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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和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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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跳的人还要大胆,投入。我真恨不得向那些人借那种不要脸的心来用一用,如果不能借,租也行,我愿意为此付出我几个月的工资。可惜这是没有办法借的,只能学,但学又需要极强的模仿能力,可怜见的,我又哪里具备这种能力?
晕晕乎乎的,我只觉眼前的情景仿佛变成了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人们在海面上飘浮游荡,笙歌夜舞,我站在沙滩上,却反而好像沉到了海底。我在呛水,又苦又咸的眼泪冒着酸气,呛得我鼻子和肺管十分难受,仿佛要爆炸了似的。我觉得快要憋死了,我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须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可我刚一提脚,就感到两条腿被拉扯得痛极了,竟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引得有几个没有受到邀请上场的女孩子都用嫌恶的眼光看着我。我这才想起自己的脚已经在地上生了根,无法拔出。我不禁恐惧起来,心想这下完了,我肯定被这无边的欢乐海洋吞没掉,这将是我在劫难逃的一个晚上。我平生头次真切体验到了死亡的感觉,是一种仿佛即将变成粉末状物质的感觉,粘粘地附在身上,别说甩掉它,就是用刀子都刮不去,只能任由它一层接一层地覆盖在我身上。虽然危险,但海面上毕竟有那么多的人,只要呼叫,我想我还是可以获救的。可怜我却叫不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我的喉咙被呛住了,另一方面则还是面子问题,我既然那样害怕跟大家一起嘻戏游玩,又怎么好意思求他们来救我呢,如果他们问我怎么会呛成这样的,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害怕丢人现眼吧,虽然这是实情。当确信自己在两方面都无法获得突破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然而奇怪的是绝望却并没有给予我更深的痛苦,我反而即刻有了一种解脱式的快感。像我这样一种不伦不类的东西,如此醉心于挑战自我,如此沉湎于内心的战争,实在是太累了,就算我不被自己残杀掉,哪天也会让自己给彻底累垮,而且我敢肯定这一天已经不远了,既然这样,何不趁此机会做一个完全的了结呢,回到另一个世界,那是一种悠闲的境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跟自己战斗而不担心不好的结果,因为那个世界的所有结果都是美好的。就是这个主意,我想好了,立刻十分坦然,不再做一丁点的挣扎。
可我命中注定是要过一种要死不活的生活的,另一个世界的那种神仙般逍遥的日子根本没我过的份。
我居然被人救了。
这个救星就是张学友。在舞曲的间隙,他冲过来朝我撞了一肩膀,就把我在地上生根的脚拔了出来。我猛地一惊,知道自己死不了了,我赶紧往外跑,要去呼吸新鲜空气。哪知人挤人的,我竟找不到出路,只好挤到窗口,把脑袋伸到外面吸了几鼻子,那些窒息的症状就迅速消失了。张学友追了上来。我冲他骂了一句脏话:“我×;你妈妈!”
“我×;你妈妈!”
我们对视了一会。他说:“喂,你不是要让我看你手段的吗,怎么,又熊了?”
“有多远你滚多远。”
他见我暴怒,再不敢撩拔,灰溜溜地钻到裙衩堆里去了。
虽然赶走了一个敌人,但我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觉得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更大了。音乐又缓缓地响起,这一次它好像不是舞曲,而像是从远古飘来的一曲仙乐,悠悠荡荡地进入我心里。我就又好像要沉到海底去了。不过到底是仙乐,具有非凡的勾人的魔力,将我勾住了,使我飘浮在海平面上,我就又看到了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涛和浪花。最打眼的仍旧是那个肥胖的老东西。王处仿佛越来越伟大,简直就像一艘巨轮,掀起了一波一波的浪涛,那些细小的浪花在他的推搡下都显得十分乖巧听话,好像它们全是他最顺从的臣民,对他发自内心地表示无限地拥戴。
他是快做爷爷的人了啊!
他是快做爷爷的人了啊!
