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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蒙娜-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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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杰夫有权说;这是一回事。
我对你说,乔斯,我不打算休息了,也不让你和你父亲休息,直到你 证实了她告诉我们的一切。”
但是,更使亚历山德罗和蕾蒙娜揪心的还不是关于土地权和居住权的 问题。整个夏天他们的孩子日渐衰弱;衰弱得非常缓慢,以至蕾蒙娜每天都 能聊以自慰地想,今天不比昨天更糟,也许还略有好转;但是拿秋天跟春天 相比,再拿现在的冬天跟秋天相比,毫无疑问,她的健康每况愈下。自从那 个可怕的风雪天受了凉以来,她一直没有完全康复过,蕾蒙娜想。在那之前, 她是健康的,一直很健康,一直很漂亮,很活泼。现在她的那张瘦削的小脸 让人看了真伤心,有时候她会一连几个小时无力地哭闹,可又看不出任何明 显的征兆。丽婶懂得的那么点儿医道全用了上去,丝毫不见功效;事实上, 丽婶从一开始就为孩子的症状犯前咕。亚历山德罗日复一日地跪在摇篮旁, 十指交叉,脸『色』阴沉。一小时又一小时,不管白天夜晚,屋内屋外,他总是 把她抱在怀里,想让她舒服。
蕾蒙娜一次又一次地对圣母、对圣徒祈祷;尽管钱很紧张,她还是在 圣母像前烧掉了一打打蜡烛;一切却都枉然。最后,她求亚历山德罗到圣伯 纳迪诺去请个医生。“好心的丽婶,”她说,“她和乔斯会陪你去的,由她跟 医生说;她会让医生明白的。告诉丽婶孩子似乎还像他们在这儿时一样,只 是更虚弱、更瘦了些。”
亚历山德罗在圣贝纳迪诺郊外的一个小棚里找到了丽婶。“还没搞清 楚,”她说——好像她真能搞清楚似的。杰夫找到了工作;遇到天气好的时 候,乔斯也能干一点活。
他替母亲做了一架织机,盖了一座织机房,地板正好能搁下一架织机; 墙壁很粗糙,有一个屋顶,一扇小方窗,仅此而已;但是,哪怕给丽婶一座 宫殿,她也不会有这么高兴。
她已为自己织了一条碎布地毯,现在正在为邻居织,她接了许多活, 把春天前的时间全都排满了;来了个织毯工的消息在圣贝纳迪诺不径而走, 传遍了整个下层社会。“我真不相信他们除了身上穿的破衣服外,还有这么 多的碎布,”丽婶说,她的门口放着一个又一个麻袋。丽婶已经把村子里所 有的麻纱都收集了起来;她与人为善,爱好交际,已经跟几十个人拉上了关 系,比城里的许多老住户都熟悉他们,知道他们中发生的事。
当她听见贝尼托的马蹄声时,一下子从织机旁的高凳上跳起来,一个 箭步冲到门口,没等亚历山德罗下马,她就叫道:“我正要找你;我正在安 排时间去看你呢,只是杰夫放不下他的工作;我也忙得几乎脚都站不稳,不 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抽出身子。一切都好吧?你怎么不坐马车,带她们一块儿 来呢?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我知道对所有那些事情你都还没有搞清楚。政 府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站在强盗一边。我知道他们不能这样做;他们已派了个 人来管理你们的事务——专门负责照顾印第安人。他就是为这个被派到这儿 来的,上个月就来了;他真是个好人。上星期我去见过他,跟他谈了许多; 我要为他妻于织一条地毯。还来了一位医生,为你们看病,薪水由『政府』支付; 你们不必付钱;我告诉你,你们能免费看病,这就可以省下许多钱了。”
丽婶气喘吁吁。亚历山德罗连一半都没听懂。他无可奈何地寻找着乔 斯。乔斯不在。
他只好用生硬的英语向丽婶解释蕾蒙娜求她做的事。
“医生!我告诉你的正是这个呀!这里有一个医生专为印第安人看病, 薪水由『政府』支付。我带你到他家老。我来告诉他你孩子的病情。也许他会上 门去为她看病呢!”
啊!但愿他肯去!要是蕾蒙娜看见他带了个医生进门,她该会怎么说 呢!
