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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朽木白哉的日子里+在成为西门吹雪的日子里+在成为妙僧无花的日子里-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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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不知此刻城主府中情况如何,更不知叶馨是做了何种应对,但往日叶馨所为却是令我深知,若冒冒然出现实难言会出现何种变故,故只是顺着一条隐秘路径暗中入了后院,只是,一路上,时时情不自禁泛起于嘴角的笑意,却是令我只得避开了府中下人。入了预先备下的客房,解发更衣。我并未点起烛火,只是解下了腰间长剑,手指于剑鞘之上细细抚过,柔韧,却也坚硬。抽出剑身,寒光如水,剑气森然,正如那人一般,绝然的冷,亦是绝然的动人。寸寸抚过,寒凉透骨,却是令人片刻难离,亦正如那人的感觉。正忘形间,却是忽闻屋外剑吟乍响,心头突地一跳,这般拔剑手法,非绝顶高手不可为,昔日我却是只在一人手中听闻过,直令我永志难忘……西门吹雪!
不及收剑入鞘,我径自出了客房,循声而去,及至推开一扇房门,遥遥的,却只见西门吹雪正与孤鸿两人贴身而立,一手附于里衣已被扯开大半的领口,正就势欲扯,而孤鸿却是脸色涨红,胸口微微前挺,通身衣衫大半剥落,身子发颤,而双手却仍在试图分扯里衣。在这一刻,我已是完全不觉两人目光,只死死盯住西门吹雪附于孤鸿胸口上的那只手。孤鸿自幼娇养,胸口的皮肤亦是雪白细腻,纵比此时一身似雪白衣亦不逊分毫,而西门吹雪的手落于其上,却是生生衬得白皙胜雪,肤如美玉。
望及夜色中,孤鸿那与我更像上几分的眉眼,心中苦涩难言,此时此刻,我只觉那只手似是印于我的身上,胸口处一片烧灼之意……西门吹雪,你若当真难以自制,又何需对叶孤城守礼至此!
叶孤城番外(十九)
西门吹雪与孤鸿两人似是全未料到我会出现在此,一时之间,整个院落里却是静的落针可闻。眼见西门吹雪的手指与孤鸿的胸口相触,这一幕,直令我只觉刺得瞳仁生疼,心口似有一团火在翻腾,却是硬生生被闷在心底。叶孤城纵然有情,可是,西门吹雪却尚未应许,纵然心底直如针刺,亦只能默然而视。我的心下此时,亦不知是否有悔,若我未曾将己之心意,坦言相告,或许,亦未必会如此刻这般,心底隐隐酸楚闷痛之余,冷意,一分分浸透,西门吹雪,你到底,有情还是无情……
到底多年兄弟,叶氏家风亦已深入骨髓,不多时,孤鸿便醒觉过来,当众散衣坦胸终是不雅,旋即,不但面色迅速回复到了与平日一般无二,便连出声之时,亦是语声微颤,似有悔意。见他心中有悔,心底那一丝不知何时乍然而起的微怒,便不由的纷纷散去,孤鸿毕竟是这世上,我所仅存的血亲,亦是我的兄弟。孤鸿似带忐忑悔意的神情,令我不由忆起,便是早逝的父母亦曾多番叮嘱,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纵不为手足情重,亦要念叶氏同源,日后断不可为儿女私情伤及兄弟情谊。