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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成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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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请你代为传话,就说我很好,叫他不用惦记了。”
“你千万别说这气话。离得这么近,你就回去看看他吧,好歹他也是你师父啊……算我求你好不好?”
百里骥一抬手止住他道:“不敢当。我不是不回去,只是怕控制不住又和他吵起来;就算控制住自己不和他吵,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不是么?我认为与其这么不尴不尬的,还是不见面比较好。况且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是很忙……所以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是不会回去的。”
见他转身欲走,何商急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就算师父放火焚毁了那林子,就算他强行把你带回谷里,可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百里骥霍然转身,周身陡然暴涨的怒气把何商惊得松开手倒退一步。然而只是一刹那,那强烈地怒气就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少年站在晨光中,脸上一派淡然,眼睛望向他的身后。
何商一回头,见一个面相和善的青年正进了院门朝这边走来。
严谨早就看到何商和百里骥站在院子里,且那气氛似乎实在不怎么样,当下走过来先向何商点头见礼,口中笑道:“何兄好早,倒叫我们这些偷懒的下人惭愧了。”
何商忙笑笑回礼道:“严总管别拿小弟开玩笑了,是我莽撞,一大早就扰的师弟费神。”
严谨笑着与他寒暄,同时不着痕迹地偷眼向旁边一瞧,见百里骥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既不说话也不走开,敛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小湘和小云这两个鬼丫头怎么又疯没影了?”
话音未落,严湘就从屋里蹦了出来,噘着嘴嚷道:“谨哥哥冤枉人!我们一早就来了,是主人自己只顾着说话才耽误到现在嘛!”
何商一听,立刻红着脸说:“原来师弟有事,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我说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好么?”
百里骥抬头看了看天,慢慢说道:“师兄急什么,吃过早饭再走吧。”
何商一顿,略带失望地摇摇头说:“不了,我这就回去,师父还等着呢……”说完仍定定地看着百里骥。
旁边的严谨微笑着一抬手道:“我送何兄出去。”
何商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你留在这帮我师弟吧,我认得路的。”边说边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却又突然回过身来对站在原地的百里骥说:“师父不让我告诉你,但我忍不住——师父生病了,就想见你一面,只是一面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看着何商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严谨眉头一皱,向严湘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蹭上来摇着一动不动的百里骥道:“水都要凉了,主人不洗脸了么?”
百里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手点着她的额头说道:“记住,他是我的师兄,以后不许那么对他说话,知道么?”
严湘还欲争辩,一旁的严谨抢先欠身答了声“是”,少女也只好委委屈屈地点点头。
回到屋里,严云早就捧着布巾和衣服等在那里了,桌上也摆了几个碗碟,都用白瓷盘子扣着。百里骥照例洗了脸,接过严湘递过的瓷盅漱了漱;因他尚未成年,严云只用两条丝带替他将鬓发拢住,其余的梳顺了披在身后,并不像严谨那样束起来。
待换好了衣服,百里骥在桌前坐下,严湘严云七手八脚揭去了盘子,冒着热气的肉粥、精致开胃的小菜、造型别致的点心便一一露了出来。严谨是吃过饭才来的,此时只坐在一旁看着;严湘严云分坐在百里骥两侧,见他拿起筷子夹了菜,也立刻跟着开动起来。
本来百里骥对“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不太坚守,以往也常边吃边和别人说笑;但今天他只是慢慢地吃着,甚至有走神的意思,桌上的气氛立刻就冷了下来。严云倒还好,爱热闹的严湘却觉得难受,只得把笋丝当做那人狠狠地嚼着。
就这么沉默了半天,放下碗筷的百里骥忽然问道:“这几天还有什么重要的会面么?”
