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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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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个妻子,一个孩子,先生,”亚历山德罗说,声音仍然那么平静、 从容;“我们有一座两个房间的非常舒服的房子。要是先生愿意买下来,那 就省得再造一座了。”

    “离这儿多远?”那人说,“我不知道我的地界到底在哪里,因为我们『插』 下去的木桩被拔掉了。”

    “是的,先生,是我拔出来烧了。你把木桩『插』在了我的地里,”亚历山德 罗答道。

    “我的家在你的木桩的西边;那儿还有我大片的麦地——好多亩,先生, 全都种着麦子。”

    这倒真是个好机会。那人的眼睛发亮了。他要做件漂亮的事情。为了 这个印第安人的房子和麦子,他要给他一点报酬。然而,他得先去看看房子; 就为了这个目的,他跟亚历山德罗回了家。当他看见那座整洁的白粉刷墙的 平房,宽阔的走廊,井井有条的牛栏、马厩,他当即决定要不择手段地把它 们弄到手。

    “这些麦子到七月份可以卖三百块钱,先生,这点你自己可以看出来; 那么漂亮的房子,没有一百块钱你是造不起来的。你准备出多少钱?”

    “我想,如果我愿意的话,不出钱就能得到这座房子和那些麦子,”那人 傲慢地说。

    “不,先生,”亚历山德罗回答说。

    “那么,我倒想知道,有些什么障碍呢!”话音里带着令人讨厌的讥意。 “根据法律,你在这儿没有任何权利。”

    “我会制造障碍,先生,”亚历山德罗答道。“我要烧掉牛栏、马厩,拆 毁房子;在麦熟前把它们烧掉。”声音仍然那么平静。

    “你要我付多少?”那人郁郁地说。

    “两百块钱,”亚历山德罗答道。

    “好吧,把你的耕犁和马车留下来,我付钱。”那人说;“我也是个大傻 瓜。你要知道,我出钱买印第安人的东西,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先生,马车在圣迭戈值一百三十块钱。不出这个价你买不到这么好的。 马车我不卖。我得用它搬家。耕犁可以卖给你。二十块钱。”

    “我照付,”那人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鹿皮钱包,数出两百块金币交到 亚历山德罗手里。

    “够了吧?”他把最后一块钱放下后说。

    “够了,先生,”亚历山德罗回答说。“明天中午你就能搬进我家。”

    “你们到哪儿去呢?”那人问,亚历山德罗的态度又使他微微受到点感 动。“你们干吗不留在附近呢?我希望你们能找到足够的活儿;有很多农场 主要到这儿来;他们会要雇工的。”

    一串激烈的话语眼看要从亚历山德罗的嘴里吐出来,但他强行咽了下 去。“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我决不留在这儿,”他说;这次会谈就此结束。

    “尽管我对他那种想法略有责备,但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责备,”那个从 美国来的人一边慢慢地走回他的木料堆,一边在想,“我倒希望我自己也有 那种想法。”

    亚历山德罗几乎还没讲完,就动手搬了起来,拿下的拿下,折起的折 起,盖子打开,关上;他那副忙『乱』的样子看着真叫人害怕。“我想在太阳出 来前动身,”他说。“住在不属于我们的房子里,像死一样难受。”蕾蒙娜听 到那可怕的大笑声后,大叫了一声,此后就再也没说一句话。她像个失声的 人一样。这场震动对她的影响比对亚历山德罗更大。这一年来,亚历山德罗 的脑海里常出现这种情景。而蕾蒙娜则始终满怀希望。但是,比起失去房屋 来,蕾蒙娜更受不了的倒是看见、听见亚历山德罗那改变了的脸庞、声音。

    这个恐怖几乎盖过了失去房子的恐怖。她机械地顺从他,随着他越来 越急迫,她干活也干得越来越快。太阳落山前,这小屋就拆空了;除了床和 壁炉外,一切都装上了大马车。

    “现在,我们得准备路上吃的东西了,”亚历山德罗说。

    “我们上哪儿去呢?”蕾蒙娜抹着眼泪说。

    “哪儿?”亚历山德罗突然叫了起来,话音里充满机意,听来倒像是对 蕾蒙娜不耐烦了,蕾蒙娜的泪水刷地一下又流了下来。“哪儿?我不知道, 麦吉拉!到白人们不会去的山里去!太阳出来时我们就动身。”

    蕾蒙娜希望能向朋友们告别。村里有几个女人她很喜欢。但亚历山德 罗不愿意。

    “那么一来,准会哭天抹泪,麦吉拉;我求你别跟任何人说话。我们干 吗还要眼泪呢?我们悄悄地走吧。我会跟伊西德罗说的。他会转告大家。”

    蕾蒙娜觉得很遗憾。她心里反对这个建议,尽管她从来没有公开反对 过亚历山德罗的任何行动;但她不能让他伤心。现在这个包袱不是巳经够沉 的了吗?

