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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巷-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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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呀,钱谁出?也许你能出吧—;—;”大块头搓援手指,很诙谐地眨了眨眼睛。
天!王胡庆大笑:“你出!扣你工资!”大块头嘴僵住了,王胡庆佯作未理会,“能用多少?五十万够了吧。精英赛,人数连领队四五十个到头了。而且射击比赛,不分组、不循环,顶多三天打完,饭店车辆都花不了多少钱。主要费用是用在高额奖金上,此外就是新闻界、名流名星的招待开销。除开奖金,前三名,也许前六名,我要奖给最流行、最高档的服装三至五套。参加发奖仪式的影视体育明星们也将每人馈赠一套华贵时装,明星们穿着它们出现在发奖仪式上……”
“等等,”教练似乎品出点味来了,“你说的发奖仪式……
准备在哪儿举行?“
“新闻发布会得在豪华饭店举行,开幕式可办在射击场。
但闭幕发奖仪式一定要在我‘时装屋’举行—;—;到这么看我,我会办得满气派就是,不会叫谁丢份儿,我那门面颇拿得出手,满上镜头的,谁往那儿一站也不会有埋没感。尤其摄像记者们保险不会失望。发奖仪式我会派出一批待应女郎,负责递送奖杯奖品什么的,都是绝对一流模特儿,同那些名流名星们一样,将穿着‘jj’高雅时装……“
“噢,明白了。”大块头茅塞顿开,大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又仰起,“整个儿一个大广告啊!”
“喔?”王胡庆惊奇了,“你寻思是什么,大广告?丰田杯、柯达杯、可口可乐杯那都是什么?其实若要单纯作广告,我有必要花五十万吗?电视广告,连续播十天我有五万也足够了,主要的我不是有志于祖国体育事业腾飞嘛。”
“行啦,可别叫我牙碜啦!”大块头笑起来,终于弄明白这里边的套头了,“体委那边好办,有人出钱怎么都行。可是那些名流明星们,你给衣裳人家就穿,那么容易就给你当衣裳幌子?”
“他们不会想到这点的。不像西方那些影视体育大明星,穿谁一件衣服、一双球鞋,使谁一只球拍都得给他多少钱,咱国家这类商业意识还蒙昧未开哪,不过在浅薄这一点上却早已元帅自通了。一个一个全都争抢着附庸风雅、附会时髦事情呢。给和平年献个节目啦,为残疾人义演啦,替抢救大熊猫髦点捐啦……现在是为一个私营工商业户捧场,目前这是最出风头、最时髦的事儿,不但不会给他们丢体面,相反只会使他们名声更加饱满、形象更加生辉。”
“好小子!”大块头噎下一口汽水,“真他妈你个门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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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拨出“举报”电话已经好几天了,官方执掌惩罚之剑的各个部门竟然还不见动静。中间他派人去那间“日本进口汽车维修中心”后院察看了几次,院门紧闭,铁将军把门,丝毫也没有被突击检查过的痕迹。他开始感到有些不安了。但是怎么办?只能再等几天看。我们那些官僚机构、老爷部门,办事效率是世人皆知的。
“jj杯”比赛已经敲定,他与体委签订了协议书。比赛不日内即要举行,他得到店里告诉曲金诚一声,这两天必须万事就绪,只待闭幕式那天开张大吉。
然而在西安大路一个路口,他却不得不减速熄火停下来。
交通完全堵塞,一辆“东风”牌载重发车斜停在路上,被人群黑压压地围在中间,自行车凌乱地停满了快慢车道。他恼火地支起车。什么事,这么看!他不耐烦地扒开几个人伸了神头……喔,眼前情形惨不忍睹,一个人不偏不倚正好被碾在轮下,半边肚皮挤开了膛,五脏六腑摊涂一地。肇事司机已有点神态失常,一会抓住这个,一会扯着那个,语无伦次哀告人们给他证明,不是他轧人,是他自己扑进来……王胡庆骇异了,又望一眼轮下面孔。这一看,身上不由一个寒噤掠过—;—;是他!那张惶无措跑到花店来找他报信讨主意的花主。他模模糊糊知道这人一些情况,东挪西借筹措了几万块钱,刚刚连拥带挤从王胡庆这儿买进了“珍品”母亲本,辞了工作准备专事花业,专一繁育奇种珍花,一门心思想在这上挣点钱的,家里老婆没工作,还有三个孩子……“名花”价码狂涨暴跌,他是在价位狂升至最高点那阵儿抢着吃进的,现在一瞅行市不好,情形不妙,赶紧想抹过身兑出去,然而价位已一路下挫,泻至底谷……扔水里还有个响,这呢,一辈子的血汗钱……其实花还在,价位将来多多少少吧,叫还会有攀升可能,就算赔一些钱,再怎么讲也还不算血本无归……当然,对这样的小民百姓,要求多高的“心理承受力”似也不现实,几万块钱儿在你可能不算怎么个事儿,然而在他那样的人家……唉,太惨了!
