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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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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把脸埋在双手里。神父的话嗡嗡地传进她耳朵,她根本听不清 楚,“一个月以前。”她默默无声、一动不动地呆了片刻;然后她站起来,一 句话没说,也没朝这两人看上一眼,便走到圣母雕像前跪了下来。亚历山德 罗和加斯帕拉神父出于共同的冲动,悄悄地离开了房间。他们站在门外,神 父说,“现在太晚了,否则我真想回罗迈克斯家去。你的妻子这么悲伤,我 不想待在这儿。”
“你一走,那又是一件伤心的事,神父,”亚历山德罗说,“她这些天一 直满心喜悦地为迎接你而忙碌,她是个坚强的人,是她常常使我振作,而不 是我给她力量。”
半个小时之后,蕾蒙娜神『色』平静地出来招呼他们吃饭,加斯帕拉神父 心想,“天哪,他说得真不错。”他不像亚历山德罗那样明白,她何以能在半 小时里就改变了脸『色』。这脸『色』亚历山德罗以前从没见过,他简直不敢跟她说 话了。
夜晚,当她准备去费尔南多家时,亚历山德罗走到她身边,壮着胆子 提到了萨尔别德拉神父的名宇。蕾蒙娜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我现在还不能 谈他,亲爱的,”她说,“我永远不相信,他还没给过我们祝福就会去世。等 过了明天再提他吧。”
第二天早晨,蕾蒙娜悲伤的脸『色』使所有看见她的女人们都觉得伤心。 她们一个个惊讶地凝视她,然后转身走开,轻轻地相互交谈。她们都爱她, 有一半人甚至崇敬她,因为她心地非常善良,乐于教导她们,帮助她们。她 一进山谷,就像是一位传教士,人们总是在她脸上看到微笑。现在她不笑了。 可是她那个穿着白衣服的漂亮女儿还等着受洗呢;太阳放出了光芒,钟声已 经响了半个小时,人们从山谷的各个角落集中起来,加斯帕拉神父穿着镶金 绿『色』圣衣,正在圣坛前做祷告;这是圣帕斯库拉欢乐的一天。可是亚历山德 罗和蕾蒙娜却各自跪在一个角落里,满脸悲容,甚至当他们的女儿格格笑起 来,并举起双手的时候,他们也不『露』半点喜『色』,这是怎么回事呢?渐渐地人 们悄悄议论起发生的事情。有人从亚历山德罗的朋友、坦墨库拉的安东尼奥 那里打听到消息。然后所有女人的脸『色』也悲伤起来。她们全都听说过萨尔别 德拉神父,许多人曾在蕾蒙娜房间里的牙雕基督像前做过祷告,她们知道这 是萨尔别德拉神父送给蕾蒙娜的。
蕾蒙娜走出教堂后,一些人追上她,握住她的手,把它放在她们的心 口上,默默无语。这动作胜过一切语言。
当加斯帕拉神父告辞时,蕾蒙娜嘴唇颤抖地说,“神父,要是你知道萨 尔别德拉神父临终前的情况。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会感激作。”
“我几乎没听到什么,”神父答道,“只知道他身体虚弱了好多个星期; 但他坚持大部分晚上都跪在教堂的石头地面上做祷告。”
“对,”蕾蒙娜『插』话说,“他向来都是这样。”
“临终前的早晨,”神父继续说,“修士们发现他仍然跪在石头地面上, 但已经无力动弹了;他们把他抬进房间,却惊讶地发现,房间里竟然没有床; 他一直睡在石头地面上;于是他们把他抬进修道院长的房间,让他躺在床上, 他再也没说话,中午就死了。”
“非常感谢你,神父,”蕾蒙娜眼睛看着地面说;她又用同样低弱、颤抖 的声音说,“我很感激你让我知道他死了。”
“真奇怪,方济各会的修士竟然这么得到印第安人的爱戴!”加斯帕拉神 父边骑马而去边沉思。“我敢肯定,如果我死了,这儿没有一个人会这么伤 心!嘿,”他叫道,“我要问问亚历山德罗,他妻子是什么人!我不相信她是 坦墨库拉印第安人。下次来时,我要弄个明白。她肯定在什么地方上过学, 这是明摆着的。她比他们大伙儿都要高出一筹。下次来时,我一定要弄清楚 她的情况。”
“下次!”在什么样的日历本上记录着那些永远没有到来的下次呀?没等 加斯帕拉神父重访圣帕斯库拉,亚历山德罗和蕾蒙娜就早已远走高飞,他们 的家里住进了陌生人。
