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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龙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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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黄昏将近,雨未稍听,而天色早已昏暗。

山仔好不容易看见一间小庙,他兴冲冲连奔带跑来到庙前,这才失望地发现,这间庙不但小,贿破,根本没有住持或者香火。

山仔眼见今晚饿定了,只得自嘲地笑道:“他奶奶的,没得吃有得住也算不错啦!住破庙总比窝在树下淋雨好上几百倍!”

他推开颓倾的庙门入内,但见供桌上只剩一尊断头神像。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山仔习惯性地四下走动,到处打量这间破庙,准备找个较舒适的地方休息过夜。

侥幸地,他在庙后一片荒芜的废园里,挖得三条又瘦又小的野生地瓜。

山仔站在雨中,喜啧啧地亲着地瓜道:“真是老天有眼,所以才会送庙给我住,送地瓜让我吃,地瓜兄,我真是爱死你啦!”

山仔回到庙内找着—处没有漏雨的干地,取出身上唯一的家当——两块打火石,准备生个火来场地瓜大餐,顺便烘干身上衣服。

他四下张望半天,只见这座破庙里除了一张供桌、一尊无头佛,以及一只倾倒的香炉,就是蜘蛛网及黄沙遍地,哪有什么可以用燃火取暖的玩意?

山仔皱着眉,嘀咕道:“奶奶的,这算什么庙,—穷二白,连半根枯枝败叶都没有,准是以前的庙祝把所有的家当都当光了,也不会留点零头给我这个客人用。呸,真是他奶奶的吝啬。”

他滴溜打转的眼睛突然一亮,随之,他起身走向供桌,对着无头菩萨双手合什,大声道:“没有脑袋的菩萨在上,我山仔今晚路过此地;淋了一身雨,想找些东西来生火取暖,偏偏你家太穷,没有半棍木材,我想价钱的头大概也是施舍给了这类客人烧火去了,你真是大慈大悲,普渡众生……”

山仔歇口气,忍不住咯咯失笑接着道:“既然你已经施舍一个头,应该不会介意再把身子也施舍给我这个又穷又冷小乞丐吧?”

他瞅着佛像,干咳一声,出庄严的声音,自问自答道:“嗯,本菩萨看你这个小乞丐可怜,特准你动用本菩萨法身得以温暖。”

“谢谢菩萨,你既然已经这么说,我也不用不好意思。”

山仔装模作样地唱完这出独角戏,咯咯直笑着自供桌上将约有半人高的佛像搬到先前所选的干地。

待山仔忙完之后,却又发现没有刀斧工具可以劈开神像,而偌大这么一尊木像,叫他如何直接用来生火。

“他妈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烧材偏又没有刀。”山仔自言自语地埋怨道:“我说菩萨老大,你既然施舍法身要让我取暖,干嘛又那么大一块?”

他一边左翻右转,一边东敲西打,希望能在神像上找到,袭缝,以方便自己将神像分尸。

然而,既是用做雕塑神像的木材,一般都是坚实无比的材质,哪有如此容易龟裂?

山仔这番心思又是白费了。

山仔蓦地咬牙叫道:“他妈的,就算用最笨的方法,我也要将拆散!”

他索性扛起神像,走到倾倒的香炉旁,狠命把神像往香炉尖端砸去。

“咚!“地闷响,神像砸在炉上毫毛无损地摔落地面,山仔反而被这反震力震得跌了一跤。

他牛脾气一发,不可能的事也要让它变做可能。

于是他毫不气馁,再度抱起神像,使尽自己吃奶的力气,咚地一声猛然砸去。

这次山仔只是踉跄两步就姑稳,而香炉也被砸得有些微凹。

山仔检查一下神像,看见神像左手部份已有些裂痕,心下大喜,喃喃道:“我就不信敲不散你!”

他再一次抱起神像用力砸落,一次,又一次……

不知多久之后,天色已全暗,庙外的雨依然浠沥不停,庙里也有滴滴答答漏水声……

庙中暗处,一簇微弱的火光逐渐燃起。

火光中,山仔小心翼翼地为这堆得来不易的火堆架上木材,他身边那堆七零八落的木材,正是那尊倒霉的无头神像。

火势加大之后,也照出山仔鼻青脸肿的惨相,此时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干了大半,而未干的部分,却是后来被汗所渗湿。

