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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青天-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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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坡之上,北侠跨几步上前叩门。
  再说杭州太守倪继祖被倪忠夹了胳膊,拉了就走,太守回头看时,朱绛贞已闭门不出,二人只顾没命的奔逃。一个懦弱书生,一个年老苍头,又是黑夜之间,瞧他们心里那个着急,脚底下迈步却不能大。
  刚走一、二里地,倪太守道:“刚才那救命的姐姐说,他父亲有冤枉,恐不足信,他给了我这一枝白玉莲花,作为信物,当时就着灯光一看,合我那枝一样颜色,一样光润。我才待要问,就被夹着胳膊上路了,我心中好生纳闷。”
  倪忠不愿让他想得太多,便安慰太守说:“这其实没有什么可纳闷的。物品相同颜色品质的颇多,你且自收拾好了,有机会再做理会。只是这位小姐搭救你我主仆,此乃莫大之恩,而且老奴在灯下看这小姐,生得十分端庄貌美,老爷呀!为人总要知恩报恩。莫要因门楣,辜负了她这番好意。”
  倪太守听了此话,叹道:“唉!你我性命尚且顾不来,还说什么门楣不门楣,报恩不报恩呢!”
  谁知他主仆絮絮叨叨,奔奔波波,慌不择路原是往西北,却忙忙中误走了正西。忽听后面人喧马嘶,猛回头见一片火光耀亮,倪忠着急说:“不好了!有人追上来了。老爷且自逃生,待老汉迎上前去,以死相挤算了。”说罢,他也不顾太守,一直往东,竟奔火光而来。
  刚刚的迎了有半里之遥,见火光往西北去了。原来这火光走的是正路,可见他主仆才走的岔道了。
  倪忠喘了喘,自语:“可能不是追我们的。”其实,这哪里不是追他们的,若是他们主仆二人走了正路,早被马强等人追上了。
  他定了定神,仍然往西,来寻太守,又不好明着呼唤,他也会想法子,口呼:“同人!同人!同人在哪里?同人在哪里?”
  只见迎面来了一人,答道:“哪个在唤同人?”倪忠细看,却也是一位老者声音。他来到切近说:“我因有两个人同行失散,故此呼唤。”
  那老者道:“既是同人失散,待我帮你呼唤。”于是也就“同人”“同人”呼唤多时,并无人应。
  倪忠说:“请问老丈,是往何方去的?”
  那老汉叹道:“唉!只因我老伴儿有个侄女被人陷害,是我前去探听,并无消息,因此回来晚了。又听人说前面的夹沟子,有打闷棍的,这怎么好呢?”
  倪忠说:“我与同人也是受了颠险的,偏偏的到此失散。如今我这两条腿腰酸疼,再也走不动了,如何是好?我还没问老丈贵姓。”
  那老者道:“小老儿姓王名凤山。敢问老兄贵姓?”
  倪忠说:“咱们找个地方歇息歇息方好。”
  凤山说:“你看那边也有个灯光,咱们且到那里,如何?”
  二人来到高坡之上,向前叩门,只听里面有一妇人问道:“什么人叩门?”外面答道:“我们是遇见打闷棍的了,望乞个方便方便。”
  里头答道:“等一等。”
  不多时,门已打开,却是一个妇人,将二人让进,仍然把门关好。来至屋中,是三间草屋,两明一暗。妇人请二老床上坐了。
  倪忠问:“有热水吗?我们想讨杯喝。”
  妇人说:“水却没有,倒有村里自配米酒。”
  王凤仙说道:“有酒更好了。求大嫂温得热热的,我们全是受了惊恐的了。”
  不一会儿功夫,妇人暖了酒来,拿了两个茶碗斟上。二人端起便喝,每人三口两气,就是一碗。还要喝时,只见王凤山说:“我为何感觉天旋地转?”
