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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乡旧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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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老魏在边上跟他说:“明天换身干净衣裳,到东庄上刘魁忠家去看看。”
“看什么呀?老刘家跟咱又没什么来往。”
“让你去你就去!”
梁生娘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我托村上说媒的林婶给你说媳妇,她今天给信,说老刘家的二闺女跟你年龄正相当,让你们明天见个面。”
“我不去。明天还有事呢。”
“反了你了!”老魏在旁边一拍桌子:“你敢不去!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还不说媳妇,村里人都笑话你爹呢。有点子文化怎么了?把心收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
梁生低头不吭声,梁生娘在旁边小声劝道:“去看看吧,啊。行不行的,回头再说。”
梁生抬头看看娘为难的眼睛,心里不忍,默默地点点头。
第九章
半山腰的青莲古刹,远远地在晨霭中敲响了沉闷的钟声。片刻过后,一阵吟唱传来,那是寺里的僧人在做早课了。
周围村子里的影影绰绰有人起的早,在院子里做着活计。有一声公鸡的鸣唱,随即周围村子里的鸡叫就连成一片。
到起床的时候了。
虔诚的老婆儿们起床净了手,先在薰得发黄的佛龛前烧完早香,磕完三个头,嘴里念诵百遍“南无阿弥陀佛”。发完心愿,这才从跪垫儿上起来,指挥家里人拾掇早饭,收拾家务。
通往玉山的山路上,已经有了四邻八乡拜佛的人流。间杂着担着担子到山门口卖吃食、卖贡品的汉子,弯腰低头一个劲儿地往前赶。
做完早课,僧人们从大雄宝殿里鱼贯而出,到斋房吃早斋。不一会儿,用饭已毕。僧人们各司其职,开始清理院落、清洗碑林里的石碑、打理要用到的法器。
今天是十五,按惯例寺里要做法事。当天会有许多人家来给为已故的家人超度亡魂,因此需要预先做好准备。
到了快晌午的时候,来做法事的人家都选出一个人站在大雄宝殿前,其他人站在台阶下的人群里观礼。
大群僧人在方丈的带领下吟唱着佛经,一个僧人示意一下,超度人家的代表鱼贯而入,在殿里的蒲团前跪拜,烧香叩头,再从另一侧出来。如是三番,才算是仪式完成。
殿外的空地上常年摆放的石头香龛已经清理完毕,各家的人纷纷把元宝、寒衣投进石龛里,待僧人一声令下,众人把火点着。大火苗窜起一人多高,旺旺地燃了起来。
天空本是蓝茵茵的,院里的树叶子一动也不动。等到火旺起来,突然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旋风,呜呜的叫着在院子里盘旋。石龛上方涌出了一大团青里带紫的乌云,聚在天空里不停的翻滚着。
围在石龛周围的人们纷纷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默默祈祷故去的家人能早登极乐世界。
风云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功夫又消失无踪,此时石龛里没有燃尽的香火纸钱还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到了下午,寺里清静了下来。方丈把四个就要出外云游的弟子叫到禅房,给他们交代出去云游要注意的事情。周世荣带着三个师弟站在屋中间,恭敬地听着方丈吩咐。方丈说完,又让他们到住持那里领了度碟,拿了简单的衣物和法器。住持给几个人半天准备时间,让他们回家交代一声,第二天一早各自出发。
周世荣下山到了村里,没有回家,先到了村公所来看梁生。到了村公所一问,梁生到县里送账簿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从公所出来,周世荣回到了家里。家里人都得了消息,在等着他吃饭,世荣娘专门给他预备了几个素菜,一家人说说叨叨的,一顿饭倒吃了大半天。
吃完饭,大伙儿又坐在一起拉家常。说着说着,世荣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担心世荣出门在外有个什么好歹。江云在边上劝着:“世荣是个大小伙子,又是出家人,没有人算计他!出去吃点苦,两年以后回来,就到村里的庙里当住持,不就能天天见面了吗?明天弟弟就要走了,别哭哭啼啼地,没得让人伤心。”
世荣娘这才擦擦眼泪,给世荣收拾起要带的东西。
夜深了,外面传来一阵叫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梁生来了。
江云回到家里,男人正德哄着小孩在炕上玩。看见她回来,埋怨几句:“这才回来,又耽误了一场儿,少挣一块钱。”
“好了,钱挣多少算够呀。我恨不得以后别再设那个牌局了,到时候人输钱输火了闹起事来,伤着咱们怎么办?”
