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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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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祈宁一身农妇打扮,抓了把小米扬在了地上,一群小鸡咕咕叫着围了上来,她身边的妇人心疼的直叫唤:“小米是人吃的,哪里能这么喂鸡哦~”

她饱含歉意地看了妇人一眼,低头见那一把小米已经被小鸡啄食干净,仍然饿着肚子的小鸡们叽叽喳喳地在她脚边叫闹,徐祈宁偷偷地又抓了把小米,顺着指缝漏了下去,见小鸡们吃得香甜,她窃笑不已。

妇人看得分明,正要再埋怨她几句,一个爽朗的男声直白地道:“你这样子笑倒是比初来的时候好看多了。”

徐祈宁一惊,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她急行几步,回到房中,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住门板,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过得片刻,闻得院中传来男子和妇人交谈的声音,她忍不住偷偷扒住门缝向外探去,见那男子一脸认真地对妇人交代:“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她爱做什么就随她去罢。”

话罢,那男子似有所感,一双亮亮的眼睛向房子这边扫来,徐祈宁一惊,退了两步,双手捂住心脏,暗忖,那天冷宫起火,按照弟弟书信所言,本以为会和家人团聚,却莫名地来到了这农户家中,日日里只见到了那监视她的妇人和那个男子。

徐祈宁走神间,门板外传来了敲门声,她收敛心神,侧耳倾听,男子好听的声音传来:“我这几日要回城见东家,你有什么要捎的么?”

徐祈宁咬紧下唇,不发一言,门外静默半晌,脚步声响起,男子渐渐远离,她一急,脱口而出:“给我带些五彩丝线来。”

男子一愣,回过身来,对着关着的门板一笑,大声道:“好的,一定带来,城里最好的布店的最好的丝线。”

徐祈宁满脸绯红,和他说话了呢,终于和他说话了呢,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她伸出素手,抚过窗下的绣架,那里是个绣了一半的兰花,花心之中有个极小的双字,似乎,他叫赵双?

也是姓赵呢,却不是那个赵,徐祈宁轻叹一声,他说要回去几天,究竟是几天呢?方才应该多问一声的,突觉兴致寥寥,在宫中时时间也没有如此难以打发。

徐祈元回到家中,日日里喝得酩酊大醉,早朝亦是托病不去,数年来的信念毁于一旦,回过头来,他却是一无所有。

他蓬头垢面地缩在屋中一角,双手颤抖着举起酒坛,空空如也的坛中半晌方落下一滴酒液,徐祈元把坛子一丢,沙哑着嗓子吼道:“酒,给我酒。”

一个影子缩在屋中另外一角,平淡地道:“传有龙船出没于长江之上,时时有仙曲从船上传出,曲音如泣如诉,闻者无不落泪……”

徐祈元一震,喃喃道,是她,一定是她……

三日后,红透半边天的徐相国托病辞官,不知所踪。

第一百六十章 教子

文卫紧紧贴着文竹,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男子,那个###的十分干净,一脸和煦地看着他微笑,他仰起小脑袋,向文竹问道:“娘,他是爹么?”

文竹好笑地看着杨花尴尬的样子,摸了摸文卫的小脑袋瓜,轻声道:“不是的,他是叔叔,不是爹爹。”

文卫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杨花轻叹声,问道:“还是不打算告诉他么?”

文竹淡然一笑,专注地看了一眼文卫,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罢,文竹掉头向车外看去,远远望见那一条白练贯穿东西,一眼望不到尽头,颇为感慨地道:“一别三年,如今又要踏上北楚的疆域了。”

文竹顿了顿,又道:“这次出来要仔细查验各地商铺是否有背主行径,恐怕费时许久了。”

杨花不以为然地扬起头:“出来的都是跟了文叔叔多年的老人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罢。”

文竹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道:“他们出来四五年,天高皇帝远,就是见利忘义也是正常。”

两年后,五岁的文卫比同龄的孩子高上许多,望过去却是有六七岁的样子,他轻车熟路地进了当街一家布店之中,立刻就有个伙计迎了上来,见他生得唇红齿白,十分讨人喜欢,不由放柔了声音问道:“你爹娘呢?这里是卖布的,不是玩耍的地方。”

文卫稚气未脱,脆生生地道:“我是来买布的。”

那伙计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你个小小孩童买什么布,还要娶媳妇不成?”

文卫见怪不怪,等他笑够了,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来晃了晃,干脆地吩咐道:“还不叫你家掌柜的出来?!”

