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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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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两人同时都收回了瞟视他的目光。
借口买零件,他又接连去了几次修理部,却始终未见餐厅见过的那个人的踪影,看来只好拿那结帐的男服务员开刀了。
只能盯住一个人抠进去,口子撕得小,将来才能封得不留痕迹。他知道他务必谨慎从事,因为这回的对手不是六枝儿那路孱头一个,而是组织严密、心黑手毒、效率颇高的一伙黑势力。连刘贯章(还有金强?)尚且牵连在内,可见其规模如何。
他们想必已经察觉到他的举动了,他后悔自己先前的唐突。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这样干下去了。他们黑处一刀放了你三十六万的血,这也许还只是个开头,最后把你放光,像个臭虫似地碾掉……真他妈的!好吧,既然他们已对你打定主意,那么与其安安生生等着他们拾掇你,便不如索性咱们谁也别闲着了。
“什么时候我想跟你聊聊。”他伏在冰冷的结帐台面上,低声但含意明确地说。那人一下子惨白了面色,汗珠的顺着两颊淌下来。王胡庆视若不见。“只同你一个人,清清静静,明白我意思吧。五点半。东方饭店雅座。你家离那儿不远。”说完轻轻打个响指,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门踏上人行道,他猝然觉得后腰上重重受到一杵,很沉闷的,砰然一声。他感觉出来了,是件利器。幸亏他早有防范,里面贴身披了一件硬牛皮马甲。否则这一刺之下,他大概是很难站着顺头的了。他转过身去,看见了两撇小黑胡。小黑胡正惊讶地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腰部跳了几跳。只是惊讶,没有丝毫想逃掉的意思,右手蜷在袖筒里,无耻地笑笑,似乎这意想不到的结果让他有点遗憾。
王胡庆手已经伸进小手袋里,打量着对方长满横肉丝的脸。但终于,他手抽出来,向后一收,一送,朝小黑胡面门上砸去。对方一声未吭,像截树桩仰面直直地栽倒过去……
那警告再明确不过了:不要执迷不悟,就此歇手!知道你个小鸡是跟谁扑楞?小小不然一刀,即可叫你所有报复念头统统残废,老实点,也许会留你一副整装下水……但是他是谁?
他们把他王胡庆也看得太不地道了。他的血难道稀溜洸;汤就一点不噎人么?他的肉五花三层就那么爽口么?咬一口一点不担心会硌掉一碴门牙什么的?
吃过晚饭,他准备按时赴约。走以前得找于连生交待一下,这几天把耳目放灵醒些,以免出什么不测。可是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他也没见着连生的影儿。姥姥说连生留话,他去射击场了。
终地明白,于连生是尘缘未了啊!尽管这儿拿着数倍于职业运动员的薪水,但他与生俱来只该是名射手而不是“枪手”,那一只只划过天空的飞碟,如梦中黑鸟,一直萦留在他少年游魂之中……王胡庆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不曾想即令一个孩子,对自己的天性也会如此钟情。不由地,他想起了那教练怒冲冲的一句话……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射击场。
“对于那样一个孩子,饭碗不是主要的。不错,真是这样。”
“……王胡庆!啊哈!”那头一声笑,让王胡庆想象到了那体壮如牛家伙的此时情态。不过……那柳罐头脑袋竟能一下子想起这句话的来处,却不能不还是让他十分惊讶。他愈发感觉到了,“人”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我没太耽误连生吧?”
“我怎么说的!你连‘耽误’都办不到,他现在成绩好极了!”
“服了不行么?我完壁归赵。换一个给我,换谁由你,明天。”
“妥!人我现成—;—;咱们说定了。”
撂下电话,四点四十五,得动身了。
出了院门,杨杨正跟一个比她大点的小男孩在马路边玩,像个小尾巴出跶;出跶;极羡慕地跟在人家身后,对小男孩那稀泥脏水全不在乎的非凡气度崇拜得不得了,只是那时进时出的两条鼻涕似让她多少有点不放心,因为她知道,那里面有很多细菌的。
“杨杨,玩一会行了,回家。”他虽很柔和却不容违拗地推了推女儿,女儿扭着小身子,一步三回头。关上院门,他下台阶打着摩托。
竟然没来。等到六点,他撇下一桌酒菜出来。妈的,该不该找上门去呢?要依他脾气,他真想上门把那不顾死活的家伙砸在那地方但他知道不行。那样一弄,你的所有图谋、所有步骤无疑便都跟画在大街上的广告一样了,同时还得粘上一桩腻歪人的“故意伤害罪”,那犯不上。不到破釜沉舟的时候,尽量还是别让法院上来套近乎。刘贯章那杂种说得对。
到家上楼,在楼梯上王慧迎下来,越过他身后往外看:“杨杨呢?”
