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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读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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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旺说:爹抬举小的做买卖,小的怎敢偷换银子?
西门庆道:该死的奴才,你杀主谋财,人脏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来旺气得张口结舌。
西门庆说道:去,把他锁在屋里,明日写状子送他到提刑所。
四个小斯答应而去。
宋惠莲听说,云鬓蓬松,衣裙不整,慌忙来到厅上,跪倒在地,乞求道:爹,这是你干得好事?他好意进来赶贼,你却把他当贼拿,你的六包银子,是我收的,原封没动,平白怎会换了?如此活埋人,也得有个天理,他为什么?你因他什么?打他一顿,还要送他到那里?
西门庆搀扶起宋惠莲道:好媳妇,你起来,不关你的事,你不知道,他有多胆大,藏着刀子要杀我。
宋惠莲道:爹,你好狠心,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这样求你,你都不依,他吃了酒,说的话,并不是真心,你怎么当真?
西门庆理亏,自己不好说什么。
宋惠莲一个劲的纠缠。
纠缠得急了,西门庆叫玉箫劝宋惠莲回房,自己先离开大厅。
7,
天明,西门庆先派玳安送一百两白银给夏提刑和贺千户,后派四个小斯押来旺去提刑院,来兴去跟着做证。
吴月娘知道,走到前厅,向西门庆乞求道:家里奴才无礼,家中处分他算了,何必惊动官动府?
西门庆一听,就瞪双眼,喝道: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家里奴才要谋杀主子,你还要饶他吗?
吴月娘羞赧而退,回到后边。
提刑院里,夏提刑、贺千户坐厅。
来旺叫当厅跪着,来兴儿递上呈状。
来旺喊冤。
夏提刑道:你这厮!人赃俱在,你冤枉什么,你从实招来,省得受皮肉之苦。
来旺儿就把西门庆调戏他媳妇儿,陷害自己,图谋霸占他媳妇的事,从头到尾,诉说一遍。
夏提刑大喝了一声,令左右打嘴巴。
左右掌嘴。
来旺的嘴里就有血六出来。
夏提刑喝道:你这奴才欺心背主!你家主人给你娶媳妇,又给你资本做买卖,你不思报恩,却倚醉夜入卧房,持刀杀主,满天下人都象你这奴才,谁还敢使用奴才?
来旺还是叫屈。
夏提刑叫过来兴做证。
来旺知道自己有口难辩,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夏提刑喝道:来人,大刑伺候。
左右得令,选大夹棍上来,把来旺儿住。
大夹棍起来,就是二十大棍。
不久,来旺就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夏提刑看看差不多了,就收场吩咐狱卒,带下去收监。
狱卒拎起来旺就走。
大堂里出来,一堆血拉出长长的血道子。
8,
西门庆知道满心欢喜,吩咐家人:一不许送吃的,二不许对惠莲说夹打之事,就说监他几日就放回来。
来旺走后,宋惠莲蓬头垢面,茶饭不进,只是关门哭泣。
想来都是自己害的丈夫,是自己贪谋虚荣和富贵,惹丈夫有牢狱之灾,无尽的悔恨,只好自己一个人承受。
西门庆听说慌了,忙差使玉箫劝解。
西门庆陷害来旺是为了谋划来旺的老婆——宋惠莲,宋惠莲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就打了蛋,也飞了鸡,空欢喜一场?
