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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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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7岁开始,他和许多女人在一起,对人说爱,却只有这一次。   
在北京城的西边,江超躺成大字,在红木大床上睡得正酣。   
江超的生命中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干别的。之所以说干别的,是说他干什么都一样,或许打电子游戏,或者做足疗,打拳,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他通常的状态就是无知觉。就像永远睡不够,他的生活每天都在蒙昧和混沌中开始。他走着路,或者开着车,眼前会常常出现一片灰色,铅灰色,无边无际,灰色具有席卷的力量,他的生活于是永远裹在一片雾蒙蒙的灰色之中,看斑斓世界失去了色泽。还好,他的生活没有目的,没有目标,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没有非找不可的人。灰就让它灰吧!   
从他记事起,他好像就一直过着这种毫无知觉但是舒适异常的生活。   
谈恋爱?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是,身边有着来来去去的女人,香艳的,妖媚的,可爱的,纯的,风骚的,但是这对于他,原本一种消遣方式。他甚至于习惯身边带上一个女人,一定是漂亮的,上哪儿都是一副应酬打扮的样子,他带她们去吃倪氏海鲜,到中央电视塔上的旋转餐厅喝陈酿红酒,过情人节的时候买最贵的化妆品送。   
当然有女人会问他,〃你爱我吗?〃   
江超总是毫不犹豫地说〃爱〃。他对他的每一个女人都说过爱字,但是可能他连人名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他知道女孩叫做〃孟晓〃〃张媛媛〃,却始终不知道读音对应的是哪个汉字。         
   
第9节:引子(9)         
从他的第一个女人知道现在,一直如是。他曾经试图掰开手指,数一数他记得的女孩,却发现所有的女孩都像一阵风,像阳光下的影子,像镁光灯下的皱纹,统统遁形不留痕迹。事实上,他谁也记不得,恍惚间,他甚至连自己都会忘记。   
只是,他和周南一样,从来没有留过女人过夜。   
江超在一个大型国企上班,朝九晚五薪水丰足,说是丰足,其实还不够他一个月烧的汽油钱。他压根也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以后在哥本哈根一个语言学校呆了两年回国,回国以后的光环就是名校海归。周南常常打击他,〃就你这样儿的,还海归?说你是海龟人家乌龟王八都不干,觉得族群里有你真是跌份儿。〃江超就要一拳过去:〃去你妈的,操。〃   
他俩的对话永远充斥满了这类的脏字,互相打招呼的话都是大叫〃狗日的,你来了!〃这对他们来说,和教养文明一类的词汇毫无关系,只是用来表示两人亲近感的。因为平日里他们都是谦恭有礼的世家子弟,就连对守门的大爷,都要说:〃大爷,麻烦您给我开门,这是收款单。您拿好了。〃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里,江超和周南却很少见面。他们作息时间相反,江超晨钟暮鼓,周南晨昏颠倒。周末时候他们会约在商务会馆洗个澡,按个摩,打个桌球,都不带女人。江超知道周南在大学里有个一直处着的女朋友,问过他:〃你女朋友呢,带出来见见啊。臭小子,金屋藏娇啊。〃   
周南淡淡地:〃小孩儿。玩不到一块儿。〃   
江超也就不再问了。17岁以后,他们的青春超越了年龄,像菖黎,像动物的苦胆,苦涩锋利的汁水处处溅污,生命里有太多的阴暗面,并不是谁都可以触碰。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他们约到望京河边席地而坐,一个人手握两瓶啤酒。   
周南苦笑:〃超子,咱们都沦落到喝酒论瓶的地步了。〃   
〃是啊,以前我们喝酒都是以件起跳的。〃江超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啤酒,把空瓶抡起,甩进了望京河里。河水青绿而平静,水花溅起。   
〃你喝慢点儿,都胃出血了还喝呢。行了行了。最近胃没疼了吧?〃   
江超目光直视河水和顺着河对岸一字儿排开的灯火通明。北京城的繁华并不以谁的心情为转移,它是一座巨大的空城,永动的嘉年华。   
〃没什么。〃   
他们都已经记不得,他们的青春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战火纷乱,又是从哪一年开始尘光尽生。   