心中一软,强自压下心头那一分恚怒之意,纵然生怒,但西门吹雪,终究尚并非是,叶孤城的妻子……我只默默看了孤鸿一眼,随即转眼看向西门吹雪。纵然心知,他必不会予我解释,但此刻,我的心底,却仍是不由的有所企盼。西门吹雪,请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让我继续平静坦然的看下去,看着你的手在孤鸿肩颈处缓缓抚过,带起一片,纵然纵然间隔数十尺,亦能清晰察觉出的,那微微颤抖的理由。
西门吹雪却是神色不动,清亮幽深的眸子中,光华复杂,似有所犹豫难解,淡淡注视了我良久,方只漠然冲我略一颌首,便旋即转头,继续于孤鸿身上探摸起来。他此番动作,不但手法比之方才更见细腻,神情亦是更加凝注,然而,隐隐间,却是减淡了面上那一丝,素日里惯常的冰雪般彻骨的寒意。望着他墨染的眉发,冰玉般凛冽皎洁的面容,色泽浅淡却让人只觉嫩若姣花的唇,还有那纤长细密如鸦翅般间或轻颤着的睫毛,仿佛犹自如那日潭边一般,满缀着细碎的,莹莹散着微光的露水……此刻,那人已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几是直迫心神般凛冽的寒意与剑气,我只觉胸腔在狂乱的震颤着,心底更似有巨浪奔涌狂泻而下,叶孤城自幼及今,习剑炼心数十载,从未如今日这般躁动,冥冥中,仿若响起了一个魔魅般,充满了诱惑的声音,于我心底,勾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那人,就在不远处,转瞬可至,那人,正全副心神凝于孤鸿身上,纵有防范,亦远不如往常,纵不出剑,但若乍出不意之下,予以雷霆一击……我静静凝立,神色分毫不动,手心却是缓缓沁出汗来,一时间,只觉喉中干涩,心脏狂跳,耳中嗡嗡作响,直被那冥冥中不断在耳畔响起的魔魅之音,引得心底一阵迷乱。此刻,我几已全然忘却了,面前那人,便是这世间唯一与叶孤城其名的男子,是当世唯二的绝代剑客之一,是西门吹雪……我只知道,若我趁此刻出手,败的,必定是西门吹雪!
……但叶孤城若为此事,便不配与西门吹雪并称于世,更不配对他言及情字了!方才一路并肩同行,西门吹雪尚且守礼自制,宁可苦苦压抑己心,亦绝无分毫不敬,而此番,更为叶孤城,甚至大异往昔秉性,不惜亲自为孤鸿细细摸骨,认真细致之处,便连我这为人兄长者亦要自愧不如。想及此处,唯余苦笑而已,纵有所怨,亦只能怨责自己,事前未曾告知过西门吹雪,叶孤城为人兄长,摸骨查验资质这等分内之责,早已尽过。只是,我见西门吹雪细细于孤鸿身上摩挲许久,终究越看越是禁不住心中疑惑顿生,摸骨常捏按肩臂以验,西门吹雪却是反复探抚腰肋之间,但目光自西门吹雪神情端凝的面上扫过……武林之中奇功迭出,各家俱有巧妙不同,或许西门吹雪另有深意亦为可知,只是,究竟何种奇功尚需验试丹田之处?
而孤鸿反应亦自异于寻常摸骨,观之,倒是极似内力之效。但见西门吹雪手所及之处,孤鸿不仅面上充血,身躯也纵是扭曲亦紧紧贴上,而观之西门吹雪,却是面无异色,似是寻常惯见。见此情景,纵然心知西门吹雪必然不会加害于孤鸿,我心下亦是不由有些担忧,但目光每每凝聚于两人相接之处时,西门吹雪总会收摄内力,而每至此时,孤鸿方会缓下身躯,不再紧紧贴附,面色亦会回复于平常。然而,纵然我极力以寻常心观之,待到西门吹雪反复捏摩孤鸿手指之际,不但孤鸿血气盈面,我亦觉心底那一丝被强自压伏下去的酸楚之感复又缓缓腾起,忍不住干咳一声,打断了这番摸骨。数十年炼心定性,却是只为心魔骤起,毁于一个情字,自此沉沦难脱,只是,叶孤城终究不甘,相同的血脉,同出一源的肌骨,何独孤鸿为你所厚爱,叶孤城,真的不行吗……