几年以后,蕾蒙娜回顾这段生活,觉得萨尔别德拉神父去世的消息似 乎是他们幸福生活的第一个山兆。短短的几天之后,有一天中午,亚历山德 罗回到家里,他脸上的表情把蕾蒙娜吓了一跳;他坐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脸, 既不抬头,也不说话,他的沉默把蕾蒙娜急得快哭出来了,他这才抬起头来 看着她,那脸『色』实在怕人,他用粗哑的嗓子说,“开始了!”他又捂住了脸。 蕾蒙娜的泪水刷刷地流了出来,他总算说出了原委:
伊西德罗好像在去年把山谷口的一个峡谷租给了一个叫莫荣的医生。 他说医生只是看中了那儿的放蜂场。他把蜂箱搬到了那里,搭了一间草屋给 他雇来的看蛮人住。伊西德罗用不着那块土地,认为这是个捞点外快的好机 会。他很谨慎,为了不让这笔交易出现意外,特地去了圣迭戈,请加斯帕拉 神父做他的翻译,跟莫荣医生洽谈;他们签定了一份契约,讲定要准时交纳 租金。现在租期已满,伊西德罗到圣迭戈去问莫荣医生是否要续借一年;医 生却说那块土地是他的,他要到那儿去造一座房子,住在那里。
伊西德罗去找加斯帕拉神父帮忙,加斯帕拉生气地会见了莫荣医生, 但无济于事。
医生说那土地根本不是伊西德罗的,而是属于合众国『政府』,他已向洛 杉矶的代理人付了钱,华盛顿很快就会发下证件,证明土地是他的。加斯帕 拉神父和伊西德罗去找了圣迭戈的一位律师,向他出示了伊西德罗的证件— —是加利福尼亚墨西哥『政府』的旧文件,证明建立圣帕斯库拉部落,印第安人 拥有多少里格土地;但律师只是嘲笑加斯帕拉神父居然相信这样的证件会有 什么用。他说,当这个地区受墨西哥人统治的时候,这一切都很有用,但现 在只是废纸一张;现在美国人拥有了这块土地;一切都得按照美国人的法律 行事,墨西哥人的法律再也没有用了。
“这么说来,圣帕斯库拉的士地一点没我们的份了,”伊西德罗说。“是 不是这个意思?”
律师说,他不知道那些耕地和有住家的村子该怎么办,——这点他说 不出所以然来;但他认为一切都归华盛顿人所有。
伊西德罗说,加斯帕拉神父怒气冲冲,当胸一把撕开罩袍,捶胸顿足, 说他真希望自己是个战士,而不是神父,他要跟这该诅咒的合众国『政府』战斗; 律师嘲笑他,告诉他要照看好灵魂——这是他的本份——别为印第安叫化子 『操』心!。“对,他是这么说的——‘印第安叫化子!’所以他们很快就都会变 成叫化子。”
亚历山德罗说说停停,等把这件事说完时,他气都喘不过来了。他的 声音便咽了;他全身在颤抖。他气愤、绝望,几乎难以自制。
“你看,我说得不错吧,麦吉拉。这世界上没有安全的地方。我们无可 奈何!我们还是死了痛快!”
“莫荣医生的峡谷离这儿远得很,”蕾蒙娜可怜巴巴地说。“如果他住在 那儿,别再往这儿移,那碍不了我们什么。”
“麦吉拉说话像个野鸽子,不像女人,”亚历山德罗怒冲冲地说。“既然 来了一个,怎么不会有两个呢?这才是个开头。明天可能会来十个呢,拿着 证件,说什么土地是他们的。我们无可奈何,比动物强不了多少。动物比我 们还强一点儿。”
从这天起,亚历山德罗完全变了。希望已在他心里泯灭。莫荣医生事 件使这个小小的社会陷入极大的焦虑和沮丧之中,村子里现在常常开会,一 开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亚历山德罗在任何会上都是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坐在 那里。不管谁提出什么样的建议,他都是一句话:“没有用。我们无可奈何。”
有一天晚上,散会后,亚历山德罗郁郁地说,“今天吃罢晚饭,明天我 们就挨饿。”伊西德罗建议他们两个到洛杉矶去,加斯帕拉神父说『政府』官员 的办公地点就在那里,他们可以在那儿了解所有新的土地法,亚历山德罗不 以为然。“我的大哥,关于美国法律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他说,“他们制 定了夺走印第安人土地的法律,我们很久以前就拥有了这些土地,谁都记不 清那到底是多少年以前了,这些土地里还埋着我们的祖先——他们要把土地 从我们手里夺走,给他们自己,还说什么这是他们的,你知道这些难道还不 够吗?你到洛杉矶去,是不是要听他们当面把这话再说一遍,并看着说这话 的人哈哈大笑,就像洛杉矶的那个律师一样?我不去!”
