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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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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微有薄怒,皇兄生活何以困顿至此?!竟然还不向他求救!

赵洛穿过层层跨院画廊,到了王府内院,隐隐听到童子诵书声,仔细辩去,却是一文两文三四文,他心中起疑,顺声寻去,那声音却是从赵阳的书房之中传来。

他驻足书房外,从敞开的窗户探头向里望去,见一个挽了双髻的童子背对着窗,面前一堆铜钱,摇头晃脑是数的兴高采烈,他心中困惑,皇兄一直未娶,何来的童子,又如此嚣张地占据了皇兄的书房?

许是感受到了赵洛的注视,文卫转过头来,二人视线对上,俱是一惊,心道,这人长的和我好像!

电光火石间,赵洛茅塞顿开,他马上明白,当年那被拖至午门的宫女被皇兄救了下来,这童子,应是他的亲生儿子!

望着文卫那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孔,一时之间,赵洛心中惊怒交加,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的心情,这个孩子,就是他背叛的活生生的证明,他和文卫对视半晌,毫不犹豫地迈步进门,伸出铁臂钳住了文卫的脖子,竟是要把这孩子活活掐死。

“住手!”

随着一声断喝,赵阳冲了进来,死命掰开赵洛的手,把文卫护在了身后,赵洛双眼赤红,盯着赵阳,逼问道:“他是谁?是不是那宫女生的?是不是我的儿子?”

文卫在赵阳身后捂着喉咙咳了半晌,听到宫女二字立刻竖起了耳朵,哦哦哦,老娘好奸猾啊,原来是扮作了宫女迷惑了人家。

赵阳挺起胸膛,怒瞪赵洛,头一次发起了脾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的儿子,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侄子!”

文卫的小脑袋瓜里快速地运转着,怎么从外甥变成侄子了?舅舅是娘的弟弟,这个貌似自己爹爹的家伙和舅舅又是兄弟,啊,难道老娘和爹爹是姐弟?

文卫的眼睛睁得滴溜溜地圆,赵洛无比厌恶地扫了他一眼,对赵阳冷笑道:“你最好能一直陪在他身边。”话罢,转身,大步离去。

赵阳担忧地看着赵洛渐行渐远,蹲下身来心疼地抚摸着文卫脖子上的青紫掐痕,放低了声音道:“卫儿害怕了么?”

文卫扬起头,坚决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兴奋地问道:“舅舅,舅舅,那是我爹爹么?“

赵阳满腹心酸,这孩子,自幼没有爹爹疼爱,以后也不知道他娘肯不肯让他认这个爹爹,他两眼微湿,点了点头道:“是啊,是卫儿的爹爹,不过没关系,爹爹不要卫儿,还有舅舅呢。”

出乎赵阳意料的,文卫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他满脸憧憬之色,两眼放光,喃喃道:“没想到我长大了这么帅哦。”

赵阳:“……”

赵洛回到宫中,径直回到了寝宫,在小灵堂前徘徊半晌,终轻叹一声,却是觉得如今再无颜面见她了。

他心中憋闷至极,唤人取了酒来,一盅一盅灌了下去,人却越喝越清醒,年哥儿一向忠心耿耿,更十分清楚他的忌讳,怎么在那天让一个宫女溜进来?皇兄对他一向优容,怎会为了一个宫女不惜兄弟决裂?

他将手中酒瓶向地上一摔,缓慢地站起了身,咬牙切齿地说道:“年大公公!”

她没死,她竟然没死,一直在骗他,一直在骗他啊!而且还有了个儿子,赵洛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了。

想到差一点,他就要亲手掐死两人爱子,赵洛一阵后怕,一想到那孩子和他生的一模一样,又是她为他生的,赵洛心中雀跃万分,迫不及待地吩咐下去,顾不得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决意再访晋阳王府。

文卫好梦正酣,梦里在一座有着无数金银珠宝的大房子里,站在闪闪发光的金锭之上,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对他喝道:“你这小贼,受死罢!”巨拳迎头砸下,文卫躲闪不及,尖叫出声。

睁眼之后,文卫头上汗水淋淋,他擦了把额上汗水,突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来,床前赫然站着赵洛,板着一张俊脸,直勾勾地盯着他,文卫尖叫一声,睡在隔壁地赵阳赤裸上身立刻冲了进来,却见赵洛挡在了文卫床前,赵阳怒道:“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非要置他于死地!”