王胡庆脑子里有点晕,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知道,“破产”对于一个普通人意味着什么。浑身无力,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求求了,求求了……”司机的哀告声在嘈杂中很突出地响着。
“回来了!回来了他!”
远远地王胡庆看见店门口有人朝里面呼喊一声,立刻就有一群人怨气冲冲地冲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顿,也许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人正是他的“股东”们,虽然“实业集团”尚未实打实地搭构起来,但他们却早就一心扑实地自以为是其中一员了。也难怪,像那死者一样,他们也都是些本本份份的人,过惯了保险柜里的生活,有份工作,养家糊口,又有公费医疗、退休劳保。一下子,眼看着世道幡然大变,本份人跟窝囊废划了等号,瞪俩跟你就受穷!一咬牙一跺脚、翻兜借债搭上了王胡庆的船帮—;—;这样总可以多少免受一些风险叵测之苦,撑开口袋安稳保靠就等着相跟驶上金银岛了。开花店没那本钱,盖暖客或是办鲜花种植园之类更不能想,不说别的,光论买那土地就得多钱?也就整点名贵的母本,侍弄繁育点盆花卖一卖吧。长眼睛的都看见了,王胡庆单这一宗不也是大把点钱?然而哪曾想,这些人头天晚上刚刚砸锅卖铁从王胡庆这几盘进大花母本,端回家去还没等撂下,一眨眼功夫……他们蒙了,傻了,瘫了,继之而来便是可以想见的歇斯底里的疯狂……王胡庆远远地停下摩托车,支在路边上了锁,心里紧张地思谋着对策。
他们不会听你任何解释的,看来你只能让他们发泄一下。但不能在街上,到店里关上门怎么都可以……这样想着,他对他们的叫嚷充耳不闻,果断地扒开了几只来揪扯衣领的手,径直走进店里去。进了门他发现小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这儿了,她不知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并对眼下事态很明显地深感不安。
“你个王八蛋操的!”“狗日的东西!”……人们愤怒地叫骂着,撕撕掳掳把王胡庆推来搡去,眨眼间他已襟领碎烂。
“干什么……你们!”小雯不顾一切冲进去,插在王胡庆和众人之间,“有话说话,动手干什么!”说着向后一甩凌乱的头发,脸色惨白,眼中闪射出逼人的凛凛光芒。
人们时被镇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一个说!”小雯神色冷峻,不可冒犯。
“你叫他说!”终于有个人开口了。是个下领宽厚的秃顶汉子,“事先你是不是知道了风声!”见王胡庆不吱声,他又逼进一步,“甚至是不是干脆就是你们做的扣儿?!俺们都上套了,你蔫不登儿把花卖完,花店门面一改,拍拍两手站边上,眼看着俺们落火坑里抓捞……是不是?吱声!”
王胡庆仍是无语。
“你算把咱坑苦了哟!”一个瘦小男人呜咽一声,蹲下去掩面号阳。
“揍他!”“卸了这杂种!”“狗攘的!”……人们忽一下又扑上来,拳脚相加。小雯已不再制止,王胡庆的沉默使她意识到了什么,她惊愕而痛苦地站在一边。
踉跄中一只重拳砸上脸来,左眼火辣辣一阵剧痛,金花飞溅中,王胡庆看见打出这恶狠狠一拳的,是那秃顶男人,并且他身后另一个人,红着眼睛已倏然抽出了一把菜刀来。情势危急,不容再步步据守了。他略倒了侧身,一拳打出去。秃顶男人唔了一声,闷闷的,窝在嗓子眼里,双手捂面,向后栽倒。
看到那批缝里窜出来的血浆,所有人连同那举菜刀者,一时不由都呆然定位。
王胡庆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左眼的一阵阵刺痛,已把他冷酷无情的灵魂重新唤回。他抬起头,用大拇指抹去一丝鼻血,望向众人:“我花卖了,怎么样,我卖你买,愿打愿挨,赔了挣了的关我什么事?你们是什么人?我收你们一分钱股金了吗?花价不落,你们挣了钱不会分给我一分一角,那么赔了凭哪门就该上我这儿找帐!歪理正理总得讲个理,我怎么就什么理也没有?!”说到这他语气多少缓和下来,“我不是什么先知先觉,哪知道会有这一步?你们要非说是我做的扣儿,那么长眼睛你们也都看见了,我‘皇冠’就在这儿—;—;”他指指服务台边一个花架,“如果知道行市要败,我能还把它窝在手里吗?它值什么价,你们也都知道,你们手里的划拉划拉加一块儿,怕也抵不上它一个零头,别的还用我说什么?”