寥寥数语间,我便将西门吹雪迎至屋内,方才自柜子上,小心取出一个精巧的陶罐。陶罐中所盛乃是正当年的极品贡茶,其价更逾黄金,往年俱只我一人独品,今年只为西门吹雪,存至今日,尚一滴未尝,只可叹数量委实太过稀少,纵然冒险暗自于贡品中截下一两,这陶罐中,也统共只得三两,便连相赠,亦难以出手。早闻西门吹雪亦好佳茗,为此道雅客,只不知,叶孤城能否令他满意。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肌理细腻,手指修长有力,甲面圆润光滑,一如对面那人的手。这无疑是一双很好的手,但却是一双用剑的手,用之于茶道无疑逊色甚多,我亦知,如西门吹雪这般精于茶道之人,舌尖所滚过的滋味,便有一分一毫的偏差,亦无法于西门吹雪面前掩住,唯凝神肃穆,用足所知的全套手法,方才将已足可被榨尽全部茶香的碧青茶水斟入西门吹雪面前的杯中。在这一刻,惟愿这令你舌底生津的汁液,俱是出自叶孤城……见他端起杯子,手中略顿即垂目而视,于是默然间,我亦无声执起面前的杯子,冰冷的杯面,传至指尖的却似是隐隐的热意,遥遥相对,纵无合卺之意,今日亦可共饮。
那人淡粉的唇轻轻于杯边一抿,浅啜一口,我亦不由的,细细凝视着他的表情。开始时,眉间极轻浅的微皱,旋即舒展开,便连眉眼间的寒意也似在此刻消散不少。略略合上的眼睛,睫毛犹自轻颤不休,面上却是隐有极难察觉的陶醉之感。此茶能得入你之口,亦属有幸,至少,比叶孤城离你更近……见到西门吹雪面上起了悦色,此时此刻,我只觉心底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似在无声无息的鼓动着,于是,极力将目光自西门吹雪隐泛水光的唇上挪开后,我定定的注视着西门吹雪:“今日天色已晚,庄主不妨留宿一晚,或者……”叶孤城所求,绝非只为同床共枕,交颈缠绵,所求者,乃是两情相知,今夜月朗星繁,抵足而谈亦属佳事。我只希望,今夜过后,能够更加的了解你的所思、所想,惟愿冰雪为情所融……
然而一句未完,西门吹雪已是满面寒霜,更是冷冷将手中杯子生生捏裂于我面前:“城主说笑了。”我怔怔看着自他指缝间,一滴滴滑落的碧青色水滴,心中只觉这一瞬间,被捏裂的并非是那小小的瓷杯,而是……心中似是忽然一空,我当真不知,便连一夜对谈,你也已不愿相对了。这亦不为怪,有你卧于身侧,叶孤城必然难眠,亦不敢合目,毕竟,便是我自己,同样不敢保证,睡梦之际,不会忽然情难自抑,乍然向你伸出手去,叶孤城如此,不过是不愿你自苦,只为,此般滋味,叶孤城亦曾夜夜独尝。我似着魔般定定的望着西门吹雪被碧青色浸染的手指,心底缓缓沁出的隐痛,却是让我不由的升起一丝,想要狠狠啮咬那雪白修长手指的冲动,西门吹雪,若你尝过叶孤城所给你的痛,你是否,便不会再如此无情了?手指的曲收立时打断了心中狂执的念想,抑于喉中的话,在口中转过,却只是道:“……或者今晚叶某陪庄主对弈一夜?”
