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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闺中-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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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保保连哄带骗,又是作揖又是求饶,终于把文晓兰这个姑奶奶从楼上弄了下来,左顾右盼,却见眼前只有一辆马车,马车之中只有一张软榻,那手下笑的一脸痴呆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耶律保保小心翼翼地把文晓兰送入了车厢,关好车门,回过头来一脚把那手下从车夫的位置上踹了下来,自己亲自坐了上去,心道,等回去了叫这家伙放羊去,不堪重用的混蛋,差点叫自己羊入虎口。
耶律保保心急如焚,又不敢驾的太快颠坏了车里的祖宗,只能强自按捺住性子稳稳地驾着马车。
段佑却没耶律保保这般的好运气,连找了两辆马车,都是无关的路人,他亦是一路紧赶慢赶向着最后的马车行去,耶律保保居然比他早了一步。
那个倒霉小首领的事情已经先一步在护卫们中传开了,以至倒霉的文晓竹维持着五花大绑的样子躺在马车之中,却无人敢给她解下绳子。
耶律保保眼见文晓竹可怜兮兮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把一众手下都打发到长江边上下饺子。他站在马车边上,探进去大半个身子,掏出腰间弯刀,极轻盈的挥舞了两下,文晓竹身上的绳子悉数断裂。
他顾不得一众手下就在旁边,亦顾不得文晓兰就在他身后,凶猛地把一身小衣筒裙的文晓竹扯进了怀里,一双蒲掌上下摸索,生怕她有丁点闪失。
远远传来了一声怒吼,段佑如同炮弹一般冲了过来,一拳挥出,耶律保保眼睛上已是多了一拳黑晕。
耶律保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敏捷地退了两步,双拳横起,挡在胸前,虎视眈眈地盯着来势汹汹的段佑。
眼见自己摸都没有摸过的娘子被这个野兽困在怀中,温文尔雅的大理世子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毫无章法地扑向了耶律保保,二人很快厮打成了一团。
文晓竹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一切,最后看向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的六姐,却见她泰然自若地走向段佑的坐骑,轻车熟路地取出一个小包,又向自己行来。
文晓竹懂事地伸出双手把六姐拽上了马车,文晓兰把小包解开,芳香四溢,却是一包热乎乎地卤牛肉,姐妹二人挤在车门处,你一块我一块吃的不亦乐乎,看着打斗中的二人,不时点评两句,“左边,打他左边,别光用手,也上脚踹两下。”“对对,用牙咬住他,别放口。”
段佑和耶律保保先还傻傻地按着姐妹二人的指使出手招架对方,半晌后方才清醒过来,两个人同时止了手,气喘吁吁地看着鼻青脸肿的对方,段佑自认理直气壮,率先发难:“你,你为甚么抱我的娘子?!”
耶律保保微微一怔,随即恍然,他苦笑着指向那两个置身事外地小妞,问道:“哪个是你的娘子?”
哪个?段佑自信地一扬头,伸手就指向了文晓竹,手伸到半途却缩了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很上道地唤了句妹夫,耶律保保立刻心情大好,决定不与这个傻瓜姐夫纠缠。
段佑却偏偏又问了一句:“妹夫是如何知道她姐妹二人又玩起了这换装游戏?”
如何知道?能说自己几乎在大姨子面前脱个精光吗?
耶律保保打了个哈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不如问问她们为甚么如此草率,终身大事也拿来儿戏罢。”
段佑深觉有理,二人互相谦让了下,却是一起迈步向那对无良姐妹行去,到了车前,又谦让一番,段佑作为姐夫硬着头皮上前,笑的一脸谄媚:“啊,娘子,是不是喜欢这草原的嫁衣?早说嘛,为夫给你做个十件八件。”
文晓兰满嘴牛肉,嘟囔着应了声,耶律保保十分鄙视只会讨好老婆的段佑,他从腰间解下水囊,递到了文晓竹手里,温柔地道,“喝点水罢,慢慢吃,别噎着了。若是喜欢这大理的衣服,咱们做上几百件就是了。”
文晓竹端着水袋,错愕地看向他,直言道,“我没有很喜欢啊,是姐姐叫我换的了。”
话罢,三人一起看向文晓兰,文晓兰毫不客气地抓过耶律保保手里的水囊,小口吞咽了些,方淡淡地道:“大理玩腻了,想去草原逛逛罢了。”
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就互换衣服,互换新郎?耶律保保颤抖着声音道:“你嫁了人来看妹妹不是一样的么?”
