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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毋相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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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再寒暄几句,突听得外头一阵锣鼓喧天,原以为谁家娶亲做寿,等了片刻,那仪仗倒好像停在门外不走了,张氏与毋望忙出门看,只见十几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走了进来,直走到裴臻面前,一个个拱手道,“臻大爷开业之喜,怎不知会我们大家伙,咱们也好来讨个彩头,怎么好一人闷声不吭的,要不是张老板的太太回娘家路过门前,咱们还蒙在鼓里,失了礼数呢。”
  裴臻措手不及,忙迎了出来,连连作揖解释道,“各位老板误会了,梨雪斋的东家并非裴臻,是那位刘宏刘老板,裴臻今日是来帮忙而已,过会子便要走的。”
  刘宏也站起来行礼,道,“各位老板驾临,小店蓬荜生辉。”
  一干人等摸不着头脑,问裴臻道,“这位刘老板莫不是臻大爷的贵戚?”
  裴臻但笑不语,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原是刘宏往日的东家,见了刘宏羞愧道,“刘先生,原来你与裴老板有渊源,都怪我那时不察,若早知道,定然要将账房的空缺留给你的。”
  刘宏谦道,“不怪老板,我这腿原没料到能治好,若拖个一年半载的,岂不耽误了老板的生意。”
  毋望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叔叔说出腿是裴臻治的,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害了裴臻,便急急张罗了茶水请他们坐下。裴臻见她那样,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唇角一勾,面上不由多了几分柔情。
  那帮人何等的精明乖觉,只消划上一眼,便知其中端倪,复又细细打量毋望,只见她这许多人面前毫无拘谨,形容端庄大方,生得又一副绝美的相貌,当下纷纷会意,笑道,“是不是臻大爷开的都一样,日后我们尽心拂照也就是了。”
  毋望又惊出一脑门子汗来,再看叔婶,他们脸上也尴尬不已,章程更是面如菜色。
  裴臻也知这些财阀的心思,也不辩解,如今恨不得叫全城的人都知道这女孩儿是他的人,哪里还想撇清什么,否则以她这等姿容,不消到明日,门槛必定被提亲的媒婆踩平,那样还得了么!旋即笑道,“既这么着,裴臻便先谢过了。今日也劳各位跑了一趟,我这就传话下去,到我的得风楼摆上三五桌,一来与各位叙旧,二来嘛,也有些私事与几位老板商议。”
  众人乱哄哄笑道,“那今日便不醉不归了。”
  裴臻拱了手道,“各位先行一步,裴某稍后便到。”
  打发了那群人,大伙才算松了口气,裴臻吩咐小厮着人抬轿子来,一面道,“刘先生也去罢,众人既是为了梨雪斋而来,主家不去未免失礼。”
  刘宏面露难色,迟疑道,“又要叫公子破费,这怎么使得!”
  裴臻不经意看了毋望一眼,低声道,“我说使得便使得。”看章程傻愣着,拍拍他的肩膀道,“纪公子也一同前往罢,趁这当口,正好将你的事提上一提。”
  章程自是喜不自胜,口中直道,“多谢裴公子,待事成之后,定要到公子府上专程拜谢。”
  裴臻颔了首,又对张氏说道,“你们女眷不便同往,我叫人送些饭菜过来,也省得再生火。”
  张氏忙道,“不必麻烦了,你们爷们儿自去谈事,我们娘俩个守着饼铺子岂会饿着!”
  裴臻道,“糕饼怎好作饱,你不必推辞,我差人送来就是了。”又轻声在毋望耳旁问道,“春君可要喝汤么?”
  毋望颤了颤,生生忍住脸红。心下恼道,这斯文败类,当着一屋子的人同她咬耳朵,岂不叫人误会她与他有什么!忙看向章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面上看不出喜怒来。
  裴臻微一笑,也不管那几人脸色千变万化,潇洒转身,拉了章程,叫小厮将刘宏扶上了轿,撑起他那把油纸伞,翩翩然往得风楼去了。
     

第十六章 嫡妻驾到
更新时间2011…6…3 20:56:16  字数:3226

 近晌午,客人少了些,娘俩个也得了空好坐下歇一歇。张氏打量侄女儿粉嫩的脸,小心问道,“春姐儿,你同那裴公子可是暗生情愫了?”