    他们没跟任何人告别,就乘着曙『色』,在村里的一切都还在沉睡之际, 动身了。马车堆得很高;蕾蒙娜怀抱孩子坐在前面;亚历山德罗步行。车子 装得很沉。贝尼托和巴巴步履缓慢。上尉很不高兴,先看看蕾蒙娜的脸,又 看看亚历山德罗,没精打采地跟在他们身边走着。它知道一切都『乱』了。

    亚历山德罗掉转马头,踏上一条通向东北方的标记模糊的公路,蕾蒙 娜抽噎了一声,说,“这条路通哪里,亚历山德罗?”

    “通圣哈辛托,别往后看,麦吉拉!别往后看!”他叫道,他看见蕾蒙娜 眼泪汪汪地回头看着圣帕斯库拉。“别往后看!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向圣徒 祈祷吧,麦吉拉!祈祷!祈祷!”

    

第1卷 第二十一章

    莫雷诺夫人快死了。夫人家里这两年来一直不景气。蕾蒙娜的出走引 起的第一阵『骚』动平息下去后,表面上一切又恢复了常态。但实际上一切都变 样了。谁也不像从前那么快乐。胡安·卡尼托伤心极了。他一直害怕的事情 终于发生:那个墨西哥人接替了他的位置。羊的生长情况不好;发生了一场 旱灾,许多羊饿死了。这事情其实怪不着那个墨西哥新工头,但胡安巴不得 能怪罪于他,最好能够一天到晚地说,如果他的腿不出事,或者如果亚历山 德罗还在那里,羊『毛』产量肯定还会像从前一样可观。所有的用人都不喜欢这 个墨西哥工头;可怜的家伙,他的日子真不好过;男男女女都有理由或变着 法儿找他的岔;有些人是出于对胡安·卡的同情,有些则是因为觉得无聊, 样样都不顺心;尤其是玛加丽塔,就因为他不是亚历山德罗。玛加丽塔既觉 得对不起年轻的女主人,又对亚历山德罗耿耿于怀,对他失望,这么一来, 她成了个郁郁不乐的姑娘;而她的母亲不但没有安慰她,为她解愁,反而不 停地悲叹蕾蒙娜的命运,更使得玛加丽塔愁上加愁。

    蕾蒙娜的出走,似乎给这家里留下了一个不能弥补的空隙;没有什么 东西来充实它;谁也没有忘记她;每天都有人提到她的名字,提到她时都屏 住气息,带着提心吊胆的猜测,同情,遗憾。她到哪里去了呢?她真的像她 曾说过的那样,到修女院去了吗,是不是跟亚历山德罗走了呢?

    玛加丽塔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准会砍掉自己的右手。只有胡安·卡 心里明白。胡安·卡非常清楚,只有亚历山德罗有办法、有本事把巴巴从马 厩里引出来,“而且一根横栏都没移动。”连马鞍都拿走了!啊,聪明的小伙 子!为了小姐他尽了最大的力;可是,圣母啊!小姐中了什么邪,竟这样私 奔,跟一个印第安人——尽管他是亚历山德罗!

    魔鬼缠住了她。胡安·卡孜孜不倦地向他看见的每一个过路人,每一 个漫游的牧人打听。

    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坦墨库拉的印第安人都被赶出了村子,现在山谷里 一个印第安人也没有了,至于亚历山德罗的消息,他们不知道。有传言说亚 历山德罗和他父亲都死了;但谁也不知道确切的情况。坦墨库拉的印第安人 失踪了,就这么点情况,——失踪了,像任何野兽一样,狐狸啊,草原狼啊 等等,被追逐,驱赶,他们被赶出了山谷,但是那位小姐!她没跟那些漂泊 者在一起。那不可能!上帝不允许!