一语既出,尔后,却是峰回路转,一夜间,惊雷无数,然而,最令我惊震的,却是,西门吹雪似毫不在意我的谋划,只是婉言劝诫,甚至,细细分说个中利弊。他所言语出至诚,然叶孤城既敢起夺社稷之心,有何尝未曾想过。由来成者王侯败者贼,皇位之争,惨烈如斯,叶孤城所爱者,自始至终,便唯剑而已。剑尚纯粹,皇霸之争却是无所不用其极,纵然有无数代人铺路,欲求攻成,亦非易事,更何况,纵然天子旨到,万民叩拜,亦得不到一个,西门吹雪……
手指触上蜡烛时,我终是禁不住回首凝望,西门吹雪脱靴,盘膝坐于床上,双目紧合,形容冷肃,烛火摇曳下,如玉般的面容泛着微光,更觉慑人心神。红烛锦榻,佳人独坐,恍惚间,直若心愿得遂,喜悦不尽……红烛盈泪,一滴垂落指尖,方自惊散眼前如覆薄纱般的幻象。心底一声轻叹,默然吹熄了烛火,回到了榻上。素日里心心念念之人此刻便在我的身前,我的床榻之上,纵然双目紧闭,亦是止不住情思妄念如潮涌至,鼻端更似觉一股清寒的梅香,源源不绝,入了喉却仿若化成了烈焰,生生灼的滚烫干涩。心神忽的一动,双眼乍然睁开,迎面却只见一双比之夜色更加幽深的眸子,闪烁着熠熠的寒辉,内中若蕴无限深情,落于身上,所触之处,却是滚烫,便连通身血脉,亦似被烧融一般。我亦不知,此刻,我究竟是希望,对面那人早些合上那双直欲令我心神失守的眸子,抑或是,再多看一些,给我更多的勇气,令我能将这双手决然的向前伸出。怔怔对视了良久,心底那苦苦自抑的狂潮终是被那双似带着催促之意的眸子,激的翻腾起来,一股无形的热意,旋即漫卷至全身,来自于男子天性中的欲 念令我浑身一阵不由的紧绷。
西门吹雪在看着我,目光中却无分毫抗拒之意。手指猛收,呼吸一滞之后却是缓缓吐气,在浑身那股逼人的热意的催迫下,我终是再也耐不住,正待伸出手,却是霎时间光华一暗,西门吹雪的眼睛,竟是在这一时闭上了!通身的肌骨血脉似都在这一刻凝住了,心底的欲 念仍在,一双手却似是如坠千斤,分毫也动弹不得了。目光落于他的身上,心中更是翻腾不息,纠结难解,西门吹雪这般所为,究竟何意?默许?抑或是,对我的久久无所举动,失望了?或许叶孤城确实太过胆怯,只是,生死纵可轻抛,叶孤城却绝不愿,令西门吹雪有一丝一毫的不悦……纵然心知,此刻只应摒弃一切杂乱心思,凝神运气,然而此刻,听着西门吹雪毫不掩饰,犹自粗重急促的呼吸,我却只愿他再次睁开眼睛,若他肯再次看向我,这一次,叶孤城绝不会令他失望!
良久之后,我终是微带遗憾的闭上了眼睛,良机失不再来,我确实不该再有所妄求,只是心头那一团火仍在灼灼翻腾着,喉间仍自干涩,通身热意犹自未退,呼吸与心跳比之往日重了许多,亦是急促了许多。耳中响着对面那人与我一般大异往常的呼吸声与心跳,心头却是只余悔意。见机不至,悔之晚矣,叶孤城久经生死之战,却不想时至今日,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当真是,心乱了……心下思虑许久,耳中犹自响着西门吹雪几如雷鸣般的心跳声,牙根一咬,一只手终是禁不住缓缓伸出,手心沁着冷汗,手指亦不由微微发颤,心中却是不由的苦笑,看着这只微微颤抖的手,谁又能想到,这只手握剑之时,亦曾稳若泰山,分毫不动,今日却只为西门吹雪,竟颤抖至此,只是不知,亡羊补牢,是否尤未晚矣……