秦怡 我并不是被命运娇惯的人   
伦敦城是一个像火柴盒一样的城市,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街区,是电子芯片和人脑合成时代的矛盾共同体。终年大雾。这里穿梭着肤色各异的人们,既有像从中世纪走出来的坐着老爷车的绅士,也有像刚从地窖里钻出来的灰头土脸的卖唱者,既有鸡冠头锥腿裤蓝色眼影的朋克青年,也有黑网蕾纱帽长布雨伞的贵妇人。         
  
第10节:引子(10)         
秦怡住在伦敦D区。窗外常常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大雪覆盖时松鼠在枝头跳来跳去。   
她穿着黑色的中筒靴子,踩在冰碴子咯吱作响的街道上,停在一幢低矮的小楼前,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拿出门钥匙。英国的建筑大多是古旧的,有着百年的历史,门前的青铜邮箱雕着花,生了锈。   
她在冰窖般的屋子里用锅烧了水,水开了,咕噜咕噜地顶起盖子,冒着汽儿。秦怡把白面条下进去,打进去一个鸡蛋,不放盐,不放酱油,不放味精,捞起来盛在碗里就吃。她的小屋里只有一盏15瓦的灯,没有冰箱,没有地暖,没有电视,伦敦电力极贵,能省则省。室内的光线是衰败的灰度。没有一丝水分。秦怡搬了凳子,坐在灯下吃面条,无味无觉,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灯在方桌上剪影出她的发丝,脑袋,和脖子。她穿着很旧的黑色呢子大衣,上面还有辨不明的咖啡渍,香烟不小心烫破的洞,蓝色牛仔裤的边缘已经被磨出了须。脸上没有任何的妆,干燥嘴角有着起皮的碎屑。   
吃完了白水面条,她把自己牢牢裹在毯子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盗版碟,一张一张地看。潜水钟与蝴蝶,海上钢琴师,岩井俊二,基耶洛夫斯基的红白蓝。看到仓促疼痛的地方,眼泪刷刷地落。这是秦怡在伦敦的第三个冬天。她不理会窗外的苍茫暮霭,静静地在屋子里和自己相依为命。窗外的雪花带着夺人的莹光,干净地,纵身扑到地面上,是一种带着遗憾的残酷美感。   
她的屋子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指南针,因为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却总想知道中国的位置。找到了中国,再往东,那就是秦怡的家乡,有着浩渺的大海,壮丽的落日。   
一周有三天,她到7…11打工,把装满了易拉罐的大纸箱从高高的货架上取下来,把可口可乐和冰咖啡摆在橱窗里,她默念着顺序:辣白菜鸡肉寿司,金枪鱼寿司,腊牛肉饭团,然后小心翼翼地套上手套,给它们喷上条形码日期。店里有两个同样是中国来的打工留学生。其中一个叫小饭。   
在国外的留学生必须找一个人,无论爱不爱,喜欢不喜欢,但是总是需要一个人一起来抵抗窗外的寒冬和内心的压抑。没有人能够独自在一个每天都是灰色大雾的城市里遭受鬼佬们的白眼。两个人的被窝暖和,两个人能在一起讲笑话,能用在唐人街买六必居的黄酱回家做炸酱面,否则一个人吃不了浪费。两个人可以住在一起一年省下上千英镑,两个人能代班打工。   
就算只是冲着不能浪费两英镑的葱,中国留学生在伦敦也总是成双入对。   
留学生小饭明显对秦怡有意思,他在秦怡要爬上高高的货架的时候说,我来我来。他省下饭钱给秦怡买烟,他知道秦怡不吃饭也要抽烟和喝咖啡。他帮着秦怡给寿司和饭团排队。终于有一天,他说,〃秦怡,做我女朋友吧,搬到我哪儿去住,咱们省了一份房租。〃         
  
第11节:引子(11)         
秦怡在心里微微笑了一下,能接受一个一年只有两件衣服换的女子,也是需要足够大的忍耐和勇气的。秦怡没有钱买衣服,她打工挣来的所有钱都用来吃饭,租房,交学费她在著名的伯恩茅斯学管理,喝咖啡和抽烟。入不敷出,潦倒至极。   
小饭不说爱,要是说爱倒是虚伪了。   
秦怡不说话,摇了摇头。   
小饭急了,〃秦怡,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这么苦着自己。两个人有什么不好吗?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睡觉。〃   
秦怡轻轻地笑了,没人注意她的微笑像樱花一样苍白,淡漠而美丽。   
〃我原本就不是一个被命运娇惯的人。〃秦怡说。   
秦怡没说的是,爱情对于她,并不是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睡觉那么简单。   
拒绝了小饭之后,他再也没有帮自己抬过饮料,上过货架,甚至有一次秦怡从货架上摔下来,惨叫出声,脚被划出一个大口子,小饭就站在远处看,连扶一下的交情都不再有。伦敦太冷,一个人的热量有限,没有人再愿意分一点儿额外的温暖给不相干的人。   