这伙计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二三十文,何曾见过整锭的银子,眼睛都直了,转身喊道:“老板,老板,来大客户了!”

文卫见他往后院去了,环顾左右,再没有其他的伙计,不由微微摇头,若他是贼,此时搬上几匹布就走,怕那伙计哭都没地儿哭去。

他气定神闲地打量起了店中摆设,见各种布匹井然有序地摆放其上,又挥手去摸了摸布料,微微皱眉,这布料虽是新布,却都是去年流行的料子,暗自在心中给这家掌柜打了个差等。

离这布店不远处的街口上,杨花苦笑着看文竹把座椅下的银子一锭锭地装到包袱皮中,犹豫道:“这样不好罢?毕竟都是文卫自己赚的。”

文竹头也不抬地数着银子,伸出头去吩咐道:“起驾。”

缩回头方教育杨花道:“要让他知道,来之不易,失去却很容易的道理,并且牢记最可怕的敌人往往就是你身边的人。”

文竹数完了银子,满意地把那包裹放到了怀中,挺直腰杆,理所当然地道:“何况我是他娘,他的银子还不都是我的。”

杨花见她做土匪做的如此理直气壮,口气也硬了起来:“那也不用把他一个人丢到这里罢?等会儿他买了布出来,见不到你我,那么小的孩子被人拐了怎么办?”

文卫掂着手里最后几个铜板,那伙计捧了几摞布匹站在他身后,伸着脖子打探半天,不解地问道:“小公子,你说的家人的马车在哪里了?”

文卫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一双眼睛睁得圆圆,可恶,肯定又被那该死的老娘算计了,他回过头,费力地抱过伙计手里的布匹,往店门口一坐,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布匹大甩卖了,只要原价一半,不信可以去后面的店里打听行情。”

那伙计看得傻眼,心道,这粉妆玉砌的小公子难道是个傻子不成?在店里费尽唇舌,讲了半分利下来,如今却又马上五折甩卖?!

他赶紧回到店里唤了老板来,这老板却是当初文家的一个掌柜落地生根后发展的一个伙计,人老实但是头脑不大够用,见状,却是从袖子里摸出了刚收的银子,“你把布都退给我好了。”

文卫登时对他好感大增,却不伸手接那银子,一张脸上写满渴望,认真地道:“我和家人走散,想在店里住上些日子,就当伙计,只求包吃住,不要酬劳,可好?”

掌柜的面露为难之色,这开店的也不是开善堂的,文卫察言观色,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布又丢到伙计手中,小手儿背到了身后,迈着四方步,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店里晃了一圈,随即说道:“你看你这家店子里,贵重布匹随意摆放,这香云纱与沉罗布摆到了一起,你若是一个要价十文,一个要价十两,谁个会信?”

小伙计听得眼睛都直了,敢情,这个小公子还是个大行家?那香云纱和沉罗布自己当初可是辨认了三月才区分出来的。

却听文卫又指着货架最上面的锦缎道:“这绫罗最怕灰,你却把它放在了最上面,只怕一个月后,这布就只能当次品卖了。”

那掌柜的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东西,好像老掌柜都教过,只是自己的脑子笨,却是记不住那许多。

文卫伸出小手费力地翻动片刻,吃惊地道:“哎呀呀,你看看这个,竟然把一匹白凝纱堆到了这土染蓝布之中,都可以叫蓝凝纱了。”

掌柜的脸都绿了,心疼地把那匹白凝纱翻了出来,拍打拍打,再看文卫,那眼光都变了,景仰,敬佩,这就是活生生的祖师爷啊。

几日后,文竹远远看见文卫志得意满地站在太师椅中,指挥着三两伙计忙来忙去,布店之外门庭若市,买布者甚众,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不怕饿死了。”

杨花汗颜,心道,就算饿死也是你这个亲娘造成的。

文竹摆了摆手,文卫眼尖地看到自己亲娘,左右看看,见每个伙计都在忙着,他悄然爬下椅子,蹑手蹑脚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大步跑开,炮弹一样冲到了文竹怀里:“娘,娘,卫儿想死你了。”

文卫一双眼睛亮晶晶,布满水汽,顷刻间就哭出了声,文竹拍着他的背,心道,这小子越来越鬼了,懂得示敌以弱了。

文卫哭了半晌,抬起头来,担心地问道:“娘可是遇到了贼炫?”