窗户乍然崩裂,一道白影猛然自迸散开的碎块中飞扑向西门吹雪,一手直取胸口。我一惊,又复一怒,原本便已经缓缓伸出的右手瞬时便截下了那人的手,于西门吹雪胸前之处便已开始腾挪相击。只为交手之处离西门吹雪太近,我不敢用上太多内力,只忧一旦失手,便会先自重伤了他。尚幸那人亦无杀意,出手之际并未含上多少内力,手上小巧功夫也同样不如我,只是,我却无法全心与他相斗。以西门吹雪的武功,自然看得出方才我的出手太快,到的亦太过及时,而以我的手运气时所处的位置,本不该到的如此之快才是。心中不由更增忧扰,倘若西门吹雪问起,我又该如何作答?然只微一失神,手腕处忽被重重一击,心神尚未及警醒,身体已然本能的将手腕急速后撤卸力,直至附上一个温热坚实,却又隐隐带着弹性的阻碍。相触之时,我的手指本能的向下微微一按,一股热意旋即直透指尖,正下意识的想要略略揉按一下,心下却是忽的警醒过来,霎时间手掌飞速撤开,又自迎上追击过来的手,背上,却终是禁不住沁出了层层的冷汗。虽只一瞬,却是美好至让人贪恋不已,也可怕至,让人便连魂魄亦要冷透的感觉,只是却仍抵不过,自手掌上传来的,那一股销魂蚀骨的热意,与似连整只手都几欲酥软的触感……
失魂般与那人交手未及几招,眼前便是白影闪过,再看时,床上已然空无一人,而那人身前床下,亦只余一双雪白的靴子。浑浑噩噩间穿戴整齐,心神却方才略略定下。轻轻抚过仿似犹余热意的手掌,刚刚之事,虽非有意亵 渎,但确是我的失礼,纵然西门吹雪当真大怒,亦是无言以对,生死由之便是。只是,纵有所愧,叶孤城心中,却是始终不悔……
叶孤城番外(二十)
昨夜一夜难眠。
叶孤城自幼习剑,时至今日已有数十载,剑下亡魂亦早已不计其数,其中,虽有名声不显的无名之辈,但绝大多数,皆是武林中,当世第一流的高手。纵然到了今时今日,那些亡于我剑下之人,已然不入我的眼内,但在交手之前,出剑之先,亦曾令我紧张过,激动过,兴奋过,只是,除了第一个决斗的对手之外,便再也无人可令我于交手之前,彻夜难眠,直至叶孤城得遇西门吹雪,直至昨日,昨夜。恍惚中,我只觉,那人一身胜雪白衣下,透着体温的温热触感,直至此时,宛如仍留于掌中;月色下,冷意沁骨的形容,亦遮不住的眼底那一丝冰冷却鲜活的恚怒之意,仿若仍现于眼前;而于我居处不远的那处客房中,从那随风隐隐传来的,那滟滟水波流淌、相击声中,我几如看到那清澈莹亮的水流,柔柔自那美玉一般的肌体上缓缓滑落,只余星星点点的水雾,在反射着摇曳的烛火,而那水声亦恍似整夜于耳边不住回旋,催我一夜反覆,辗转难眠。有生以来,叶孤城尚是初次在与人交手前夜,心中所思所想,非剑,而是人,一个本身便如一柄剑一般的人。
毕竟是习武之人,一夜未眠并未于我有太大影响,虽说高手相斗,只争一线,但今日相约西门吹雪,只是切磋,并非生死决斗,尚不需全力以赴,而可忧者反是心神不凝。美色由来最易撼人心神,动摇金石之志,西门吹雪虽不可以美色而辱之,却当真是这世间,最易撼动叶孤城心神之人,无论是绝代剑客,或者,只是西门吹雪这个人。既已无眠,略略打坐了一个时辰后,天光未亮,我便起身洁面净手,穿衣整冠,然而侍女们正为我穿戴之时,耳畔却是忽的响起一丝细微的声响,只没多久,便停在了西门吹雪的房前。我只觉呼吸亦不由的瞬时一滞,多年兄弟,孤鸿的武功虽非尽出自我手,但也曾多番指点,此刻立于西门吹雪房门之前的人,必是孤鸿无疑,只是,此时此刻,他本应从我之令,于这几日闭门苦练下盘,以免来日再如那一日般,与人相斗时却是下盘不稳,反累及西门吹雪。微微垂目,双臂舒展,由得侍女们细细梳理规整,心下却终是禁不住分出了大半心神,毕竟,孤鸿此刻正立于那人的门前,而我却只得停于屋内……
