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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和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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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它似乎更像一块厚厚的墨色冰块,是这个冬天里凝结成的唯一一块忧愁的冰团,承载了冬天里的全部悲苦与伤痛,故颜色是如此的深如炭墨。实际上这也未必完全是冬天里的事,其他的时候它同样愁眉不展,只不过不像现在这样深罢了。而现在的深,无非是因为跟满世界的雪白相对映才显得如此明显。
除了寒风的歌和我俩的交谈,山谷没有别的声音。我依稀记得从前的大雪停止之后,至少会有那么两三雅士进山来踏雪寻梅,时间虽不长,多少也算是山谷里的一段小插曲,颇有些韵味的。显然山外的世界一年比一年庸俗,有闲情逸致的人恐怕已经没有了。
我的判断是对的,明月不自觉地发出来的叹息的确跟她这次回山居住有关。一开始我猜测她可能是感情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想到山里来调剂调剂情绪,试着问探询了几次,都被她掩了过去。我以为我再不可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了,哪知交谈到午夜,她竟自己把这方面的信息说了出来,虽然不是说得很具体,可意思是再明白无误的,傻瓜也不会听错。我想这可能是交谈的功效所致吧,只要交谈是融洽的,那么到了一定时候,人的感情防线就会松懈,把真实的心灵露出来,至少会不自觉地露一点。另外一个她不想继续隐瞒的原因是可能我已经流露出了对这场没有太大意义的相会的厌倦之意,而她似乎意犹未尽,便企图用这种方法让我打起精神。姑且不论她是不是这样想的,实际上我确实立刻变得振奋起来,好像导致她情绪低落的那些感情跟我有关似的。想来不免有些可笑,我的苦楚无人领会,她的那些鸡零狗碎的感情现在是连一根毛都与我不沾边的啊!
她好像陷入了一种多角感情纠葛里,似乎既有同学之恋,也有师生之恋,除此之外似乎还不乏更复杂的关系。可是我问到具体的细节和人物,她又不肯细说。到后来我就烦了,忽然又痛恨起她来。我认为自己的这种情绪不是小心眼,应该说这是一个有血性的青年碰到这种事的必然心理反应,既然她的回来跟我没有关系,那她就不该把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艺告诉我。当然,并不是绝对不能说,但如果要说必须全部说,否则就该一字不露,可她完全背离了这条原则,假如我还不能重新恨起她来,那我倒真是根木头了。但恨归恨,想来想去,我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对自己的这种情绪做一个了结。
她忽然要我谈谈我一年来的情况。
“很悲惨。”
“怎么个悲惨法?”
“瞎折腾。”
“怎么个瞎折腾法?”
“唉,不要问,太惨太惨,惨得没法形容。”
“不要你形容,只要你简单说一说。”
我本来想坚决不跟她说的,实在没有意义,说起来凭白给自己添一份郁闷之情。可我马上就发现实际我已被她挑逗得有了一些发泄的欲望,如果坚持不说,反而可能给憋得更难受。交谈到这一步,倒不如索性统统告诉她,就好比有时身体有毒,就需要出些血把毒素排出来。现在我的精神感染了病毒,自然也应该效仿此法,方能换取一份较为健康的心态。
“我这个人的命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这么背。你相信吗,我得了心脏病?”
她张大嘴巴“啊”了一声。虽然如此,她的惊讶表情跟我想象的仍有一定距离,我认为她应该表现得更惊讶一些,才能多多少少给予我一些慰藉。我非常失望,情绪便又一下落了下去,不想说了。但既然开了头,就是止不住的,再说她毕竟还有点惊讶,假设她连这点惊讶都没有,我难道就真不告诉她更详细的情况吗,实际上现在我的发泄的情绪可能比她探密的心情更为迫切;因为我不说我会憋屈死的,而她不知道我的情况能损失什么呢,或许她倒会轻松一些。这样想来,我倒非常怕她不再关心我的事了,于是在她凝视的目光下急促地开始了讲述。
“唉,真背,背到家了。我简直怀疑自己前世是个孽障,所以今世要受种种精神的折磨。年初有个同学得了心肌炎,说他前胸刺痛。恰好我也前胸刺痛,我害怕了,急忙去医院做心电图,结果你猜怎么着……”
“还用得着猜吗,肯定也是心肌炎。”
“你说我背不背?本来就已经跌到了生活的谷底,还给我来这么一家伙,你说我这究竟是什么命?真的,我真想不明白,好像全天下的倒霉事都在往我身上凑似的。扪心自问,我实在不是一个坏人,我实在没有犯应该得到这些惩罚的罪过,命运却老跟我过不去,对于一个已经掉进深渊的人还有什么必要再给予他猛烈的打击呢?但这只是我的简单想法,显然命运不这样看问题,也许把事情做绝是它的一种乐趣。”
“不就是心肌炎吗,治一治不就行了,不至于这样痛苦吧?”
