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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乡旧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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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嘴里哼了一声,说了一句:“快些儿!”便不再多说,起身回了铺里。
人越聚越多,眼看就把不宽的路堵了半边。一个全身黑乎乎的老汉赶了辆驴车,拉着一架子车煤往街里赶,被堵在那里过不去。
老汉冲有生喊了一声:“你,把车往里赶!没见过在街当中卖东西的,这条街是你家开的?”被堵的过路人也纷纷说话:“卖菜的,把车往里赶!”
有生招呼人们先散开,然后牵着骡子,把车赶到了边儿上的胡同口,靠墙站下。买萝卜的人又跟过来,围上来挑拣。
不远出是个露天的茅房,远远地传来一阵子臭味儿。一个男人系着裤带走出来,到了有生车跟前,用手拨拉了几下,张口问问价儿,扭头走了。
天快要到晌午,街上依然十分热闹。
猛然间,从南边传来一阵纷乱的声音,人潮哄的一下向南涌过去,又呼啦退了回来,散在了街两边。
街上的车子纷纷赶进了旁边的胡同,宽敞的街心一下子空旷起来。
有小孩飞快地从前边跑过来,嘴里嚷着:“冯大帅的队伍来了!过部队了!”
听到吵杂声,翠莲呼的撩起门帐,脚不站地的从屋里飞跑出来,奔出了半敞开的院门来到了街上。人群已经排满了街道两边,个个张着脖子向南头望去。翠莲也惦起脚尖向南边看,可惜个字小,挤在后头什么也看不到。
没过多久,就有动静传来。
随着“咵咵”的脚步声,一大队人马开了过来。二十个穿灰白色军服的兵排成两溜在前头开道,一队身穿藏青色军装的兵紧随其后。人人肩上都扛着长枪,个个膀大腰圆,透出一股子虎气,围观的人群不由从嗓子眼里轻轻地发出一声赞叹。
步兵过后,几个骑马佩短枪的护卫纵马从人群中缓缓穿过,眯缝着眼扫视着人群。
再往后是一个四人抬的滑竿。鸭蛋粗细的杠子被四个健硕的汉子扛在肩上,一抖一抖的有韵律的轻轻颤着。中间是一把宽大的靠椅,坐着一个粗短身材、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身上穿着黑松口裤,月白色的仿绸褂子,顶上是直愣愣的平头,没戴帽子。
汉子宽大的方脸上那两道浓密的剑眉向中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睛直视前方,象是在看着什么东西,对街两边好奇的目光浑不在意。
翠莲眼睛看着当兵的,觉得十分有趣,等队伍快要过完了,才向中间的人瞥了一眼。
一双粗黑的大脚,光脚上穿者一双半旧的手工千层底黑粗布布鞋,随着滑竿一颤一颤的,分外刺眼。
过了好一阵子,看完热闹的人们满足的议论着,纷纷散去。街上又恢复了原来的老样儿。
翠莲回到屋子里,指手划脚,唾沫横飞的叙说着刚才的热闹。
挨坐在炕沿上的翠莲娘,忙着手上的活计,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十二三的人了,马上就要出嫁,还迷迷糊糊,只知道耍。到了婆家,等着有财他娘戳脊梁骨吧!”