正巧,乔斯及时地赶了回来,陪他们去医生家,为他们做翻译。亚历 山德罗如人五里雾中。这新的事态他弄不明白。这是真的吗?在去医生家的 路上,他带着颤抖的、半信半疑的希望听着乔斯翻译丽婶那滔滔不绝的话语。
医生在诊所里。他心不在焉地听丽婶说明亚历山德罗的来意,然后说, “他是个登过记的印第安人吗?”
“什么?”丽婶叫道。
“他是不是属于印第安人事务局的?他是否在事务局登过记?”
“没有,”丽婶说,“印第安人事务局这回事还是我刚刚才告诉他的呢。 我们在圣哈辛托认识他的。他住在沙伯巴。印第安人事务局建立前,他从没 到圣伯纳迪诺来过。”
“哦,他愿不愿意登记呢?”医生不耐烦地说。“你应该先带他去见事务 官。”
“你不是『政府』派来为所有的印第安人看病的医生吗卢丽婶气淋淋地问。 “我只听说你是为印第安人看病的医生。”
“哟,我的好太太,我看你听到的许多事情都是假的;”医生粗鲁丽并非 恶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亚历山德罗始终端详着他的脸,女儿的生死就在他身 上了;“我是事务局的医生,我想所有的印第安人迟早都要来事务局登记的; 你最好带他到那儿去。现在他想干什么?”
丽婶说起小姑娘的病情。医生打断了她,“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我 配点『药』给他;”他走进内室,拿出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药』瓶,写了几行字的 处方,递给亚历山德罗,说,“我想这『药』对她有效。”
“谢谢,先生,谢谢,”亚历山德罗说。
医生瞪大了眼睛。“来诊所看病的印第安人从来不说‘谢谢’,你是第 一个,”他说。“你告诉事务官,你给他带来一个‘怪人’。”
“他说什么,乔斯?”他们出去后,丽婶问道。
“不知道!”乔斯说。“我不喜欢那个人,妈妈。他不是好人。”
亚历山德罗像在梦中似地看着『药』瓶。它能使孩子康复吗?这真是华盛 顿的伟大的『政府』给他的吗?现在他有保障了吗?这个由『政府』派来照料他们的 人能够为他要回他在圣帕斯库拉的农场吗?亚历山德罗的脑子在飞转。
他们从医生诊所出来后去了事务官的家里。丽婶在这儿更觉得像在自 己家里一样。
“我把跟你说起过的那个印第安人带来了,”她说,朝亚历山德罗一挥手。 “我们先去了医生的诊所为他孩子取『药』。我看,她病得很厉害。”
事务官坐在桌旁,打开大本于,说,“这人以前从没来过,是吗?”
“是的,”丽婶说。
“他叫什么?”
乔斯报了亚历山德罗的名字,事务官准备把它记下。“叫他停下!”亚 历山德罗激动地对乔斯叫道。“让他别写,我得知道他把我的名字记下干什 么!”
“等一等,”乔斯说,“他不愿让你记下他的名宇。他想知道为什么要记 下。”
事务官强压住不耐烦的神『色』,从转椅上转过身来,尽量和蔼地说:“这 些印第安人哪,对他们什么事情也说不清楚。他们以为我把他们的名字记在 我的本子上之后,我就有权管他们似的了。”
“这么说不是这么回事罗?”心直口快的丽婶说。“你没有权力管他们 吗?如果你没有权力管他们,那你有权力管谁呢?你打算对他们做什么?”
事务官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嗯,丽娜,”——她已经成为事务 官孩子们的“丽婶”——“这个事务局的麻烦就在这里。如果我能让我的印 第安人全都住在指定的居留地里,那就好办了。”
“我的印第安人”这几个字亚历山德罗能听任,他以前听到过。
“他的印第安人是什么意思,乔斯?”他尖厉地问,“如果我的名字被他 记下后我就成了他的人,那我不让他记。”
乔斯勉强地把他的话翻了过去,事务官发火了。“要想为他们做事情实 在太难了!
既然他们不要『政府』的帮助,那就让他走吧!”