“当然不止是这一件事。不过我承认,也不完全怪命运,自己其实有很大责任。心脏病本来不难治,住一两个月的院也就行了,可我只住了半个月就自做主张出了院,结果没治好,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唉,我这个人,有时候……我不仅不喜欢自己,还十分痛恨自己,真的,经常,我对自己的痛恨比痛恨世界上任何一个值得痛恨的东西还要厉害。自做自受,怪命运是很不公平的。但话又说回来,命运对我也确实很不客气。我是内外交困,前后夹击啊!你知道我这个人不讨人喜欢的,所以食堂主任把我赶了出来。我就想去做生意。现在很多人工作都不要了,下海挣钱,我觉得被人赶出食堂也许倒是一件好事,促使我也走这条路。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逼上梁山’,人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怕的。有段时间我天天泡在图书馆里,看各种各样的报纸,主要是翻它上面的广告。我没有钱,这就受了很大的限制,许多事情看上去很好,‘钱’途无限光明,却上不了手。没办法,我只能现实一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我跟人合伙做过服装生意,就靠那点微薄的工资做原始资本,下广东,闯南宁,结果血本无归。这不怪我,都怪合伙人,那家伙喜欢自做主张,我很快就跟他分手了。我自己干,看到了一则出售打包机厂的广告,就跑去跟人商量,想先租下来,等挣了钱再付款。可人家是生意场上的老油子,岂会吃我这套,根本谈不拢。后来我又看到了一则制作血红素的广告,我完全被它迷惑了,认定这事能发财,就专门去株洲一个地方学习制作技术,回来后向父母要了五百块钱……”
“啊!”明月叫唤了起来,“你不是跟你父母关系很不好吗,一向很有骨气的,怎么会向他们开口要钱?”
“唉,当时,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荒唐,对他们平生有了一点内疚。你没做过生意,不知道人一旦进入那种状态是怎么回事。生意人大多六亲不认,虽然我还不能完全叫生意人,但我被逼无奈,当时确实有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心想只要能发财,就哪怕跟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何况我跟父母只是有些矛盾,这算什么,再说如果我发了财,以后肯定会孝敬他们,也不是白要他们的钱。到底是父母,他们也不跟我计较,听说我急需钱用,马上就给我寄来了。我被他们养了二十多年,没有感激过他们,可收到那五百块钱的时候我心里真的突然涌动起了一股感激的热流,鼻子酸酸的,差点掉下泪来。我必须承认自己不是个东西,居然活到这份上才对父母产生一点可怜的感激之情,而且还是为了做生意。唉,我是什么呢,我想我应该是个极端自私的个人主义者……”
我不是在做戏,面对曾经的恋人,我这会的确有一种尽可能的把内心世界解剖一番的欲望,这种解剖能使我获得某种无以言状的满足感。我说的全是真话,所以情绪也有些失控。
“可怜见的,既然不是个东西,当然就什么都不是,可惜我认识不到这点,我依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做生意小菜一碟。五百块啊,这几乎是我父母这些年的全部积蓄,我却一点不知心疼,一下全投了进去,去生产那什么狗屁血红素。后来我才知道,血红素是一项非常复杂的提取工艺,需要办一个很大的厂子才能做的,那些发布广告的所谓血红素培训班全是他妈骗人的鬼话。等我明白过来,我的全部资金也折腾光了。我对不起父母,他们几次问到我做生意的情况,我都无法回答。真的,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是个东西,既对父母没有感情,却又厚颜无耻地把他们的血汗钱这样轻易地消耗掉。我后悔极了,如果拿这笔钱去做点小生意,也许早发了。后来我想去开个餐馆,可惜已没有本钱。但我还要折腾,我甚至想去黑道上玩玩。我有个朋友,他就是黑道上的,有一帮弟兄,在社会上小有名气,如果我下决心走这条路,会非常顺利。但我思来想去,到底不敢。毕竟我出身书香门第,那种家庭影响尽管是我非常痛恨的,可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它起了决定性作用,使我最后没有走上那条不归路。这就是我一年来的生活,没有方向,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好在我有一个稳定的住所,还能在食堂吃一口饱饭,这才熬了过来。现在想一想,我当年决定招工进食堂倒是明智之举,如果不是在这个单位,吃饭成了问题的话,那我会不会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还真不好说呢!”