我差点承受不了这个悠长地感叹,肠子几乎要被叹得全部翻过来。如果说我承受力很低,我是不能赞同的,因为我跟那老东西的对比太强烈太刺眼。他抱美女竟不重样,一曲换一个,那些对美女们垂涎三尺的小伙子竟根本竞争不过他,即使他们先把手伸向美女,但只要老东西及时赶到,美女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他好像成了这座百花园里的园丁,只有他最能赢得花卉们的欢心。
我知道权力在社会生活,尤其是娱乐生活中的重要性,但重要到这种地步,居然能穿透两代人心理和身体的隔阂,却仍叫我万分惊讶。我觉得这是不正常的,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这叫我连感叹都没有了。因为感叹意味着多多少少还有那么一点点追赶的心,而不感叹自然就意味着这样的心完全死干净了。
女孩子的年轻和美貌是财富,男人的年轻和英俊,如果没有权力和才能滋润的话,那就一文不值。这个道理我以前是知道的,但仅是知道而已,今晚则是真正深刻地体会、领悟了,并且我还明白了一个以前不懂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年轻和英俊非但不会使人增值,反而会成为负担,眼下便是最好的注解。
老风流像旋风似地转着,今晚的男主角非他莫属。他每次从我面前转过去,他转出的旋风就像手一样抽在我脸上,抽得我火辣辣地痛,抽得我无地自容。他一个耳光接耳光地抽着,抽得我有一刻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人。我不由得记起了曾经吃父亲的耳光的旧事,我甚至可以一点也不在乎别人谴责我没有人性地说有好几次面对父亲的暴力我恨不得杀了他,那会儿我觉得我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哪怕他是我父亲。可现在受的耳光,我不仅吃了下去,而且还觉得该吃,因为这种耳光不是别人强加于我的,实际上是我自己讨来的。那老东西肯定不知道他在我心里具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不知道他能对我施加如此重大的影响。他哪怕是窥破了一点点我这些心思,恐怕会笑掉大牙,笑死一条老命都说不定。老东西的体力真好,这样急速地旋转,居然始终显得体力充沛,情绪饱满。许多血气方刚的学生都不如他,只跳了两三曲舞就气喘吁吁了。我甚至觉得老东西的状态之好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力,变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比他的风流和权力在舞场上表现出来的价值更不可思议。对于这场舞会来说,他应该是个侵略者,可他非但没有遭受任何反抗,还俨然成了统治者,好像所有的人都被他镇压了。
我的天啊,我心里悲哀地叹道:老东西今晚获得的快乐比我几年内得到的快乐都还要多,而我得到的苦痛却很可能超过了他一生经历的苦痛,这是多么不对等的人生啊!
想当年,自以为绝代情种,到头来却连给老东西提鞋都不配,噢,噢,噢!我的心啊,像暮春的花瓣,一片片地飘落了。
在这片沸腾的海洋里,当旁观者实在可耻之极。我原本已熄灭的欲望由不得又渐渐燃烧起来。怎么能这样呢,这是犯罪啊,对自己的欲望犯罪,也是对女孩犯罪,因为她们是需要抚摸的,是需要男人的雨露滋润的,而我却迟迟不肯给予,这是天大的不应该,天大的不应该不是犯罪是什么?如果我坚持这样的罪行,那我恐怕将坐一辈子情欲的监牢。这个念头把我真真吓了一跳。假如我确实抢劫了他人的财我,受到法律的严惩,我倒也认了。可因为这么一件本来是很快乐的事情而遭受终身的监禁,那是怎样的不值得啊!这种犯罪理论的产生终于使我仿佛冰冻了的脚上的血液流淌了起来,我顿时感到两条腿都热乎乎的,僵硬的肌肉松驰下来,似乎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召唤我扑向那片五颜六色的海洋。 可是,我仍旧拔不动脚根,我的脚好像已经物化了似的,这一刻的自我精神解放对它不起一点作用。我不禁想到了张学友,那个让我既恨不起来又喜欢不起来的家伙,多数时候他对我来说是多余之人,可现在例外,这时他如果能及时出现,轻轻推我一把,也许就能把我推上场,救我于水深火热。可惜那家伙不需要时鬼似地缠人,需要时却影子都看不到。