“哦,不,不!”丽婶叫道。“你快把这件事解释给乔斯听,他会让这位 印第安人明白的。”
亚历山德罗脸『色』阴沉。这一切使他产生了强烈的疑心。难道而婶和乔 斯——除了哈瑟尔先生之外他所相信的唯一的两个白人——会欺骗他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但也许他们本身也受骗了。他们单纯、无知,亚历山德 罗很了解他们。“我们走吧!”他说,“我不愿在任何契约上签字。”
“你别犯傻,好不好?你不必签什么字!”丽婶说。“乔斯,你告诉他, 就说是我说的,把他的名字记下来,他不会受到任何约束。这样做只是为了 让事务官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他们住在哪里。是这样吗?”她转向 事务官,问道。“告诉他,如果他不登记,就不能请事务局的医生看病。”
不能请医生看病?放弃这可以救他孩子『性』命的珍贵的『药』水?不!他不 能这么做。麦吉拉会说,与其放弃『药』水,不如把名字记下吧。
“那就让他记下我的名字吧,”亚历山德罗生硬地说,但是他走出事务官 家时,总觉得自己往脖于上套了根铁链。
第1卷 第二十三章
『药』物对孩子无济于事。事实上,反而对她有害。她太虚弱了,经受不 了重『药』。不出一个星期,亚历山德罗又来到那个印第安人事务局医生的诊所。 这回他带着一个在他看来不无道理的请求。他把巴巴带来让医生骑。这么一 来医生还能拒绝去沙伯巴吗?巴巴不用三小时就能把他带到那里,一路上他 会觉得像坐在摇篮里一样。亚历山德罗是在印第安人事务局里登记过的。他 所以登记,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这个——为了救他孩子的命。作为在印 第安人事务局登记过的印第安人,他有权利请事务局的医生为他孩子看病。 为了使他的申请正式有效,他特意带上了事务局的译员。先前他一直担心, 好心的丽婶虽然能言善辩,但可能话没说到点子上。亚历山德罗向来是不说 一句废话的。
如果说事务局医生看见这个印第安人请求他骑马赶三十英里地去为一 个小孩看病,他大为惊讶,这实在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当他弄清楚这个印第 安人父亲确实有这个期望时,他差点儿要笑出来。
这时正巧他的一个朋友来诊所串门,医生转向他伽“天哪!你可愿听 听,这个叫化子说些什么?不知道他以为『政府』一年付给我多少薪水,让我替 印第安人看病呢:“
亚历山德罗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副神遗引起了医生的注意。“你听得懂 英语?”他厉声问道。
“一丁点儿,先生,”亚历山德罗回答。
照理现在医生说话应该留点神了。可是他却直言不讳地说,亚历山德 罗的要求不仅是办不到的,而且是荒唐的。亚历山德罗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 辛苦一趟。马就在门外;整个圣贝纳迪诺找不出这样好的马来;它跑起来一 阵风,骑在上面根本感觉不到它在动,路上不会累着。难道医生就不能屈驾 去看一看马吗?只要他看看就会知道骑在上面会是什么滋味。
“哦,你们的印第安小马我见得多了,”医生说。“我知道它们能跑。”
亚历山德罗泡上了蘑菇。他不能放弃这最后的希望。他两眼含泪。“我 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先生,”他说。“这只要花费你六个小时。我妻子正掐着 指头等你去呢!要是孩子死了,她也会死的。”
“不!不!”医生被纠缠得不耐烦了。“告诉这个人,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我这次破了例,马上就会应接不暇的。下一次就会有人要我去阿瓜卡林特, 他们也会牵着马来让我骑。”
“他不愿去吗?”亚历山德罗问。
译员点点头:“他不去。”
亚历山德罗二话没说就出了门。眨眼间又回来。“告诉他,要是我付钱, 他愿不愿去?”他说。“我家里有金币。我愿付给他,白人付多少我也付多 少。”
“告诉他,要我到六十英里外出诊,任何有『色』人种的人都付不起这笔钱 的。”
亚历山德罗又走了,但是步履缓慢,他听见身后传来粗鄙的笑声和这 样的活:“金币!就他这模样,嗯?”
蕾蒙娜看见他一个人回来,绝望地绞着手。她的心似乎碎了。孩子从 中午起就一直昏『迷』不醒地躺着;她的情况显然越来越精,蕾蒙娜一会儿从摇 篮边跑到门口,一会儿又从门口跑到摇篮边,整整一个小时,每次都盼着希 望中的救星快点到来。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医生会不肯来。『政府』说他们任命了 这两个人专门关心印第安人的利益,对此蕾蒙娜比亚历山德罗更为相信。这 两个人不为印第安人主持正义,又有何用呢?单纯的蕾蒙娜心想,既然只有 亚历山德罗一个人骑马回来,那么医生一定是死了。
亚历山德罗筋疲力尽地下了马,说:“他不肯来!”