伊西德罗一个人去了。加斯帕拉为他写了一封信,让他去找洛杉矶的 神父,那位神父陪伊西德罗去了土地管理局,耐心地把他要说的话翻译过去, 又同样耐心地把管理局官员们的答复翻译给他。他们并非没有人情味,他们 深切地同情这个人,他是两百个克勤克俭、面临被逐出家门危险的人的代表。 但是这些官员们都很忙,他们只好简单地、三言两语地把他们要说的话说出 来:根据士地法,圣帕斯库拉自然是合众国『政府』的财产,那里的土地进人了 市场,让人申请购买。在这件事上,这些官员既不能说了算,也提不出什么 建议。他们的本份只是执行上面的命令。
伊西德罗听懂了这一切的要旨,尽管一些细节他还弄不明白。但他对 此行并不后悔;他为他的乡亲们尽了最后的努力。洛杉矶的神父答应他亲自 写信给华盛顿,把这件事向那里的头面人物禀报,也许会有拯救他们的办法。 伊西德罗似乎不敢相信,在他垂头丧气踏上归途的路上,日夜兼程,反复思 索着这件事——他似乎不敢相信,『政府』会容忍像他们这样的村子被摧毁。他 在日落时回到村里;从山谷西端的山脊上往下看去——就像那天早晨亚历山 德罗和蕾蒙娜刚到时那样——看见了宽阔的耕地,果园,房屋鳞次栉比的安 宁的小村子,他不由地呻『吟』起来。“要是那些制定法律的人们能够来看看这 个村子,他们就绝对不会把我们赶出去了,绝对不会!他们不知道他们干了 什么。我肯定他们不知道。”
“我怎么对你说来着?”亚历山德罗叫道,他骑着贝尼托迎上来,猛地 一勒缰绳,贝尼托一下子用后脚站立起来。“我怎么对你说来着?在很远的 地方,我就从你的脸上看出,你来时跟去时一样,甚至更糟!这两天来我一 直盼着你。另外一个美国人跟莫荣医生来到了峡谷;他们在筑栅栏;他们要 养家畜。你就会看到,山谷那头的牧场还能有几天归我们所有。下个星期我 要把我的家畜全都赶到圣迭戈去。我要把它们卖掉,牛和羊全部卖掉,不管 卖个什么价钱。没有用,你会明白的。”
当伊西德罗向他说起踉土地管理局官员会谈的情况,亚历山德罗怒冲 冲地打断了他:“我不想再听这些。在我看来,他们的名宇和他们的话就像 过眼云烟。我想我快发疯了,伊西德罗,去把你的话说给那些正等着的人听, 说给那些相信美国人会说真话的人听吧!”