文晓兰一怔,眨了眨眼睛,懊恼地道:“是哦,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耶律保保心道,万幸中的大幸,这个不是我老婆,他同情地看向段佑,却见段佑面色温柔地看向文晓兰,轻声道,“那咱们现在就一起去草原,到你玩够了再回大理,可好?”
下卷 天下 第一百七十章 盐荒
文竹得了杨木送来的消息,知晓那四人已经联袂往北方草原去了,大是松了口气,掐指算来,大姐和姐夫琴瑟和鸣,二姐和二姐夫也苦尽甘来了,四妹一个人似乎很是逍遥,五妹和五妹夫自行其是,宝贝双胞胎也终于嫁出去了,如今只要再做一件事,就可以去寻他了。
十年……
赵家二婶子早年丧夫,一个人开了个早点摊子,辛辛苦苦地拉拔着三个儿女,眼见孩子们都要成人了,却是比往日更辛苦了,儿子娶媳妇要聘礼,女儿出嫁要添妆,一个个算下来,都少不了银子。
她卖的是面条,早早出了摊,手擀的面条切成筷子般粗细,煮熟后浇上一勺子牛肉老汤,再撒上一把葱花,热腾腾地吃了,再把汤喝了,整个人都暖阳阳的。
二婶子做的面劲道够味,料又给的足,吃上一碗到中午都不饿,口耳相传,倒是引来了好多回头客,太阳刚刚探头,二婶子的面就卖完了。
她仔细清点了下钱,见对的上数目,收了摊子,推着二轮的小车,心里盘算着,盐又快吃完了,近来盐价涨的凶,这次得多买些。
到了盐货铺子,远远就看见排了一条长龙,从街头一直排到了街尾,她紧走两步,坠上了队尾,刚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后面又排了三五个人。
二婶子拍了拍前面的小娘子的肩膀,笑的和蔼地问省,“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小娘子一脸愁容,瞥了二婶子一眼,贝她长的慈眉善目,也放下了戒心,皱眉道:“艾,这附近的盐货铺子都缺货了,只有这家还有些,听说最近都不会有货了,得了信的都赶紧过来排队了。”
赵家二婶子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学着那小娘子的样子,颠起脚,伸着头往前观望着,心急如焚,生怕至她的时候已经卖光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赵家二婶子拎着平里的半向盐,叹着气的往家赶,到她的时候倒是没卖光,每人却只准买上五两,早知道叫孩子们一起来排队了,这么点盐,别说出摊了,自家吃都不够。
她忧心忡忡地回了家,想了想,却是把家里的盐罐也拿了出来,里面的盐都倒进了出摊的盐罐里,一家老小的生计全靠着卖早点,自己吃的就凑合凑合吧。
转眼又过了三天,满城之中已经找不到一个开张的盐铺,百姓们都炸了锅,京兆尹的府邸前人山人海,不乏举子秀才,毕竟,就算是皇帝,也要吃盐的。
赵治端坐龙椅之上,费力地拽回精力旺盛的儿子,这小子走路稳当以后就不肯乖乖地陪老子坐在龙椅上了,每天都想溜下去玩,一天到晚地和他老子抢着老婆,赵治真想装成无意失手摔死他算了。
赵冲长的甚是敦实,小身板一使劲,猛地冲出了他老子的掌握,直直地向着满朝文武冲去,片刻功夫,哀号遍朝,太子殿下打了个滚,撞倒了四个尚书,五个御史,还有两个小太监。
那两个小太监爬起来以后,顾不得其他,先来搀扶太子,却见太子已然活蹦乱跳地爬了起来。
其他几位大人倒是哼哼唧唧卧地半晌不起,赵治看的不耐烦,命人搀他们起来,又把被送回来的赵冲牢牢地拘在了怀中。
再次抬头望去,却觉得今日里百官俱都没有什么精神,一个个无精打采,佝偻着腰身,尤其被撞倒的那几个,面色已经惨白,他不满地质问道:“众位爱卿这是怎么了,勤于房事也不能荒芜了政事。”
房事?小皇帝一向嘴巴没遮没掩,当了爹还是依然故我,众臣早已习惯,萧东流上前一步道:“皇上,近日京中缺盐,臣等家中少盐度日也只能坚持个三五天了。”
他话音一落,众位臣工纷纷应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盐司大人的身上,心里不约而同的琢磨着,盐钦二物一向属于管制物品,向来是皇家的买卖,这断了盐,还不是皇上的主意么?