  毋望被婶子猛一问,顿时心跳如雷,慌道,“婶子哪里话,我怎会喜欢上他,纵然他千般万般的好,终究是有家室的人,祖宗的规矩春君断不敢忘,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张氏迟疑道,“可我总觉着你们私底下是有情的,那裴公子对你如此体贴,凭他的身份地位,这样百般讨好你,真真难为他。”
  毋望嘟嘴扭过身子,脑袋里头乱糟糟的,裴臻的脸总在眼前恍,他皱眉,浅笑,眼里的千山万水,竟像烙在她心头似的,挥之不去。想来也甚怪异,她自己也暗暗思忖,莫不是当真对他动了情么?怎么会呢,她心中所好不是章程么,许是欠了裴臻太多情了,过意不去方才如此的罢。
  张氏看她纠结的样子,叹了气道,“若没那条家规,你可是真的愿意跟着他了?其实咱们眼下这种境地,哪里还有本钱挑人家,若你当真有这个心思,我便同你叔叔说,我瞧着裴公子就甚好,纵然是给他做妾,他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婶子,我不想同别人共事一夫。”毋望道,“你和叔叔两个就很好,甘苦与共,没有那些烦心的事。”
  张氏摇头道,“小孩儿家果然不懂,我们如今相依为命那是因为遭了难,你叔叔原先可没这么老实,宏二爷,宏财神,整日里赫赫扬扬的,迷上过勾栏院里的姑娘,也私养过外宅。但凡有钱人家哪个不是如此,旁的不说,就说你爹妈,好得那样,你爹还不是照样有妾有通房。”
  毋望低头摆弄手上的细麻绳,记忆里是有两个姨娘的,只是无所出,在自己院子里不常出来,她母亲是个平和的人,平日里也不过问她们,两下里倒也相安无事。现如今想来,母亲心胸宽广是笃定爹的心只在她一人身上,若宠妾灭妻,家宅必定不得安宁,反之,那两位姨娘心里定是比黄连还苦的,虽嫁了人却没有丈夫,没有孩子,这一生还有什么!转念又想起了章程,心里倒有些甜甜的,于是扭扭捏捏同婶子说道,“今日章家哥哥同我说,要回去回了养母,请人来提亲。”
  张氏闻言,面上也淡淡的,只道,“先瞧着再说罢,程哥儿如今也甚不稳妥,不知将来怎样结局,现下便应了倒不好,况且我看他与以往不同了,若换了别的爷们,有人敢对自己要娶的姑娘这样,早就拉了脸子,他竟像没看见似的,也不知裴公子给了他什么好处,对人家千恩万谢的。”
  毋望听了张氏这样说,心下虽不乐意,却又不好说什么,一个大姑娘家吵着要出嫁,旁人看着总不好,其实她倒不怕跟着章程受苦,从前他家两间茅草房的时候她就愿意跟他的,如今做了半个主子,反倒叫婶子生出嫌隙来。
  张氏到柜台后头将一上午的进账细点了一遍,毛账竟有三两二钱银子,忙欢天喜地的招呼毋望来看,“到底还是做买卖赚钱,除去糕点的工本还有房钱,怎么也有五六钱银子的进项,若种地,佃户到年底还闹亏空,早知如此,真该早些来城里才对。”
  毋望嘴上应着,心里暗道,早些来没遇着裴臻,城里岂是好立足的,没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时两个跑堂打扮的人搬了食盒进来,嘴里唱道,“得风楼臻大爷给刘家太太小姐加菜了!”
  张氏将他们领到后堂,只听那两人边上菜边报菜名道,“红烧雪猪,干烧鱼,三鲜锅巴,五蛇羹,干煎大虾碌,奶汤菘菜,鱼喷鼻肉丝,还有给小姐的银耳莲子红枣汤,爷说这汤滋阴润肺,叫小姐务必要喝。”
  毋望哭笑不得,待那两个跑堂的退出来,忙拿了碎银子要打赏,那两人揖手道,“小的不敢,爷说只要姑娘喝了汤,他那头自有赏赐,绝不许拿姑娘太太的钱。请姑娘进去吃饭罢,外头有小的们看着,待吃完了,小的们收了碗筷再走。”
  毋望点头进了内堂,张氏正对着一桌饭菜发呆,口里喃喃道,“这许多,就咱们两个吃,怎么吃得完!愁也愁死了,那裴公子平常就这么吃的么,一顿下来不要个三五两的么!若吃不完定是要倒掉的,真是烧银子!”一面拿自家的海碗倒了三个菜放到碗柜里,又道,“留下些晚上吃罢,过会子拿桶装了吊在井里,怕到晚上就馊了。”
  毋望苦笑道,“婶子真是!叫人看见多没脸,吃不完还兜着走!”