“不肯来!”蕾蒙娜叫道。“不肯来!你有没有跟他说是『政府』派他来为印 第安人看病的?”
“这是他们说的,”他答道。“这下你明白了,这是谎话,像他们说的其 他那些话一样!可是我愿意出钱,他也不肯来。这孩子只好死了,麦吉拉!”
“她不会死!”蕾蒙娜叫道。“我们可以带孩子去看医生!”这个念头一下 子使他俩顿开茅塞。他们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你可以把摇篮绑 在巴巴的背上,让它走得稳一点,孩子就会以为这不过是在玩儿;我和你轮 流在她旁边步行;”她接着说。
“我们可以睡在丽婶的家里。哦,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办呢? 我们一清早就动身。”
整个晚上他们都注视着孩子。如果他们以前见到过死人,那么他们应 该知道,这孩子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蕾蒙娜和亚历山德罗怎么会知道呢?
太阳升起来了,把大地照得明亮、温暖。太阳升起之前,摇篮已拾缀 好,巧妙地绑在了巴巴的背上。孩子被放进去时,小脸蛋上『露』出了笑容。“这 些日子她可是第一次笑呵,”蕾蒙娜叫道。“哦,这空气本身就会使她身体好 起来的!先让我在她旁边走!走,巴巴!乖巴巴!”蕾蒙娜几乎是欢欣地在 马儿边上走着,亚历山德罗骑着贝尼托。他们一路走着,目光一刻也没离开 过孩子的小脸蛋,蕾蒙娜低声说,“亚历山德罗,我几乎不敢告诉你我于了 件什么事情。我把小耶稣从圣母的怀里拿了出来,把它藏起来了!你有没有 听说过,如果你从圣母怀里夺走了耶稣,圣母为了把耶稣要回来,就会对你 有求必应?你没听见过这个说法吗?”
“从来没有!”亚历山德罗叫道,声音里透着惊恐。“从来没有听说过, 麦吉拉!
你怎么敢这么做呢?”
“现在我什么事都敢做!”蕾蒙娜说。“这件事我已经盘算了好几天了, 我想告诉圣母,如果她不还我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她就别想再得到她的耶 稣;可是我知道我没有勇气坐在屋子里看着她孤零零地待在那里,所以我一 直没有下手。但是现在我们要走了,我想,是动手的时候了;我就对她说, ‘等我们带着康复的孩子回来后,会把你的小耶稣还给你的;现在,圣母啊, 你和我们同去,让医生治好我们的孩子!’哦,我好多次听见女人们对夫人 说,她们做过这件事,每次都是如愿以偿。每次把耶稣从她怀里抱走后,不 出三个星期,她就会满足你的任何祈求。我就是用了这样的办法,才让她把 你带给我的,亚历山德罗。以前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害怕。我以为她会 早一点带你来,可我只能把小耶稣藏一个晚上。白天我不能藏,因为夫人会 看见的。所以圣母没有怎么想念耶稣;否则的话,她会早一点带你来的。”
“但是,麦吉拉,”亚历山德罗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来是因为要照料 父亲,走不开呀。他一入土我就来了。”
“要不是圣母保佑,你根本就来不了,”蕾蒙娜执拗地说。
在这段悲伤的旅途的第一个小时里,孩子似乎真的康复了;空气、阳 光、新奇的摇晃、走在她身边的微笑的母亲、她已爱上的大黑马,这一切都 使她产生一种好多天不曾显示过的生气。但这只是目光返照。她的眼睑垂下 来,闭上了;脸『色』异常苍白。亚历山德罗先看见,现在他在步行,蕾蒙娜骑 着贝尼托。“麦吉拉!”他叫了起来,那声音就告诉了她一切。
随着一声尖叫,眨眼间她就来到孩子身边,那叫声使奄奄一息的孩子 失去了知觉。
她的眼睑又抬了起来;她认得出母亲;小小的躯体出现一阵快速的痉 挛,脸上像挣扎似地抽搐了一下,随后就平静了下来。蜇蒙娜发出撕心裂肺 的拗哭声。她发疯似地推开拼命抚慰她的亚历山德罗。她向苍天伸出双臂。 “我害死了她!我害死了她!”她哭叫道,“天啊,让我死吧!”