盐司大人亦是为难,眼见赵治也盯上了他,赶紧撇清道,“往京中运盐的漕船连连破损,雇佣民船却征调不动,还请皇上明鉴啊。”
赵治脸一沉,质问道:“运盐的漕船一共百余艘,难道一起破损了?”
盐司大人心知难以取信帝皇,可这就是事实啊,他硬着头皮上前,肯定地回道:“正是,不过二三日内,所有漕船的船板一起烂掉。”
众位臣工议论纷纷,俱都用怀疑的眼头打量着赵治和盐司,这两个坏东西,不会又在唱双簧吧?
赵治铁青着脸,双手死死按住了不住扭动的赵冲,干脆地下着口谕:“各部各司把能用的马车都派出去,先运些盐解下燃眉之急,盐司刘凤怀严重渎职,即日起留职查办,待京中盐荒解决,再追究其责任。”
赵治倒也称得上杀伐果决,他的口谕一下,众位臣工如同有了主心骨,退朝后纷纷调集马车去了。
自从京中开始闹起了盐荒,文家便也和别的府邸一样,过起了少盐的日子,毕竟是大户商家,运送布匹的时候稍带上些盐就足够护卫所有靠着文家吃饭的人了。
何况,每年里贩到草原的私盐也不知道有多少,文府自有他的路子,府里节省着吃盐,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杨木一早就到了文府,文竹将他迎入了书斋,如今这书斋却是成了文竹的私人领地了。
文竹知晓,杨木的洁癖,早早准备了一匹白绫,为他圈出了三尺见方的一块地皮,杨木瞪着看了半晌,终于还是皱着眉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文竹一侧头,哑然失笑,许是下人们也觉得这位爷太难伺候,却是故意把那白绫挽了花,活脱脱就是个小灵常的样子。
杨木掏出洁白的手帕,捂住口鼻,瓮声道,“皇上已,经下令各部各司把马车都征调出去,准备先运一部分盐进来解决燃眉之急。”
文竹手里正审着账册,闻言头也不抬地道,“你依计行事即可。”
她专心致志核对账册,久久没有听见杨木言语,以为他已经走掉,却不妨被一双白玉一样的手按住了账册,她抬起头来,对上了杨木专注的目光:“我只问最后一次,你真的置这满城百姓于不顾?”
文竹咬紧下唇,似对杨木亦是对自己,肯定地道,“这已经是兵不血刃的法子了,若是其他法子,都要生灵涂炭。”
杨木轻叹声,径向外行去,出了文府,他坐上自己的马车,却是忘了换衣服,也忘了净手,失魂落魄地静坐半晌,最后对外面等候的人轻声吩咐了句:“去罢。”
盐司刘大人这几日如坐针毡,终于得了各部各司的准信,马车队列已经到达了海边,装满了盐,七日内定可回转京师。
他摸摸满头冷汗,这乌纱不在了,脑袋总还可以保住罢?
没等盐司大人的心回到原位,噩耗再次传来,一夜之间,回京的官道之上布满了烂草落叶,和湿土泥块混在一起,又有许多石块掺杂其中,勉强行进后,不到一日就坏了过半马车。
盐司大人暴跳如雷,连连骂办事的人不会换条路走,却又被告知,连换了几条路俱是此等状况。
盐司大人绝望了,他摘下乌纱,脱下官袍,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背负荆棘,跪倒在了午门之外。
消息已经传到了赵治那里,他亦是暴跳如雷,平头百姓家中早已断盐,各个权贵大臣家也撑不住了,如今盐荒已经蔓延到了皇宫之中,今日里他陪着皇后用膳之时,一切菜肴均淡而无味,甚至包括一盘卤肉,看着那牛肉颜色淡红,甚是讨喜,吃了一口却腥气冲喉,赵治当场就吐了出来。
唤来当值的女官询问,女官忠于职守,诚实地回答,“娘娘这里断盐已有两日了。”
赵治铁青着脸回到寝宫,唤来冯顺,见他脚步虚浮,便知道他亦是没有吃盐了,怒气便缓了几分,询问道:“宫里也没有盐了么。”
冯顺匍匐在地,老泪纵横,如今这惨状,却比当年楚皇赵野困住京都还要难上几分了。[WWW。3UWW。COM]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代着:“如今宫中上下,能保证用盐的只有您和太皇太后了,皇太后偷偷命小的把她那份匀了一半给了太子。”
赵治低头瞪着足下,双手握拳,十指指尖几乎掐讲肉里,堂堂帝皇,竟然连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娘,吃饭都不能保证,他头一次有了羞耻之心,更多的,是愤怒。
他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宣百官进殿,若是商量不出个对策,就叫人去棺材铺给每位大人都订上一副棺材吧!”