“什么真不好说!完全可以肯定就会这样。实际上我觉得你早就不可收拾了。你的生活与众不同,你的精神世界更是一蹋糊涂,你看不清自己,更看不清这个社会,你总是喜欢幻想,希望一切事情都按照你的意志发展。这已经成了你的一种心理疾病了知道吗?我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这种毛病会慢慢好的,哪知你越来越严重。我简直不敢想象,你的未来是一副什么样子。”
她的这些担心也是我平常最忧虑的,每每为此寝食难安,忧心如焚。现在听她一说,理应更觉沉重才是,可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感到轻松了许多。这似乎有点像一个人背着重物行走,步履蹒跚,已不堪重负,现在突然来了一个人,不仅不帮助,反而给加上同样多的重量,负者自然是经受不起的,于是轰然倒地,看上去好像很危险,其实对负者来说等于是卸掉了重物,得到了解脱,尽管趴在地上,也许还摔破了一些皮肉,流出了汩汩的鲜血,却仍然感到十分舒服。当然,这得有个前提,即那些重物不至于压到身上,否则身子就成肉饼了。不过好在这是一种对精神重负的比喻,故无须担心这种危险,倒是可以充分体验它给予我的所谓舒服感。所以我笑了起来,说:“为什么你想象不出来?应该是可以想象出来的啊!能够想多惨就想多惨,绝对没错。我自己都敢这样想象,你又何至于不敢呢!”
她先是一惊,显然我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完全出乎她的意外,不过她似乎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态度,便也笑了,很不情愿地用一种似乎有那么几分赞赏的口气说:“吓,你倒是想得开!就不知你从此是不是会一直用这种态度看问题。”
“我的思想慢慢成型了。”
“思想成型不等于性格和人生观成型。”
“你这话不通。思想是决定性格和人生观的,它是纲,纲领得以确立,条目岂有变化之理!”
“你才不通呢,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条目决定纲领,就好比文学,细节决定布局,而不是相反。”
“天啊,细节决定布局,我第一次听到。”
“人们首先看到的是布局,就以为先出现的必然决定后出现的,这是非常简单的思维方法,是对文学的误解。不要跟我争,我绝对没错,你如果认为自己正确,那我劝你最好还是做几件漂亮的事情后再来这样自信吧,否则你的一切观点和思想都缺乏现实的基础,自然就缺乏说服力。懂吗?”
我觉得她的话里有蔑视我的意味,很不痛快,想狠狠地反击她。可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迅速落了下去。她说得对,很多事情,的确是需要以现实做基础的,不然就是一道虚幻的影子,连自己都未必敢相信。既然我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未来是一个悲惨的世界,那又何必跟她计较如此可笑的理论分歧呢!