赵洛恍若未闻,依然凝视着文卫,突地对文卫一笑,那笑如朝阳初升,文卫屏住呼吸,看傻了眼,心道,原来我长大了比我想的还要俊哦。

赵洛回过头来,直视赵阳,直截了当地问道:“她在哪里?”

赵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赵洛却是知道了她还没有死,赵阳别过脸去,反问道:“既然你知道卫儿是她的孩子,还想做甚么?”

赵洛微微一笑,坐在了文卫床头,摸着他的小脑袋,诱惑道:“跟爹爹回家好不好?爹爹那里有很多很多钱可以让你数。”

文卫瞬间被征服,如同小狗一样凑了上去,咔吧咔吧眼睛,问道:“真的么?真的么?”

赵洛笑的眯了眼,肯定地点了点头,又道:“告诉爹爹,你娘在哪里?”

文卫小脸皱成了个小包子,很是为难地道:“这个,做生意不能动用本钱啊,要是出卖了娘……”他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赵洛不以为然,当下连被子一起抱起了文卫,文卫乖巧地凑上去,把脸埋在赵洛颈窝之中,打了个呵欠,安静地如同小猫般迷糊了去。

赵阳眼见父子二人行将走出这房间,心中空荡荡地,突然文卫童声响起:“叔叔不一起来么?”

赵阳立刻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

楚皇竟然有私生子!满朝震动!

臣工们的上表纷至沓来,此子母亲不明,怎能继承大统,赵洛毫不客气地把所有奏折留中不发,但凡敢在朝堂之上抗议者,直接投狱。

如此三四臣工入狱后,杀鸡儆猴起了效果,加上赵洛并无给文卫正名之举,朝臣们和君王达成了默契,绝口不再谈及此子。

几个月后,北楚臣工们团团围绕住宰相公孙又白,“公孙大人,那小子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户部的公文如今全是他在审批。”

“听说最近又插手到了工部,下一个目标据说是兵部。”

……朝臣们的议论声中,沉闷的钟声响起,赵洛一身龙袍,威严地登上皇座,早朝开始了,一众臣工莫不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宰相公孙又白,公孙大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皇上,臣有本奏,对家有良田百亩者苛以重税,引得百姓之中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必将动摇国本啊。”

赵洛玩味地看着公孙又白,平静地道:“相国似乎忘了还有一条,对家中土地不足三亩者免收赋税。”

他头一扬,视线灼灼地看向一旁的户部尚书:“刘大人,如今朕的子民之中,家中有地不足三亩者几何?超过百亩者又是几何?”

户部尚书刘一鸣在一众同僚的瞪视下战战兢兢地出列,低头答道:“在圣上的英明治理下,如今北楚国泰民安,家有土地不足三亩者仅有两成,超过百亩者约有半成。”

赵洛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双利眼扫视了一遍众臣工,侃侃而言道:“两成子民人数远远超过半成的富户,而这两成子民中多为家中穷困,难以维持温饱之家,免除赋税后当可大大改善生活处境。所交的赋税又可从那半成富户之中补足,众卿还有何要说的么?”

公孙又白清咳两声,猛打眼色给工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两个尚书低头研究袍角的绣工,却是没有看到。

第一百六十三章  硝烟

公孙又白心中恨恨,寻思着找个由头把这两个缩头乌龟一起撇下去,他两条老腿再次蹒跚上前,奏道:“夏日将至,各处河堤修缮款项还是早早拨下的好, 近来了无战事,兵部应无需增加军费。”

赵洛漫不经心地看着公孙又白,状似无意地抚了抚额头,公孙又白一个激灵,低下头去,再不敢抬头直视帝王。

赵洛心道,老狐狸果然聪明,他平淡地道:“但凡修缮工程,需流出各项物资详单,要求详细到民工每顿伙食消耗,否则一概不批。”

他顿了顿,见众臣工对此毫无异议,毫不在意地丢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待到春末夏初之时,朕要扫荡北鞑,众卿早做准备罢。”

扫荡北鞑?!

公孙又白猛地抬起头来,却见赵洛的脸上坚决无比,一字一顿地道:“朕意已决,无须再议。”

臣工们的反应出乎了赵洛的意料,本以为会招致群臣反对,却是一片附和之声。北人本就骁勇善战,可惜北楚两代帝王都无心战事,空又满腹才华却无意施展。

如今北楚养精蓄锐多年,终于可以磨刀霍霍,臣工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热烈地讨论起来,就连白发苍苍的老宰相公孙又白亦是热泪盈眶,为臣者,功勋大不过开疆拓土,终于可以名垂青史,一众臣工,怎能不激动,如何不激动?!