冯顺头一次见主子这么的坚决,这么的果断,这么的像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他哽咽着应了声,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后,径直出去传话了,他倒也干脆,直接唤来当班侍卫首领,很快,一队侍卫被派出了皇宫,向着各个大人的府上快马加鞭去了。
最是年少多情时
PS:这是关于文竹老爹老妈的故事,不感兴趣的童鞋请PASS。
上了马车一直晕晕的,睡了一天好歹有些精神了,她挣扎着坐起身,口渴的厉害,想要唤人来倒盏茶,却听得车外传来了丫鬟月儿和跟车婆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不禁凝神去听。
“要说车里这位也真可怜,听说一生下来就没了娘,老爷又娶了二房,把她自幼放在老夫人跟前养了。
“老爷跟着皇上南征北战,如今天下大定,眼见就要论功行赏了,却和夫人一起没了,老夫人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剩下这么个孤女。”
“啊,那小姐不是克亲命么?”丫鬟月儿口无庶拦地提高了声线,那婆子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呵斥:“你虽然是路上买来的,却是要跟着小姐进宫的,可不要这么没规矩,小姐纵然是个孤女,有皇上照看着,难道会比那些千金大小姐差了去?”
她微微垂下眼帘,她虽然只有七岁,却已径见惯了人情冷暖,祖母去世的时候,冒出来的一堆族亲把家里分的七零八落,皇上召她入宫的圣旨下来,又一个个陪着笑脸赶来讨好她。
她坚拒了所有人的虚情假意,坚持一个人上路,只带了这么个粗使婆子,又在路上买了个丫鬟,流言却还是止不住 罢了,任由她们说去罢。
马车又行了一日一夜,在第二天黄昏前赶到了都城,月儿掀起车帘一角,偷偷向外张望着,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那如同老僧入定般的小姐:“小姐,您不看看么?可热闹了。”
她双目合上,手中一串念珠缓缓转动 ,小小年纪却带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仿佛没听到小丫鬟的问话,月儿讨了个没趣,心里暗骂声,克亲命,冷血,自己祖母死了都没掉一滴泪的怪物。
马车径直向着皇城行去,一路之上畅通无阻,到了偏门,随车的侍卫出示了腰牌,很顺利地进了皇城。
立刻有等候许久的女官上来服侍,只看了一眼,就对后面跟着的宫女吩咐着:“把这个丫鬟带下去,到教养司调教调教。”
她冷眼旁观未发一词,倒是月儿自己先叫了出来,“为甚么,我不要离开小姐,我家小姐还需要我的伺候。”
啪的一声,那女官毫不客气地扇了月儿一巴掌,又从腰上抽出帕子悠闲地揩了揩手,对着被两个宫女按住的月儿冷冷地道,“主子面前也敢自称我?”
她素手一指,逐一点评道:“杯子里的水一点热气都没了,也不知道换一壶来;主子坐在车角漏风处,自己却霸占了中央的位置;坐着的时候竟然把一双大脚对着主子?!”
这女官话音一落,月儿立刻被拖了下去,她转过身来却换了一副嘴脸,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小的奉命来接小姐,奴婢姓陈,小姐唤上句陈嬷嬷就好。”
不待她应声,陈嬷嬷伸过手来搀着她的臂,引着她下车,边道:“这车在宫里是不许行走的,咱们早备了轿子,这边,慢点。”
她如同玩偶一般被陈嬷嬷牵着走,坐上子轿子,那陈嬷嬷却是个有规矩的,一路之上不发一言,她也不吭声,闷在漆黑的轿子里,连伸手掀动轿帘,看一看这巍巍皇宫的欲望都没有。
陈嬷嬷却一直在观察着她,见她如此,心里反倒添了几分敬重,七岁的孩童能有这份镇定的,可不多。两个殿下现在是沉稳了,小时候却一个比一个皮。
轿子在一个院落前停下,院前是个小花园,因是冬天,仅有几棵梧桐光秃秃地立在那里,房子是前后两进的,陈嬷嬷引了她讲了偏房,里面热气腾腾,早烧好了热水了。
又有两个宫女上来,为她宽衣,给她洗浴,她始终不发一词,任由她们摆弄,当她被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后,陈嬷嬷又捧来了一套桃红色对襟小袄,袖口和领口各有一圈纯白兔毛,为她穿戴整齐。
陈嬷嬷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旁的大宫女十分乖巧地奉承着:“小姐这么一穿,倒是越发的文静了。”
文静,她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眉毛微微一动,从懂事儿开始,她就知晓自己其貌不扬,身边伺候的丫鬟是祖母千挑万选出来的,姿色却也总比她强上一线,但凡有客人来,也是左右为难半晌,漂亮说不出口,可爱又不衬,最后也只得说个文静来,于是皆大欢喜。
穿戴一新后,陈嬷嬷拿了碟糕点来,她就着茶水吃了一块,细嚼慢咽,足足吃了盏茶功夫,陈嬷嬷看着她小口一抿一抿,双唇合紧,丝毫没有掉出来半点渣滓,暗暗点了点头。
随后又是上了轿子,行了半柱香,到了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前。陈嬷嬷小声提点着:“呆会儿见了皇上皇后记得行礼,会磕头么?”