“又没有人求他们来耍钱,输了又能埋怨谁?再说我兄弟七八个,谁还敢把我怎么样?”
江云接过孩子来哄着,不再言语。
转天晚上,江云家又开了三桌,十来个人挤坐在桌边,热火朝天的推着牌九。
屋里炉火旺旺的着着,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江云有些热了,把外面的大褂撇掉,露出里面掐腰的大红色小袄。小袄紧紧地勒在身上,一巴掌宽的白腰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张老二手风顺,不一会儿工夫就把另外三个人的钱卷了大半,气得几个人在那里直骂娘。他得意地左顾右盼,一眼瞅见江云,眼睛不由一亮。嘴里大声叫着:“江云,过来!”
江云笑眯眯的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张老二顺手抓起一把铜子,塞进江云的手里“来,沾沾喜气!”江云把钱装进袄兜里,贴着他站下,看着桌上的牌。
张老二把手伸出来,放在江云裸露的后腰上。江云四下看看,众人都赌得高兴,没有人注意这里,正德在另一张桌子上忙活,根本没往这里看。就站在那里,任由他的大手在自己的皮肤上摩挲着。
张老二看江云不吭声,心里更加痒痒。他的手慢慢地顺着江云的后裤腰插进去,一点一点向下探。江云感觉到有些过火了,不由扭了一下腰臀,狠狠的剜了张老二一眼。张老二装作没看见,手指在江云后面轻轻的动起来。江云就要扭身离开。却被他的手抠住,一时间动不了地方。
炕上靠墙坐着的黑皮一晚上手凤不顺,输了个稀里哗啦。他两眼四下里望着,一眼瞥见张老二的小动作,心中气恼,嘴里喊道:“江云,过来!”
张老二一惊,手一松,江云顺势离开他的身边,来到炕边,倚着炕沿坐下,看他们斗牌。黑皮看着江云倚在炕边的肥臀,馋得直流口水,伸手狠狠的在她屁股上摸了一下。
江云大怒,嘴里喊道:“干什么?想占老娘便宜,不看看你的鬼样儿!”众人听见声音,都把目光聚拢过来。
黑皮没想到江云发火,此时也是恼羞成怒:“怎么?别人摸得我就摸不得?看老子输了就不待见?”
正德走过来呵斥道:“别装疯卖傻!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撒野!”其他人也纷纷起哄,数落黑皮。
黑皮一翻身下炕,就往门外走,到了门口扭头恶毒的望着屋里人,嘴里说道:“你们小心着点!”揭门帘出去,腾腾地走了。
众人嘴里骂着,又回到桌边继续打牌。
前半晌没有什么事,小翠从院子里出来,到南街上的胭脂水粉铺里买东西。刚拿着小纸包从铺子里出来,远远就看见怀安低着头走过来,拐弯进了对面的药铺。
小翠从边上走过去,看见怀安正在跟药铺的伙计说话。
伙计嘻嘻哈哈的说:“怎么怀安,不想活了,买砒霜?”
“药老鼠呢。”
“给你,二钱。拿好了可别乱放。这东西要沾上,说话小命儿就没了。”
怀安也不言语,丢下几个铜板,拿着小包出来。耷拉着脑袋也不看人,一路径去了。小翠心里咯噔一下,就顾不得回去,远远的跟着怀安,一直跟到他家的院子。怀安院门也不关,跌跌撞撞的闯进去,小翠也轻手轻脚跟了进来。
院子里破破烂烂,不像个人住的地方。堂屋和东屋西屋房上的瓦片被揭走了一层,下面的荆条椽子露在外面,只有一间小南屋瓦还在,勉强还能住人。
走到窗棂的破洞前往里望,看见怀安趴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块手巾,一只手捶着地,眼泪不住的往外涌。压抑着的嘶哑哭声传来,让小翠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他在地上抽搐着,头不断的狠狠往地上撞,额头上有血丝不断的渗出来。
过了一会儿,怀安哭累了,慢慢的坐起身来,呆呆的看着桌上蒙了厚厚一层土的牌位,嘴里说着:“爷爷,我好后悔!如今我把家败成这个样子,只能等到了地底下再去跟您请罪吧!”说完,怀安颤巍巍的端起地上放着的一个破碗,就要往嘴边送。
小翠见势不好,揭起门帘冲进屋里,劈手夺过怀安手里的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又把怀安从地上拉起来,扶到炕边坐下。
怀安呆呆的看着小翠,眼泪往下滚:“小翠,你干嘛拦我。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搂住小翠的腰,小孩儿似的哭了起来。
小翠抚着怀安的头,安慰着:“怎么这么傻?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么年轻,再大的事还有过不去的?薛仁贵要饭还能成了大元帅,你这才遇上多大点事呀?要是都像你这样子寻死觅活地,我该死了几百回了。”
怀安平静了一点,说道:“都怪我糊涂。今天去跟方同贤借钱,被他撵出来,还在街上当着众人取笑我。说我爷爷刚强一辈子,最后还不是生了个败家子?从他话里头我这才知道,他一直记恨爷爷当时拦着我跟他来往,故意把我带坏来报复呢。可笑我还把他当成兄弟一样,为这事总跟爷爷生气,还骂过他老人家!突然想起这几年我的所作所为,真像做了一场噩梦!再看看自己的样子,实在没有脸活下去了。”
小翠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做人,也不晚呀。就是不能发家,也得规规矩矩的做人,不要再让别人小看。你这样死了,哪有脸到地下见你爷爷?”