忽然我就对舞场上的这种规矩有了很大的意见,不知是他妈谁定的,太荒唐了,为什么非得是男的邀请女的呢,如果规矩变一变,我想我的情况会好很多。但这个念头马上又让我觉得自己非常可耻。无能而且可耻,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变出一个化身来,去自己的对面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就开始做这样的努力,至于这是不是更荒唐就不管了。但我没想到,这个念头却迅速触动了一根极其敏感的神经,我只觉浑身一震,那些散成花瓣的心的碎片突然都猛烈跳动起来,使我觉得好像有千百万人在我心里跺脚似的,震得地动山摇,仿佛全世界即将崩溃。我诧异极了,不过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出现了如此令人恐怖的状态呢,太奇怪了。我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心里颤抖不止。我不想再深入地想下去了,可做 不到,相反,越阻止自己,思索就越是往灵魂深处走,这一会没有任何力量能把它拉回来,因为我必须这样,否则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眼前就慢慢出现了一个女人。对我来说她既不熟悉,也不陌生,换句话说她只是代表女人这个概念,跟具体的某个人无关。她像一团云,像一缕烟,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有形而又无形,聚散随意,飘忽不定,近观如花,远观如梦。我糊涂,奇怪,诧异,不解,它究竟因何而生,有何蕴意?女人的身形被物化了,我渐渐看出在她的眉眼秋波里,在她游动飘忽的空间,有一个不太明显但又真实可信的胎儿的画面。胎儿,这真奇怪,无论如何我想不出这个画面跟我目前遇到的问题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我又知道这个画面的出现绝不偶然,它一定预示着什么,表现着什么。我便不肯放弃,目光紧紧盯着胎儿,要用这把无形的手术刀解剖它。这种决心使这个问题变得意外容易,我一下反应过来,刚才的不解原来是因为孤立地审视胎儿,其实它跟四周的情况都有关联,这样一想便明白了那个阐述女人概念的女人形体的意义,它也不是孤立的,与胎儿结合起来的画面才是真正的蕴意所在。在恍然大悟中,胎儿如一团云气飞进了女人的身体,女人怀孕了,在苍白的概念中展现生命的起源。立刻,仿佛有一道凉水从我头顶淋下来,流进千万毛孔,浸透我的全身,我的心从这个温暖的春天中分离,感到了秋天的悲凉,有万分的羞愧,比刚才的种种羞愧更叫我不堪。原来我的前世是个女人。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常常在强烈的欲火之外会表现出一种阴柔的性质。从前别人的一些与此相近的看法此时一骨脑涌上心头。熟人都说我长相秀气,像女孩一样爱红脸,害羞,每每对镜自审,偶尔也会觉得自己眉目间好像总闪现着一道柔性的光泽。不知是从前我真找不到原由还是不想去找原由,我一直努力回避着这个问题,现在来看,我是必须承认自己与女人的某种共性了。不过应该首先说明这种共性与生理构造无关,全是心理和精神方面的。过去的许多梦这时也在我头脑里复活了,我看见自己与女孩做爱时往往很背动,好像自己的刚猛劲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她身上,乾坤颠倒了。每一次享受过后我都会感叹,实在想不到背动获得的快乐比主动获得的快乐更刺激更甜蜜。胎儿飞入女人肚腹的精彩画面使我认识到把这些情景当成幻觉是不对的,因为事实很明显,它跟我的某种生命基因有关。这是一个科学课题,我是科盲,研究它无异痴人说梦,但我想,对于好钻研精神奥秘的人来说,在某种特定的时候,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即使没有一点科学知识,应该也可以运用某种神秘的方法跟科学真理相通,因为科学并不完全独立于精神,它的很多规律在精神中亦能找到佐证,只要深谙精神之奥秘,就不难寻觅到科学的精髓。我觉得在远逝的历史中,在一个黄色的秋天,一定出现过这样一副情景:母亲有一天生病,头晕眼花,吃错了药,药力在肚里与胎儿不对付,便把我做了变性处理,又因原始的性别十分顽固,变性并不彻底,致使我出世后变成了一个有着严重异性倾向的男孩,具体特征为怕羞、脆弱、敏感、任性、易怒和反复无常。