玉箫劝解道:放心,爹因他吃酒狂言,监他几日,耐他性儿,不久也放他出来。
宋蕙莲不信。
西门庆派玳安去说服。
玳安说谎道:小斯去监狱里送饭,回来告诉我说,旺哥在里面一下儿没打,一两日就回来,教嫂子在家安心。
别人不信,西门庆的跟班,整日为西门庆县里、府里、京里办事的人,说出的话,还是可信的。
宋蕙莲听罢,不再哭了。
宋惠莲每日淡扫娥眉,薄施脂粉,出来走动。
****************************
9,
西门庆放不下宋惠莲,得空就来回从房门前走动。
宋惠莲在屋檐下叫道:房里无人,爹,进来坐坐。
西门庆走进房,抱住宋惠莲,哄道:我的儿,你放心,我看在你的面上,写了帖子,对官府说了,没有打他,只是监他几日,杀杀他的火性,就放他出来,还叫他做买卖。
宋惠莲撒娇道:我的亲爹,看在奴的面上,难为他两天,放他出来,做不做买卖无所谓,他一出来,我就叫他断酒,随你差遣,如果还嫌他不方便,就替他寻个老婆,反正我早晚不是他的人了。
西门庆继续哄道:我的心肝,你说的很对,我以后买了乔家的房,收拾三间给你住,咱俩好逍遥自在。
宋惠莲忙说:奴听爹的主张。
说完,两人爱在一起。
西门庆起来,给宋惠莲三两银子。
宋惠莲送西门庆白银条纱挑线香袋——里边装着松柏儿并排草,挑着“娇香美爱”四个字。
两人又说了一 会儿,西门庆恐有人来,连忙出门去了。
10,
宋惠莲得了西门庆的话,透风给玉箫。
玉箫说给潘金莲。
潘金莲当时就火冒三丈,咬牙发誓道:我若叫宋惠莲做西门庆的第七房,我就把潘字吊过来。
潘金莲知道问题的关键还在西门庆,她决定找西门庆,说动西门庆回心转意。
这天,西门庆在翡翠轩和陈经济写帖子。
潘金莲走过来问:官人,你写什么帖子?送与谁家?
西门庆随口道:给夏大人写的,叫他把来旺放出来,打也打了,监也监了,算了。
潘金莲道:你空占着男子汉的名儿,原来你也是随风使舵的主儿,我说的话,你不听,那对奴才夫妇的话你倒听,我告诉你,你就是把她仍到糖灌里,她还是与她汉子亲,奴婢今天把他放出来,你不要他老婆,放在家里,不荤不素,当什么人看待?要他的老婆,奴才又在眼前,说是奴才的老婆,你又把她拉来扯去,就算你给奴才再娶一个,你要了人家的老婆,以后若坐在一起,奴才与你回话,见了就不生气?老婆见了他,是坐不是,站也不是,传出去,街坊邻居不笑掉大牙,就是家中大小也不把你放在眼里,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既要做这事,不如狠狠心,把那奴才结果了,你也好正天抱着他老婆,放心去睡。
几句话说得西门庆转了念头。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要人家的老婆,还把人家放在家里,不好听不说,也实在不安心。
但西门庆并没有下定决心。
一旁的陈经济说:放他做什么,叫我说,给夏提刑下帖子,叫他呆在那里面,每三天夹打来旺一次。
陈经济和潘金莲暗自通好,不是一天两天,两人做的悄密,西门庆不知道。
潘金莲慌忙附和。
两人一唱一合,就把西门庆说得下定决心。
自己的女婿,西门庆是非常信任的。
西门庆道:行,就照你的意思,写帖子。
陈经济写好,给西门庆看。
西门庆连声称好。
陈经济给西门庆和潘金莲施礼而去。
11,
西门庆花钱,两位提刑、上下观察、缉捕、排军等监狱一起,重打来旺。
最后,人情两尽,两位提刑官隔了几日,把来旺当堂责打四十,论个解徐州原籍为民,当下押了一道公文,上了枷,封了皮,由两个差人押解,送徐州交割。
12,
来旺押送徐州一事,瞒得宋惠莲铁桶似的。
还是玉箫心善,告诉宋惠莲。
宋惠莲听说,万念俱毁,关起屋门放声大哭,埋怨来旺道:我的人约,你在他家做了什么坏事?给人算计了你把你弄到远离他乡去了。你做奴才一场,好衣裳不曾挣下一件,坑得奴好苦也,你在路上,死活不知我就好象压在缸底下,怎么晓得。
宋惠莲哭了一阵子,取一条手巾,栓在房门的楹上,踩着凳子,将头往里一伸,就要自缢。
多亏玉箫发现,被抢救过来。
吴月娘闻讯,率领李娇儿、孟玉楼、西门大姐、李瓶儿、小玉都来看视。
好一阵劝解,宋惠莲躺在地上,不肯上床,而是拍着巴掌,放声大哭。
大家觉得没有意思,都一一离去。
西门庆听说,进来劝解道:要强的孩子,地下冷冻着你,你有话对我说,何必这样?