翠莲根本没当回事,在屋里呆一会儿,一眨眼又跑出去没影了。
到了晌午的吃饭的时间,街上的人少了起来。
有生看萝卜卖的差不多了,把牲口赶到靠边的胡同里,拴在一块青石上,自己走上街,寻找着吃饭的地方。
过了几家店面,他停在一家不大的门脸前,端详了半晌。
这是一家小吃店。门口盘着两个大炉子,上面是两口大锅,一个冷锅里浮着一层半干的肉丸子,热锅里水开得哗哗响。客人报上数目后,老板就把丸子从冷锅用大铁勺舀到热锅里,翻几个滚后就连汤捞出来,加芫荽、蒜苗,端到屋子里的几张桌子前。
有生看完,迈步进了小店。在一张桌子前坐定,向老板说道:“来一毛钱的肉丸,多加汤。”
“一毛钱?”老板撇了撇嘴么,舀了五个肉丸煮好,端到桌前。有生拿起桌上的醋壶,倒上一大股子醋,用筷子搅了搅,先贴着碗边吸溜了一口滚烫的丸子汤,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个毛巾包打开,拿出两块玉米面儿饼,就着丸子汤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汤已经见了底,饼也到了肚里,碗里还剩下有生特地留下的一个丸子。有生向老板喊道:“再加一碗汤。”
老板斜看眼看着有生,嘴里小声说道:“一毛钱喝我两碗汤,都象你这样,我得赔光了!”声音恰好能让有生听得到。
有生憨厚的笑着,假装没听着。心里嘀咕着:“一毛钱,得出五斤萝卜才能挣出来。我这一车萝卜,能换你几碗丸子汤?”
老板思量一下,还是给有生加了大半碗汤。
有生把碗捧在手里,大口的喝起来。
喝完最后一口汤,舒服的打了个饱嗝。有生放下碗筷,没有起来就走,坐在桌前面向着街上,看来来往往的路人。
大街上人还是不少。
南城小学的老师任俊英正要到城里办事。正低头急匆匆地走着,顶头遇见了一个人嘴里叫了一声:“俊英!”
任俊英猛然抬头。
“钱坤!”
白净的面庞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清秀的身材加上一身朴素却分外干净的棉衫。几年没见面的老同学,正笑巍巍的站在自己面前。
惊喜的打着招呼,钱坤放下手中的行李迎上来。任俊英挥拳照着钱坤的膀子就是一拳,然后快活地大笑起来。
两个人站在街上兴奋地聊了起来。说了一阵,任俊英看看天,正是吃晌午饭的钟点,便拉着钱坤来到旁边的“兴隆”饭馆。
上到清静的二楼,跟伙计叫了几个家常菜,要了一壶老白干,两个人坐下继续攀谈起来。
钱坤这些年在各地教书,差不多走遍了全省各地。这次是路过凤台县想到河南去,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任俊英。
谈到热闹处,任俊英笑着向钱坤说:“钱老兄的格言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然来了,就在凤台县呆一阵子吧。本县人一向尊师重教的,不如在这里教几个学生。”
钱坤笑道:“也好。只是一时间教书的地方不好找。不知道任兄有什么好介绍?”
任俊英一笑:“真是巧了!前两天一个熟人托我找个先生,到他们的村子里教书。不过也不是什么学校,就是一个私塾。村里的人家合伙出钱,凑一份酬金,请人给村里的孩子识识字。”
犹豫了一下:“不过地方偏僻了点。”
钱坤一笑:“我正想找个背静地方过几天安生日子,看来都是缘份啊。”
任俊英喜道:“那好。一会儿吃罢饭,我就领你去见一见引荐人。”
“好!“钱坤举杯,两个人轻轻一碰:“干!”
冬天的日头短暂,天早早的就黑下来。村里进城做点小买卖的人忙着往回赶,街上的商铺都在关门上门板,临街的窗子里已经陆续点亮了灯。
有几家大的饭店,在门口点起了红灯笼,客人来来往往地多起来。街中间儿的“凤仙楼”更是点起了一排大红灯笼,几个姑娘出来站到门口,招呼着来往的行人进去。
街上人还是不少,早早吃罢晚饭的人纷纷出了门,相互招呼着向街口去。
今天是河南班子新阳社到凤台演出的第一天,演出大戏“卷席筒”。开戏前的串场锣鼓敲得震天响,远远传来半条街都能听见。小孩子和卖零食的摊主更是急匆匆地往街口处赶,整条街上人声车声响成一片。
街中间的清水胡同里,疏散地分布着几个独立的院子。中间一处院落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叫嚷声。一会儿,黑漆大门“兹呀”一声打开,一个身影从门里闪出来,狼狈地向巷口急步走去。一个老头拄着拐杖从门里紧跟着出来,嘴里不住的大声咒骂着:“方同贤,以后不要到我家来。再敢来,看我打折你的狗腿!”