严谨早就想好了,因此立刻就回答说:“没有,就算您离开几天也绝对不会有事的。”
百里骥微微笑道:“我知道,有你在这里,就算离开几个月我也放心。”
“这是您想偷懒的借口么?”严谨眼中闪着温暖的笑意,熠熠光辉映衬的他整个面庞都显出一种坚定的自信,再配上那股子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怎么看都是风度不凡的人中龙凤。
百里骥一想到初遇他的情景,就有种走路捡到和氏璧的感觉,心中的阴郁也不觉冲淡了好多,当下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欠身比了个“请”的姿势,对严谨笑道:“严老板,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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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姜国都雅罕无疑是近十年来三国中发展最快的城市。
本来临钦和安平作为百年古都,无论是比文化底蕴还是商贸繁华,建城时间只有二十年的雅罕都是望尘莫及的。但这个城市却有一种古都所缺乏的活力,夸张点说连空气中都是欣欣向荣的味道。当临钦和安平被权利斗争折腾的乌烟瘴气时,雅罕却在和平稳定中迅速地发展起来,吸引着士人、商旅以及一切向往着机会的人们朝这里汇集。
此刻,在雅罕最繁华的街巷,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著名的百味居门前。一个漂亮的近乎耀眼的少年当先跳下车,转身伸手扶下一个儒雅的青年公子。一时间,道路两旁的行人都转头看向他们,那目光或艳羡、或暧昧、或敬仰、或嫉妒……总之百样心思精彩纷呈。不过当事人倒并未在意,很快阔步迈进了大门。
掌柜早就接到消息迎了出来,恭敬地向严谨行礼问候道:“大总管安好?”同时迅速的偷瞄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年一眼。
在外人看来,北姜境内“百字号”旗下的店铺都是总管严谨在经营;多了解点内幕的人也许会知道各店的管事多是严氏子弟,但对严氏家族的背景却都是不甚知晓的。所以除了少数亲近的人清楚真正的老板是谁,外人大都认为严氏家主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异老头。
其实早先白手起家时百里骥就想躲在幕后指挥,只是发现何商实在不谙此道,所以待他成功闯出谷后才接过手亲自上阵;直到半年后机遇巧合救了萧谨萧肃兄弟俩,后来又遇到了郝慈和郭良等人,在他们的一致建议下百里骥这才又重新转入幕后。众人这么做一是考虑到他年龄的问题,二是怕安全上的隐患,三是担心他太过劳神;而百里骥心中也另有打算,因此就乖乖被“劝退”了。但他毕竟曾“抛头露面”过半年多的时间,知道他存在的人也不少,所以在周密的掩护下他目前还挂名在最早起家时的粮店里。
有了那三位经商能手的帮助,确实大大减轻了他的负担,因此他才敢于放手迅速扩充经营规模。然而即便如此,平日里他还是要总揽全局运筹帷幄,重要时候也必须亲自出马;此外,他还要分心关注政局,注意江湖上的风吹草动,倾听关心他的人喋喋不休的唠叨……
话说这边严谨注意到掌柜的小动作,便微笑着抬手示意,低声对那掌柜说道:“严夏是百谷堂的管事,认识就行了。”
那掌柜平日里也见过几个严姓的少年管事,因此只向百里骥点点头打过招呼,转而向严谨轻声说了几句。严谨略一颔首,掌柜就退开了,一个长相讨喜的伙计立刻上前引着两人往楼上的雅阁去。
知道要见的人已经等在里面了,严谨也不着忙,带着满面和煦的笑容当先迈入室中,大方地举手向那持杯端坐的人见礼道:“陶大人久候了。”
百里骥也跟着欠身施礼,将自己半隐在严谨的身后,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坐在桌旁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向严谨微微点头,目光滑过自己时却似乎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严谨也留意到了他的反应,一面在他对面坐下来,一面笑着说道:“陶大人公务繁忙,今天肯屈尊前来严某不胜感激;幼弟正在学经管之道,听说今日能和大人一见便嚷着跟来;严某以为也该锤炼锤炼他,所以就带着一起来了。若是大人觉得不妥当……”
陶征闻言又看了百里骥一眼,只是这回眼中的厌恶全然被淡淡的惊奇所取代。百里骥也不避讳他的目光,满脸期待地回望着他,将“幼弟”的神态学得十足。
良久,陶征平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转而向严谨说道:“没什么不妥当的,还是说正事要紧。”
他这么一发话,事情自然很快就步入正题。
别看严谨平日里话不算多,但真正游说起来却是口若悬河;然而陶征在少府监供职多年,也决不是昏庸无能之辈,严谨说话时他只低头慢慢品茶,并不急着发表意见。一时严谨将该说的都说了,他才淡淡地问道:“今年米价居高不下,贵号若按这个价钱供给我们岂不是没得赚了?如此赔本的买卖,贵号所图为何呢?”