    “要是我的腿没病,我要亲自去找!”胡安·卡说。“哪怕是最坏的消息, 知道了总会踏实些。是夫人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愿她不得好死!唉,把她『逼』 到这个地步!这是我说的,卢易戈。”当他的火气上升到什么都不顾的时候, 他会这么说:“你们谁都不知道小姐的真实情况,只有我知道!夫人从一开 始就用一只粗暴的手抚养她。我们的夫人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能控制一个 人。”

    但是现在夫人的力量动摇了。莫雷诺家最大的变化就是莫雷诺夫人和 她儿子费利佩之间的关系。在蕾蒙娜失踪的那天早晨,母子俩都说了一些永 远难忘的话。事实是,夫人相信就是他们害得她奄奄一息,这话也许不无道 理;她再也没有力量抵御疾病,其原因无疑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她不想再活 下去了。

    费利佩发现了蕾蒙娜留在他床上的字条。他天没亮就醒了,在又轻又 薄的被子里不安地翻身,听见了纸片的悉索声,下意识地感觉到这是蕾蒙娜 给他的,他立即起床看个究竟。在他母亲打开窗子前,他已看完那字条。他 看着那字条,像是失去了理智。走了!

    跟亚历山德罗走了!他那亲爱的、可爱的小妹妹,像小偷似的乘着夜 『色』溜走了!啊,多丢人啊!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眼睛的阴 翳似乎消掉了。丢脸!太丢脸了!是他和他母亲造成了蕾蒙娜的丢脸,也使 莫雷诺家出了丑。费利佩觉得自己似乎一直给符咒镇着,没有觉察到这件事。 “这正是我对母亲说的!”他呻『吟』道,——“把她『逼』上私奔的道路!哦,我 可爱的蕾蒙娜!她会出什么事呢?我要去追她,把他们带回来;”费利佩起 床,匆匆穿好衣服,奔下走廊台阶,争取一点时间再作恩考。须臾,他回到 房间,只见他母亲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惊恐。

    “费利佩!”她叫道,“蕾蒙娜不见了。”

    “我知道,”他怒气冲冲地回答说,“我跟你说过,我们会——『逼』她跟亚 历山德罗私奔的!”

    “跟亚历山德罗!”夫人『插』话说。

    “是的,”费利佩继续说,——“跟亚历山德罗,印第安人!也许你觉得 她跟他私奔总不像让他们在我们家里结婚更丢奥特格纳家和莫雷诺家的脸 面!我可不这么想!我说,我诅咒我曾拼命伤那姑娘心的那个日子!我要去 追他们,把他们带回来!”

    夫人一听这话,感到说不出的沮丧和惊讶,几乎不亚于看见天上豁了 个口子,下起火来。但是,即便天上真的下火,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屈 服。

    “你怎么知道她是跟亚历山德罗走的呢?”她问。

    “因为她留了一张字条在这儿!”费利佩叫道,壮着胆子举起那张小纸条。 “她留下了这个,算是向我告别。愿上帝保佑她!她写得像个圣徒,感谢我 对她的一切好意,——而正是我,『逼』着她像个贼似的从我的家里逃了出去!”

    “我的家里”这几个字像来自别的星球的声音,震动夫人的耳鼓,事实 也正如此,这声音来自一个新的世界,费利佩在这个世界里诞生才一个小时。 夫人脸红耳赤,她启齿欲言;但不等她说出一句话,卢易戈打转角那儿奔了 过来,胡安·卡拄着双拐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速度快得惊人。”费利佩先 生!费利佩先生!哦,夫人!”他们叫道。

    “晚上这儿来了贼!巴巴被偷走了,——巴巴,还有小姐的马鞍。”

    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微笑,她转向费利佩说,那口吻——那是种 什么样的口吻啊!费利佩真想捂住耳朵不听她的话;费利佩永远不会忘记, ——“被你说着了,像个夜贼!”