不知不觉我浑身颤抖起来,脊背直冒冷汗,倒不是怕真的变成女人,我知道并没有这种危险,我是怕这种女性的心理会成为我追求异性的障碍,实际我已经多次碰到这样的障碍。我似乎不对扫除这个障碍抱有什么希望,不过稍稍庆幸的是过去我对自己的这种特性茫然无知,现在知道了,了解得比较深刻了,就可以对症下药了。我便催促自己赶紧开方子。但显得太性急了,事情刚刚理出一点头绪就马上要结果,在我的经历了太多的动乱和分裂的精神世界中似乎还没有过这么好的事,我想我再聪明,要开出方子来恐怕也得拖上十天半月,至少要等我完全消化了今晚的所有的想法、观念、感觉和羞耻之后才有可能。
我便知道今晚我是无论如何再也不可能上场了。我注定要像个傻子似地站在边上目睹那片欢乐的海洋渐去渐远,任由美丽的女孩子把一道道酸涩的海水和浪花拍打在我花瓣一样散碎的心上。
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个恶心的夜晚。
上次拒绝去会俩女生,这次舞场上当呆子,两件事把我这颗风流自信的心完全掏空了,一连几天竟连一滴血都流不出。它空洞得仿佛成了一只苍白的气球,好像不是它存在于我的胸膛,而是我存在于它的里面。我在里面悠闲地躺着,享受着一种绝望的催眠,等待这种催眠把我带入那个终将无可逃避的永恒世界。自然,这是无益的等待,我知道上天虽然不喜欢我,可暂时也不想给我铺陈登天之路,因为在它看来留下我这么一个怪胎给世界增添一个荒诞离奇的故事胜过草草收拾掉我。对于它的恶意,我既不赞许,也不愤怒,只能苦笑一下,无言以对。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完全严丝密缝的重复,今天知道明天,明天知道后天,一丁点的走样都没有。罗嗦累赘的日子,过一天好像是一辈子,人就有一种没有尽头的感觉,仿佛永生了似的。因为无聊,每一分钟都显得多余,生命反倒有了不朽的况味。没有亲人,没有爱情,没有朋友,甚至快没有自己了,我在生活中已越来越难以品味到乐趣。如果把精神看成是一颗大树,那我这颗树快要枯死了,枯黄的叶片很有规律地一片片地飘落着,而且每片落叶似乎都会给我挟来一丝儿阴惨的秋风。一年前,我以为有了工作就意味着自由,回头看,那真是昏了头,原来自由如此难得,现在的状态是连自由的边都挨不上的,偶尔似乎看着要挨着了,实际是渐去渐远,给我留下无尽的忧伤;尽管忧伤中或许也能生出一两分希望来,却是再不敢说何年何月的。
生活的困苦和矛盾年年岁岁伴随着我们,好比我们身上的各种疾病和疼痛,旧病痊愈了,还会复发,更有新病不断生出来。解决了一个矛盾,还没来得及高兴,新矛盾又接踵而至,按时报到似的,不依不挠似的,叫人欲哭无泪,哭笑不得。各种各样的矛盾充塞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也充塞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叫人很难清扫,总是搞完生活的卫生,心里沉渣泛起,搞完心里的卫生,生活又肮脏了。解决一个矛盾,然后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个新矛盾,这就是生存的全部内容,甚至是生活的动力,只可惜却不是我们想要的意义。如此看来,矛盾就像我们的配偶,既与我们血肉相连,又与我们磨磨蹭蹭。年轻时我们或许还能从中提炼出一些乐趣来,但随着新鲜感的消失,随着年龄的增大,随着感觉的迟钝,渐渐的,没有乐趣了,一点点都没有了,你如果不服气,非要去其中寻找,那苦痛会迅速地将你吞没掉。
春夏交替,这是最美好的季节,既有春的柔也有夏的暖,综合了两个季节的优点,呈现出时间的悲欢离合。我空空的心便又渐渐被这季节里的花的浓香和树的绿气填满。我再次把山谷里里外外地走了个遍,嗅一山乳汁一般的云烟,吮峡谷里溪水的清凉,把我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抛撒骨灰一样抛撒在山谷里的每一片落叶上。我希望,过去的一切就是这些骨灰,被我埋葬在了山中,跟我不再有任何的关系。可埋葬历史是容易的,开创历史就难了,所以这种似乎很有创意的埋葬并没有带给我什么快乐,相反,我觉得我的忧伤来得更沉重了。我每天依旧还是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应答,我连一声咳嗽都很谨慎,多余的声音现在都是我精神上的负担。