赵洛本无帝位,一直以来敷衍塞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自得回了儿子又知晓她平安无事,对待国事却是认真了许多。

他聪明绝顶,已是隐隐猜到了文竹的想法,若要她再无后顾之忧,他只有成为天下之主,让这天下之土,莫非楚境,天下之民,尽皆俯首。

唯有如此,才可以把她护在翼下,赵洛为达此目的,毅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天怒人怨,哪怕无数子民为此流离失所,哪怕死后永追阿鼻地狱,他亦一往无前。

留下一众臣工商讨北伐事宜,赵洛安步当车,缓缓向勤政殿行去,一路之上,姹紫嫣红,春天已经到了极致。

远远望见了勤政殿的翘角飞檐,赵洛紧走两步,心中突然一紧,不对,怎么这么安静,往日里走到这里就该听到文卫的童声了,他心中恐慌起来,撇开步子狂奔,身后的年哥儿气喘吁吁地追赶。

到了殿中,见一众宫女太监俱都默默地各司其职,见他来了,无言地跪倒一地,他在宫殿之中四处寻找,大声喊叫:“卫儿,卫儿。。。。。”

抬首猛地望见赵阳踏入了宫门,脸上萧瑟如同残秋,赵洛立刻上前,双手钳住了赵阳的双肩,急问道:“大哥,卫儿呢?”

赵阳别开脸,躲开他的视线,低声道:“走了。”

赵洛一惊,俊美的脸上满是慌乱:“走了?去哪里了,叫人去找了么?”

赵阳抬起头来,看着弟弟的眼睛,诚实地答道:“他母亲来信,送回老家了。”

赵洛手一松,颓废地跌坐地上,喃喃道:“为甚么,为甚么总是给了我又夺走?!”

中宗十六年春,北楚帝赵洛一意孤行,不顾正是春种忙碌之际,执意发兵北部草原,又坚持御驾亲征,群臣劝诫激怒楚帝,一夜间下狱百余重臣,昏君之名再添一笔。

旌旗飞舞,战战鼓激昂,赵洛一身黄袍骑在了名驹云中雪上,身旁是北楚军神蓝止戈,身后是无数北楚男儿身着盔甲列成数个方阵,齐声喝道:“吾皇!威武!”

回头望了一眼长城,赵洛挥鞭向北,喝道:“攻!”

随着他的号令,鼓声急促起来,大军缓缓向北移动,蓝止戈一抱拳,带着全部骑兵的前锋营脱离中军,率先而行。

北楚大军铁蹄踏上草原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飞到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在草原之上引起了无数恐慌,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齐聚刺木儿部落的古尔汉王帐之中商讨对策。

素与刺木儿部落不和的孛儿古部落的可丹汗率先发难:“都是你一直号召和南人交好,如今昔日的狗变成了狼,又要反咬主人一口,我看你如何是好!”

古尔汗正在忧心忡忡,一直向他提供兵器和粮食的南蛮商人半年前突然断了往来,他四处搜寻无果,北楚小儿偏偏这时发兵来攻,春天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族人们把圈了一个冬天的羊羔放出来,小羊们正是撒欢长个的时候,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还说这些有甚么用,既然北楚小儿敢踏上草原,就叫他知道知道草原上的狼吃的是肉!”

可丹汗嗤笑一声:“我们孛儿古部落人丁稀少,就看古尔汗您去扫荡那北楚小儿了。”话罢,掉头离去,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留给古尔汗。

剩下的中小部落首领们面面相觑,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离去,却都在心里打起了消极怠工只看刺木儿部落表演的主意。

耶律保保一身皮袍,猛地站起,大笑出声,豪爽地道:“我们草原男儿怎么能叫那种地的农夫打败,我耶律部落一定全力辅佐大汗!”