光从他灰头土脸又气喘咻咻的模样看来,不难推测,他刚才与无头神像可真是奋力大战一场,才将神像彻底的分尸。

终于,他嘘口气,用破烂泥泞的衣袖抹去满脸烟灰和汗水,疲备地在火堆旁坐下,将裹着厚厚混泥的地瓜仔细放在火边烘烤。

直到忙得差不多,山仔终于得以放松全身,坐在火边好好事受一下这得来不易的温暖。

忽然——一阵凄凉哀怨的萧声,自庙外某个黑暗的地方弱弱传来……

那悲凉至极的呜呜洞萧,在沙沙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幽怨凄绝。

一时之间,山仔感到内心深处一份不知名的情愫,被这阵隐约断续的箫声所触,使得向来坚强的他,不知不觉流下两行莫名的泪水。

山仔怔然地坐在火旁,听着令人为之心碎的萧声,丝毫不知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他只是盯着跳动的火舌,迷蒙地想起自己伶仃的身世,想起分离的古董他们,想起为了讨口饭所承受的种种嘲讽和轻视。

这些事,都是山仔以为自己已经将之压抑在心底深处,不再去想,也不会为之伤怀的过往。

如今,在这雨夜的箫声中,顿时齐齐涌上山仔心头,令他难以自己地豁然起身,“啊……”然狂吼,将心中所有的伤心和难过,全部化做长声悲啸倾吐而出。

一阵狂吼之后。山仔感觉心头轻松不少。

他抹去泪痕,定神自语道:“奶奶的,是谁吹得这捞子鬼箫,害我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

他在好奇心的趋策下,冒雨走出破庙,循着幽忽的箫声慢慢朝黑暗中走去。

离着庙不足一里地的官道旁。

一株老叶早已凋零过半的梧桐树,孤伶伶地独立于黑夜寒雨之中,显得那般落寞、凄凉。

梧桐树下,一名年届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书生卓然孤立,横箫就口,吹奏着呜咽的曲调。

他身上是—袭湿透的藏青长袍,松垮垮地垂挂于削瘦的身躯,长袍的下摆在风雨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摆晃着,一头垂披散乱的长发,虽然掩去书生大半边面孔,却掩不住他苍白似雪的病容。

雨水自这书生的发际滑落,流过他微阖的双眸,流过历尽沧桑,满布风尘的皮脸,滴落于地面的泥水中消逝无痕这名书生站在树下,任凭风吹雨打而无动于衷,若非他的手指还随着音律微扬轻撩,简直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尊没有知觉的塑像。

山仔不自觉地被眼前的景象和这雨中的书生所吸引,他茫然地在书生面前约七步之处停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名书生吹箫。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曾经见过如此一个画面,听过如此悲凄哀怨的箫声。

山仔猛地甩了甩头,不太肯定地揉揉眼睛,他有些怀疑眼前景象究竟是真?是幻?还是他遇见了七月半好兄弟?

想到好兄弟,山仔忍不住打个冷颤,心里头不是滋味的发毛。

正当山仔疑惑不定时,那名中年书生已经停下次箫,以冷寞的声音,缓缓道:“你打扰了我吹箫。”

这短短的一句话,自书生口中平平板板地吐出,不但冷寞,而且还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好像他一开口,就已经判了别人的死刑。

山仔也被这语声中的酷厉压得心头一窒,但他不服输的个性使他抗声道:“你打扰了我休息。”

山仔这—模一样的口气,引得书生终于抬起微阖的眼皮,扫了山仔一跟。

书生低沉道:“原因?”

“原因?”山仔身怔后,恍然道:“你问原因?!好,我在破庙里休息的郐郐服且,愉愉快快,结果听到你吹这捞子鬼箫,害得我唏哩哗啦哭了一场,所以是你先打扰我休息的情绪。”

山仔舔舔唇,欲罢不能地教训起对方:“不是我说你,吹箫就吹箫,有那么多曲子好吹,你为什么不吹些快乐一点的曲子,好让听的人也跟着高兴嘛!”

“人生本来就有八、九分的不如意,要是再让你多吹一些这么凄凉的曲子,我看天下会有一半的人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想再往下活了。”

书生睁开无神的双眼,仿佛正看向某个遥远,不属于人间的地方,幽幽然道:“你哭了?你也是伤心人?哈哈……”

中年书生蓦然仰头狂笑,他的笑声之中充满着落寞箫索的意味,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遗世和孤傲,丝毫没有属于笑所应有的欢愉。

山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恁般清楚地听出这书生笑声中的感情,刹那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名中年书生同是天涯沦落人。

“咳咳……咳咳……”

书生的狂笑被自己的咳嗽所打断。

山仔见这书生手抚胸口咳的厉害,急忙上前扶住书生,伸手在书生背后轻拍,帮这书生顺气。

他丝毫没注意到;这书生眼中伤地闪过一抹凌厉的神采,身子也骤而绷紧却又缓缓放松。

山仔关心道:“好点没有?你这个人真奇怪,明明生病了.偏又要在夜里淋雨。我看你八成是不想活,是不是?”