方同贤奔到巷口,回头恶狠狠地看了老头一眼,一跺脚,拐出巷口走了。
老德仁气吁吁的站在门口,一面喘,一面望着巷口,心中犯愁。
眼看自己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孙子怀安自小没了爹娘,全靠自己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怀安年纪还小,就有些不三不四的畜牲来勾引他走邪路。一旦自己老两口不在了,这个家怀安怕是守不住呀!
苍老的身躯融在黑乎乎的暗夜中,显得分外孤单。
远处,锣鼓声隐隐的传来。
戏开场了……
第三章
天越来越冷,说话就进腊月了。
十一月二十八是个黄道吉日,也是翠莲出嫁的好日子。
一连半个多月,全家人都忙活得不可开交,直到二十七前半夜里都没有闲着。
到了二十七晌午,院儿里盘起了两个大炉子。
大师傅老郑是早已订好的,带着两个小工从中午开始就进了场,在院儿里忙活起来。
按照老郑先前的交待,各色菜、肉、佐料早已采买了回来。满满摆了一间屋子,放不下的只能先放在了院子里。
平时处得厚的邻居、家里叫来帮忙的亲戚们里出外进地在院儿里、屋里头忙活,闲下来的人就跑到厨房打打下手,端个笸箩围在一起剥葱剥蒜。
几个姨在院里山墙、大门洞儿、堂屋门两边贴着早已写好的大红喜字,嘻嘻哈哈地唠着闲话。整个院子里笑语盈盈,热热闹闹。
两个小工正在跟案板较着劲儿。
五魁用刀片开半扇子肉,均匀的拉成二指宽的肉条,铮亮的菜刀雨点般的落下,把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然后拢起来放进一个磁盆里。切到多半盆,老郑过来看了一下,说道:“肉片够了,切丝吧!把做核桃肉的料留出来。”
“好嘞!”五魁应了一声,开始埋头切丝。
胜林在盆里把蒸好的凉粉起出来撂在案板上,用片刀切成大小相当、一指厚、两指宽、寸把来长的小块,切完收到一边的笸箩里。又伸手端过一方豆腐,切下一半放到旁边的瓦盆里,用拳头把豆腐捣成渣儿,倒进泡好的干粉汤搅和匀了放在一边。回手把剩下的半边切成薄片,码在了笊篱上。
切完豆腐,胜林把和好的豆腐渣抓出来揉成小团,一个一个跟事先切好的粉块粘合在一起。
这边本家二姑把半盆煮熟的红薯剥了皮。又倒进干粉汤,把红薯泥挑成稀稠适合的糊儿。
其他帮忙的人按老郑的吩咐在边上淘洗豆芽、洗土豆、削土豆皮。有人把成捆的腐竹泡在凉水里,又拎过半桶水,把一袋子胡萝卜倒进桶里。洗干净的,由跑来跑去的小孩儿三三俩俩的送到案板上。老郑挽起袖子露了一手,下刀如飞,把萝卜切成匀溜的细丝。洗萝卜的手慢点儿,都供不上他切。引得大伙儿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站在案板边上,嘴里不住口的赞叹。
忙了大半天,做丸子的肉馅已经被剁得成了肉泥,老郑过去把肉馅装盆。一手一个,把大半篮鸡蛋磕进盆里,然后一边和馅,一边流水般把各式佐料倒进盆中。
蒸锅那边儿,五魁看火候差不多了,把锅盖揭开,让蒸气散尽。蒸锅中间一个扁平的瓦盆里是一块蒸好的凉粉,由上好的干粉做成,透明晶亮,中间点缀着黑油油的碎木耳、姜末,散发着扑鼻的清香。边上是一圈土碗,里面是用糯米包裹着红糖蒸熟的饭团,是当地酒席上十大碗中的一道主要的甜点“天鹅蛋”。
和完肉馅,又吸了一袋烟。看准备的差不多了,老郑吩咐一声:“起火吧。”
黄泥包着麦秸秆盘就的大炉子早已经点着了。又扔进去十几块拳头大小的碳块,拿生铁铸成的通火柱在下面的炉洞里上捅下挑,几下就把炉膛挑松。不大一会儿,淡黄色的火苗子就窜起一尺多高。
五魁把铁笊篱罩住一个抹得干干净净的大盆,搬到炉子旁边临时搬来的八仙桌上,又把豆腐、红薯泥、肉、丸子馅搁到旁边。胜林在火炉上架了一口大铁锅,倒进小半锅菜籽油,看见油冒烟了,连忙喊道:“郑师傅,油热了!”