一众首领纷纷侧目,耶律部落近年来强势崛起,却甚为低调,今日怎地如此急迫地抱上了古尔老儿的大腿,都打定主意看他笑话。

果然,古尔汗庞大的身躯从王座上站起,激动地行到了耶律保保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好好,那这次就请耶律部落的勇士们充当先行官罢。”

耶律保保仿佛完全不明白古尔汗的险恶用心,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首领们心里嘲笑他过于愚傻,却也敬他是条汉子,都在心里旁算着若是耶律部落的青壮死光,却也不妨待那些妇孺好些。

耶律保保回到了部落之中,在这六年多的时间里,得到了文家近乎无限的支持,他韬光养晦,努力改进族人生活,部落日益富强,引了不少小部落来投,隐隐已经可与刺木儿和孛儿古两大部落抗衡。

部落之中最大的帐篷内,文竹和段青烟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上首的位置,耶律保保行了进来,对二人恭敬地行了草原上的抚胸礼,自顾坐到了二人下首。

文竹一袭白衫,手捧碧玉杯,畷了口温润的米酒,笑问道:“如何,可曾如愿?”

耶律保保重重得点了两下头,沉声道:“果然被古尔汗那老狐狸命为了先锋军。”

段青烟闻言站起,在桌上的沙盘之中推演片刻,直言道:“北楚行军路线是两翼分开,中军直入,力求包抄到底,我们需要从他两翼之间穿插而过,避其主力,等北楚大军与草原众部落交战之时,再绕到部族的后面,抄他们老家。”

文竹放下酒杯,看了两眼沙盘,抚着下巴道:“不妨与北楚两翼小范围接触,造成我部损失惨重的假象,引得其他部落来攻,再来个自卫反击,就可占据了大义的名头,另派出五百散兵,宣扬耶律部族为了保卫草原伤痕累累却又被自家兄弟从背后捅了一刀,到时候草原之上民心所向,我们可就要唤上一声耶律大汗了。”

耶律保保默默地倾听二人讨论,心道,上兵伐谋,南人果然精明,却不知道那北楚帝又当如何应对。

耶律部族的勇士们化整为零,数十支百人小队穿插在北楚大军的两翼,对北楚大军的行进造成了一定困扰。

赵洛果断下令北楚大军减缓了行进速度,同时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政策,所过之处,片草不留,赵洛是一门心思的要把这草原变成农地,把游牧民变成农夫,如此一来,方可长治久安。

耶律保保眼见没有油水可捞,下令全军撤退,仗着熟悉地形,迂回回到了部落之中,以逸待劳击退了乘虚而入的其他部族骑兵,又派出五百散兵,却对外宣扬是刺木儿部落下的黑手。

作为草原上的盟主,刺木儿部落一开始就成为了北楚大军首要击杀对象,部族骑兵节节败退,部族又过于庞大,难以全员迁徙,如今又被耶律部落在背后捅了一刀,加上平日里作威作福甚是不得民心,眼见北楚大军兵临部族驻扎地,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赵洛亦是清楚,只要消灭最有可能称王的古尔汗,草原之上就会四分五裂,从此后群雄逐鹿,再不会有实力和北楚一争高下。

古尔汗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不愧为一代枭雄,他命令族中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少年们先行离去,其他青壮年严阵以待,准备和北楚决一死战。

刺木儿部落占据了草原上最美最大的尼玛湖,后面是高入云间的神女雪山,山脚下,一望无际的肥沃草原,北楚大军和刺木儿的勇士们遥遥相对,背水一战!

天空中时时低飞的秃鹫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给这一片湖光山色添加了一笔灰色的基调。

北楚军皆着红袍,风吹旌旗猎猎作响,刺木儿部落的骑兵们穿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皮袍,嘴里发出呼喝之声,骑着骏马在北楚军前穿插挑衅。

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见

长号响起,有如低沉的野兽嘶鸣,北楚军阵前立起了一尺多高的巨盾长阵,每个盾牌都由两人共同操控,一步一挪,缓慢而坚定的向刺木儿骑兵压去。

刺木儿骑兵们手握弯刀,呼喝着,一散而开,转而穿插北楚军两翼,北楚军中令旗一摇,两翼分开,露出了三排弓箭手,第一排蹲射马腿,第二排站射骑兵,第三排备战。

刺木儿骑兵们从背后卸下弯弓,松开缰绳,双手持弓,对射起来,两轮齐射后,骑兵们已经接近了弓箭手阵列。

北楚军中令旗又是一摇,弓箭手们从容退下,上来了一队长矛兵。矛长一丈三尺,双人方可抬起,矛头稳稳得刺向刺木儿骑兵们。

古尔汗阴沉着脸,遥遥望着北楚军的针锋相对,那一片红色的惊涛骇浪之中有一抹明亮的黄色有如定海神针,屹立不倒。

他身边的大汉上前一步,单手抚胸,低声道:“大汗,已经准备好了。”