严谨坦然笑道:“陶大人确实是明白人,照这个价格我们不仅没有盈余,还得赔上伙计劳力;但有时做生意赚得不光是钱,还有个名声阵势!不瞒大人,我们就是冲着官府买办的名头来的。”
陶征听了一怔,既而点头道:“严老板真是目光长远名不虚传。我也不妨直说,到现在为止各商号的出价还没有低过你们百谷堂的。不过我们每年外面需要十万石粮食,其中半数都必须是上等的粳米。贵号是近年才做大的商铺,实力如何我还不太清楚,但如果作为买办却不能保证供应,那这罪名可不小呢……”
“我们为商之道,第一就是个‘信’字,没那个能耐,我们也不敢唐突。”严谨一直挂着微笑的脸上蓦然生出一股傲然。
陶征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既然如此,今年这外面的粮食采买便交给贵号了;价格是你们定的,盈亏与朝廷无关,不过这运输和劳力倒是可以由少府监解决。”
百里骥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向严谨小声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可亏大了。”
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这话却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陶征耳朵里,他微微挑眉看向百里骥问道:“由官府来运输,正节省了你们的劳力,怎么说是亏大了呢?”
百里骥先看了看严谨,才向陶征恭敬地说道:“请大人恕晚辈冒昧。依我之见,若是由朝廷派人运输,一来转手交接耽误时间,二来中途环节增多易出纰漏,若是真有事我们平头百姓也说不清楚;再说由朝廷运输,知道我们百谷堂官办身份的人岂不是更少了?若是大人真心体恤我们,倒不如给我们些运费贴补实惠呢!”
一席话说得陶征哈哈大笑,严谨赶忙在旁说道:“幼弟为人心直口快,若是冒犯了大人还望多包涵。”
陶征摇摇手,站起身来道:“无妨。我倒觉得这孩子伶俐的很,确实是经商的材料。刚才听他所言竟甚为有理,就依他的办法,由你们运输,少府监来出运输费用。”
百里骥立刻乖巧羞怯地笑着说:“多谢大人。”
该办的事都办妥了,陶征边向外走边对严谨说道:“既是如此,明日便可到少府监取文书腰牌了。”
严谨答应着,一直将陶征送上车才罢,百里骥始终微笑着跟在后面。
见那官车远去了,两人也不进百味居,而是直接上车往回走。严谨无奈地看着合眼半靠在车壁上的百里骥,轻轻地挪到他身边,让他倚在自己身上。百里骥也不客气,连眼都不睁就干脆枕着他的腿躺下来。严谨哭笑不得地推他一把道:“年纪轻轻就这样么?”
百里骥闭着眼答道:“你不知道,我心里其实很老了。”
严谨扑哧一笑,故意点头叹道:“早看出来了。”见百里骥没反应,方又继续说道:“真没料到陶征竟会主动要求运输……”
百里骥微微一笑,口中模糊地说:“要是让他来运,我不就白忙活了?”