宋惠莲摇头道:爹,你是个好人,你瞒着我干得好事,你原来是个杀人的刽子手,害死人,还看出殡,你只哄着我,说今天放出来,明天放出来,我还以为是真地呢,你给我说声都不说声,就把他远远解发了,你干下这等绝户计,你也要天理,既然这样,索性把我也打发了,留下我做什么?
西门庆道:孩子,不关你的事,那斯坏了事,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西门庆吩咐玉箫陪宋惠莲过夜,自去了。
玉箫劝解道:宋大姐,你是个聪明人,你一朵花初开,主子爱你是你的福分,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守着主子,不强似守着奴才,他已经去,你着样 恼恼不打紧,一时哭坏了身子,不负了你的好性命,人常说:好死不如歹活着,就是往后做贞妇也轮不到你。
宋惠莲只是哭,不进饭食。
不吃不喝,时间长是要出人命的。
西门庆不想让自己家出人命,他想来想去,想到潘金莲。
解玲还需要系铃人,或许潘金莲能破戒宋惠莲心中的疙瘩。
西门庆让潘金莲去劝解宋惠莲。
潘金莲满意而去。
潘金莲就想借机气死宋惠莲实现自己的誓言,他找到孙雪娥说道:这话不该我说,那来旺媳妇太神气了,你知道爹为啥打发她汉子?她告诉爹,说你要了她的汉子,爹才恼了下狠心把他打发的远远的,前日爹打你,都是她说的。
孙雪娥不大相信,却无不恼怒在心。
因为她知道潘金莲不是什么好鸟,嘴也吐不出象牙。
潘金莲又到宋惠莲房里,安慰后说道:这事你还不知道恼谁呢?你知不知道孙雪娥在后面骂你呢?说你是蔡家使唤的奴才,积年换主子养汉,若不是背养主子,你家汉子他会离了家门?说你眼泪留着洗脚后跟。
知道潘金莲是什么样的人,宋惠莲只当耳旁风,但也因此恼恨孙雪峨。
13,
四月十八日,李娇儿的生日,宋惠莲吃了饭,早早到后边打了一猫,回屋倒头睡到日头西沉。
孙雪娥忙的发急,叫丫鬟,没一个出来,心中就非常不高兴,走到宋惠莲房中,说:嫂子做王美人,怎么就这样难请?
宋惠莲没答理,孙雪娥又说:嫂子,你若是想你旺哥,也不是这样想法,早想好了,他也不得死,还会在西门家中。
宋惠莲本来心中就有气,听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骂道:他因我弄出去,跟你何干?你来做什么?打你一顿,不让你出头露面,大家都不说,将就些便罢了,何必撑着头来寻趁人?
孙雪娥心中大怒,骂道:好贼奴才,养汉淫妇!你敢大胆骂我?
宋蕙莲反唇相讥道:我是奴才淫妇,你是奴才小妇!我养汉养主子,强如你养奴才!你倒背地偷我汉子,你还敢来到我家折腾?
几句话,说的孙雪娥急了。
宋蕙莲不防,孙雪娥走向前,一巴掌打在脸上,打的脸上通红。
宋蕙莲急了,说道:你敢打我?随即就一头撞过去。
两个就揪扭打在一处。
吴月娘知道,走过来骂道:你们都没些规矩儿!不管家里有人没人,都这样家反宅乱,等你主子回来,看我对你主子说不说?
孙雪娥起来,往后边去了。
吴月娘见宋蕙莲头发揪乱,便说:还不快梳了头,往后边来哩!