“……杨扬?”他蓦然站定。
王慧霎时脸色变了:“不是你带去了么?”
他什么也没说,掉头向外奔去。
大狗卧着,狗房里空空荡荡,它似乎也觉察到了某种不样变故,不安地站起来。这时姥姥、于连生,还有胡芝都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杨杨!—;—;”王慧又仰脸朝楼上喊,声音都有点岔了,好像忘了她刚从楼上下来。
小男孩!王胡庆想起了,也许只有他能知道点什么。
敲开邻居家门,开门的恰好是那小男孩。王胡庆竭力保持平静:“吃饭了吗,小朋友—;—;?”他很惊异自己居然还能笑上一笑。马上想这一笑是不是有点太异样了?还好,小男孩并没吓着,迟钝地一抽鼻子,鼻涕弹性很好地缩回小黑鼻孔。王胡庆蹲下,“刚才和你一块玩的小妹妹,知道上哪儿去了吗?”
“坐汽车去了。不让我坐,上去又给推下来。”
“后来呢?”
“我骂他们,操你妈……”
王慧焦急地插上来要说什么,被王胡庆暗劲一扒,推到身后:“后来小妹妹呢?”
“唉呀不是说了嘛!”小男孩不耐烦了,使劲一抽,鼻涕过去,再没出来。砰,关了大门。
他们面面相觑。这一夜,家里人谁也没睡。
王慧一个劲掉泪,好几次站起来要出去。王胡庆耐住性子劝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不会让你找到她的。
“谁?‘他们’是谁?”王慧像头雌豹一样盯着他。
王胡庆呐呐难言。他没法向她说清楚。
“你惹的好事!”她明白了,尖声冲他嚷起来,“能惹出来你就能找,去找!去找!你去找!……”
“你行啦!”王胡庆“砰”地砸了下桌子。王慧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妈了X,这些杂种!”王胡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
这时,一直静静坐着的胡岩开口了,声音平和:“他们,是谁?—;—;王胡庆语难出口,因为他知道胡岩是重义气之人,此次竟被隔于事外,说什么他也将很难释然。他们虽无献血之盟,但胡岩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在所不辞的。他是不愿意看着胡岩再更紧地被拴到自己的战车上来。并且胡岩有帮人,扫呼一声便会呼啸而来,两肋插刀、舍身取义,是一帮亡命之交。若让他们卷进来……谁知道呢?事情也许会旁生枝蔓,那也许对他反而不利。他并不想把事情弄成布阵对抗,好像黑帮火并什么的。只打算凭智慧和心机,不声不响把对手了结掉,知情人越少越好,只他一个人当然最好。可是现在,事已至此他再不说,那便只能是对胡岩的戕伤了。来龙去脉,他简略说了一遍。
“我不该到现在才知道。”胡岩说,眼里盈起了一层泪花。
看来他是至死不能原谅他了,王胡庆黯然低下头去。
“那个人……”胡岩让眼里泪水平一干,“他住哪儿?住址,那结帐员—;—;”
“不,”王胡庆坚决地抬起头来,“现在什么也别干!等他们过话儿。会来电话的……无论提什么条件,我都接受,都接受,一切!只要他们……让她回来。”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下去,两手难过地抱住了头。王慧万分感激地望着他,两眼含泪。
胡岩无话。
“那怎么行!”姥姥站起来,“得报告派出所!政府能管!”
他们一个个着急上火连这都想不起来了,这让她万分焦急,觉得不能不站出来提醒提醒了。她这一说他们才意识到,姥姥还真得关照一下。
可别!姥姥。“胡岩说,”除了家里人,外人千万谁也不能让知道!“想想,看来还得把话编圆了,”他们无非为弄几个钱,报告了派出所,绝了他们的想望,孩子没事也就有事了,胡子道上话,那叫撕肉票。“
绑票儿呵!姥姥恍然大悟,以为她明白了。
王胡庆一言不发,死定在沙发上,无比仇恨地盯着茶几上的电话机。可是它却一夜未响。
早饭、中饭、晚饭都没人吃,姥姥显得忧心忡忡。
教练选派的人来了。于连生立时涨红了面孔,冲王胡庆来了:“你干吗?现在我能走吗?这时候走了,我还叫不叫人!