亚历山德罗慢慢地拨转马头,准备回家。
“哦,把孩子给我!让她躺在我的怀里!我要让她暖和!”蕾蒙娜泣不成 声地说。
亚历山德罗默默地把孩子抱给她。他从惊慌地叫出一声之后再没说过 话。要是蕾蒙娜注意到他的话,就会顾不得为死去的女儿伤心了。亚历山德 罗那张脸似乎变成了石头。
他们回到家里,蕾蒙娜把孩子放在床上,匆忙奔到房间一角,掀开鹿 皮,把藏着的小耶稣像拿了出来。她泪流满面地将小耶稣像放回圣母的怀里, 扑通跪下来,抽噎着祈求圣母的宽恕。亚历山罗德站在床脚边,双臂抱胸, 眼睛死盯着孩子。他很快走出房间,依然一声不吭。不一会儿蕾蒙娜便听见 锯木头的声音。她大声地哭了起来,眼泪刷刷地流得更快;亚历山德罗在给 孩子做棺材了。她机械地站起来,像半疯瘫似的动作僵硬地给孩子穿上于净 的白尸衣,然后将她放进摇篮,给她罩上那块漂亮的绣花圣坛罩。她一边招 于圣坛罩上的招痕,一边回想起当初坐在夫人的走廊里绣圣坛罩的情景;想 起了金翅雀、朱顶雀的调鸣声;费利佩的音容笑貌;想起了亚历山德罗坐在 台阶上,小提琴拉出神圣的乐曲。她就是那个坐在走廊里飞针走线绣着漂亮 的圣坛罩的姑娘吗?这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吧?那是不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那边那个正在钉棺材的亚历山德罗就是当年的亚历山德罗吗?那锤子敲得多 响啊,越来越响!空气里充满声音,似乎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蕾蒙娜双手按 着太阳『穴』,瘫在了地上。一阵大慈大悲的昏厥使她暂时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是亚历山德罗把她从地上抱到了 床上,没有打算弄醒她。他以为她也会死的;然而就连这个念头也没有触动 他的冷漠。蕾蒙娜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她闭上了眼睛。他没有 动。不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我听见你在外面干活的声音了,”她说。
“嗯,”他答道。“做好了。”他指着摇篮旁边一只粗糙的小板箱。
“麦吉拉现在作好上山的准备了吗?”他问。
“嗯,亚历山德罗,我准备好了,”她说。
“我们要永远隐居了,”他说。
“这没什么两样,”她答道。
现在,沙伯巴的女人们不知该怎样看待蕾蒙娜。她跟她们怎么也合不 到一块,远不像她踉圣帕斯库拉的女人们那样同病相怜、休戚相关。她与哈 尔一家的亲密关系成了一道沙伯巴人怎么也无法逾越的障碍。她们认为,一 个真正的印第安人是绝不可能跟白人如此和睦相处的。因此她们都躲开她。 但是现在她们都围着她,为她的女儿送葬。看着躺在小小的白棺材里的孩子 的脸蛋,她们都潸然泪下。蕾蒙娜在棺材上盖了块白布,罩在上面的绣花圣 坛罩飘落到了地上,皱成一团。“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不哭呢?难道她也像那 些白人一样没有心肝吗?”沙伯巴的母亲们窃窃私语;她们在她面前觉得很 窘迫,不知该说什么。蕾蒙娜觉察到了,但没有精力跟她们说话。现在令人 麻木的恐怖比悲伤更可怕地占据着蕾蒙娜的心。她冒犯了圣母;她犯了读神 罪:短短一小时内圣母就惩罚了她,当着她的面夺走了她孩子的命。现在亚 历山德罗要发疯了;蕾蒙娜时时有种幻觉,仿佛自己看见他发生着变化。圣 母的下一个惩罚方式是什么呢?她会不会让亚历山德罗变成一个狂暴的疯 子,最后把他们两个都害死呢?在蕾蒙娜看来,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很可能就 是这样。葬礼结束后,他们回到孤零零的家里,看见那只空空的摇篮,蕾蒙 娜再也支持不住了。
“哦,带我走吧,亚历山德罗!去哪里都成!不管什么地方!哪里都成, 只要离开这里!”她哭着说。
“现在麦吉拉还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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