宋蕙莲一声儿不答话。
吴月娘看看两人已经分开,就往后边去了。
宋蕙莲起身,走到房内,倒插了门,哭泣不止。
宋蕙莲想进西门家的门,做娘子,因此而连累自己的丈夫发配徐州,生死不明;惹怒孙雪娥和自己扭打;惹怒大娘子不满;惹怒一圈人,另眼相看,她一个丫鬟,一个下人,在西门家,如何上下走动,来回见人?
掌灯时分,生日热闹的气氛达到高潮。
在后边堂客吃酒的笑语喧哗声里,宋惠莲忍气不过,寻了两条脚带,拴在门楹上,自缢身死,亡年二十五岁。
四肢冰冷,一气灯残。
香魂眇眇,已赴望乡台;星眼瞑瞑,尸犹横地下。
不知精爽逝何处,疑是行云秋水中。
14,
西门庆知道后,连忙从外面回来。
吴月娘说:蕙莲因思想他汉子,哭了一日,赶后边人乱,不知多咱就寻了自尽。
吴月娘是在为孙雪娥做掩护。
宋惠莲死,雪娥恐怕西门庆回来拔树寻根,归罪于己,在上房跪着哀求吴月娘。
吴月娘见她吓得那样子,数落道:此时你知道害怕了,当初大家省一句儿不就好了。
西门庆听吴也娘说,便道:女人没福。
西门庆回身对陈经济说:递了一纸状子,报到县主李知县手里,就说本妇因本家请堂客吃酒,他管银器家伙,因失落一件银钟,恐家主查问见责,自缢身死,顺便又送知县三十两银子。
陈经济答应而去。
知县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走过场,派几个差役过看看,而后买了一口棺材,讨了一张红票,差人在城外地藏寺火化。
宋惠连的父亲——宋仁知道了,拦住叫屈,道: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定是把西门庆仗势欺人,强奸与他,她不从,被他威逼致死,我要告状,看谁敢烧我的女儿?
陈经济回告西门庆。
西门庆正在听玳按说东京之行。
玳安到东京先见翟管家下书,后引见蔡太师。
蔡太师看了禀揭,收了礼物,承当不日将写书给山东巡抚释放盐商王四峰等。
玳安满意而归。
行前,翟管家叮嘱,六月十五是蔡太师的寿诞,请爹上京走走。
玳安答应而去。
西门庆非常高兴,打发玳按他们出去。
玳按他们刚走,陈经济告说宋仁拦住不叫火化。
西门庆大怒,骂道:这老不死的,真是可恶,去写个帖子,控他倚尸诈财。
陈经济答应而去。
知县接到帖子,立即差人把宋仁拿到县衙。
宋仁堂下叫冤。
知县吩咐打二十大板。
宋仁被打得鲜血顺腿直流。
知县说:可恨宋仁,你可知罪?你家闺女在西门家,弄坏东西,想不开,自己死了,你为何是西门官人仗势欺人,强奸与他,她不从,被他威逼致死?