我……“
王胡庆无奈,只得看着他叹气。
忽然—;—;电话铃响了。一屋人蓦然噤住了声息,心脏同时都停跳了一瞬。王胡庆第一个醒转过来,跳起来伸手抓起电话。
是桂荣。她上医院做最后一次全面复查。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
“杨杨呢,我跟杨杨说两句话—;—;”
“杨扬……不在家。”
“上哪儿了?”
“……她,让人拐了。”王胡庆说完就后悔了,不该让桂荣知道。
“啥?”桂荣急了,“谁,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可能谁跟我有仇……”
那头啪地撂了电话。
中间换了一路车,桂荣直接奔王慧家来了。拐过一个路口,她忽然看见王慧家不远马路边一辆旧轿车急刹车停下,车门砰地打开,一个孩子被从车门里推出来。她看清了,那是杨杨。没等反应过来,一愣神功夫,又见车里的家伙好像不甘心,一把又抓住杨杨,随即她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朝杨杨脸上划下去……
“抓坏蛋啊—;—;”她声嘶力竭大叫一声,嗓音都已经喊劈了。拿刀子的手一顿,接着车里便慌急一探,孩子趔趄出好几步摔倒在地。车门也顾不上关,车便启动了。桂荣迈着虚弱的步子迎车跑上去,一边大喊着:“抓坏蛋啊!胡庆胡岩—;—;坏蛋在外头!……”
车子速度加快,左扭右拐躲着她,企图夺路而逃。然而桂荣迎面拦着。当她发现车子不会停下来、下意识地想往边上闪一下时,汽车也正往这边一扭想躲她。很沉闷地一声,她一下被撞出两三米远。在她瘫软倒地;车轮醉汉样跟上来之前的一瞬间,她看见杨杨正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苍白失色,却并未有创口一类划痕—;—;这是这一世界很欣慰地留给她的最后一个视像……
48
在殡仪馆里与桂荣作最后告别的时候,她正躺在一辆特制的金属平板拖车上,面容安祥。尽管极力控制,但泪水还是一阵阵涌上王胡庆眼眶。他跟桂荣尽管平时贫嘴斗舌、贬损无拘,但内心里,对她磊落坦荡的高厚人格他是十分敬重的。她没心没肺、无羁无束,那却正含容着她独特的人生方式。“插花戴柳我自爱,凭人拍手笑路旁”—;—;说她乖戾也好、疯张也好,我行我素,她生命里闪烁着反叛中庸的快乐与明亮。然而现在,明亮却已凝止、却已黯然。她,已和左边那个没牙的老太太、右边那个也许留了几张份额相等的存折给儿女们的老干部,躺在了构造相同的铁床上。等待他们的将是同一只焚化炉。无论天才还是庸夫,死亡抹去了一切区别……
昏昏沉沉、一连数日,大宅躺在床上,魂魄业已坍塌,意志与意识都已从他身子里涣散消失。
王胡庆夫妻打发了姥姥来照料他的起居饮食。姥姥的善良与耐心,终于把他的游魂一点点唤了回来,渐渐他耳朵里有了声音,眼睛里有了视像。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然而,这却又把他投入了另外一种更为深切的痛苦之中。小小家屋过去是那样狭窄,现在却显得这般空寥。景物依然,伊人已去。窗帘、桌布、椅罩、沙发蒙,所有东西都一尘不染、洁净如初,散发着好闻的肥皂味,书架上的小摆设们依然一丝不苟、栩栩如生地站着,不着一点尘埃。视线所触的每一处,都有生命灵动似的安静着,凸现着一种亲切的回忆。他痛悔万分地想到,这种凸现过去却正是让他烦躁不堪的摩擦点,让他觉得自己成了这家庭的殉难者。现在他知道了,他该是个多么幸运的“殉难者”!