侍女们早已退下,天光亦已渐亮,孤鸿呼吸之声仍是清晰可闻,西门吹雪屋内却是静似无人。屋中一片冷寂清静,我却只觉心内如火急焚,灼烤不息。为何,孤鸿久立门前,西门吹雪却无分毫反应?西门吹雪与我武功想当,且亦是久历生死,我在此处听闻尚且如雷响耳际,他又岂会毫无所觉?心下抑不住一阵焦灼苦涩,剑法练至极处,便如我与西门吹雪,往往难得于人前放松休憩,忆及昨夜二人同床尚需凝神相对,而此刻……或许,西门吹雪待孤鸿之意,确实更胜叶孤城。
我默然静立,形容不动,心下却是只余悔意。昔日只为令他行止畅意,我予西门吹雪所居之处幽胜难言,窗面亦俱各以薄胜蝉翼的薄纱相附,内外相望几可一览无余,唯恐碍其观景之意,却不知此刻反是徒惹心焦……隐于袖中的手指根根收紧,脚下欲行却似是生了根一般,昨夜失手尚可请恕,然而沐浴之事却实是我思虑不周了,两事同出,虽说西门吹雪心怀高洁,性冷如冰,纵然当时未觉,经此一夜,只怕,叶孤城于他心中,或许已然成了心藏不堪污念之人了,然而,我却无法明辩己心,只为,指掌相触之时,水流交击那刻,叶孤城确然是,难以自制的心旌动摇,妄念难熄……
不知于屋中默立了多久,西门吹雪的房门终于开了。风中隐隐传来两人低声交谈之音,我几是克制不住的,欲凝注心神倾听,然而,想及素日里,西门吹雪看我之时,那双幽深平静如深潭,却满蕴了信任的眸子,默叹了一声,只默然颌目静待。
只闻得,西门吹雪的脚步近了,更近了,直似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头,每一次落地,都令我只觉心头微颤,通身血气奔涌,几是难以自制的身躯微颤。事隔一夜,西门吹雪又究竟会如何看我?于他眼中,叶孤城此时又已是何等样人?我既希望,他能够尽数忘却昨夜尴尬,心底却又隐隐的期盼着,他能够记得,记得昨夜二人曾举杯对饮,两心皆悦,记得两人曾同床相视,含情无言,记得潺潺水声,随风而传,曾令叶孤城品佳茗而觉无味。而那指掌间,隔衣所传的体温和触感,乃至,于月色凉风间微颤,散着如美玉般莹莹微光,复又令我忆起碧水潭前,那小半截带露的雪白手臂的修美的足,只叶孤城独自难忘已然足够……自西门吹雪挪步之时,我便早已立于门前相待,勉力自制,只待西门吹雪的叩门声稍停,旋即一探手,房门洞开,而我心心念念之人,亦现于眼前。
西门吹雪的眉峰依旧凌厉如剑,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在对上我的眼睛之时,却似是少了几分冷意,我更没有错过,于目光相触之际,那幽深的瞳仁甚至在这一瞬间,微微错开了我的视线,于是,不由的,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霎时于我的心底跳了出来,莫非,方才,他在害羞?心底一惊,一念尚未及生出,我便下意识的,旋即生生将此不敬,亦更加可笑的念头掐灭于心底。那个冷酷似冰,那个寒傲胜雪的男子,那个视剑更胜性命,比起像人,更像一柄剑的西门吹雪,又怎么会有这种于他身上便堪称可笑的想法?这终只不过是,叶孤城的一厢情愿罢了……
只是,心念既起,就再也难消,一时间,便连眼神,我亦是不由的敛去些许锋芒,我终是无法再继续以看一个纯粹的、完美的对手,乃至知己的目光,来看待西门吹雪,只为当此之时,我与他之间,已不止有剑,亦有情,因剑而生,却更胜于剑的情。默然望着西门吹雪,我只觉手掌之上,隐隐的灼似火烧,仿若昨夜那一刻直透衣衫的热意仍未自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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