书生似是说给自己听,喃喃低语道:“想要安心地死也难,人生莫非就是如此,死活都由不得自己?”

山仔不以为然道:“想死很容易,只要拿把刀往脖子一抹就死了!只是怕你没那个勇气而已。”

他不由分说地拖着书生朝破庙方向而走。一边接着道:“我看你是因为生病,所以觉得死活两难。等我治好你的病之后,你会发觉,其实人活着比较有乐趣。”

书生并不推拒山仔的拉扯,顺势跟着他往破庙缓缓行去,口中淡问道:“你也懂得治病?”

山仔夸口道:“哈!我当然懂得治病,我们那一票子兄弟里面,每次有人伤风感冒,头痛腹泻,还不都是我治好的,老古人说啦!病久了就会变成医生,我却是看别人病久了,也能变成医生。”

书生幽幽地吧口气道:“久病的确成良医,怎奈医不好自身之病而已。”

山仔呵呵笑道:“所以还是我这个不生病就能变成良医的人本事较好。至少,我不用担心治不好自己的病,反到砸了自己是良医的招牌。”

书生被山仔这等荒廖的推论说得不禁莞尔,他语声含笑道:“原来你还是个悬壶济世的赤脚大仙。”

山仔低头看看自己的光脚,吃吃笑道:“赤脚大仙是不错,不过……什么叫悬壶济世?”

书生微怔,看着毫无尴尬之色的山仔,讶然道:“可惜……”

两人此时正好回到庙门口,山仔停步回首,不在意地平静笑道:“时也、命也、运也,非我所能也,我都不怨叹,你何必感到可惜。”

中年书生仔细凝视着山仔,半晌,他忽然开口道:“传说昔日后汉时代,有个老翁在市街中卖药,在他住家门首悬挂着一个大壶。每当收市时,他就跳入壶中消失,后来世人即以悬壶济世比喻大夫悬牌开业。”

书生说完之后,不理会迳自沉思的山仔,跨步进入庙内,理所当然地在火旁坐下,同时,顺手又抛了块术材到火中。

书生看着转旺的火堆,暗叹忖道:“可惜如此上等资质的小孩,却没有良好环境的调教,否则,他必也能闯出一番成就,果真是造化弄人?”

山仔坐下后,书生徐缓道:“你很认命?”

山仔想了想,点头道:“对于不能改变的事情,我宁愿认命。”

书生面无表情道:“认命的人往往安于现实,不会有所突破、长进。”

山仔轻笑道:“对于能够掌握的事,我会尽全力去造命,能造命的人,成就是不可限量。”

书生目光微闪,瞥了山仔一眼,低哼道:“你也很滑头,懂得见风转舵之道,先将话留一半,看准情势后再决定如何说。”

山仔故意庄重地道:“那不是滑头,而是黠慧,反应机灵。”

说完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得意地朝书生眨眨眼睛。

中年书生似是没看见山仔的顽皮相,脸上依然保持一片淡寞,令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有何想法。

山仔有些无趣地耸耸肩,自顾自地拨开火灰,挖出方才焖上的地瓜。

山仔抓着烫手的地瓜以抛又吹,手指俐落地拨开泥土,登时,空气中漾起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烤地瓜香。

山仔极其自然地将手中地瓜送到书生面前,一边笑吟吟道:“老兄,淋过雨蛮冷的,吃些热地瓜比较暖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呐!”

书生双眼倏睁,两道如电的眼神笔直盯着山仔。

山仔不由得心头一跳,呐呐道:“怎……么了?干嘛那样子看我?”

书生冷冷哼道:“多大年纪的娃儿,凭你也敢和我称兄道弟?”

山仔本待油嘴滑舌地反驳一番,但是当他瞥及中年书生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震,不自觉地折服于书生那股无形的威煞。

他咽下到口的俏皮话,无辜道:“我只是觉得叫你大叔会把你叫老了,我又不知道你姓什么名什么,如何称呼?”

