笑道,“你还同我客气什么,咱们姐妹似的,我自然事事给你周全。谢府和刘府的节礼都差人送去了,给刘府的姨娘另单备了一份,也送去了。我是来和你说,微云这丫头懂事儿,才刚使了小厮抬了金丝枣儿和两大笼重阳糕来,想是感念太太和你的好呢”
毋望朝窗外看,两只鸟停在窗屉子下的树枝上啾啾的叫,底下是盛放的大片菊花,衬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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