    费利佩以前所未有的迅疾、有力的动作向前跨了一步,低声对母亲说, “看在上帝的面上,母亲,别在他们面前提这事!——你说什么,卢易戈? 巴巴被偷了?我们得到马厩去看青。吃过早饭我就去;”他转过身去,紧紧 地一把抓住他母亲,不容她挣脱,把她拉进屋子里。

    她大为惊讶,一声不响地凝视着他。

    “噢,母亲,”他说,“你尽可以这样惊讶地看我;我把我的义妹『逼』上这 条路——不管她出生于什么家庭——还算什么男子汉!我今天就动身,把她 找回来。”

    “你哪天走,我就哪天死在这个家里!”夫人怒不可遏地说。“你尽可以 在莫雷诺的家里抚养印第安人,愿养多少养多少,我至少有一块坟地!”她 要把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但是悲伤使她力不从心;紧接着,她潸然泪下, 无可奈何、哆哆嗦嗦地瘫坐在椅子里。现在虚假的面纱已揭去。面子不要了。 莫雷诺夫人对她儿子说出这些话时,心都碎了。见此情景,费利佩扑通一声 跪倒在母亲面前;他亲吻着母亲那双捂着嘴唇的枯槁、颤抖的手。“母亲啊,” 他叫道,“你说这话会让我心碎的!哦,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做一个男 子汉不能做的事呢?我愿为你而死,我的母亲;可是我怎能看着我的妹妹做 一个荒山野林里无家可归的漂泊者呀?”

    “我想那个亚历山德罗自有他所谓的家,”夫人稍微振作了一点,说道。 “他们事先没有计划吗?她没在宇条里说他们打算于什么?”

    “只是说他们准备先去找萨尔别德拉神父,”他答道。

    “啊!”夫人沉思起来。她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想,若真是这样,那倒 是上上大吉了。“萨尔别德拉神父会教他们该怎么办。”她说。“他无疑会让 他们在圣巴巴拉安顿下来。孩子,你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要想把他们 带回来是不可能的。你尽可以帮助他们,只是别把他们带回来。”他停了一 下。“在我死之前别带他们回来,费利佩!

    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费利佩前额伏在母亲的膝盖上。她双手温柔多情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费利佩!”她说。“命运太残酷了,在我的最后时刻把你从我手里夺走!”

    “母亲!母亲!”他痛苦地叫着。“我是你的,——完全是你的,永远孝 顺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呀?”

    “我再也不会折磨你了,”她无力地说,声音很虚弱。“我只求你一件事, 别让我再听见那个邪恶的、给我们家带来耻辱的姑娘的名字;让这儿的男女 老少永远别再提到她的名字。象个夜贼!哦,盗马贼!”

    费利佩跳了起来。

    “母亲!”他说,“巴巴是蕾蒙娜自己的;它一生下来我就亲自把它送给 了蕾蒙娜。”

    夫人没有答话。她晕了过去。费利佩又害怕又难受,一边叫唤女仆, 一边把母亲背到了床上,她在床上躺了好多日子。她似乎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费利佩像个情人似的看护她;她那极度悲伤的眼睛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 难得说话,一方面因为体虚,一方面则由于绝望。夫人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她的死将是很艰难的。看来得拖上一段日子。

    但她已奄奄一息,她心里很清楚。

    费利佩不知道。当他看见她又四处走动,脚步比以往慢不了多少,脸 上也没发生他曾害怕的那么大的变化,这时,他便想,也许过段日子她会康 复的。现在他要去找蕾蒙娜了。他多么希望能在圣巴巴拉找到他们啊;他必 须让他们留在那里,不管他找到他们时,他们的处境如何,都随他们去。他 再也不去考虑把他们带回家来的可能『性』了。但他要见见他们;必要的话帮帮 他们。只要他不死,就不能让蕾蒙娜有被遗弃的感觉。

    一天晚上,他不安地对母亲说,“你现在这样健康,母亲,我想我要出 趟门了;我不会走远,——不超过一个星期,”夫人明白了,深深地叹了口 气,回答说:“我并不健康;不过我最多也就现在这个样子了。如果你非出 门不可,那现在就动身吧。”

    夫人的变化多大呀!

    “非去不可,母亲,”费利佩说,“要不我绝不会离开你。我今天晚上向 你告别,明天日出前动身。”

    但翌日凌晨,他脚步一动,他母亲的窗子就打开了,她站在那里,脸 『色』苍白,一声不吭,看着他。“你一定得走吗,孩子?”最后她说道。

    “我一定得走,母亲!”费利佩伸出双臂搂住她,一次又一次地吻她。“最 最亲爱的母亲!笑一笑吧!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是的,孩子,我不能。再见。圣徒保佑你。再见。”她转过身去,不愿 看着他出门。

    费利佩骑马上路,他揣着一颗悲伤的心,但他的目的没有动摇。他沿 着河边公路一直骑到大海边,然后顺着海岸而行,不时仔细地向人们描述亚 历山德罗和蕾蒙娜的模样,问是否有人见到过他们。没人看见过这两个人。