老郑挽挽袖子,来到火炉边。他拿起一把铁勺试了试油温,然后放在一边,伸手拿起切好的豆腐片,贴着锅边溜进油锅里。
嗤的一声响,油锅里冒起一股青烟。豆腐表面冒起了油泡,空气中随即飘起一阵清香。人们闻到香味,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
那边的火上也架起了一口大锅,里面是半锅热水。看水咕嘟嘟冒起了泡,胜林把切好的土豆丝、胡萝卜丝分别下到锅里飞快的浸浸,然后捞到一个箩筐里。捞完了,又把用粉汤粘合泡软的碎粉条团成核桃大小的团儿,就是俗称“猫头丸儿”的,下到汤锅里煮。
豆腐、粉块、过完了油,放到笊篱上控着油,红薯泥被团成小团儿下了锅。等炸成金黄色就捞出来。等素菜用的料都炸完了,肉片、肉丝接连着下了锅。老郑小心地翻动着,用温油把肉里的油脂拔掉,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捞出来放到一边。
做完过油肉,这边就有人把肉馅搬过来。老郑抓一把馅儿握在掌心里,另一只手拿一把小勺,一勺一勺的把大小均匀的小肉丸儿舀进油锅里。
丸子出锅了,一笊篱就捞出一大块,金黄金黄的散发着香味。几个小孩子围着笸箩转来转去,趁人不注意就伸出小手抓上几个。得手的就背过身子装进口袋,一本正经的蹩出院子。待躲到一个小角落里细细的吃完,又转回来围着炉子转。
一通忙活,第二天席上用的菜、肉都已经准备停当,分门别类地放在筐里箩里。烟熏火燎的一后晌,忙完看看点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把人都送走了,老俩口又把送到婆家回亲的各色彩礼清理了无数次,明天的事也来回的想了不知道多少遍。
半夜,别人都累得睡熟了,只有翠莲的娘还是思前想后的睡不着。
看看翠莲,早已经玩累了,呼噜呼噜的睡着。给翠莲掖掖被角,她吹灭了灯,一个人在黑夜里默默的坐着。
十一月二十八。
老郑四点多就起床了。坐在炕边。他端着自己的烟袋,一袋一袋的抽着烟,不时抬头看看天色。
窗棂变成了淡青色,天开始放亮了。
老郑起身洗了把脸,拿出掖在炕洞里的菜刀掂了掂,用一块苫布包好。
老伴儿还在睡着,发出轻微的呼声。老郑披好棉衣、系好腰带,把菜刀夹在腋下,轻轻打开门。
掀开门帘出来,老郑反手闭上房门,走到小院里。
一尺多粗的歪脖老槐树默默地立在院墙边,东边的亮光把树冠淡淡的映在窗子上,轻轻地晃动着斑驳的暗影。
吸了口清冷的空气,老郑轻轻咳嗽了两声,拉开门插出了院子,把门掩好,拐个弯来到了街上。
街上还没有几个人,一街两行的店铺依然笼罩在青色的晨霭里。
一个老头挥着大扫帚在扫街。垃圾隔一段路就被拢成一堆,等着车子过来拉走。
和老头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老郑顺着街面往前走。
几家卖早点的铺子已经开了门。
拐角处的胖子刘胡儿正忙活着。把软溜溜擀成一条的烫面摊在案板上,一个一个揪成核桃大小的小块。随手把面团摁扁,伸手在碗里舀一勺红糖填进去包住,又把面团搓圆拍扁,放进油锅里。