亚历山德罗说到做到。就在下个星期他把所有的牛和羊赶到了圣迭戈, 把它们三钱不值两钱地卖掉了。“聊胜于无么,”他说。“现在它们不会像我 父亲在坦墨库拉的牛羊一样由地方司法长官来拍卖了。”他拿着钱,找到加 斯帕拉神父。“神父,”他嗓子沙哑地说,“我把我的家畜全都卖了。我不能 等着由美国人来替我卖,然后把钱夺走。
我没卖到多少钱,但聊胜于无么。至少这一年我们不会挨饿。你能替 我保管这钱吗,神父?我不敢带回圣帕斯库拉。圣帕斯库拉会像坦墨库拉一 样——也许就在明天。”
神父建议他把钱存进圣迭戈一家银行,亚历山德罗一听就叫了起来: “我还不如把它扔进海里!从今以后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教会。替我 保管着吧,神父,我求求你;”他言词恳切,神父不能再推辞了。
“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神父问道。
“计划!”亚历山德罗重复道——“计划,神父!我干吗要订计划呢?我 要住在我的家里,直到美国人来赶我。你见过我们那小屋,神父!”他说这 话时嗓音变了。“我有大片的麦田,要是能够再收一茬麦子,那就好了,不 过整个山谷里数我的田地最肥沃,美国人一看见准会把它夺走。再见了,神” 艾。谢谢你替我保管钱,谢谢你说的那些关于赋莫荣的话。伊西德罗都告诉 我了。再见!”他走了,骑着贝尼托一路急驰而去,没等加斯帕拉神父细想, 他已不见了踪影。
“我忘了问他的妻子是什么人了。我得查看一下记录,”神父说。他拿下 那个旧的登记本,翻到亚历山德罗和蕾蒙娜结婚的那一年。在加斯帕拉神父 的教区,结婚登记的人数并不多,查起来不太费事。亚历山德罗的婚姻登记 被墨水弄脏了。那天晚上神父太匆忙。“亚历山德罗·阿西斯、麦吉拉·法 一再也认不出了。这名字对加斯帕拉神父毫无用处。“显然是个印第安人的 名宇,”他自言自语;“可是她在任何方面都比他们高出一筹。我不明白她是 从哪儿学来的。”
圣帕斯库拉的冬天悄然逝去。温柔的春雨早早地降下了,这是丰年的 预兆。不能尽量多地收进麦子,这实在太遗憾了;圣帕斯库拉所有的人都赶 早去开垦新的土地了——只有亚历山德罗没去。
“要是我能收进我的全部庄稼,我将感谢圣徒,”他说。“我绝不再为强 盗开垦土地。”但当他的田地全都播下了种子,促进万物生长的雨还在下着, 山谷两边的山丘全都比往年早地披上了绿装后,有一天早晨,他对蕾蒙娜说, “我想我得再开出一块麦地。
今年准能大丰收。也许在麦收之前我们不会受到打扰。”
“哦,是的,在许多个麦收之前,亲爱的亚历山德罗!”蕾蒙娜欢快地说。 “你总是看见黑暗面。”
“事实上只有黑暗面,麦吉拉,”他答道。“我尽力睁大眼睛,看来看去 全是黑暗面。你等着瞧吧。过了这个麦收,我们在圣帕斯库拉不会再有麦收 了。能收进这茬麦子,我们就够幸运的了。我看见白人骑着马在山谷跑上跑 下,有一天我还发现几个该诅咒的家伙把刻着数字的木头竖在我的土地上; 我把它们拔起来,烧成了灰。不过这个星期我得再开出一块地;尽管不知什 么道理我到现在还反对这个念头。但我得动手干;那块地太远,来回一趟不 容易,我晚上再回来。我准备干它一天。”这么说着,他俯身吻了吻孩子, 又吻了蕾蒙娜,然后就出门去了。
蕾蒙娜站在门口,看着他给贝尼托和巴巴套上耕犁。他一次也没回头 看她;他的脸『色』看上去心事很重,双手机械地忙碌着。走出离家几杆远后, 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想着心事,然后踌躇不决地朝前走了几步, 又停下来,但最终还是走了,消失在东边低矮的山麓小丘丛中。蕾蒙娜深深 地叹了口气,回屋干活儿去了。但她内心很不安宁。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亚历山德罗变化多大啊!”她想。“看见他这副样子,我真害怕。我得 把这事告诉圣母;”她跪在圣母像前,虔诚地做起祷告。过了很久,她才舒 了口气,站起来,把孩子的摇篮搬到走廊里,坐在孩子旁边绣起花来。她那 飞针走线的本领,是一个不可小看的经济来源,她的精致的绣品常为圣迭戈 商人出大价钱买去。
她觉得才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太阳,已近中午了;同时她看见亚历 山德罗牵着马朝家里走来。她沮丧地想,“家里午饭都没有!他说过中午不 回来的!”她跳起来,正准备跑上去迎他,却发现他不是单身一人。他旁边 有一个又矮又胖的人;他们正谈得起劲。那是个白人。这预示着什么呢?一 会儿他们停了下来。她看见亚历山德罗举起手来,指着房子,然后又指着后 面的草棚。他似乎说得很激动;那白人也是这样;他们两个争先恐后地说话。 蕾蒙娜怕得发抖。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她什么也听不 见,但从他们的手势里猜出了大概。这是怎么回事——亚历山德罗说过的事 情发生了吗?他们就要被赶出去——就在今天,在圣母刚刚答应要帮助她、 保护她的今天,被赶出去吗?