    第二天晚上,他来到圣巴巴拉传教区,首先看见的就是德高望重的萨 尔别德拉神父坐在走廊里。看见费利佩走近,老人高兴得满脸发光,他颤颤 巍巍地迎上前去,两只手都拄着拐杖。“欢迎你,我的孩子!”他说。“全家 都好吧?你都看见了,我现在很虚弱;今年秋天我的脚害得我好苦。”

    费利佩一听萨尔别德拉神父这番话,立刻就绝望了。要是神父看见过 蕾蒙娜,他是不会说这个话的。费利佩几乎没有回答神父的问候,而是叫道: “神父,我是来找蕾蒙娜的。她没在你这儿吗?”

    萨尔别德拉神父的脸『色』就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蕾蒙娜!”他叫道, “来找蕾蒙娜!这个有福的孩子出什么事了?”

    这是件难以启口的事;但费利佩还是说了,他已顾不上羞耻。要是他 知道萨尔别德拉神父多么了解他母亲的『性』格,了解她对她周围一切人拥有的 几乎无限的力量,那么他该知道,他把这件事情讲出来,反而会好受点。神 父为这事情感到遗憾,但他并不像夫人那样认为这是丢人的事。从费利佩的 叙述中,神父更清楚地觉察到他母亲对待亚历山德罗是多么苛刻,多么不公 平。

    “他是个高尚的青年,”萨尔别德拉神父说。“他父亲是最受佩雷神父信 任的助手之一。你一定要找到他们,费利佩。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没到我 这儿来。也许他们会来的。你找到他们后,代我祝福他们,就说我希望他们 到这儿来。我想在我临死前亲自为他们祝福。费利佩,我再也不会离开圣巴 巴拉。我大限快到了。”

    费利佩迫不及待地要去继续寻找,几乎没听清神父的话。“我不耽搁 了,”他说,“不找到她我放不下心来。我今天晚上争取赶到文图拉。”

    “找到他们后,你要派人给我送个信来,”神父说。“上帝不让他们受到 伤害。我要为他们祈祷,费利佩;”他颤巍巍地走进教堂。

    费利佩重新踏上旅途,心中充满疑『惑』和痛苦。他怎么也猜不出亚历山 德罗和蕾蒙娜走的哪条路,是什么事情让他们放弃了去找萨尔别德拉神父的 主意。看来现在唯一能找到他们的地方是坦墨库拉;但是就在费利佩离家前 几天,他还听坦墨库拉来的人说,山谷里一个印第安人也没有了。但他至少 可以在那儿打听到印第安人到哪儿去了。虽然这条线索看来很渺茫,但这是 他唯一的线索。费利佩掉转马头,奋力赶路。他自己连一个小时都不舍得休 息,也不让马休息;快到坦墨库拉峡谷口时,那匹马快趴下了。在峡谷最陡 峭的地段,为了节省马的体力,费利佩跳下马步行起来。他正在一条狭窄的 岩石小径上慢慢跋涉,突然看见岩架上『露』出一颗印第安人的脑袋。他做手势 要那人下来。那个印第安人口头向身后的人说话;二十来个人一个一个地站 了起来。他们示意费利佩上去。

    “可怜的家伙!”他想,“他们害怕。”他朝他们大声叫道,他的马太累了, 爬不上岩架;如果他们肯下来,他愿给钱,说着他举起一枚金币。他们商量 了一下,不一会儿便慢慢地下来,只是不时地停下来,疑『惑』地看看他。费利 佩又举起金币,向他们招呼。他们一看清他的脸,立刻奔了过来。那不是敌 人的脸。

    他们中只有一个人能说西班牙语。这个人回答了费利佩的第一个问题 后,一个听得很仔细的女人听见了亚历山德罗的名字,便走上前来,用印第 安语急匆匆地说了起来。

    “这个女人见到过亚历山德罗,”那个懂西班牙语的人说。

    “在哪里,”费利佩紧张地问。

    “两个星期前,在坦墨库拉,”那人说。

    “问问她,有没有人跟他在一起,”费利佩说。

    “没有,”那女人说,“就他一个人。”

    费利佩脸上掠过一丝震动。“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他陷入沉思。 那女人注视着他:“她肯定只看见他一个人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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