国士成双 北姜风动 5。逆天锁魂(上)
章节字数:3846 更新时间:07…09…29 13:57
万仞冰崖之上,少年盘膝独坐。凛冽的山风卷着冰粒劈头盖脸地扫向他,可他却如老僧入定似的岿然不动。从头顶和身上的积雪来看,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就连长长的睫毛上都结出了霜花。
百里骐丝毫没觉得冷,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习惯了雪山的环境,而是他已将全部意念都集中到体内流转的气流上,至于周围是山崩还是地裂他是完全无知无觉、无暇顾及了。
《极宗七式》是一种近似霸道的内功心法,练到他现在这种程度已然是到了瓶颈期,是人驾驭气还是气驾驭人全在这最后的七天。百里骐不能分神,不敢分神,也早忘记了什么是分神;他只全心感受着真气涌动,悉心体会它的规律,一点点地收服它,再加深它……
一声轰然巨响在寂静的群山中炸开,继而久久回荡不散。
玄芪睁开眼睛,恰看见夕阳的最后一抹影子;淡淡的橙红色余辉在他空蒙的眸子里映出小小的光点,然后很快变小,再变小,直至消失在那深邃之中。
他伸手轻轻摩挲着身下的万年坚冰,那莹白修长的手指让冰雪都显得黯淡。一阵风带着些许雪花旋转起来,围绕着他翩翩起舞。玄芪掬起一捧雪,待到风过时便当风扬起,一时间雪花漫天而下。他站在这场落雪中,仰着脸平伸双臂,在宝蓝色的天幕下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当百里骐来到峰顶,正好看见这幅天底下最和谐美好的画面。他不禁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个轻盈幽雅的身影。
一轮满满的圆月低低出现在东方的天空,在逐渐浓重的夜色中变得光亮皎洁;也许是身体太沉重了,它似乎比往日爬得更慢,久久也攀不上中天……
百里骐蓦然惊觉自己竟然神游太虚了,再看玄芪还是背对着他,却早已没有在玩雪,只是负手看着亦近亦远的月亮。
定了定神,百里骐轻身一跃,不用任何借力就越过了十丈多的距离,像雪花般无声无息地落到了玄芪身后。正待出声提醒,玄芪却先转过身来。
“我成功了。”百里骐平静地说。
“我知道”玄芪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以略为调侃的语调说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现在的模样想必连你弟弟也认不出来了。”
百里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玄芪忽然抬手捻指凭空划符,食指点在少年的眉心上。百里骐只觉一道白光闪过,却见玄芪退后一步,含笑点头道:“这样才好。”
百里骐根本没发觉自己因练功被山风和骄阳弄得又黑又红的,自然也不知道白光拂过后他的肌肤又恢复了红润细致,因此只奇怪地看着玄芪问道:“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玄芪笑叹道:“只是不想示弱罢了。虽然明知你不会在乎,但同样的孩子,怎能他养的还是水当当的,我带的便是风吹日晒呢?”
即便不知道“他”是哪位,百里骐也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禁追问道:“我可以下山去了?”
玄芪认真地点点头:“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些,时间有限,剩下的还要靠你自己琢磨。”说着,他的右手上蓦然出现一卷书册,百里骐见了先吃了一惊,借着月光一看,果见茶色的卷页上是那四个力透纸背的字——药圣玄经。
玄芪将书册递过,百里骐接来迅速翻了几页,立刻就核实了心中的推测。合上书,百里骐抬眼和他对视,一字一句地说:“当年你对我承诺,只要我随你修行圆满,你会解答我的疑问。”
“不错”,玄芪在冰面上坐下来,平和地看着他说:“有什么想知道的,你且问吧。”
百里骐也在他对面坐下,满腹疑问反倒不知从何问起了,正在掂掇思量间,玄芪清悦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说起来,你们兄弟二人算是这世上和我血脉最近的人了。”
百里骐倏地抬起头,眼眸深处的惊讶一闪而过,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玄芪垂着眼睛,目光落着自己的手上,似乎有些犹豫地说:“其实我很任性,就像他说的一样……贸然把你们拖到这纷乱的世界……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你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渊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麻烦你说清楚一些好么?”百里骐不解地问道。
玄芪略微颔首说道:“我是你母亲上官静的舅舅……”
“等一下!”百里骐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据我所知她是孤儿……