  张氏笑道,“反正是给咱们吃的,你怕丢人就说我是海量,我又不要找婆家,不怕人说我是吃货。倒是那裴家大爷,见碗都空了只怕喜欢坏了呢!”
  毋望告饶道,“好婶子,莫再拿我打趣了,快些吃罢,吃完了好做买卖去。”
  这一顿吃得丰盛,那个奶汤菘菜甚好,毋望就着饭多吃了几筷,张氏道,“还是裴公子面子大!阿弥陀佛,竟叫我们姐儿多吃了半碗,可了不得!”
  那两个小二估摸着她们吃完了便进来收拾,看着盅里一大半的银耳汤愁眉苦脸道,“我的姑娘,你不喝汤,咱们回去怎么交待啊!”
  毋望歉疚道,“实在对不住,我当真喝不下,索性倒了罢,你们回去就说我喝了,可行?”
  两个小二想了半日,小心倒出去一半,将盖子盖好,放进食盒里,复又作了揖,躬身退出去,才走到门口,见轿上下来一人,不由唬了一跳,恭敬见了礼,呼道,“给大奶奶请安。”
  张氏与毋望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臻大奶奶找上门来了,且不管她因何而来,总之必定来者不善。张氏向毋望使了眼色,想叫她避上一避,毋望一脸坦然,并无半点要回避的意思,未做见不得人的事,若躲开了岂不理亏似的!
  臻大奶奶真是个美人,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直径纱缠枝锯莲平纹的续衽长衣,手里拿把绢扇,唇上点着胭脂,指尖染着寇丹,盈盈站在门前,美艳不可方物。她抬头看了门框上的牌匾,脸上不喜不悲,只轻声细语道,“梨雪斋,果然好名字,配得上姑娘这样的妙人儿。”
  毋望迎了她与两个丫头进来,奉了茶道,“不知臻大奶奶来,有失远迎了。”
  那素姐儿瞧那女孩儿明眸皓齿,素衣纤纤,着实生了一副好相貌,心下便一沉。原是想来瞧瞧臻大爷心尖子上的人长得什么模样,无非艳若桃李罢了,自己也不会被比下去,谁知竟是个神仙样的人物,通体没有一件头面首饰,却乌发如云,肤质洁白,还有那嫣红的檀口,与她一比,倒觉得她嘴上的胭脂媚俗起来了。当下有些不自在,又不得不挤出三分笑容来,胡乱答道,“不碍的,我听臻大爷说姑娘在这附近开了个铺子,便想来认个门,找了半日未找着,得亏有这牌匾,好歹认出来了。”
  毋望笑道,“这些小点心是我同婶婶做的,过会子给夫人挑些带回去尝尝罢,只希望夫人不嫌弃才好。”
  张氏在一旁点头道,“承蒙裴公子多方照顾,今日夫人既来了,好歹赏脸带回去些个,给府上的姑娘们也尝尝。”
  素姐儿也不接话,直直问道,“外头那块匾看着眼熟,可是我们大爷送的?”
  毋望心道果然兴师问罪来了,面上仍是无波无澜,淡笑着点头。
  “怪道呢。”素姐儿冷笑,“我们大爷这会子可用了心思,不知多早晚妹妹进园子里来?在外头总归不体面,况且开这么个铺子,旁人还不知怎么笑话呢,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毋望咬牙忍了半日才道,“臻大奶奶的话春君听不懂,春君开这样的饼铺子不偷不抢,凭手艺过日子,哪里就叫人笑话了。”
  素姐儿摇着绢扇,缓缓道,“我是知道的,妹妹莫要害臊,我今日来,就是要请妹妹跟我回去的,没个名份总不长久,我也不是善妒之人,眼里还是容得下的。”
  毋望面色惨白,被臻大奶奶羞辱得不轻,一面心里恨裴臻,他那样由着性子胡来,如今叫他媳妇误会了,巴巴跑了来,无事也变得有事了。
  一旁的张氏听不下去了,没好气道,“大奶奶可曾问清了就来说这话,我们姐儿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脏水可泼不得,再说也没有这么个理,你一个奶奶抛头露面来给爷们儿请人,若叫人听了去才真是失了体面呢。”
  素姐儿怒了!本想好声好气请她进园子,到了眼皮子底下非使了手段治死她,如今她反倒拿起乔来,还抱怨她的不是。
  “别打量我们奶奶好性儿,一个姨娘还要三媒六聘的么?哪家不是悄不声的从偏门抬进来就完事的,我们奶奶怕失了体统才迂贵来请的,别给脸不要脸!”素姐儿的大丫头喜儿口如利剪,见自己主子被人抢白,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张氏就吼回去。
  张氏怒不可遏,冷笑道,“哪家的丫头这样缺管教,你主子在这儿说话,哪里来你插嘴的余地!”