古尔汗点了点头,沉声道:“只要射杀了北楚小皇,北楚大军自会溃散。”

他转过头来,一双鹰目紧紧盯住眼前勇士:“靠你们了,巴图鲁。”

与尼玛湖畔的喧嚣不同,这一条跑马河边异常宁静,任由马儿独自吃草,文竹仰卧草地之上,听着耳边流水淙淙,嗅着清淡的青草香,仰望天上的蓝天白云,心中一片平静。

杨花从远处行来,缓缓靠近,不忍打断眼前这一幕安逸的画面,文竹却已感受到了他的到来,撑起身子,回头望向杨花。

杨花和她对视半晌,淡淡地问:“为甚么是他?”

文竹歪着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他可以为我不顾一切。”

杨花垂下眼帘,继续问道:“那你又能为他做甚么?”

文竹抿唇一笑,坦然道:“我有爹爹,有姐妹,绝不会为他不顾一切。”

杨花心中一松,正要开口,却见文竹遥视远方,虔诚地道:“但是,若是他死了,我亦定然不活了。”

杨花呼吸一窒,嘴唇翕动半晌,艰难地开口道:“他中了箭,生命危在旦夕。”

文竹呆愣片刻,骤然跃起,直接跳上了马匹,拼命抽打着缰绳,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驱使着坐骑向着两军交战的方向疾驰。

狂奔了整整两个时辰,遥遥望见了北楚大营,却见那大营白绫素裹,营中传出了震天的哭喊之声,文竹从头凉到脚,他,他去了么?

她犹如不敢置信,打马直闯北楚大营,但凡有拦截者,掏出赵阳给的腰牌晃过,转眼间已到了北楚大营正中的黄帐前。

文竹跌跌撞撞地从马背上滑了下来,伸出手抓住一个当班侍卫,声嘶力竭地问道:“赵洛呢,赵洛在哪里?”

那侍卫见她一手高举晋阳王的令牌,以为他是传信使者,满面悲戚地道:“皇上殡天了!”

文竹眼前一阵地震天摇,她素手抓住了侍卫的手臂方没有跌倒,喃喃道:“不会的,他怎么会没了,怎么会。。。。。”

文竹抬起头,恍惚着看着眼前飞舞的灵幡,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心中已是万念俱灰,了无生趣,她右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侍卫的腰刀,猛地抽出,直直地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那腰刀颇为沉重,她腕力不足,刚一抬到颈间,腰刀反带着她的手向地上坠去。

咣当一声,她和那侍卫俱是一惊,文竹随即摸出怀中匕首再次毫不犹豫地向颈间滑去。

颈间却先她一步传来一股大力,文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一片灰蒙蒙中,上看不到天,下看不到地,文竹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心中空空落落,似乎遗失了甚么最重要的东西,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出,一个名字从心头口边无端逸出:“洛。。。。。”

她呐喊着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金黄,明黄色的床幔,暗黄色的桌椅,眼前的人亦是一身黄袍。

是梦么?还是一惊死了?

无论如何,又见到他了啊,再不想失去,再不想分离。

“洛。。。。。”文竹哭泣着扑入了赵洛的怀中,赵洛却无动于衷,僵直着身体任由她搂抱。

赵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一次又一次的骗我,可有趣?”

文竹愕然,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中犹然带着泪水,却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脆弱。

赵洛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和她对视半晌,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一双臂膀禁锢地文竹透不过气来。

他的头埋入文竹颈间,顷刻间阴湿了她的肌肤:“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

文竹恍然,赵洛和杨花,却是串通了来骗它,这一幕草原征战,只怕也是为了引她出来。

随即一股喜悦从心尖迸发,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她颤抖着,伸出手反抱住赵洛,他活着,他还活着啊!

赵洛鼻端萦绕着文竹的体香,触手是她温暖的肌肤,心中却仍有一股恐慌,生怕一个闪神,她又会消失不见。

赵洛抬起头来,和文竹泪眼相望,两人俱是意乱情迷,他低下头缓缓得吻上了文竹的眼睛,低喃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文竹恍若着了魔,附和着:“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赵洛的右手抚上文竹的脸,顺着他的脖子向下,深入了她的衣襟之中,突地一顿,文竹瑟缩了下,赵洛坚定得将她拉回怀中,凝视她的眼睛,低笑出声:“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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