人们无言以对。这时曲金诚回来了,进门一看,便全已明白,不声不响取了条冷水毛巾来,王胡庆把它敷在眼上。看见秃头汉子已哼叽着靠墙坐起来,王胡庆又让曲金诚拿了条毛巾给那汉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老实话,我对你们……很同情。虽说要讲损失我比你们哪个都大,但我好歹有点底,你们大概除了一屁股饥荒,都是两手空空了。刚才在路上……”他把路上所见之事讲了,语气沉痛,他是真心实意感到难过。“他留下的孤儿寡妇。我会尽力关照的。虽然并不是应该应份该我这么做。帮她找个活儿,经济上接济一下,我力所能及。”
那惨祸令人震惊,人们全都白了脸色。并进而联想起各人自己的处境,“天啊,这可怎么办啊!”有几个人蹲下,抓扯着头发带了哭音。
“别在我这嚎!”王胡庆道,“事已至此,光惊惶有什么用?
该怎么办,自己你们得拿主意,我不会袖手旁观,好歹相处一场。有什么困难,大伙串换着渡过难关。我还有点钱供大家周转,想转营什么,我先帮着垫村一下,容大伙转过身来。不过仁义不能光我讲,明人不做暗事,今儿你们上这来,谁撺掇的,我得知道知道。“
人们面面相觑。瘦小人说:“俺们一时糊涂,没个抓挠了这才……”“是,是,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众人性愧附和。
王胡庆知道,这事与那只神秘之手肯定不无关联,它仍然是在他头上,仍然没有放过他,同时也仍然冥冥然辖宰着这个城市的罪恶。他拨了那个电话,可是他所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平静如常。而这些人却歇斯底里地打上门来了……他不能不把它跟自己那个石沉海底的电话联系在一起。那电话已被人当作战表看了,显而易见那电话已使他们无路可退、再无幻想可存,他们不得不动手根除祸患,这回是要下决心收拾你了。假他人之手,他们已向你捅来了第一刀。想起开初这些人红着眼睛的“卸了他!”的嘶嚎,以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王胡庆不觉不寒而栗。如果这一刀就把你了结掉,对那些隔岸观火之人来说,自然是再遂意不过了。即使不遂,这也会顺理成章成为一个现成的烟幕,日后王胡庆设若再发生什么不测。自然而然人们视线将会重新追索到这些丧心病狂、存心报复的破产花主身上。真是狡诈阴毒之至。王胡庆意识到危险已迫在眉睫,非为鱼死,即是网破。可是,难道这不全是你自己的过么?那不让你再向任何人举报的不近情理的嘱告,那紧接着投进来的要什么保险公司的电话,那粗嗓的假嗓音……什么都那么明显,而你却愚蠢地放过了所有可疑之点。你查了电话号码簿,因为保险公司与你的电话号码只差了中间一个号,你便以为真是有人控错了。人家滴水不漏想起了核对你,你却没想起另拨个工商局的电话核对核对那个什么“李春生”……可恶的恶棍!王胡庆咬牙切齿地想,下一步第一个着手收拾的,就该是他。然而在付诸行动之前,他必须找胡岩商量一下。一想到要跟胡岩说明这一切,他便愈发感到了一种惭愧。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再一次把“举报”电话打出去。他匆匆发走凄凄惨惨的花主们,发现小雯正望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他顾不上,他急急忙忙奔过柜台,抓起了电话。然而,在拿起电话的一瞬间,却有一个念头或莫如说一个格局闪上心头—;—;可不嘛,你干吗非一条道跑到黑,与那恶势力抗下去呢?难道你不承认对方实力比你强大得多吗?你不大可能毫无伤损就轻易地获胜,顶多落个两败俱伤,甚至你能“伤”着人家的可能性已变得十分渺茫。对方已经警觉,而且前后已经好几天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所有蛛丝马迹遮掩弥除—;—;这一切肯定他们早已完成了。没有证据,政府任何部门都不可能仅凭一个匿名电话而向人兴师问罪。况且那个黄处长又是何许人也,上至省市头头、下至各部门官员,他无不关系融洽、过从甚密,他给人留下的一直是个宽和可亲的厚道形象。王胡庆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即使再打电话告发,市里各个关口的办事人员敷衍了事地查一查,正如他们所料想的在发现毫无证据之后,他们将会如何去到黄处长面前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笑谈,并为这小小不焉的惊扰麻烦而聊表遗憾……是的,会这样的,只会这样,谁让你打草惊蛇了呢?