  倪忠说:“我也有些头迷眼昏。”
  说话时,二人栽倒在床上,口内流涎。妇人笑道:“老娘也是侍候你们的!这等经不住,还让老娘温得热热的。你们下床去罢,让老娘歇息歇息。”说罢,拉拉拽拽,将二老者赶下床来。她便坐在床上,暗想道:“好天杀王八!看他回来怎么见我!”
  我们想一下,她这样的害人妇女,比那救人的朱绛贞,真有天壤之别。
  妇人正自暗想,忽听对面叫道:“快开门来!快开门来!”
  妇人在屋内作答:“你将就着,等会儿吧。来了就是这时候,我正浴洗,你回来的太早点儿了呀!不要脸的王八!”
  北侠在外面听了,问道:“这是你母亲吗?”
  贼人道:“不是,不是,这是小人的女人。”
  忽又听妇人对着门外,埋怨说:“就是你出去打闷棍子,把行路的赶到家里来,若不是老娘用药将他二人迷倒,孩儿呀,明日有打不了的官司了!”
  北侠在对面听了上火,问贼人:“明是母亲,怎么说是你女人呢?”
  贼人听了着急,叫道:“快开开门吧!爷爷来了。”
  北侠听妇人说她药倒了两个人,就知妇人也是个不良之辈。待门开时,妇人将灯一照,只见丈夫背了个女子,便大怒道:“好呀!你竟敢给我闹这个把戏,还说爷爷来了。”
  刚说到此,忽然瞧见北侠身材高大,手内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便不敢言语了。北侠进了门,顺手将门关好,叫妇人前面引路。妇人战战兢兢把他们带到屋内。北侠叫贼人将朱绛贞放到床上,刚要瞪眼训斥,只见贼夫贼妻俱自跪下,说道:“只求爷爷开一线之路,饶二人性命。”
  北侠道:“我且问你,此二人被用何药迷倒,可有解法?”
  妇人说:“有解法。只需用凉水灌下,立刻苏醒。”
  北侠又吩咐说:“既如此,凉水在哪里?”
  贼人说:“那边坛子里就是。”
  北侠伸手拿过碗来,舀了一碗,递与贼人道:“快将他二人救醒。”
  贼人接过去灌了。
  北侠见他夫妻俱不是善类,已定了主意,厉声要求:“这蒙汗药只可迷倒他二人,若是我喝了绝对迷倒,不信,你们就对一碗来试试看,如何?”
  那妇人听了,先自还欢喜了一阵,连忙取出酒与药来,加在一起合了一碗,温了个热。
  北侠对贼妇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等既可药人,自己也当尝尝。”
  贼人听了,慌忙地说:“别人吃了,用凉水解,我们吃了,谁给解药呢?”
  北侠说:“不妨事,有我呢!纵然不用凉水难道药性走了,便不能苏醒了吗?”
  贼人说:“虽然能苏醒,只是比较慢。须等药劲散了,总不如凉水醒得快。”
  正说话间,只见地下二人苏醒过来。一个道:“李兄,喝得一碗酒就醉了。”
  一个说:“王兄,这酒大概有些不妥吧?”
  说罢,二人各自坐起,揉了揉眼。北侠一眼望去,认出倪老汉,就问:“你不是倪忠吗?”
  倪忠回答:“我是倪忠。”一回头看见了贼人,忙问道:“你不是贺豹吗?”
  贼人说:“我正是贺豹。杨伙计,因何到此?”
  北侠听了,心中着急,且不追问,立刻催逼他夫妇将药酒喝了,二人登时迷倒在地。欧阳春问倪忠:“太守哪里去了?”
  倪忠就把如何被诓到霸王庄,被陶宗识破,多亏一个被抢女子,搭救,他主仆才得以逃生,不想见了火光,只道是有人追来,却又失散了的经过说了一遍。
  北侠尚未回答,只听床上的朱绛贞说道:“如此说来,奴家是枉费了心机了。”
  倪忠听此话,往床上一看,道:“嗳哟!小姐如何也在这里?朱绎贞便把地牢又释放了锦娘,自己上吊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凤仙问:“这锦娘可是翟九成的外孙女呢?”