夜很深了。世界仿佛成了一个很大很的黑洞,我和她就处这个黑洞的最下面,往上看去,只见一道浓而厚的黑色,延续到了时间的尽头。
明月在山谷里住了一个星期,突然这天告诉我她要走了。我略微有点伤感。这跟去年在大雪里的那种伤感当然不是一回事,不仅清淡许多,甚至就根本没有进入灵魂,只是在灵魂的外层来回扫荡了几下,算是它能给予我的唯一一点影响力。其实我是很想把这点影响力都给否定掉的,可我又立刻知道不可,因为如果这样,那等于否定我这些天来得到的一丁点儿快乐。虽然快乐微不足道,但于现实的我总聊胜于无。一丁点儿快乐是可以使我承受住一大堆人生之苦难的。很快我便更愿意从客观的角度看待她的这个决定,尽管我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在山谷住下去,但这么快就厌倦了山谷还是非常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使她失望太大了,以至她不愿继续承受我给予她的这种恶劣感觉。好在我能马上安慰自己,要走就走吧,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只当我开的这家旅馆里来了一个客人,她何时来何时走都是她的事,跟我无关的,我顶多是挣不到她的钱了,但我可以挣别人的钱,至少我可以挣自己的钱。对于这座山谷,有时挣自己的钱比挣别人的钱还令我愉快。实际上我还是能够理解她的,她本就不属于山谷,阴错阳差,跟山谷邂逅,于她的生命中是一段非常奇特的遭遇,是做不得人生的主题的,不然对她来说倒是悲剧了。她的世界在山外面,到底什么样子且不管它,总之,在外面,在繁华喧闹的尘世里。偶尔她碰到了不顺利的事情,也许就会想起这座山谷,然后回来小住几日,清理好杂乱的内心,再出去应付混乱的社会生活,这便是山谷对于她的全部意义。我是没有资格谴责她用这样世俗的态度对待山谷的,实际上倒应该支持她,因为空守着一座山谷对我来说又有多大的意义呢,能为他人提供一点帮助应该是一种乐事,更何况这个被帮助的对象曾经是我爱过的人。
我问她要不要我送送。她说:“在心里送吧,人送不过送出山外,心送却可以送出千里万里。”
我又问她还会不会回来住。
“谁知道呢,人都不知道下一站在什么地方,就连你这个守着山过日子的人也不知道,何况流水浮萍。”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伤感。其实能做流水浮萍是一件快乐的事,我是真希望自己能这样,可是我不能,我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流动的能力。从这时开始,我觉得我的生命之根好像已经真正的深入插进了山峦的深处,再也拨不出来了。想到这我不禁眼眶潮湿,很想为此流些眼泪。至于眼泪表示什么,不去管它,只要有眼泪就行,因为那很可能成为我这一生最后的眼泪。
马      年
羊      年
猴      年
鸡     年
这一年的大雪落了好久好久。我感觉足足有四年。当然,实际上不可能有这么长。那究竟是多久呢,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星期?如果仅仅只是把时间圈定在这样的范围之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似乎更不可能,因为这会显得十分荒诞。也就是说,我还是倾向于四年。当然,这种倾向必须排除纯粹的客观性,而必须将客观跟主观的感觉结合起来。既确定客观的主导地位,同时一定要将主观的伸缩性加以放大,最好使之具有魔力。我实在是万万的不能够只从一个星期的时间范围内来看待这场在每一个新年伊始就如期而至的大雪。它的陈旧和新颖都调动了我的全部神经,我绝不能草草了事。如果要描述一下我此刻的感觉,我更愿意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个被大雪埋葬了四年的山的精灵,终于在这么一个银妆素裹的世界里苏醒了过来。
我不禁自问,四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真的是被埋葬了吗?世界上难道真有能够将光阴埋葬的土壤吗?我简直不敢相信。然而我却又无法阻挡一种神奇的感觉朝我铺天盖地涌来,那就是:千真万确。如果说我可以用一些心理调剂的办法使自己回到现实中,从而认识到自己是不可能被埋葬四年的话,那我绝没有能力也认定埋葬不了时间。因为时间本就是一种虚幻之物。粗粗一想,似乎世界上没有比时间更均匀更平等的东西,可实际上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它竟是最谈不上均匀和平等的。高兴的时候,我们觉得它快,悲痛的时候我们觉得它慢。似乎我们赋予了它一种固定的概念,其实真正实用的概念却全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切实感受。