怀安羞愧的说:“没想到今天是妹妹你救了我一命!”又低头想了一阵子,说道:“可惜我把家败得不成样子,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小翠也落下泪来。“要说苦,我比你还苦。可也不能怪自己的爹妈,有一点奈何,他们也不能把自己的孩子给卖了。”
擦擦眼泪,小翠又说道:“怀安,我看你也不是坏人,只要能回头就好。你要是不嫌我做过那个营生,我愿意从凤仙楼出来,跟你一块儿过日子。”
怀安愣住了,半晌说道:“可我现在不像以前了。家穷四壁,连自己也养不活,只会让你跟我受苦。再说,蔡大姐也不能平白放了你呀?”
小翠道:“今天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钱,除了给自己赎身外,也有一点积蓄。你要真心跟我过,我们拿着这点钱出来,做个小本生意,也不会饿肚子。不过你一定得把吸白面的毛病给我戒了。”
怀安一咬牙,从炕洞里摸出一口菜刀,小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怀安右手一挥,左手的小指已经被生生的剁了下来。
怀安脸色煞白,惨笑着说:“我曹怀安以后要是再不好好做人,就像这根小指一般。”
小翠连忙上来找块布,手忙脚乱的给包上,埋怨道:“你傻了,干嘛伤了自己?有决心也不用剁自己的指头啊!”
两人正闹着,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老头儿揭帘子进来,原来是怀安的表叔曹老二。以前怀安最恨这老头,动不动的就教训自己一顿,平时看见他都躲着走。今天一见面,怀安满脸羞愧,低头不语。
曹老二一看:“这是唱的那一出?”就问怀安怎么回事。
怀安低头把前后事一讲,曹老二又劈头盖脸把怀安臭骂了一顿。看了小翠一眼,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怀安给小翠赎身的事传出来,街坊邻居又议论一番。这怀安真是个败家子,到凤仙楼里搞妓女还不算,居然领回到自己家里,真是离死不远了。
就有人到曹老二那里去让他管管,不能让怀安把门风给败坏了。
曹老二听了,也不言语。
过了一阵子,怀安每天起早贪黑,把家里过去撂下的药材生意都拾起来了。没有本钱,就一点一点的打小处做。院子也拾掇了一下,看上去像个正经人家的样子。
这倒是让等着看笑话的人吃了一惊。
转眼间就过去了半年,又到了八月十五。
这天,怀安回到家里,小翠不安地跟他说道:“今天二表叔过来,让我们晚上过去。”
“嗯?”怀安一愣。自把小翠接回来,这二表叔就没有登过门,这回怎么来了。
小翠担心地说:“是不是因为我过去的事,表叔要治咱俩哩?”说着就要掉眼泪。
怀安心疼地说:“不会的,要治早治了。再说,谁要治你,先得过了我这关!”
小翠带着泪珠笑了:“怀安,算我没有看错你!”