热油锅冒着油烟,黄灿灿的油条架在竹笸箩上,热腾腾、软乎乎的油糕一溜的摆在一个狭长的铁丝架子上。
老郑一面和摊主们打着招呼,跟刘胡儿调笑几句。又走一段路,拐进翠莲家院子。
院子里一片通明。几盏火石灯喷着几寸高的火苗,突突的跳着。屋里,几个婆娘正在七手八脚的给翠莲上妆。翠莲不安生的在那里扭来扭去,让人不停的数落她。
老郑跟翠莲的爹打了个招呼。看见五魁胜林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就洗洗手,让人把火捅开,动手收拾早饭。
天大亮了。
院子里更加热闹起来。关系厚的邻居纷纷过来帮忙,请来的“知客”忙着给来的人安排早饭。院子里人们端着冒着热气的油茶,手里攥着油条、烧饼,稀里哗啦的大口吞咽着,三三两两的围成一堆聊天。
旁边一张长条桌上,账房摆好了红纸和笔墨纸砚,端坐在桌前,吸着纸烟。有过来上礼的,就登记好姓名、数额,把红包递到后面专门保管礼金的人手里。
到了前半晌,街上隐约传来了唢呐声。专门传递消息的小孩气喘吁吁的飞跑进来,大声叫着:“来了来了!”
人们纷纷从屋里出来,和院子里的人汇在一起出了院门,穿过胡同来到街上。
随着滴滴答答的喜乐,迎亲的花轿到了。走在前面的新郎骑着披红挂绿的骏马,身穿黑色的长袍、簇新的红禧字绸马褂,头戴礼帽,身上系着大红花,一路来到门前。跟在马匹边上的帮手把新郎扶下马,在娘家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看热闹的人哄的一下涌进了院儿里。
新郎进了堂屋,早有人把蒙着盖头的新娘扶了过来,一条挽着大红花的红绸子交到两人手中。
翠莲家请来的主持在前面高声唱诺,两个人听着吩咐在前面一板一眼的照做。围在两边的人嘻嘻哈哈的说着笑话,大声地叫闹着。
翠莲娘红着两只眼睛,看着新娘被两个娘家亲扶上花轿。队伍闹哄哄的起动,顺着另外一条路,欢畅的乐声中向着新郎家里去。
送亲的人走了。亲戚们议论着,说说笑笑的回到屋里坐着闲聊。
老郑这边忙活起来。大锅里的高汤呼呼的翻着白沫。十几个大碗摆在旁边的条案上,一筐筐的食料流水般摆到跟前,切好的葱姜蒜摆了一大盆,大大小小的碗装满各式佐料摆在一边。
“准备开席吧。”翠莲爹过来吩咐道。
“唰!”
一声脆响,是水渍溅到热油锅里的声音。
老郑的手腕熟练的晃动着。一团火苗在炒瓢上迸开,吓得旁边流着口水看热闹的小孩儿们跑出去老远,又惹得大人们一阵大笑。
翠莲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乐声,在花轿的轿帘缝隙向外看到街两边围观的人群,听着鞭炮的噼啪声,在轿子里扭来扭去,高兴得合不拢嘴。
过了一会儿,迎亲队伍来到了婆家搭着彩色门楼的四合院前。
一大群人迎出来准备接媳妇。小孩子们在人缝里钻来钻去,高兴的大叫。放鞭炮的人点着手里的纸烟,就等新娘一下轿,就开始放鞭。
翠莲正高兴着,忽然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一群人涌过来,揭开轿帘,就要扶她下去。
翠莲往轿后一缩,两手抓住轿栏,嘴里大声的说着:“不下不下!”