伦敦拔牙很贵,拔一颗牙,要一个月的打工钱。秦怡在来伦敦的第二年长了智齿,可是一直没去拔。她忍着疼,在嘴巴里塞花椒,敷冰块,打碎一支杜冷丁针水含着,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终于没法再拖了。她蜷缩在医院掉了漆的绿色长条椅上,医生带着白纱口罩,来往的各国妇女神色黯淡。   
秦怡在等待排号的时候望向窗外。小窗外只有空荡荡的一条枯枝和伦敦永无晴日的灰色天空。   
秦怡在这一瞬间崩溃,失声痛哭,这一千多个日夜永远的白水煮面条,15瓦的灯,经自己手的几万罐饮料和饭团,货架,黑呢子大衣。她使劲哭泣,大声地,听到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冲出来,像一条愤怒呜咽的火龙,三年来隐忍的所有情绪都爆发出来,直到护士请他离开,说,对不起,小姐你失态了。   
伦敦,一直都是一个有教养的城市,容不得一个颓然潦倒的中国女孩当众哭泣。   
秦怡在离开医院出门的时候,没有忘记要回10USD的挂号费。   
这个时候的秦怡,和走在伦敦穷人区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只是一个落魄的中国女孩。没有人注意她散乱不经打理的头发下精致的五官和裹在肮脏呢子大衣里窈窕高挑的身段。   
更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女孩曾经是众人捧在手中的雪水,娇艳如花的省委副书记家的大小姐。         
  
第12节: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1)         
第一章   
年少时人们总是非得激昂万丈地把自己的身心一次次地掏空,总觉得要不是这么抽干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对不起爱情这两个字。   
苏安安其实有很多独自的习惯。从自己身上她明白了永远不要从外在去揣测一个人,人们的心智在面对内心的时候总是出奇地泱泱自得并且愚不可及。   
比如她习惯性地在半夜起床,凌晨3点或者4点。那个时候的大学校园空无一人,夏天的时候夜风冰凉彻骨髓,而冬天的时候路灯在光秃秃的树枝丫上投射惨淡白光,寂寥而空静。苏安安像夜游神一样游走在黑暗中,她站在路灯底下,灯上聚集着飞蛾和细小的蚊虫在飞旋,安安闭上眼睛,抬头盯着灯,看到刺眼的光点周围舞动着纷乱黑色的蚊虫,他们都以一种奋不顾身的姿态撞向光明,安安在那一瞬间觉得时间回旋,洪荒凝结。   
她的睡眠出奇地不好,从未做过任何一个梦,追杀的,逃生的,温馨的,遗憾的,一个也没有,却在睡眠中常常看到一线光,是持续的白光,有时候这线光甚至会把她给照醒,醒来之后她竟然发现光还没有消失,它投射到对面的墙上,像手电筒发出的光。过了一会儿,这光才慢慢地隐褪,消失。   
她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个幻觉。一个连环套的海市蜃楼。   
她从来不会和周南说这些事儿,周南一定会说,安安,你别做梦了,你疯了啊。周南还会说,安安,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特点,臆想症患者。   
她觉得周南是一扇挂了锁的大铁门,就像她在平遥古城里看到的那种大院的门,她使劲捶打,开凿,用爱心感化,用情感温暖,也许总有一天这门会打开,里面风光无限景色旖旎。   
她想起他第一次在大学里看到这个男孩儿,他穿着一件短款的黑色毛衫,牛仔裤,站在一堆乳臭未干的毛躁男孩中玉树临风,秋风在他的身后刮起,在她的幻觉中他就像一座城堡,黑色隐忍的城堡,她一直在等着城门洞开,良人快归。   
周南和安安一块约在食堂吃饭,安安提前把饭买好了,耐心地把自己盘子里的肉换成周南盘子里的菜,再把他盘子里青椒炒肉中的青椒一块一块挑出来。周南是食肉动物,一口菜也不吃。就像他也从不喝水,只喝可口可乐。   
变天了,苏安安感冒了,鼻音浓重,右手总是拿着一卷卫生纸,随时准备揩鼻涕。   
周南翩翩来迟,〃安安,今天下午你陪我妈妈去逛商场好不好?〃他好像完全没看到苏安安鼻尖红红,裹在毛衣里发抖的身体。   
苏安安点点头,〃你妈来北京办事儿?〃   
〃恩。你就带她去商场,帮她提提东西,给她参考参考,别惹她生气。〃   
安安紧张,〃你妈脾气不好?她喜欢什么呀平时?我会不会说错话?我要穿什么衣服?〃她的睫毛很长,像小扇子一样,低头的时候一排齐刷刷的阴影。   
周南拍拍她的头。〃不会的。随便穿。记住啊,提东西。我妈腰总是疼,别让他累着。〃   