  毋望看门前渐渐有人围观,忙劝住张氏,对素姐儿道,“想是奶奶想岔了,我家并未答应齐婶子保的媒,谈不上姨娘这一说。”
  素姐儿也不拿正眼看她,讥讽道,“面儿上没答应,私底下来往甚密,给你名份你不要,偏要偷的不成!”
     

第十七章 爷不嫌弃她
更新时间2011…6…3 20:57:55  字数:3091

 毋望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恨声道,“奶奶说话也请三思,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愿遭受这样的不白之冤?裴公子帮衬咱们家,我们原就是感激万分的,将来也定是要报的,只是报恩也范不上以身相许,春君家无钱无势,断然高攀不上,还请大奶奶放心。”
  素姐儿拍了桌子立起来道,“真打量我不知道么,那日下大雨,你二人在一间屋子里待了半日,那样的昏天黑地,足有半个时辰,什么事做不得!我们臻大爷可不是柳下惠,馋嘴猫似的,你两个没事儿,说出去谁信!”
  毋望委屈得几乎哭出来,双眼含泪,更是我见犹怜。
  张氏忙道,“这事我是知道的,我家男人摔断了腿,那日春姐儿是去请裴公子来给她叔叔医治的,偏巧赶上了急雨,待雨过了再回来也是有的。”
  素姐嗤道,“那是幌子罢了,究竟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臻大爷把人都打发到外头去了,还能干什么好事!”
  这下子张氏也愣在那里无话可说了,直勾勾盯着毋望,若不是素姐儿在场,只怕也要审上一审。
  毋望反倒平静了,这女人真像助儿说得那样,贤名在外,骨子里拈酸吃醋,什么样的狠话都说得出口,怕也是个五毒俱全的人,那位裴公子当真是个可怜的。便道,“我行得端立得正,不怕人背后指点。奶奶有功夫操这分闲心倒不如把心思放在臻大爷身上,夫妻和睦不比旁的强上十分么。”
  素姐儿看那女孩儿挺直了脊背,面上冷冷的瞧不出异样,说出来的话就像尖刺似的扎在她心上,顿时脸色灰败下来。谁不想夫妻和睦来着,可那臻大爷见着她就像见着了仇人,连个好脸子也没有,如何能和睦!话虽如此,只是输人不输阵,又抖擞起精神道,“我们夫妻和睦与否不劳你费心,我今日已来过了,请了妹妹,臻大爷面上也有了交代,既然妹妹不肯同我回府,那日后再要进来可难,妹妹还是细细思量罢。”
  毋望暗哼,说了一车的狠话还说是来请人的,是来给下马威的罢,还是早些打发了清净。便道,“春君不敢与大奶奶称姐妹,奶奶只消看住裴大爷,我这里绝计不会出乱子的。”
  “好!”素姐儿沉声道,头上的累丝金凤微微颤动,“姑娘果然好气性,今日的话可作数?”
  毋望道,“自然是作数的。”
  素姐儿笑道,“那我便告辞了,春君姑娘请留步罢。”说完整整衣裙,领着两个丫鬟出门而去。
  张氏吐了口浊气,抚胸喘了一阵子,突又忆起适才臻大奶奶的话,忙问道,“那日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将下人都支开了?裴公子可曾对你动手动脚?你要急死我么?快说!”
  毋望叹道,“婶子糊涂,哪里就有她说的那样不堪了!只在一处吃了饭,再没别的了。若真有什么她哪里还会来,左不过来探了口风,回家好安心罢了。”
  张氏跺脚道,“最毒妇人心!这样难听的话来糟践你,叫旁人听见,还嫁不嫁人了!”
  毋望勾勾嘴角闲散道,“她要是坏了我的名声,那我岂不只好嫁给裴臻了?她断然不会的,你没瞧见她才刚避开人多的时候说的么。”
  张氏跌椅子里,喃喃道,“亏得没答应那门亲事,这位奶奶哪是个醋坛子,分明就是个醋缸,若真进了园子,落到她手里,怕是凶险得很。”
  毋望也颇庆幸,虽说嫁了裴臻富贵荣华是肯定的,只是每日里勾心斗角也是件劳心劳力的事,哪里及眼下逍遥快活。
  隔了会子张氏又问道,“那裴公子下回来怎么办呢?总不好赶出去罢。”
  毋望道,“是咱们家的恩人,断没有赶出去的道理,看不住爷们儿是她自己没本事,和别人什么相干,顶多每回裴公子来我避开也就是了。”
  那厢裴臻还不知此事,正给章程牵线搭桥相谈甚欢--
  “既这么的,那明日就将契约签了才好,免得夜长梦多,不知薛掌柜意下如何?”