两人商量一下,怀安出去买了二斤月饼,几斤水果。天黑下来了,两个人才出门,东拐西拐地摸到吴老二家里。
进了屋,吓了两人一跳。二叔家里人可不少,亲戚和街上的老街坊都在屋里坐着。二婶子见他们来了,笑咪咪的把他们迎进屋里坐下。小翠看见这阵仗,吓得不轻,心里噗噗地乱跳。怀安讪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大家都答应着,倒也不见外。
一会儿,曹老二进来,来到八仙桌前。他挥手让怀安起来,在自己身边坐下。
大家看他要说话,都静了下来。
曹老二站起来抱抱拳,向大伙说道:“我叔曹老先生去世时,放不下这个孙儿,就嘱咐我照看着。这几年怀安不学好,我也没管得了,愧对我叔在天之灵啊。”
他伸手抹抹眼角:“还好祖先保佑,怀安能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这半年的所作所为大伙也都看见了。”
大家都点头称是。
顿了顿,曹老二接着说道:“我今天代表我叔宣布两件事。
第一件。小翠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对怀安不薄。两个人过日子兢兢业业,我也看在眼里。要没有小翠,也没有怀安的今天。我作主,替老曹家认了这个媳妇。”
小翠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第二件事。”
曹老二从身后的匣子里拿出一张纸,在众人面前一展。
“这是我叔怕怀安把家败光,悄悄在我这里寄存的五百块大洋的存单,让我在最要紧的时候拿给怀安。现在怀安走正道,我也放心了!今天把钱交给他,让他正正经经的干点事业,大伙儿也都给做个见证。怀安,钱给你,以后可不能再荒唐了。”
怀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里喊着“爷爷”,嚎啕大哭。
众人叹息着,眼里都湿润了。几个老太太掏出手帕,低头抹眼泪。
八月十六。
韩三金的老婆吃罢早饭,到正德家串门。
叫了几声没人应,伸手一推,大门就开了。进了堂屋一看,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昨天晚上还闹腾了大半宿,到后半夜才静下来,怎么一大早就没人了?按平时来说,正德家应该刚刚起床才对。
怕是一早起来出去串门了吧?
到了天黑也没见正德两口子回来。韩三金感觉不对,跑到村里告诉了正德的兄弟们。一家人慌了神,急急忙忙四处打听,派人到江云娘家,说没有回去。
一家三口就象凭空消失了一般。
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正德的兄弟就进城到侦缉队报了案。
到了后晌,几个侦缉队的人骑着自行车到了村里。在屋里看了一圈,又在村上临近的几家里问了情况,然后回城去了。
改天侦缉队又派人带了一大把告示过来,在方圆临近的村子里贴了个遍。
过了好久还是没有消息。急得江云妈哇哇大哭,逢人就问看没看见自己的闺女外孙,每天里漫山遍野到处找。
有心人都暗暗叹息。肯定没好儿,这一家子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就这样闹了半年多,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江云妈躺在炕上害了病,过了多半年才慢慢好起来。
翠莲过了三十岁,还没有生养。娘家就帮她在外面找了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回来养活,好让两口子老了跟前有个伺候的人。
翠莲也不管亲不亲生,把孩子接到家里,当成自己的骨肉养着。
第十章
老人院里。
天已经黑下来,许志成忙完手里的事情,走出房门。几个在院子里溜达的老头跟他打招呼。“许院长,还没回去?”
“哦,这就走。”许志成应了一声,出了院门。
他没有回家,先到市场上转了一圈,然后从南门进了城,拐弯抹角来到城西的一个小巷子。来到一家门前,他看看左右没人,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看了一眼,放他进去,然后飞快地把门紧紧关上。
一条老板凳狗在志成身边转来转去,欢快地蹦达着。
“文凤,孩子呢?”