宋仁从死神那里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我知罪。
知县说:知罪就不许因为火化,再缠绕西门家。
说完,知县吩咐左右让宋仁写保证。
威逼之下,宋仁写了保证,不去西门家缠扰。
宋仁被释放,一瘸一拐回到家中,受了重气,又害了一场时疫,没几天,一命归天。
下部:红衣商人
一,双喜欢临门。
1,
西门庆给蔡太师打造寿诞的礼物:四座捧寿的银人,高一尺有余;两把金寿字壶;两副玉桃杯;两套杭州制造的大红五彩罗缎蟒衣。
别的好说,都凑手,只是蟒衣少两匹黑色焦布和大红纱蟒,拿银子也买不来。
西门庆为此犯愁。
李瓶儿知道后,告诉西门庆说:我那边的楼上箱子里还有几件没裁的纱蟒,等我去瞧瞧。
西门庆忙说:那太好了,你真是救命的活菩萨。
李瓶儿笑笑,说: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找到算事。
两人随即同往楼上去寻找。
楼上箱笼层层叠叠,堆的老高,全是当年花太监的遗物。
李瓶儿找个凳子放在桌子上,爬上去从箱子中挑出四件:两件大红纱,两件黑色焦布,都是织金边的五彩蟒衣,比杭州造的不知好多少倍。
西门庆看见眉开眼笑,连声叫好。
五月二十八日。
西门庆吩咐家人打包,安排玳安同吴主管离开清河县,赶赴东京。
2,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云焰焰烧天空。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
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渴。
何当一夕金风发,为我扫除天下热。
六月初一,天气炎热。
西门庆在花园中翡翠轩卷棚内,看小厮们打水浇花草。
潘金莲和李瓶儿两人手拉手,说笑着,走过来。
两人都是白银条纱衫儿,密合色纱挑线缕金拖泥裙子,李瓶儿是大红焦布比甲,潘金莲是银红比甲。
潘金莲不戴冠儿,拖着一窝子杭州撵翠云子网儿,露着四鬓,额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
潘金莲看见那瑞香花,就要摘来戴。
西门庆拦住道:美人,趁早不要动手,我每人赏你一朵罢。
潘金莲笑道:官人,不要我摘,那你摘了,还不让我戴?
说着,潘金莲就从西门庆手里,抢过一枝来插在头上。
西门庆笑笑,递了一枝给李瓶儿。
这时,春梅送来镜子和梳子,秋菊送来洗面水。
西门庆递了三枝花给他们,说:给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戴,顺便请你三娘来,教他弹回月琴我听。
潘金莲道:官人,你把孟三儿的花给我,我去送,春梅送他大娘和李娇儿的去,回来你再把一朵花儿给我──我只替你叫唱的,也该与我一朵儿。
西门庆道:你去,回来给你。
潘金莲撒娇道:官人,你哄我替你叫了孟三儿来,你要是不给我,我怎么办,我不去,你给了我,我才叫去。
西门庆笑道:贼美人,这上头你也争个先儿。
西门庆给潘金莲一朵。
潘金莲插在鬓旁,得意地往后边去了。
这时,花园中翡翠轩卷棚内,就剩下李瓶儿。
西门庆见他纱裙内罩着大红纱裤儿,日影中玲珑剔透,露出玉骨冰肌,不觉淫心辄起。
西门庆要做爱。
李瓶儿满脸羞涩地低下头,拉住西门庆的手,说:官人,奴家我,我……
话说到半截,不说了,不好说了。
西门庆忙问道:你,你怎么了?你说。
李瓶儿羞涩地说:奴身上不方便,这两天小肚子有些疼。
西门庆关心地问:你的身上怎的不方便?
李瓶儿说:奴已经有了,怀上了。
西门庆惊喜道:真的?
李瓶儿嗔怪道:不信,你摸摸。
说着,李瓶儿一面拉西门庆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一面依偎在西门庆的胸前。
隔靴挠痒,就如同抚在李瓶儿光滑的肚皮上一样。
西门庆激动不已,抽手就拦腰抱住李瓶儿。
西门庆仔细端详李瓶儿,觉得她粉面桃花,含苞待放,更加妩媚动人。
孟玉楼、潘金莲,春梅三人来到,西门庆令安排酒来,凉亭上偎红倚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西门庆叫春梅取月琴给孟玉楼,取琵琶给潘金莲弹,说:你们两个唱一套‘赤帝当权耀太虚’我听。
潘金莲不肯,说:官人我儿,你不公平,我俩唱,你们俩受用,我不,也教李大姐拿了椿乐器儿,我们仨唱。
西门庆执拗不过,令春梅取一副红牙象板来,给李瓶儿拿着。
两个方才轻舒玉指,款跨鲛绡,合着声唱《雁过沙》。
这时,忽见云生东南,雾障西北,雷声隐隐,一阵大雨来,轩前花草皆湿。
但瞬间,雨就停了。
天外残虹,西边透出日色来。
小玉来请孟玉楼。
孟玉楼道:大姐姐叫,有几朵珠花没穿了,我去罢,惹的他怪。
李瓶儿道:咱俩一块去,奴也要看姐姐穿珠花哩。
西门庆道:等我送你们一送。
西门庆取过月琴来,教玉楼弹着。
西门庆排手,众人边走边唱:
梁州序:
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零乱。
渐轻雷隐隐,雨收云散。
但闻荷香十里,新月一钩,此佳景无限。
兰汤初浴罢,晚妆残。深院黄昏懒去眠。
(合)金缕唱,碧筒劝,向冰山雪槛排佳宴。清世界,几人见?