  那薛掌柜是城中最大的米面铺子的老板,原本看章程十七八的愣头青,没打算再与他合作,只是如今裴臻从中斡旋,又愿意作保,自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连声道,“使得使得。”
  章程此时对裴臻的敬仰当然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一心只为谈成了买卖高兴,旁的什么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裴臻笑得极欢畅,心道,如何?明日的庙会打了水漂了罢,看来刘毋望还是没有银子要紧,这个年纪正是立业的时候,成家么,还是让在下先来罢。
  摇头晃脑之际,助儿躬着身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说的什么没听清,只好对桌上其他人拱手告了假,拉着助儿去了隔壁雅间。
  “说罢。”喝了几口浓茶,又瞧助儿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可是老皇帝薨了?”
  助儿摇头道,“比这还要紧的事。”
  裴臻眉毛拧起来,目露凶光,喝道,“杀才,和爷打起哑谜来,莫非想到暗室领杖责么!”
  助儿很配合的抖作一团,呻吟似的回禀道,“我们大奶奶找春君姑娘去了,回来后脸上没有不痛快,小的想,大奶奶既没处下风,那春君姑娘定是吃了亏了,没准这会子在家哭呢。”
  这样的消息于裴臻来说莫过于晴天霹雳,他呆坐在那里,一时摸不着北,只能斥道,“怎么才回,你早干什么去了!”
  助儿小声道,“我才睡了起来,大奶奶已经回自己院子了,我得了信就来找爷的。”
  裴臻立时气不打一处来,“爷辰时就起身了,你这杀才竟睡得那样晚,一路上怎么没把你的肠子颠出来!如今如何呢!你到梨雪斋瞧过没有?她当真在哭么?”
  助儿苦着脸道,“我一得信就来回禀大爷了,还没来得及到梨雪斋去呢。”
  裴臻想了想问道,“大奶奶可带了人去?”
  助儿道,“带了喜儿,还有一个二等丫头,我盘问了那丫头,颠颠倒倒也说不清楚,大概的就是奶奶要接姑娘入园子,姑娘不答应,奶奶又说爷和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云云,闹到最后不欢而散了。”
  裴臻沉吟片刻,眼里阴霾越来越浓,助儿吓得缩在一旁,直祷告道,神天菩萨,大爷要杀人谁拦得住!若要杀我,那我便朝梨雪斋跑,好歹求春君姑娘救我小命罢。
  裴臻此刻正是怒海滔天,好容易才和她亲近些,那素卿跑来横插一脚,之前种种岂不成了无用功!她既已回绝了进园子,那往后定是要躲着他的,可怜他机关算尽,到头来要落个惨淡收场么?
  “纪素卿敢不拿爷的话当回事么?不给她些利害瞧瞧,还只当爷怕了她。”裴臻咬牙切齿道,“今儿起禁她的足,打发人把她老子找来,爷我要重振夫纲。”
  “大爷,亲家老爷在山阴县呢!”助儿嗫嚅道,心想大爷怕是气疯了罢,无甚大事要惊动老丈人么。看裴臻脸色铁青,只好开解道,“大爷发火归发火,万万不能给自己找不自在,就是找了亲家老爷来理论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奶奶是去请春君姑娘的,又不是去兴师问罪,大爷这脾气发得没道理。”
  裴臻深深吐纳几下,总算冷静了些,复又眯起眼仔细盘算,过了一会又阴阳怪气地笑起来,直笑得助儿倒抽冷气,背上寒毛根根都竖起来。
  “既如此便将计就计,你派人放话出去,就说梨雪斋的春君姑娘和裴臻早已私定终生了,”裴臻微一笑道,“横竖我是要娶她的,孽只作这一回罢。”
  助儿惊恐道,“那样岂不坏了姑娘的名声!”
  裴臻漂亮的丹凤眼儿一飞,“我的名声也坏了,所以并不嫌弃她。”
  助儿听了险些栽倒。这是什么道理?他们爷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只是这回有些过了罢,果然情能叫人痴狂啊,痴狂得连几辈子的老脸都不要了。
  裴臻想了想又补充道,“章程那里尤其要传到,我且赌这一回,若章程听了并不介意,仍要娶她,那我便认输,放他们双宿双飞,若章程有半点犹豫,那就怪不得爷棒打鸳鸯了,就是追到奈何桥上,我也要将她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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