“她哪里是孤儿,只不过是上一代的恩怨牵连了她,害她身世凄惨……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见少年的眼睛都难得地睁圆了,玄芪歉然叹道:“是我心里太乱,说话失了章法,难怪你听不明白,我便从头说起吧……”
百里骐被他眼中深深的痛楚所牵动,随即摇头道:“若是往事让你难过,那便不说也罢,我其实是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人。”
玄芪抬头看了看月亮,接着冲他宽慰地笑笑:“不要紧,这话在我心里闷了好久,早晚要告诉你的;我拖到现在才说,已经够迟的了……”
话到这个分上,百里骐也不再多言,只默默地听他说道:“我是叫玄芪不假,但那只是名,我原本姓张。若是在四十年前,提起黎阳的荷风山庄,那也是赫赫武林世家;家父张延年在江湖上素有‘毒王’的称号,虽善用毒却也甚守侠义之道。我是庶出,却是我爹唯一的儿子,因此从小他就对我期望很高。说实话,我对武学真是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让爹高兴才强迫自己去学。好在我还有几分小聪明,虽不上心也算是差强人意了……我十四岁以前一直是这样过的。
你可听说过玄族?他们隐居在三国交界处的山林中,一直是个神秘的民族。据说玄族是上古月神的后裔,族人皆推崇玄学,我的娘便是玄族女子。我很像她,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很像。也许正因为如此,我第一次接触到玄学就痴迷其中,仿佛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天地。于是明知爹他会失望,我还是义无返顾,偷偷地缠着娘教我。我爹是极疼我的,虽然失望却也权当没发现。就这样,到我十六岁时,已经算是略有所成了,就连我娘也没什么可教我的了。
说到这里,玄芪顿了顿,伸出右手轻轻一扬,一团白光化出一只小小的蝴蝶来,那蝴蝶围着他上下飞舞,最后又落回他手上消失不见了。
望着自己空空的右手,玄芪轻声叹道:“玄学博大精深,药理、武学、星相、占卜……还有这玄术!可惜世人大都将这认作巫蛊妖法,我当时年少无知还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倒让有心人利用了去。
那时正遇三娘有孕,求我替她看看是男还是女,我施术一查知是弄瓦,便如实相告;哪知翌日她竟小产,她身边的仆婢都证明我对她施术,这事很快就闹开了。三娘崔氏的娘家也是黎阳望族,她在家族的支持下联合大娘逼我爹铲除我这个‘妖孽’;我爹迫于压力,只好大张旗鼓地将我和我娘赶出家门。
他的本意是要我们离家暂避,娘也明白,因此便带着我一路北上回她的家乡。结果半路上……”玄芪突然哽住,紧紧闭上了眼睛,握成拳的手在身侧微微发抖。
百里骐毕竟是杀手出身,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只是他不太会安慰别人,只好默默伸出手覆在那冰冷的手上。p
好在玄芪很快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崔家雇佣了那么多顶尖杀手,却还是让我逃掉了。当跳下山崖,掉进冰冷湍急的江水中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着——活着给娘报仇。
等到了水流较缓的下游,我挣扎着爬上了岸,找了个隐秘的山洞藏起来,慢慢运功逼出淤血,打通受损的经脉。玄术中有一种治疗外伤的法子,但只能借助月光使用;恰好那天是十五月圆之夜,正是我力量最强之时,再加上我的外伤其实并不重,所以便掉以轻心了。也是我江湖经验太少,自以为那山洞偏僻隐秘,却忘了我能发现,自然也会有别人发现……”
见他忽然沉默下来,百里骐皱眉问道:“那些杀手寻到你了?”
玄芪苦笑了一下,摇头叹道:“这些年我常常在想,若是当年被那些人寻到,就那么死了该有多好……那天晚上,我借月光施术,正在聚力之时,一个陌生人闯入我结界之中。他一靠近,我便嗅出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虽说学艺不精,但我好歹也是张家子孙,立刻就知道那人中了‘百花嫣然’。他早半刻来,我还可以躲;晚半刻来,我便能恢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偏在那个时候……”
听到这个时候,百里骐也明白了那“百花嫣然”是什么,手上不觉加大了力道。
“那人真是猖狂至极,事后非但不悔过,还理直气壮的说要对我负责,让我跟他走。我当时真的好想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玄芪似乎完全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眼神也变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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