没有证据你就没有了一切,一着失算,满盘皆输。而对家的反应却如此果断而迅速,借刀杀人虽未得逞,但紧接而至的另外凶险无疑已迫在眉睫。你不能坐等宰割,你必须立即……高挂免战牌,与对方调停休战,或说“和解”。当然这也许有点举手投降的意味,但即使真是举手投降,在必要的时候也不失为上策。你必须避免骏以预料的一系列沉重打击。历世这么多年,难道你还学不会一点必要的隐忍么?……静思默想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果然胡岩在。他把方才所历一番凶险,以及他对情势的判断估计简单同胡岩说了一下。
“看来我们已经失了第一着。该怎么办,回头咱们再商量。”
“来不及了,如果还能干点什么就得赶快!果断点下手,兴许还能踩住那条蛇的尾巴梢子……”胡岩显得十分燥烈,并且听口气他也不无抱怨。
“暂时先别,等着听我信儿—;—;”他感觉出了胡岩的情绪,但他还是没有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如果要征得胡岩同意,显然得费一番口舌。一切都留待日后再说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他按了按键盘,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黄处长吗?我是王胡庆……哦,是,久违了,有些事情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一对,现在……就那家西餐厅吧,那是你的地盘。好,我在那儿等你。”电话里黄处长语调仍是那样谦恭和顺,然而从那声音里,王胡庆还是感觉出了一种不无得意的胜利感。
撂下电话,想想,又拿起来、还是得再给胡岩说一声,不然他总觉得有点不放心。拨过去了,连续蜂音,占线。胡岩在往哪儿打电话?放下电话,过了一会,他又拿起来。一个长长的蜂音,电话过去了。可是猝然,蜂音中断,耳机里没有了声音,蜂音盲音全都消失。他心里一顿,显然,家里电话线路被从外面什么地方掐断了。他不声不响撂下话筒,拿过小羊皮手包,取出大口径短枪,察观一下里面的子弹,咔地合上枪膛,重新把枪放进去,提包在手。这时,他抬头看见了小雯。她显然已经预感到什么,惊慌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手放在她肩膀上。感觉到那肩膀正在微微抖颤。“没什么事,放心。我出去一趟—;—;”他发现小雯一直看着他的手包,“只是以防万一,放心,我不会用到它的。我走以后你不要再到这边来,也不要到我家去,所有一切容我日后解释。听着,照我说的做。”
然后吩咐曲金诚:“立即关窗插门,你留在这儿不要再外出了,有什么事听我电话。”
在一个路口等绿灯,忽见几辆带斗摩托从前面横路上疾驰而过,上面坐满警察。倏忽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黄灯一亮他便拨转车把追赶尾随上去。
果然,摩托车队在那间“日本进口汽车维修中心”门前刹住,警察们(这时他才发现还有几个穿工商制服的人)纷纷跳下车,只有一个人坐在最后一辆挎斗里没有下车。是金强。王胡庆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但不容多想,他支起车匆匆跑进了店里。
然而,车库大院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有了。并且他注意到,地面也未留下丝毫车轮印记,想必几天前便被细细打扫过。警察们正在盘问维修间的修理工。几个修理工紧张得面色煞白,全都满脸茫然。从那神情上王胡庆知道,什么也无须问,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全是局外人。
警察们不满地嘟哝着什么,粗暴地喝开好奇的围观者,纷纷上了摩托。金强依然坐在远处车斗里,似乎早已料定了结果,神情显得十分沮丧。王胡庆觉得金强朝他望了一眼,目光里灼射着一种恼火与愠怒。他迎着金强,与之对视,然而他却忽然感到自己的目光显得软弱无力。最后,他不得不低下头避开了。
西餐厅,黄处长没有来。王胡庆走到结帐台。结帐的服务员信是上次那男子。王胡庆臂时支在柜面上,向前探了探身了:“他没来?”