又:
柳阴中忽噪新蝉,见流萤飞来庭院。
听菱歌何处?画船归晚。
只见玉绳低度,朱户无声,此景犹堪羡。
起来携素手,整云鬟。月照纱厨人未眠。
(合)金缕唱,碧筒劝,向冰山雪槛排佳宴。清世界,几人见?
节节高:
涟漪戏彩鸳,绿荷翻。
清香泻下琼珠溅。
香风扇,芳草边,闲亭畔,坐来不觉神清健。
蓬莱阆苑何足羡!
(合)只恐西风又惊秋,暗中不觉流年换。
到角门首,孟玉楼和李瓶儿往后去了。
潘金莲也要走,被西门庆一把拉在自己怀里。
两个合唱《梁州序》后半截,往葡萄架而去。
节节高:
清宵思爽然,好凉天。
瑶台月下清虚殿,神仙眷,开玳筵。
重欢宴,任教玉漏催银箭,水晶宫里笙歌按。
(合)金缕唱,碧筒劝,向冰山雪槛排佳宴。清世界,几人见?
尾声:
光阴迅速如飞电,好良宵,可惜惭阑,拚取欢娱歌声喧。
转过碧池,抹过木香亭,从翡翠轩前穿过来,就到葡萄架下。
两人住足观看:
四面雕栏石瓦,周围翠叶深稠。
迎眸霜色,如千枝紫弹坠流苏:喷鼻秋香,似万架绿云垂绣带。
缒缒马乳,水晶丸里溢琼浆;滚滚绿珠,金屑架中含翠渥。
乃西域移来之种,隐甘泉珍玩之芳。
端的四时花木衬幽葩,明月清风无价买。
西门庆吩咐春梅和秋菊安排酒食。
两人在葡萄假下玩耍。
3,
一日三伏天。
西门庆在家中聚景堂上大卷棚内,赏玩荷花,避暑饮酒。
吴月娘与西门庆上坐,诸妾与大姐都两边列坐。
当日酒席:
盆栽绿草,瓶插红花。
水晶帘卷虾须,云母屏开孔雀。
盘堆麟脯,佳人笑捧紫霞觞;盆浸冰桃,美女高擎碧玉斗。
食烹异品,果献时新。
弦管讴歌,奏一派声清韵美;绮罗珠翠,摆两行舞女歌儿。
当筵象板撒红牙,遍体舞裙铺锦绣。
消遣壶中闲日月,遨游身外醉乾坤。
席间不见不见了李瓶儿。
西门庆问。
吴月娘道:李大姐忽然害肚里疼,房里躺着哩。
孟玉楼道:李大姐七八临月,只怕搅撒了。
潘金莲道:大姐姐,他那里是这个月?约他是八月里孩子,还早哩!
西门庆道:既是早哩,使丫头请你六娘来听唱。
丫头去不多时,只见李瓶儿来到。
春梅、迎春、玉箫、兰香,一般儿四个家乐在旁弹唱。
李瓶儿在酒席上,只是直皱眉头,没等唱完,就回房中去了。
吴月娘使小玉房中瞧去。
小玉回来说:六娘害肚里疼,在炕上打滚哩。
吴月娘道:我说是时候,这六姐还强说早哩,官人,还不赶快请蔡老娘去?
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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