杨花一愣,却见文竹连连点头,文卫抽噎着又问道:“那孩儿攒下的银子也没了?”文竹赶紧又点了点头。

文卫大义凛然地道:“银子都是小事,只要娘没事就好!”

却见文卫从腰间摸出个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举着算盘给文竹看,认真地道:“娘搞丢了卫儿的银子应是一百零五两,加上这几日的利息,一共是一百零五两三钱,娘就做苦工抵债好了,按照娘以前要卫儿做的,做一餐饭是三钱银子,洗一件衣服是一钱银子,唔,娘只要做上十年就还清债务了。”

杨花同情地看向文竹,暗自收回方才所想,果然是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啊,真可怕,太可怕了。

他悄悄地移动脚步,向后撤去,留着那一大一小对峙中,暗自祈祷,不要殃及池鱼,不要殃及池鱼……

文竹袖子一卷,伸出手来揪住文卫的耳朵,文卫吃痛,踮起脚来求饶道:“孩儿知错了,娘,娘,轻点啊啊啊。”

文竹碎碎念叨:“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

文卫受制于老娘,却不忘耍宝,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虽不答话,脸上却写着,就是很厉害,就是很聪明。

文竹蹲下身来,摸了摸文卫的小脑袋瓜,很是认真地道:“这世界上有个人比卫儿聪明一百倍,厉害一百倍……”

文卫未待她说完,出口打断道:“我不信,不可能。”随即又很肯定地道:“卫儿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文竹笑眯眯地看着儿子,文卫警觉地退了一步,老娘一肚子坏水,又要算计亲生儿子了。

文竹头也不回地唤道:“三哥!”

眼见就要退到安全范围的杨花叫苦不迭,文竹每次叫他三哥都意味着她很认真,有事情要拜托他,又丝毫不容拒绝。

杨花苦着脸应了声,文竹拽着文卫的胳膊站了起来,把文卫向杨花怀里一丢,斩钉截铁地道:“把文卫送到他舅舅那里去。”

文卫和杨花面面相觑,文卫睁大眼睛,困惑地道:“我还有个舅舅么?”

杨花驾着马车,琢磨了一路,也没搞明白文竹的意思,难道就不怕文卫暴露在他面前么?

眼见晋阳王府近在咫尺,杨花抛弃所有杂念,唤了声:“卫儿,你舅舅家到了。”

文卫探出小脑袋瓜,吃惊地看着雄伟的晋阳王府,不敢置信地问道:“这,这是我舅舅家么?”

杨花眼珠一转,却是多了几分坏心眼,点头应道:“是啊,你舅舅就在这王府之中做着一个管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甥舅

文卫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眼前占地百亩的王府,嘴巴里整整有词:“这么大的王府管事手下至少管了百来号人,一个人一年所劳暂算收益十两,抽掉十分之一,年入夜有百两,唔,舅舅身价不菲啊。”

杨花讪笑两声,心道,若是你知道你舅舅就是那晋阳王,却又该如何算计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荷包,塞到了文卫手中,嘱咐道:“你拿这个荷包进去找个叫赵阳的就是了。”

杨花眼见文卫被个护卫首领模样的人迎了进去,放心地调转车头,回到了文竹的藏身之处,见她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信笺,出声问道:“甚么事情能让陈大老板如此作难?”

文竹轻轻一笑,把信笺递到了杨花手里,淡淡地道:“这几年严家扩张太快了,衣食住行各行各业都能见到严家的影子,严慎行想做甚么?”

文竹苦笑:“我也劝二姐回去,她就是不听,说见了妙儿卫儿如此可爱,怎能让严慎行无后?哎,自打请了许多大夫确实诊断了二姐生育艰难,她却是见都不肯见严慎行一面了。”

说罢,她又道:“且不去管他们,顺其自然好了,那耶律保保催了一年了,这次去草原看一看耶律部落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把晓竹嫁过去罢。”

文卫进了晋阳王府,赵阳得了信,在王府打总管大的陪同下匆匆从内府行出。

文卫远远见了,毫不犹豫地迈开小短腿,屁颠 屁颠地迎了上去,伸开双手猛冲了上去,牢牢抱住 总管的腿开始哭号:“舅舅,舅舅~想死卫儿了。”

王府总管吓得腿一哆嗦,颤抖着声音道:“您 的舅舅在那儿呢。”