“送回娘家去了。”
女人亲热地搂住许志成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进到屋里。
炕桌上放着一个小笸箩,里面是一沓香喷喷的葱油饼,还热乎着,散发出阵阵香气。屋子里还飘着油香,看来油饼是刚刚出锅。旁边三个盘子里是两个小菜,一盘猪耳朵、一盘拌粉皮,还有一碟焦黄的炸花生米,旁边是一壶老酒。
许志成洗洗手脱鞋上炕,盘腿坐下。文凤倚在他旁边,给他斟酒夹菜。许志成搂住她的腰,在她嘴里灌了两口,文凤的脸蛋一下变得红扑扑的,眼神有些迷离,嘴里怪道:“知道我酒量浅,就知道灌我,灌完了好糟蹋人家!”许志成一笑:“哪次不是你发疯,倒怪我灌你。”
两个人说笑着,一壶酒喝了个干净。文凤已经撑不住身子,歪歪扭扭的草草收拾一下,就在盆里倒上热水,让许志成挪到炕沿上,把他的袜子脱了,在盆里给他洗脚。
屋里暖烘烘的,水壶在炉火上嗤嗤的轻响着,冒着淡淡的白气。
洗完脚,许志成一个翻身滚到炕后边,四仰八叉的平躺在炕上。文凤爬到炕上,软塌塌的趴在许志成身边。许志成问道:“你怎么不洗洗脚?”文凤娇声道:“冤家。你来以前我早洗过了。”
“我闻闻!”许志成翻身起来,一个虎扑把文凤的双脚抱在怀里,剥去了她脚上的袜子,然后把鼻子凑到她的脚心里嗅个不停。
文凤被他这一阵舞弄,浑身酥软,一摊泥一般倒在炕上,嘴里发出了猫儿一般的嘟噜声。
许志成也是一阵情热,回身在文凤的一声娇呼声中狠狠压在她的身上……
天已经黑了,老郑一家正坐着闲聊,突然传来一阵砸门声。
琼玉去开了门,见几个年轻人扭着林四宝进来,把他推进屋里,一个人把一团黑呼呼的被窝卷扔到地上。
领头的人粗声粗气的说道:“人交给你们了,以后好好管教,再有什么事跟我们无关!”
说完,也不搭话,径直出门去了。
全家人一阵惊慌,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林四宝也不多说,哼了一声,到西屋炕上躺着去了。
老郑心里不安,连忙跑到冷智家去问。等了好半天,冷智才黑着脸回到家里。看见老郑,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到底招赘了个什么东西,一天到晚惹祸!”
老郑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唉。这个林四宝,到了工地不好好干活,跟几个外地人一天胡混耍滑。这还不说,居然欺负在工地干活的二奔子。二奔子人有点傻,他们就把人家绑起来吊在门框上,结果门框断了摔下来,把门牙都磕掉了。那二奔子的叔可是在队伍上当团长哩!你说一般人,又傻乎乎的,随随便便地就能到县里的工地上去干活?这下可好,人家的叔叔要来找麻烦,说要带队伍把林四宝抓回去枪毙。还是工地管事的老张出来说和,好说歹说才只是把他撵回家算了。因为这我还受了一顿数落!以后我可不敢再给你家办什么事了,还不够给你擦屁股的。”
老郑默默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独自出来回家。
一场透雨驱散了持续多日的闷热,空气变得清新爽利。被酷热折磨的人们纷纷敞开门窗,让习习凉风透进屋里。
天快黑的时候,西水街口处来了两个外乡人。
展晖早就等在街口,看见两人,急忙上去迎住,笑着问道:“是梁先生、郭先生吧?怎么这会儿才到?我姓展,都等你们半天了,赶快往家里去吧。”说着在前面带路,把两个人领回到自己的家中。
家里炕上早已备下一桌酒菜,两个本街上的朋友孟昭祥、李生林已经等在了那里。双方相互介绍完,两个外乡人放下沉甸甸的褡裢,洗洗手,在炕上坐下喝酒。
说说笑笑的,一场酒下来,两个外乡人都有了醉意。一个说要解手,便摇摇晃晃的出到了院子里。展辉对着孟昭祥、李生林一摆头,孟昭祥悄悄抽出放在炕洞里的麻绳,闪到屋里那个外乡人的背后,猛地套到他的脖子上勒住。
那人想要蹬腿,已经被李生林死死的压在炕上捂住嘴。片刻工夫,那人白眼一翻,已经昏死过去。
展辉一抬腿跳下炕,操起塞在炕洞里的斧头,闪身掩到门背后。孟昭祥攥着麻绳躲到另一扇门后。待那人一进门,还没有看清屋里的情况,李生林“呼”地吹灭了油灯。藏在门后的两个人扑了上去,把进来那人摁在地上。展辉扬起手里的斧头狠狠的劈了下去。那人没吭一声,就被打晕了。
到了半夜,展辉赶来了一辆马车,停在背静的角落。三个人把两个沉重的麻袋抬到车上,偷偷摸摸的把车子向城外赶去。
又过了五六天,一个年轻的外地娃儿找到了侦缉队,嚷着要报案。正赶上孟凡庆当值,他把那人领到屋里,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报什么案?快说。”
那年轻人说道:“俺叔跟一个朋友来这边做生意。害怕这里人不可靠,把我带来在客店里住着,说有什么事好照应点儿。到了傍晚,说是出去见人,自那以后再也没露过面。怕是俺叔他们给人害了呀!我婶就说别来别来,偏不听。这可让我咋回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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