孩子『骚』动起来,醒了,哇哇大哭。蕾蒙娜把孩子抱到胸前,拼命哄她, 使她安静下来。她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朝亚历山德罗走了几步,亚历山德 罗看见她,做了个强制『性』的手势,要她回去。蕾蒙娜心里很不舒服,回到走 廊里,坐下来等他。
俄顷,她看见那个白人数出一叠钱交给亚历山德罗;然后他转身走掉 了,亚历山德罗依然站在那儿,像扎了根似的,凝视着手掌心里的钱,贝尼 托和巴巴慢慢地从他身边走开,他没注意;最后他像从昏睡中醒来一样,拾 起缰绳,慢慢地朝蕾蒙娜走来。她又站起来迎接他;他又做出强制『性』的手势, 要她回去;她又坐下来,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现在蕾蒙娜时常害怕亚 历山德罗。每当他脸上出现那副阴郁的神『色』时,她不知为什么就会感到惶恐。 他似乎已不再是她心爱的亚历山德罗了。
他不慌不忙、磨磨蹭蹭地把耕犁从马上卸下来,把马牵进马厩。然后 他更加不慌不忙、磨磨蹭蹭地朝家里走去;他一声不吭地从蕾蒙娜身边走过, 进了家门。他的两边脸颊上各有一块青斑,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透出炙烤的 红『色』。他的眼睛在发光。蕾蒙娜默默地跟他进门,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 金币,把它们撒在桌子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比任何哭都难听,这阵大 笑立即使她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哦,我的亚历山德罗!
我的亚历山德罗!怎么回事?你疯了吗?”
“不,亲爱的麦琪儿!”他叫道,转身面对她,把她和孩子搂在怀里,紧 紧地贴着他的胸口,把她们弄疼了——“不,我没疯;不过我想我马上就要 疯了!那是什么钱?这座房子,麦琪儿,还有这些土地的价钱——我们在圣 帕斯库拉拥有的一切土地的价钱!
明天我们又要出去闯『荡』了。我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美国人不想要 的地方!”
这事说起来不用多费口舌。亚历山德罗在地里干了不到一个小时,就 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只见几杯路外,有一个人正在卸木料。 亚历山德罗在田垄半当中停下来,注视着他。那人也注视着亚历山德罗。须 臾,那人走上前来,粗暴地说,“听着!走开,好不好!这是我的土地,我 要在这儿造一座房子。”
亚历山德罗回答说,“这土地昨天还是我的。今天怎么就成你的了?”
这段答复的措词或亚历山德罗的口吻和举止,触动了那人的良心或心 扉,或代替良心和心扉的不管什么东西,他说,“好吧,伙计,看来你是个 讲道理的人;你只管走开,好不好,别找我的麻烦。你要明白,这土地是我 的,周围这些土地全是我的;”他伸出手来划了个圆圈;“三百二十英亩,是 我和我弟弟的,我们要来这儿定居。上个星期我们拿到了华盛顿签发的地契。 一切正常,你最好太太平平地走开,别大惊小怪。你明白吗?”
是啊,亚历山德罗明白。几个月来他一直预料着会发生这样的事。在 睡梦中或在醒着的时候,这样的情景时常出现在他脑海里。现在他似乎格外 的平静和清醒,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是的,我明白,先生,”他说。“我不惊奇。我知道会有这事,不过我 希望发生在麦收以后。我不会找你麻烦,先生,因为我无能为力。如果我有 能力的话,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那个把我们印第安人的土地全部交给美 国人的新法律,我全都了解了。
我们帮不了自己。这个法律太残酷了,先生。”他停了下来。
那人神『色』慌『乱』、窘迫,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一个印第安人打交道, 惊讶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当然,我知道这个法律对于像你 这样勤劳的、在土地上干出点成绩的人来说,是残酷了点。但你知道这土地 上了市场,我是付钱买来的。”
“先生要在这儿造一座房子吗?”亚历山德罗问道。
“是的,”那人回答说。“我已经把家眷接到了圣迭戈,我想尽快接他们 来这儿定居。我夫人非得住在她自己的家里才会舒服。我们从美国来,她向 来喜欢把一切都弄得舒舒服服的。”
“我有个妻子,一个孩子,先生,”亚历山德罗说,声音仍然那么平静、 从容;“我们有一座两个房间的非常舒服的房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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