文卫闻言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赵阳,迅速判 断他身上的料子是极为难得的沉香料,这个舅舅更 有钱,他马上松开手,转身扑了过去,含着热泪, 用那双牢牢抱住了赵阳的腿,再次哭号:“舅舅, 舅舅,想死卫儿了。”    赵阳早已从文竹信中知道这个外甥的秉性,此时建了文卫情真意切的哭喊,却把文竹的告诫抛诸脑后,连忙把文卫报了起来,见他哭的眼圈红红,心中大是怜爱,尤其这孩子和弟弟赵洛生的竟是一模一样,唇红齿白,生的眉目如画,漂亮的如同一个搪瓷娃娃。

文卫十分乖巧地伸出小手环住了赵阳的脖子,又凑上前把脸贴在了赵阳的脸上,撒娇道:“舅舅,舅舅怎么一直都不来看卫儿啊?”

赵阳被他小小的身体依偎着,又被一声声童声软语,舅舅,舅舅的唤着,心底最柔软之处被文卫完全攻陷,他轻声道:“舅舅和你们隔得太远了,来去一次不便,你娘又带着你到处乱跑,实在是寻找不便。”    文卫懂事地点了点头,心道,定是娘亲怕自己讹上这有钱的舅舅,才把舅舅藏了起来。

文卫把小脸埋在了赵阳的颈窝处,奶声奶气地问道:“那舅舅不会再离开卫儿了罢?”

赵阳笑得欢畅淋漓:“怎么会呢,以后这里就是卫儿的家了。”    文卫腾地坐直身体,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真的么?舅舅不是这里的总管么?这里的主人不在么?”

未待赵阳说话,文卫自言自语道:“那咱们赶紧搬家罢。这里的房子就算了,有甚么细软值钱的赶紧收拾收拾,奴婢下人们找个牙婆统统卖掉……”

一旁的王府大总管听的汗颜,抬眼见赵阳笑意盈盈似乎并不反对,赶紧插话道:“小主子,小的才是这里的总管,您舅舅就是这里的主人啊。”

文卫惊呼一声,立刻又把脸贴上赵阳的,讨好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舅舅好厉害啊,原来早就把原来的主人赶走了,舅舅你就是卫儿的榜样啊。”

赵阳一脸诧异:“舅舅一直住这里啊,你娘没告诉你?”

文卫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明白被杨花耍了,他心中恨恨,小脸耷拉下来,嘴巴一撇,却是真的哭了出来,“呜呜,骗我,你们都骗我……”

验了通关令牌就驰向草原的杨花打了个喷嚏,一旁的文竹漫不经心地道:“总叫他知道,就算是一直信任的人也会骗他的。”

杨花缩了缩脖子,心道,你们娘俩斗法不要再牵扯旁人了,那小祖宗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报复回来呢,想到前景堪忧,杨花的脑袋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跟了文竹身后。

杨花的欺骗让文卫大受打击,他闷闷不乐,一双手紧紧抓住赵阳的腰带不放,可怜兮兮担惊受怕的样子让赵阳又怜又疼,他干脆撇开一切事物,专心陪伴这个外甥。

唤人寻来无数新奇玩物,又叫厨子做了满桌点心,王府里的歌舞声乐也被他调了出来,文卫的小嘴却越撅越高,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好坏啊,太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坏心眼的娘亲。”

赵阳一时摸不着头脑,低下身子靠近了文卫,轻声问道,“你娘怎么坏了?”

文卫抽噎着,抬起眼睛看着赵阳,伤心地道:“她把我送到这么败家的舅舅身边,不是叫卫儿心疼死么?”

赵阳大是尴尬,他摸摸脑袋,这,哪里败家了?皇兄还总是斥责他过于节俭失了皇家体面的。

他无奈地摸了摸小外甥的脑袋瓜,低声下气地问道:“那卫儿说怎么办呢?”

文卫嗖地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无辜地道:“舅舅是在问卫儿么?”不待赵阳答话,文卫笑断腿荡了两下,艰难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扯着童音喊道:“来人啊,把这些稀奇玩物,甚么时候卖掉甚么时候回来。”

他转头看向赵阳身边的总管,颐指气使道:“把府里下人名册拿来,再唤来牙婆,还有叫厨房拟一份阖府的菜单来。”

总管汗如雨下,心道,祖宗,您不会来真的罢?

他磨磨蹭蹭不肯走,一双眼期盼地看向赵阳,赵阳却专注地看着文卫,文卫一双小手扯住了赵阳的手,小脸之上满是期盼,“舅舅,这节省下来的开销是不是都归卫儿了?”