书生脸色稍缓,淡然道:“独孤羽。”

山仔异想天开道:“独自孤单的雨天?!嗯,好名字,和今晚我看到你那时的气氛很相衬,我叫山仔。”

山仔犹自傻呼呼地为独孤羽的名字做注解,孰不知他眼前这个看似病痨鬼的书生,正是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头等怪人,病书生独孤羽。

独孤羽的怪,怪在他为人亦正亦邪,行事全凭一念间的喜怒,他的怪,怪在他虽然明显地重病缠身,但是功力之高绝,至今仍无人能和他单挑独斗而不死伤。

任何一个江湖人物听到独孤羽或病书生这三字,没有不为之目瞪口呆,惊惶失色。

病书生独孤羽就像一道催命令符般,让武林中人,或是畏惧,或是折服。

就是没有人敢像山仔,将这个名字拿来拆开解释,外带消遣一番。

毕竟,山仔终非江湖中人,在他跟中的独孤羽,不过是个生病的罢了。

怪的是,独孤羽对山仔将他的名字拆开来消遣之事不以为忤,他只是伸手接过山仔递来的地瓜,淡淡纠正道:“羽是羽毛的羽,不是下雨的雨。”

山仔“哦!”地应声,机灵道:“那我就叫你独孤大叔好了”

独孤羽不置可否,只是又轻轻地咳将起来。

山仔一拍大腿,豁然道:“我说过要替你治病的。”他不说二话,伸出手背搁在独孤羽的额际试探温度。

接着,他又翻了翻独孤羽的眼皮,甚至要独孤羽伸出舌头说“啊……”

独孤羽本身为了医治自己的病,不知翻阅过多少医书药典,正应难久病成良医那句俗话,他的医术已是当今武林少有人及。

但是他却带着好玩的心理一一按照山仔的吩咐而做,比一个合作的病人还要合作,若是此时有扛湖之人打此而过,看到这情形,准会吓掉下巴,以为山仔是医界神童,竟敢如此摆布病书生独孤羽。

半响。

山仔搔搔头道:“奇怪,你没有伤风感冒的现象嘛!为什么会咳个不停?来,我替你把脉看看。”

“你也会把脉?”独孤羽似笑非笑地瞅着山仔。

山仔张狂道:“我常到太原城的同仁堂去要饭,把脉那回事看多啦!那么简单的事,怎么不会。”

独孤羽将到口的笑声,压抑成不断地干事咳,他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答案。

不过他仍旧是合作的伸出右手,让山仔为他把脉。

山仔果然架势十足的卷卷破衣袖,似模似样地探指搭上独孤羽腕脉。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山仔虽然只是看人把脉,但是他如今的落指探脉却也有三分火候,竟能分毫不差地按在脉博之上。

独孤羽眼神为之一亮,心中暗赞道:“好个精灵的娃儿。”

他有意要捉弄山仔,于是以精湛的内力控制脉博跳动的速度,先是将脉博跳动放缓,缓得几乎使脉博全然停止跳动。

山仔惊咦一声,连忙贴耳在独孤羽的心房,听看独孤羽还有没有心跳。

独孤羽暗笑一声,立即加快心跳,侠时,他的心跳速度快得宛若一个拚拿狂奔之人的心跳一般急促。

山仔抬起头,瞪大双眼叫道:“完了,你完了,怎么有人的脉象是这个样子?独孤大叔,我看你没救了,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能替你办到的,你尽管吩咐好了,既然咱们有缘在这里相见,我一定尽心替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独孤羽神色古怪地望着山仔。

山仔骤然觉得自己未免太口不择言,连忙换个口气道:“独孤大叔,刚才算是我误诊好了,明天我送你回太原,咱们找同仁堂的童大夫仔细帮你看看,童太夫的医术很出名,他一定能治你的病。”

“你刚由太原出来?”独孤羽依然是以古怪地目光盯着山仔,不急不徐地问着。

山仔连连点头:“是呀!我走了一整天才找到这间破庙。”他可不明白独孤羽问这事做什么。

独孤羽轻嘘口气,又同:“你为了一个陌生人,宁愿再走一天的路回太原?”

山仔毫不犹豫地笑答道:“我们已经认识有一会儿了,又知道彼此的姓名,不应该算陌生人,我陪你回太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多走些路而已。”

独孤羽淡寞地道:“你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只要认识就会帮他忙?”

山仔怔了一怔,沉吟道:“不见得。通常我都是独善其身,这年头你好心帮人,有时还会被人冤枉是有企图的行为。”

“既然如此,你为何对我这般热心?”独孤羽神情深沉道:“难道你就不认为我会怀疑你别有企图?”