啊,人!为什么有些东西直至要失去它,才会意识到它的可贵和值得珍重呢?大宅什么也不让动。甚至姥姥掀动一下窗帘。
挪动一下茶几、从酒柜里取出一只茶杯,他都地神经质地高喊一声“别动!”那突兀的叫声常常吓得姥姥一怔,以至于在那过度敏感的目光监视下,姥姥整日如履薄冰、不知所措。不能动,什么也不能动!一动便不可能恢复原状……然而,这却又是不可能的。一日两地三日五日……虽然它们一动未动保持着原样,但经久没有桂荣那双温润的充满爱意的手的摩擦,它们的灵息也正在渐渐失去。没有了桂荣,一切都将不再具有意义……当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他守护的目光便如残花败絮,颓然调落……他用被子蒙住头,泪水盈眶……
有人敲门。姥姥去开。进来的是王胡庆,指挥着卸了一车东西,打发走汽车和几个帮忙的朋友,无声地进屋在床前坐下。大宅头发乱草一样毫无光泽,两眼深深怄陷,严偌两盏行将燃尽的灯盏。
“大宅—;—;”王胡庆唤了一声。
大宅不动,目光松散,望着天棚。
“大宅—;—;”王胡庆心里热上来。他没想到大宅会这样重情。可是,没想到么?唉,大宅,无疑他将永远忘不了桂荣。
牧歌般古老的教化熏陶,决定了他整个情感的基型,那世界是相当恒定的,正如他的精神追索方面所表现的方式一样—;—;那方式代表着一种回望,一种对天堂的回望。想起大宅夫妻从前摔摔打打的情景,他不能不承认自己理解错了。性格差异所引起的心理恼怒,以及由这两者共同导演出来的那些冲冲撞撞的小插曲,在一个家庭里(起码在大宅和桂荣组成的这个家庭里),该是多么单有声色的生活乐章!它的表现形式也许会是具体的痛苦,然而在那所有具体的痛苦之上,却扶摇着一个完满安祥的天使之羽,正如在许多丘丘壑壑、沟沟坎坎之上,张覆着一个括宁而悠远的天穹一样。而现在,幸福之羽业已殒落,留给丘壑沟坎的,只剩了对天穹的回忆。他不由又想到了自己,自己与王慧这个有失跌宕之致的、和而不谐的家庭……
唉,天使之羽,悠远天穹!……怎能让人不生感伤!
“大宅,书……我给你拉来了,五万册,一本不少……”
大宅凝固成一坨的眼球动了一下,蓦然转脸向着他,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声说:“你给我……出去!”
“大宅—;—;”
“出去!”大宅像困兽一样欲撑身挣起,“你……你还要我扔你出去吗?你……”姥姥惊惶地跑过来,扎撒着手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王胡庆无言站起,朝门口走去。都是你,以及因你而繁衍出来的那一切,不但使亲女遭劫,而且桂荣亦为此而罹难丧生。他知道,大宅也许因此将永远不会原谅他。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书,给你码在门厅了。”‘大宅掀被而起:“你为什么不烧了?为什么不烧了!都学会养花你就没钱挣了,既然如此还留着它们干什么?为什么不把它们扔进火堆,就像把一个危害过你的人从新房里扔进监狱去一样?为什么不?天良发现了?灵魂不安了?良心、灵魂,你有吗?……”他嗓眼里嘎勾嘎勾响着裂音,双唇颤抖,面色青白。
姥姥灰着脸哀求王胡庆:“……走吧,你走吧,等哪天过了这个劲再来,他这样受不得的……”
王胡庆默默走出门去,他感到一种窒息,身心魂体恍如被扣在一个石臼中掏着。大宅的叱骂使他多少感到了一些轻松。
但他却并不能因此而从那灵魂重负中得到解脱。
王慧从女儿衣兜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
大妈的惨死使杨扬惊吓之下精神受了很大刺激。当然,她并不知道大妈已经死了,或说是她并不知道“大妈死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稍稍平定下来些,她便怯怯地问:“大妈上哪儿了,她怎么不进来?”
王慧眼圈一红,马上掩饰着:“大妈走了,出远门了……
大妈以后不来了。“说着她赶快掉过脸站起来走开,若女儿再问下去,她眼中的热泪将会再也控制不住。
杨杨便不无惊恐地默然了,一动不动坐着,心里有些发毛地想象着,大妈所去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远门”呢?
女儿的神情使大家都感到不安了。最后,连生跑下楼领来了大狗—;—;这细心不由让王胡庆夫妻深深地心生感激。大狗偎在腿边,毛茸茸的下颏搭在杨杨膝上,用类似于人的目光默默望着小主人。杨杨终于安定下来。
他们便小心地开始询问:“想想,汽车里的人……能不能想起模样来?”“……”“那么汽车呢,什么颜色?”“……房子,什么形状的?”