苏安安乖巧地说,〃好。〃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大四了,鲜少有课。吃完饭,苏安安用热得快烧了一壶水,把它倒在塑料盆里洗头发。天冷,水很快就凉了,苏安安〃阿嚏〃〃阿嚏〃喷嚏打个不停,同宿舍的林莉狐疑地看着她,〃安安,你疯了吧?你干嘛这个时候洗头发?干嘛不多等几个小时?七点就来热水了。〃另外一个女孩凑过来说,〃要见人呗。〃安安打了个喷嚏,湿漉漉地长发活像女巫。〃去你的。〃林莉掐了她一把,〃哎哟,安安没看出来呀,你还红杏出墙?肯定不是去见周南,你和周南都老夫老妻了,犯不着这么拾掇。〃林莉围着她转圈儿,伸出食指点着,〃有问题呀有问题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苏安安直接拧开水龙头冲头发。〃切,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苏安安被凉水一激灵,又是一阵狂打喷嚏。众女孩啧啧,〃决心够大,诱惑够大。〃一女孩猛然拍了一下巴掌,〃哦,知道了知道了。该不会是〃众女孩幡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我说嘛,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啊。苏安安发喜糖!喜糖喜糖!〃         
  
第13节: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2)         
安安揉着头发,〃别吵别吵,什么见家长啊!〃作势要打起哄的女孩,嘴角却掩饰不住地甜蜜上弯了一个弧度。   
下午,安安坐在别克君悦的副驾驶座上,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波浪卷的披肩发上了焗油膏,别上了带水钻的小卡子,穿着一套ETAM的粉色小洋装,虽然不是什么大名牌,但烫得板板正正,苏安安身高163,穿一双5CM的高跟鞋恰到好处。身材窈窕匀称,该瘦的瘦,不该瘦的一点儿不少。   
以前周南在看路边走过的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时,安安总要揪着她的衣领,〃看我看我。〃周南假装不屑地瞥她一眼,〃你有什么好看的呀,没料,整一平板玻璃飞机场。〃苏安安眼神闪亮,眼波流转〃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平板玻璃飞机场?〃周南和她,四年来竟然从未逾越男女之礼,他们看起来很亲昵,接吻,牵手,但周南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周南于是左顾而言他。   
苏安安不停地照着车上的小镜子。镜子里的女孩明媚生姿。   
周南开着车,扑哧一声笑出来,〃安安,你是要去参加开幕式么?〃   
苏安安颓然。〃不好看哇?〃   
周南忍住笑,〃好看好看。我们安安宇宙霹雳无敌超级美少女。〃   
周南从倒视镜里看着苏安安整头发,别卡子,翻起眼皮一根一根地仔细审视睫毛有没有结块。嘴巴微微上翘,神情认真。周南的心里一阵暖流,像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炉。有时候他想,和这个不谙世事的可爱女孩这么家长里短地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好像他已经越来越贪恋她给的这一点点微光。   
说实话,苏安安属于那种适合打扮的女孩,没化妆的时候很容易就湮没在人群中,可是当上了一点点粉底,睫毛膏和唇膏,哪怕是很淡很淡的妆后,就立刻明艳可人,灵动娇媚起来。   
周南摇了摇头,在下一秒到来之前恢复了惯有的沉静。   
苏安安的身上有着永远的兰蔻〃Miracle〃香水的味道。   
她和普通的大学女生一样,穿的是平常的少女牌子,艾格ONLY什么的,都是五颜六色的蕾丝,泡泡衫,小A裙,也用少女首饰店里的廉价彩色发卡装饰头发,却奇怪地保持着一个奢侈的习惯,就是用香水。而且香水牌子永远不换,是顶级的兰蔻Miracle,中文译名叫奇迹。   
而且她的香水好像并不是为谁而用。早晨起来,她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走到窗子前,推开窗,在第一缕空气降临之前在两侧耳后喷上去,她喜欢这种凛冽的液体在耳后形成气雾,顺着脖颈线条流下,散发出香气的清凉感。这个动作于她,已经是一个仪式。兰蔻的奇迹在冬天用显得稍有凛冽,像是被冰冻凝结了。可安安不管。         
  
第14节: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3)         
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很久。   