“谁没来?—;—;”结帐员茫然地抬着脸,好像从来不认识他。然而在那瞳仁深处,王胡庆还是看见有一种惊恐在闪动。
他恶狠狠地盯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匆匆发动起摩托,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发抖。他预感到事情也许发生了舛变。那预感似乎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从他感觉深处弥漫出来。他觉得后背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
59
杨杨拿着电话很为纳闷了一下,难道不是它响铃吗?音响设备声音开得很大,震耳欲聋。胡岩正在听一盘美国黑人乐队演奏的滚石乐。当然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听,他只是想让响成一个个儿的爵士鼓鼓声充满空间,以此来驱遣掩抑他的烦躁与焦灼。刚才连拨了两个电话,他正在等待着结果。如果不是是王胡庆特意嘱告让等他,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坐在家里的。
电话里又没声了,杨杨撂下电话,手里还拿着那枚鞭炮。
是胡岩早上不知在哪个抽屉里偶然翻出来的,也许是前些年剩下的“闪光雷”。她要胡岩领她去放,胡岩哪有这心思?便哄道:“不让放,大人放,警察要管的。”
杨杨怏怏地下了楼。她想找于连生。在厨房里,于连生正帮姥姥往煤气灶上安装电子打火器。看来他也倒不开手,她便凑过去仅装看着,悄悄从灶台上摸起一盒火柴,转身飞跑着出了厨房。来到院里才听见大狗在叫,嗓子眼里发出威猛的呶咕声,沿着院墙不安地来回蹿跳。原来有人在用石子敲墙,她想起了那拖鼻涕的捣蛋男孩儿,便尖声稚气叫了声:“外面,别敲墙!”外面果然没有了。
老王胡琴正坐在墙根睡惺松地晒太阳。老舅在时,他可以经常过去跟他说说话儿,老舅去了黑龙江,他再无去处。他安身立命,赖以寄托心魂的乐器修理部,不须说早已彻底失去。
像现在这种无归宿的飘零感,他还从未有过,他觉得在这世界上,他好像真正是没有了故乡。这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最不幸的,也许莫过于这种心境中的晚景悲凉了。因此,有一次,他瞅个空儿仿佛不经意地对儿子说:“以后,骨灰给我送回老家去吧。”儿子说:“你身体硬实,别想这些了。”他没说什么,只说了声“别忘了吧。”
大狗不安歇的狺吠得人心烦。他从马扎上站起来,过去找位皮面项圈,一把狗技进狗房拴住了。大狗窜挣得愈发凶狂起来,挣得铁链哗哗作响。老头回身刚要再去坐下,门铃响了,他去开门。杨扬说:“别开,爸爸不让再跟他玩了,他太脏。”
他没听见。
门被猛然向里撞开,老头被撞得翻身倒地。一个穿皮夹克的青年人迅速地冲进来一把抓住杨杨,双手一提便夹在了腋下。孙女吓呆了,不哭不叫,甚至小腿也没踢蹬。老头爬了一下,一把抱住皮夹克后腿,就势站了起来,皮夹克扭了几扭想挣脱,可是他发现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急了眼,身后的干瘪老头力气竟大得惊人,两条死硬的胳膊紧紧将他箍住。又更凶猛地甩了几甩。胳膊竟依然铁箍一样卡着。并且这时孩子哇一声哭出来,老头也像碎然醒过梦,大喊地声“来人啊!”皮夹克这才开始发慌,情急之下扔开孩子伸手抽出一把火药枪,看也没着从左肩上伸过去,砰地一声勾响了板机。老头胳膊软了一下,顺着腰滑下去。但马上它又更紧地箍住了小腿。皮克正自扭挣不脱,听见房里已有人说着话向外走来。知道里边保镖有枪,便愈发慌了,便手从腰里又摸出一支火药枪……
胡岩曲子听到一半。隐约听到外面响了一声,只一声,便不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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