众人都愣了,年纪大的老婆娘们纷纷劝道:“快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翠莲看人们逼她,大声哭了起来。
前来送亲的翠莲二婶赶忙挤到轿前,问道:“翠莲,怎么了?”
翠莲大声说:“不下,我还要坐轿!”
二婶撇着嘴,在轿前连哄带骗了半天,说什么都不管用。
这时,翠莲的婆婆也来到轿子跟前。听二婶一说,婆婆也是一阵苦笑。
思量一会,婆婆上前说:“好了,让轿子再在街上绕一圈!转回来就下轿,行不行?”翠莲一听还能坐轿,止住哭声,抽抽嗒嗒的点头答应。
众人又忙乱一阵子,轿子重新抬起来,乐声又起。一大队人随着轿子离开家门,顺着街转起来。
开席了。
男人们的桌上预先摆了四个凉菜:花生仁、拌三丝、姜汁藕片、卤牛肉。一盘小酒盅在人群里传来传去,没等到开席就有人带了几分醺意。
一碗碗的菜被飞快地送到桌上。小孩子们闹了起来,就要伸筷子,随即被大人们按住,小声呵斥道:“别那么没规矩!”
先是红薯丸儿、天鹅蛋,热腾腾地刚出蒸锅,撒上一把白糖直接端上来。然后是几个荤菜:核桃肉、糖醋溜丸儿,肉丝蒜苔、木耳炒肉片、过油肉。
这里的席面儿以汤菜为主,每个菜炒得了都要淋上一勺高汤再上桌,就是吃个热乎劲儿。
中间又夹着几个素菜:假肥肉、猫儿圪背、炒凉粉、猫头丸儿,最后是一大碗川汤。
这川汤是老郑的拿手绝活儿。汤好料足,又分荤素两样起锅。当地人不爱吃辣的,就改为以麻为主、以辣为辅。
盛汤的是专门借来的大碗。一般不喝到肚子溜圆,客人们是不会罢手的。
热闹的一天可算过去了,两家人都累得够呛。把东西收拾完、客人都打发走,又是半夜了。
晚上十点多,老郑收拾完东西,拿着工钱和一袋子食料,离开翠莲家,拖着步子往回走。
郑婶已经吃罢晚饭收拾停当,正在油灯底下衲鞋底。看见老郑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接过老郑手里的东西,招呼老郑洗脸喝水洗脚,又给老郑铺开被子。
见老郑坐在炕上就着油灯开始吸烟,郑婶就跟他念叨起来。
说南街的老赵家有个在外地的远房亲戚,家新添了一个女孩。那家已经有五个小孩儿了,加上年馑不好,实在养活不了。就想找个好人家,把孩子过继给别人。
老郑两口子一直没有孩子,老赵媳妇就找过来,问问老郑的意思怎么样。
老郑思量一阵,说道:“我兄弟家有三个男孩,过继给我们一个不就行了?”
郑婶一噘嘴:“那可不行。你那兄弟媳妇那么厉害,我哪惹得起。况且小孩儿肯定对自己的亲爹亲娘好,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不白养活了。就是这家是个女孩儿,长大了怕不中用。”
老郑说道:“不行到时候就招个养老女婿吧。只当是救了一条性命。”
郑婶想想,说:“那明天我就去跟老赵说。”
老郑点点头,又开始低头吸烟。
岩道村地处群山环绕当中。村外一条小河蜿曲绕过村口向东,孕出两岸大片的熟地。老人们说,不过天有多旱,河水从来没有见过底。靠着这条河,庄稼地每年旱涝保收,滋润了一方乡民的日子。
钱坤的教室就设在村边的一座独立的空屋里,河水从门前不远处绕过,晚上睡觉都能听见潺潺的水声。
这里原来是村上的祠堂。先生来了以后,大伙就把地方收拾出来供娃儿们念书。钱坤孤身一人,就住在旁边的两间南房里,外间是一个小厅,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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