而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现实感觉被切割成了千千万万碎片,它们就像植物世界里的叶片一样,没有两片是相同的。所以当我必须确认时间被埋葬了四年之后,那确认自己也被埋葬了四年就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是的,是一种埋葬,千真万确,没有办法否定,就如同没有办法否定我还活着、否定这座神奇毓秀的岳麓山一样。从现在开始,也就是当我完全意识到这种千真万确的埋葬之后,我关心的就是当年我是怎么被埋葬的。也许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开始,那个彻底麻木了我的神经和感觉的开始。一年之计在于春,同样,一段黑暗空洞生活的可怜与可叹也在于它的开始。我在大雪中爬上云麓峰头,我以为登高望远就能找到当年通往坟墓的那条墓穴。然而我错了,我看到的只是苍茫的云天。我第一次感到这座山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东西,实际也是无边无际的宇宙的一部分,我甚至很凄凉悲切地想它也许做宇宙的一小块肺叶都不够格,充其量不过宇宙的一点干涸了的精斑,而且还干涸得很久了,跟纯洁的云天比较已有些变色,泛出透明的淡黄。
我略微有些振奋,精斑的比喻是非常贴切的,岳麓山可不就是我生命之精华吗?四年来的黑暗与空洞,自然使我的精华失去水分和滋润,并且它还和着埋葬我的阴惨的旋律,和着四季山风的喃喃细语或者狂呼乱叫,沉沦在深邃的阴遭地府之中。我知道它其实是很希望永远不见天日的,无奈僵硬的“时间”被这场大雪化解了,它不得不跟随着“时间”再度回到我的身边,在我的精神的生殖器底下发出一阵阵刺鼻的尿臊味。我依稀记得刚刚如岩浆般流泄出来的精液是有那么一股植物的清香味的。四年前的许多时候,我嗅着那种味道就跟饱餐了一顿似的。如今是再体会不到那样美妙的感觉了。淡黄的精斑在宇宙空间里是那么渺小,似乎一片雪花就能将它覆盖。我踩踏着这片雪花想透视它的精髓,却什么也看不到。苍茫的云天似乎正抖落一阵阵天籁之声,告诉我一切感觉都必须以崭新的面貌呈现于天地宇宙之间,否则:杀无赦。
人如果只有灵魂而没有肉体,那么时间就绝不可能被埋葬,因为当灵魂沉睡或者飞翔时它可以不必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可惜肉体总是把我们的美梦给消灭了。这堆赘肉,这堆即使在香水里浸泡上三天三夜拿出来也同样会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烂肉,是这样的可恶,这样的叫人憎恨,却又是这样的难以摆脱。似乎每时每刻我都要为安置它而苦恼,是不是这个缘故,我就让它给埋葬掉了呢?我说不清,只知道四年前的哪个黑暗的晚上,当时间的泥土落在我的棺木上时,我恍然听到了山寺里的钟声,像被拨弄的悠缓的琴弦声,于是我立刻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四大皆空的轻松,任凭时间的泥土在我的荒芜的领地里筑起了一堆小土包。
回想起来,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了。当然,曾经的人生是并没有因为这四年而淡漠的。相反,倒是愈发地清晰,宛如发生在昨天。父母与家庭,挣扎与奋斗,痛苦和快乐,还有燃烧的欲望和对自己的仇恨……跟过去不同的是它们不再凌乱不堪,竟是自然而然地按照时间顺序排好了队,像一帧精美的图片,在我的心上舒缓地铺开,好像我在山峰上看见的秋天的湘水,玉带一般从山峦与城市间飘然而过,既有流动感,又不乏凝练的厚重,如一抹城市腰间的白色乳胶,跟城市完全地融合了。我的历史重新有了它的现实意义,可笑我原以为这样的意义是永远跟我的生活隔绝了的。不过我又必须知道,这样的意义如果说能带给我什么好处,那也必定非常浅鄙,充其量无非是让我重温一下好奇感罢了。把历史的意义用好奇做一个了结,实际还是一个悲剧,只不过它有点像悲剧里的一抹微笑罢了。也许仅就这抹微笑来说,它是很优美和真诚的。
四年啊!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无欲无忿,无喜无悲,无我无他,无生无死。我一度很怀疑四年的真实性,根据这么多个“无”来看,它应该是不存在的。也许那年明月永远的离去弄得我完全六神无主,便出现了一些幻觉,这样的幻觉当然只有归于“无”。可是花开花落,草长云飞,大自然的变化总在天地上下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这是我不能熟视无睹的。无论我怎样怀疑,无论我用什么办法去竭力证明那四年的虚无,最后我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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