她微微点了点头,素日里,每天都要给祖母磕头请安的,陈嬷嬷明显松了口大气。
门口的小太监打起了帘子,自有人进去通传,片刻后就有人来接,陈嬷嬷却留在了门口。
转过一道十二屏的百鸟朝凤銮金屏风,又进了一道门,才见到一个小厅,她双目垂下,只盯着脚尖,有人送来了一个缎面绣花的蒲团,身旁的宫女小声提点道:“行礼。”
她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前方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有人从前方行了过来!一把把她抱起,她抬起眼睛和他平视,见他头上戴了黄余冠,明黄色的衣领上绣了两条游戈的虬龙,知晓这是皇上,也不挣扎,只静静地看着他。
一旁的皇后跟了上来,颇有些吃惊地道:“这孩子倒是不认生。”
皇上心情大好,抱着她就回到了龙座之上,细细地问了她路上的饮食起居,她一一答了,简洁而扼要,倒是有几分君臣对答的味道。
说了几句,就有人传了话,两个殿下来请安了,皇上的笑容一收,添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却还是抱着她。
两个殿下一前一后进来了,前面年长些的穿着宝石蓝的锦绣长袍,细长眼睛薄唇紧抿,后面稍微小些的穿着藏青色的锻面袍子,倒是颇为秀气,两个人看到皇上抱着她时,都怔了一下。
年长的随即若无其事地行了礼:“皇儿给父皇母后请安了。”
年幼的又瞪了她几眼,方不情不愿地上前,闷闷地请了安。
皇上不动声色地都看在眼里,抱着她到了两个儿子面前,把她放下,两个殿下却都比她高了一头。
皇上牵着她的手,很是认真地对着两个儿子道,“这是你们陈伯伯的女儿,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了,”他微微一顿,偏头看着她,柔和地问道:“你叫甚么?”
她抬起头,白晳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轻轻地吐了两个字,“阳……洛……”
皇上十分豪迈地挥一挥手,“好,好,以后,你就是浏阳郡圭了。”
浏阳,郡主。
皇后和两个殿下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浏阳是地名,郡主是官位,她一下就成了一领之主,皇上对一起南征北战的老部下们纵然优容有加,却也从没有封过地。
从身边人的反应来看,她隐隐知道这个郡主封号的不简单,面上一贯的淡然,上前谢了恩,也不多说一句。
随后皇上拷问两个殿下的功课,吩咐了人把她送回到了小院子,此后,皇上便像是遗忘了她一般,只从宫女们的穷窃私语中听到,一众老臣子对于陛下如此善待功臣之后甚为满意。
她只固守在这小院子里,只每日清晨按着陈嬷嬷的吩听去给皇后请安,偶尔会碰见两个殿下,大殿下为人清冷,对她向来视而不见,二殿下对她微有敌意,却也不曾动手做过甚么。
皇后对她亦是不冷不热,两个人每天早上例行公事般对答,“娘娘万福。”“平身,给郡主赐座。”
枯坐半柱香后,掂量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知礼的告退,皇后见她行的远了,方如释重负地吐一口长气,跟身边的女官抱怨道:“这孩子总是让人心情压抑。”
有知事儿的顺着皇后的话说上两句:“这么小就克了父亲母亲,继母祖母,带着煞呢。”
皇后闻言,瞪上一眼,训斥两句,过后找个由头再赏点东西,于是人人都知道,皇后不喜欢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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