杨扬大眼睛张着,一片茫然。并且渐渐的,似乎又有些恐惧浮现出来了。王胡庆抱起女儿,贴着她的脸:“算了,咱不管他们……”他们什么也不再问了,知道问什么也是徒然。那样一场恶梦刚刚过去,就让这样小的一个小女孩承担起回忆的责任,不能不说也是有点太过分了。亲了亲女儿,安抚得她眼中恐惧重新消失了,王胡庆便轻声轻语说:“跟妈妈去洗澡,然后睡觉,好么?”孩子点点头。
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时,胡岩说:“饭店那人的住址,说说吧—;—;”他觉得现在他应该知道它了。
“没用了,肯定都做了防范,他不会坐家里等着你去掏窝,恐怕早躲了。”
“那……你说找谁吧。”
“我猜测,”王胡庆说,“他们……可能是花业中至今尚一直未曾显山露水的某个大把头,甚或也许是个地下集团,因为除了花业,他们还干走私业,大宗倒汽车。在东北,我已经把住了鲜花货源百分之四十份额,被我事实上兼并的鲜花店档,也已由七十家往八十家上数了。他们无法容忍我如此发展,想扼制我的势头,以便日后哪一天能将我彻底抿掉,全面接收我的生意地盘。既是这样,我叫他们托个底,先稳稳他们,让他以为咱真缩脖了。过后消消停停,咱再跟他们过招儿。到时候绕开花,我抠住他汽车下家伙。政府抓大宗汽车走私最红眼睛,下手也最无情,倒车的事一犯,他们就得整个翻船。之所以着急忙慌猴急下手,他们也是发觉要害让我瞄上了,这才下决心一举两得根除祸患要踹我。回头我还就是抠住他这死穴,看谁给谁送花圈!这回咱们得从容点,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得把他砸那地方。不能再掉链子了。现在是咱们一身轻,他们管招架。漏税的事一完,我是再没有什么尾巴了。所以说,明天,”他望望胡岩,“你就扎到大连海关去,他们车都从那儿上,咱们从根上开始干。”
胡岩明白,自己什么也不须再说了。
第八部分
49
一连数日,王慧神情恍惚,仿佛干什么都六神无主。昨天刚刚打了个菜碟,今儿这又打了一只茶杯。拣碎玻璃时手划破了也不知道,结果手巾上、围裙上、杯盘碗碟上,摸得到处都是血渍,而她却一无知觉。倒是王胡庆发现血斑寻到了她手上,一把攥住,喊起来:“手拉破了,这么深的口子!
在用纱布给她包手的时候,他看见平时最怕伤口最怕见血的她,望着那口子竟似视若无睹。面对自己创口的这种平静或说这种恍惚,让他着实诧异而又震惊。
“在殡仪馆,他有点失常呢。”她捏着围裙看着他。
“谁?”
“……大宅。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她仍是望着他,而丝毫无意于伤口。并且他发现她屏着一口气。原来!她是在想着大宅。
“他没事,这几天一直躺着。”话一出口,他便后悔有意说得这样冷淡。
“怎么没事?没事怎么会起不来?”她倏地抽回手,这次是她朝他喊了。他惊异地抬了眼,她不但语气激烈,而且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他两次去看大宅,都没有想起叫上她,也许,她把这看成有意的了?……惊愕过后,忽然有如一注硝镪水顺着他大脑肠胃通体流下:是的,她是这样看的,她看的……不对么?莫非你就真是无意的么?哦,哦!……对大宅的牵肠挂肚使她显得失魂落魄,你感到你从未得到过她同等程度的关切,虽然你并不想辱没你自己的人格,但你下意识中还是产生卑微的妒意了!尽管你尽量不想承认那下意识,但王慧把你看得明明白白。面对她的愤怒与悲伤你还能说些什么?说些什么!你还能再说你是无意的么?啊,王胡庆!你能想到么,你堂堂七尺男子汉,却竟这等卑微下作、这等小肚鸡杨、这等委琐偏狭!……他觉得脑门上湿滚滚地濡起了一层汗水,汗珠正顺着两腮淌下来。
“……咱们,一块去……看看他吧。”他说。知道她正看着自己,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可悲而顿生喟叹。
她低下头:“我知道……我不怪你。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婚礼上……”
婚礼!
“我看见小雯……”
小雯!
“后来那几粒喜糖,和你的手……”
啊,喜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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