自然,同事们就又说起了我的坏话来。在他们看来,不继续跟着他们学习庸俗就是对他们的蔑视。我能理解他们,因为他们灵魂的容量很小,只能装下食堂里的这些东西,不知有汉,何论魏晋。我们便又恢复到了我刚进食堂时的那种状态中,冷淡相对,互怀敌意。初夏的到来竟非但没有使我感到温暖,我反而觉得好像又进入了冬季。冷色的世界便在我心灵深处无边无际地扩展开去。食堂的炊烟仿佛有了山中云雾的气象,聚散开合,熏烤着四周的景物。若干年后这些景物会被熏烤成什么样,是一片枯黄,还是一片漆黑?我更想知道的是人会被熏成什么样,心会被熏成什么样。但我是不可能知道的,那些炊烟在天空中袅绕的样子本身就像一个个的问号,似乎是在期待别人解答它们的疑问,它们又怎么能答疑解惑?我突然觉得炊烟在我的生命中成了一种很奇特的象征。从前它象征着我的文学,因为我经常能在古典诗词中找到它的影子,久而久之,它就成了一种文学的标志,甚至可以上升成为精神的标志。朦胧,飘忽,捉摸不定,不就是我精神世界的真实写照吗?那时候我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生活也会跟炊烟联系起来,而且是如此地紧密。从前的炊烟导致了今天的炊烟,那么今天的炊烟又将在未来导致怎样的一种炊烟呢,会不会又复原诗意的炊烟呢?云天茫茫,大地萧瑟,炊烟啊,将我的人和生活都熏迷糊了。我重新爱上了酒,秉承古代文人的习惯,想去酒中寻找灵感。在心有万古情愁的人看来,酒是云,酒是气,酒是回忆,酒是幻想,酒是另一种人生和另一个世界,这一切的一化为一个香,是千年的醇香,能把人酿成酒的。每每去山门岩下的小店打二两,粗糙的牛皮纸包几角钱的花生米,里里外外的气息就能立刻将我送往远逝的岁月中。那岁月有些是我经历过的,有些是从历史书籍中看到的,我假设它们全是我经历过的,忽悠悠便有了苍老的情调,在四周落叶的萧萧声中揉出万缕愁肠。卖酒的是一个乡下女孩,瓜子脸,颇有几分姿色,每次都很期待地盯着我,等着眼里柔光的反弹。我颇心动,到底放弃了,倒不是她的姿色灭了我的反弹,实在是城里人的盲目的优越感将这小段情爱掐灭在了襁褓里。后有一日忽生悔意,想捡起来续在心上,却发现那无情的碎末已带着山林的潮气,浸进了泥土; 根本无法复原。吴琼花的影子,那次舞会的景象,会冷不丁造访孤寂的心,似乎是要慰藉我,其实主要还是想召唤。惨白的光线下,我倒也想顺应这召唤,可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思和顾虑,将这召唤熄了,空恋着虚幻的人和景,是不能真正把玩的。围棋是个好东西,凝聚了几千年文明的精华,爱上了它,就相当于把满天的星辰摘下来布在心上。这该是一个何等无限光明的世界啊!可没想到现实中的晦气竟有这般厉害的污染性,居然将它完全遮蔽了,还搅出满天的乌云和风雨。再深沉的爱,再神圣再纯洁,也还是需要有那么一点庸俗的现实的东西给予支撑的。而我现实的情绪全成了骨灰,虚无的感觉已经很难源源不断地向这份浓厚的兴趣提供足够的营养。别了,围棋。有一天我抚摸着黑白子说。光滑如玉的棋子给予了我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好手感,这情景有点像摸着女朋友光滑的阴道说,亲爱的,分手吧,又痛又舒服快乐。我差一点回心转意。可精神世界太空泛了,如果把围棋收回来,我不知该把它放在什么地方。我只是将那话做了一点修改,不是永别,以后也许可以破镜重圆。黑白二子安静地躲进了一处墙角,一副非常乖巧的样子,令我心碎。偶尔有友人来访,想跟我弈上几局。没想到它们竟十分高傲,任我千呼万唤,就是不肯露面。
正是梅雨季节,天空常常莫名其妙地阴云密布,再凶恶地响起数道惊雷,拉出几条惨烈的银光,将岳麓山吓得瑟瑟发抖,几间茅屋和几栋砖楼全被震得摇摇欲坠。黄昏,我躺在床上欣赏外面的愁云惨雾,只觉穿透窗玻璃进来的潮气已经把我的心浸湿了。窗外前方草丛中有几颗棕榈树,叶片宽大如扇,暴雨落上去,仿佛国乐《十面埋伏》里的高潮部分,乐点强劲有力,犹如万马奔腾,从东方席卷而来,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将这座山峰彻底地征服。这一会我几乎不敢想象阳光还会到来,因为我认为没有哪一天的阳光能对付眼前的景象。这样的雷电,这样的风雨,这样的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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