眼见文卫打起了精神,此时就算外甥想放上一把火烧了这王府,赵阳也千肯万肯的,他当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是都归卫儿了。”

王府总管目瞪眼呆,如丧考妣地走了出去,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行到半路,他猛地一拍脑门,哎呀,自己怎地糊涂了,小主人不过一五岁幼儿,说不定字都不识得几个,说算拿了名册食单,只要陪那小祖宗玩过一次,大概就会失去兴趣了罢。

王府总管小心翼翼地把名册食单放到了文卫的面前,文卫伸出小手艰难地捧起一本放到膝盖之上,快速翻阅着,总管见他如此,立刻放了心,翻的这么快,就算是最能干的账房也看不出来甚么。

文卫翻完名册,转而又去翻那食单,亦是迅捷无比,待他翻完,抬起头来望向了大总管,那一张小脸紧绷,带着几分威严,总管一凛,恍恍若间竟似看到了楚皇!

文卫稚气十足地开了口,一句一句却如锥刺股,“粗使丫鬟二百二十人,厨房上的餐单所供食物却只能令一百八十人果腹,歌舞班子三支,其中大家二人,为何所食与普通歌舞伶人一般无二?王爷日常所用上等良参一日竟有二两之多,难道想把王爷阳补至死么?”

王府大总管惊骇莫名,这,这都是甚么?虚报人数,克扣分量,贪污药材,这小祖宗只看了看两本册子就都看出来了?!他扑通跪下了:“小的有罪,小的知错……”

他哭的涕泪直流,跪行到赵阳脚下,哭诉道:“小的两代为奴,还请主子看在小的爹份上,饶了小的一回罢。”

赵阳见他哭得凄惨,想起他爹年过六十却一直鞠躬尽瘁,又是母亲为自己选的主管,心里起了几分怜悯,正待开口,文卫把手里的册子向地上一丢,斥道:“如此刁奴欺上瞒下,说不得在外面还惹上多少是非,都赖在了舅舅头上,怎能留他,送官法办才是道理。”

赵阳一向温和,闻言十分不忍,连使眼色给总管:“你收拾下细软带着一家老小离开王府罢。”

那总管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文卫不满地看了眼舅舅,恼道:“怎能就这样放过恶炫?”

赵阳温柔地看着他,似乎看到了弟弟小时候的样子,不不,弟弟虽然聪明但是冷淡,文卫却是近乎冷酷了。

赵阳怜爱地摸了摸文卫的小脑袋有些明白为何文竹会把外甥送到他这里了,他轻声道:“不要对曾经为你鞠躬尽瘁的人赶尽杀绝,那会让还在为你效力的人寒心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父子

阳王府的困窘很快传遍了朝野上下,偌大的王府只剩下一个厨子,一个粗使的丫头,还有一个跑腿的小厮和一个守门的老头儿,晋阳王本人每日里吃糠咽菜,又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困顿异常。

又说晋阳王原来有个私生子,被人掳走,为了拿回这个孩子,他倾家荡产,才付出了赎金。

楚皇赵洛初初闻到,只当是个笑话,皇兄自幼锦衣玉食,为人随和却不可能苛待自己。谣言却越传越烈,连那公孙老儿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长叹一声:“皇上还是去看看晋阳王罢。”

赵洛不禁起了疑心,难道皇兄果真困顿至此?

这一日,下了早朝,他换上便服,命人驾了辆没有标记的车来,轻车简骑直奔晋阳王府。

马车行到了晋阳王府,赵洛甫一下车,一双眉毛就皱到了一起,王府门口昔日的兵将竟然踪影全无,他迈步上前,毫无阻挡地进了王府,向王府之中行了几步,回头看去,见墙根处坐了个老儿正闭目晒着太阳,想起谣言,赵洛冷哼一声,拂袖向前。

一路之上,园林荒芜,野草杂生,显是无人打理已久,又见那亭台楼阁之上亦是锈迹斑斑,却像是到了鬼屋一般。

赵洛停下脚步,仔细打量,那亭台依稀是江南的样式,那楼阁亦是南方独有,这里确实是当年自己亲赐给皇兄的府邸。

他心中微有薄怒,皇兄生活何以困顿至此?!竟然还不向他求救!

赵洛穿过层层跨院画廊,到了王府内院,隐隐听到童子诵书声,仔细辩去,却是一文两文三四文,他心中起疑,顺声寻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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