山仔又是一怔,随之陷入沉思。

半晌,他有些述惑地抬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比较特别,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不会怀疑我另有企图。”

“是吗?”独孤羽语带嘲谑道;“别太相信自己的直觉,感觉有时是会骗人的。”

他不再多说,翻身就着火旁和衣躺下。

山仔兀自瞪着火堆发怔,他似乎还没从方才的谈话中回过神来。

雨,仍是浠沥地下着……

山仔突然觉醒,催问道:“那你明天去不去太原?我觉得去看看大夫对称的病有好没坏……独孤大叔,独弧大叔……

山仔轻唤两声见独孤羽不答,便当独孤羽已经睡着,他三两口将地瓜囫囵吞下,顺手在裤管上擦擦,随后在独孤羽对面睡下。

忽然,一阵风自半掩的门口吹人。

山仔打个冷颤,连忙翻弹而起,上前将门掩住,又挑了根木材把门顶牢,这才重新回到火旁准备睡觉。

他刚坐下,想想又丢了根神像的手臂到火中,而后喃喃自语道:“就算不相信感觉,我还是觉得可以信任你。”

说着,山仔脱下身上所穿唯一的一件蔽寒衣物,蹑手蹑脚走近独孤羽,轻轻地将衣服盖住独孤羽单薄的身子。

他这才满意地轻轻拍拍手,回到独孤羽对面,缩起身子尽量靠近火边睡下。

火舌毕剥地闪动着,没多久就将山仔最后抛入的神像手臂吞噬得了无痕迹,随着木材燃尽,火光渐弱。

山仔早己沉沉睡去,仍不自觉地感到寒冷,拚命地缩紧身子,朝火边挪动。

独孤羽无声无息地翻身坐起,手中抓着山仔的衣服,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

他仰着视而不见的凝视着黑暗中的庙顶某处,一遍遍在心里自问:“莫非这就是缘分?为什么在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之后,让我遇见这孩子?我该相信他的翔是果真是出于诚心?难道这是天意?是冥冥中那个命运之神的安排?”

天亮了。

连绵的雨总算停了。

只是天空依然是一片阴沉,丝毫没有晴朗起来的迹象。

山仔在一阵凄箫声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伸展着有些僵硬的四肢,翻身坐起,那件缝缝又补补的乞丐装自他肩头滑落。

一时之间,山仔有点迷惑,为何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竟会自动离开身子?

随之传人他耳际那阵哀怨断肠的洞箫呜咽声,使他蓦地想起昨夜种种。

他直觉地转尖望向火堆对面,只见独孤羽盘膝坐在奄奄将熄垢余烬旁,手中拿着一管雪白凝滑的白玉箫,正垂首肃目吹奏着令人心碎的凄凉箫音。

山仔穿好衣服,呵欠连天地伸个大懒腰,他有些无聊地搔搔头、踢踢腿,撑坐于地,不挺专心地聆听犯孤羽吹箫。

清晨冷冽的寒气,冻得山仔直发抖,他顺手抓起一块木头丢人火中。

忽而——他两眼发直地瞪着那堆整整齐齐堆落在火边的木头。

因为,山仔发觉这堆木头竟是庙中仅存的那张供桌,而真正令他傻眼的,却是那张被劈成一块块木材的供桌,劈痕整齐平滑的就像有人拿着刨子,将它们一根根地仔细修削过一般。

别说昨天山仔找不到任何劈材的工具,就算给他一把锋利异常的斧头要他劈,恐怕也劈不出恁般光滑的表面。

他不禁纳闷,独孤羽究竟是如何将供桌劈成这般德性?

一曲吹罢,独孤羽缓缓搁下玉箫,淡然道:“我有一件未完的心愿要交待你替我去办。”

山仔脱口道:“独孤大叔,昨晚看病我是随便说说,你干嘛放在心上。”

独孤羽神色倏寒,冷煞问道:“你将自己允诺之事,视为儿戏?”

山仔被他如此酷杀的表情吓得,心头一跳,忙不迭将一颗脑袋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连忙解释道:“不是啦!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快完蛋这件事是误诊,你千万别太相信我……”

山仔突然醒悟这完蛋二字未免太口无遮拦,他连忙伸手捂住嘴巴,支吾道:“奶奶的,又说错话了。”

独孤羽见他如此率直的样子,心中虽然暗自莞尔,表面上依旧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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