周南第一次见到苏安安的时候并无惊艳之感,美女,他见得多了。何况是平平无奇并无过人之处的苏安安。苏安安穿着淡蓝色的T恤紧身牛仔裤,趴在报到处的桌子上填表,周南站在对面,直对着她,却视若无睹,连眼皮也没有多跳一下。他穿过她身边,打算去看一看粘贴着的通知。   
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下。她身上清新凛冽的味道在秋天的空气里发酵,飘散,像一曲故人的歌。   
周南有些恍惚。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女孩的左眼角有着轻轻一点痣。   
当时的周南竟然在秋风里微微怔住。   
安安在见到面前有些发福,一脸贵妇气概的中年妇女时拘谨极了,局促不安。盯着脚尖看,一不留神,却说错了话,〃周阿姨。〃   
珠光宝气的女人没有任何客气,〃我不姓周。〃   
安安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周南赶紧打圆场到〃妈,这是我们系的女同学,今天下午没课,我让她来陪你逛逛街。〃说着狠狠地瞪了安安一眼。   
安安不禁有些失落,女同学,就是女同学这么简单吗?她没说话,低头打了一个喷嚏。本来就感冒,中午用冷水洗了头发之后更是受了凉,整个脑袋昏昏沉沉。   
周南的母亲坐在后排。〃唔。感冒了哇。受了凉吧。这个季节的感冒最容易传染了。南南你自己要注意。〃   
苏安安听了这话,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强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却终于憋不住,口水和鼻涕一起呛了出来,连连咳嗽,场面极其尴尬。   
周南有些犹豫,他看了看安安,喏喏地说,〃苏安安,要不?你先回去?〃车窗外天气寒冷,地面上是乌黄泥泞的冰雪面。车已经驶出了十多分钟的路程,望出去没有公车站牌和地铁的标志,恐是叫张出租也不容易。   
苏安安小脸憋得通红,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儿,不会传染的,我这不是病毒型感冒。我就是普通地受凉了。〃   
周南看了看她,没说话,他的母亲也没再说话,两人用他们的地方方言说起话来,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苏安安一句也听不懂,说到高兴处,两人眉飞色舞地笑起来,没人理会苏安安。安安百无聊赖地看着北京降雪之后的萧瑟。   
周南把她们送到商场以后就回去了,苏安安陪着他妈妈逛街。他妈妈走在前面,昂首阔步,穿梭在CUCCI,香奈儿,宝姿的店铺之间,苏安安跟在后面,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偶尔她会回头跟她说话,〃这件,这件好不好看?〃安安哪敢说不好看,她连连点头,怯怯地说,〃挺好看的,领子很好看。〃他妈妈就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领子的设计,没有一点大牌的样儿,乍看就是小家子气的设计。〃苏安安低下了头,脸羞得通红,好像他妈妈说的不是领子小家子气,而是她苏安安小家子气一样。         
  
第15节: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4)         
中午逛累了。他们到商场地下B…2去吃饭。他妈妈悠闲地坐在雅座上,等着大包小包的苏安安上完洗手间给她买饭。她从红色的D&G的钱包里用两个涂着血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抽出三张红色的钞票,说,〃给我买一个牛腩烩饭,你吃双份吧,学校食堂的伙食不好。〃苏安安其实很想把钱摔到她面前告诉她,我家虽然不是你家这样的豪门,但是也不缺这几十块钱吃饭钱的,但是她看到对面女人的脸时,周南的脸情不自禁地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这个站在那里,总是有一张忧伤的脸的,像一棵挺拔的白杨的男孩子。安安叹了口气,心里像被天鹅绒的地毯铺过,瞬间柔软下来。她站起来,买了饭,把找回来的钱整齐地码在他妈妈面前。   
他妈妈有些讶异,说〃不用,你留着花就好了。你陪我逛了一上午的街了。〃   
苏安安没说话,坐下来安静地吃饭。   
要是照她以前的脾气,她会破口大骂,〃我又不是小姐,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了啊?〃或者讽刺地瞪着对方说,〃要是给小费的话,你不觉得这样少了一点儿吗?〃   
她苏安安,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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