  倪忠说:“正是。”
  王凤仙说:“这个锦娘是我的侄女儿,我刚才说要打听的遇难之女,正是锦娘,不料早已被这位小姐搭救,此恩此德,何以报答!”
  北侠在一旁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就对大家说:“当今大计,寻找太守最为要紧,事不宜迟,我还要上霸王庄去呢?你二位待天亮了,务必雇一乘小轿,将劳苦功高的朱小姐送到王老丈家中,倪主管呀,你须要把行程安置妥当了,即刻赶到本州官府,那时自有太守的下落。”
  倪忠心中明白,此事成功全赖这位英雄了,于是和王凤仙一一答应。北侠又将贺豹夫妇提到里间屋内炕上,唯恐他们苏醒过来。又要难为倪忠等人,那边又有现成的绳子,将他二人捆绑个结实,倪忠这才觉得放心。
  北侠临别,又谆谆嘱咐了一番,才奔了霸王庄……
  北侠别了倪忠,直奔霸王庄。
  新任太守与仆人倪忠分散之后,黑暗之中见有白亮亮一条婉蜒小路儿,继祖便顺路下去慌忙逃生。
  他走完了小路,尽头就是大路。又见道旁地里有一窝棚,里面闪着灯光。继祖累极了,路子又不熟,见户家就想住下,你想他哪辈子吃过这苦头,恍恍然似惊弓之鸟。他慌忙向那亮灯的窝棚走去,叩门,门开了一条缝,主人问他叩门何意,他将留宿之意说明,谁知看窝棚的人不敢收留,对继祖说:“我们还有一个主人,他天天都来稽查的,像你这样深更半夜至此,我们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你且歇息歇息,另投别处去吧!省得叫我们跟着担心。”
  倪太守无可奈何,只得出了窝棚,另寻去处。刚刚才走了几步,只见那边一片火光,直奔自己而来。继祖心中一急不分高低,跑了起来,又走了一段路,不小心被道梗绊倒,身体那个疲乏,他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此时火光已经临近,为首之人正是马强,只因恶贼马强等到三鼓之时,从妻子郭氏内房出来,到了招贤馆,意欲请太守出来,只见恶奴慌慌张张走来报告:“牢房的门已开了,主仆二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马强闻听,这一惊非同小可,独有黑妖狐智化和小诸葛沈仲元暗暗欢喜,却又纳闷,不知是何人所为,竟把二人放走了。
  马强呆了半晌,问道:“这事到此地步,该如何是好,各位贤弟,出个主意吧!”
  其中就有光棍请缨献计,对马强说:“员外,大约这主仆二人逃走也不为远,莫若大家骑马分头去找,捉着拿回,再作道理。”
  马强听了,立刻吩咐备马,一面打着灯笼火把,从家内先搜查了一番。发现花园后门已开,才知道人是从这里逃走的。就连忙带了恶奴、光棍,打着灯笼火把,乘马追赶,直奔西北大路去了。
  追了多时,不见主仆二人踪影,只得勒马回来,不料在道旁土坡之上,有一人躺卧,连忙用灯笼一照,恶奴说:“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人在这里呢!”
  有人伸手慢慢把倪继祖提到马强的面前。恶贼生气了,凶凶的问太守:“你如何竟敢开了花园后门,私自逃脱了?”
  倪太守心中暗想:“我若说出绛贞姑娘,岂不又害了落难女,恩将仇报吗?”于是他便伪装生气对马强厉声答道:“你问我如何脱逃的,告诉你也没什么,都是因为你家娘子爱怜我,才放了我。”
  恶贼听了,不由得暗暗切齿,骂道:“好个无耻的贱人!险些误了大事,吩咐带到庄上去。众恶奴领命,把太守由四个人扛起来,拥在马强身边而行。
  不大一会儿,到了庄中,随即将太守投入地牢,吩咐众恶奴:“你们好好看着,不可再有失误。不是耍着玩的,丢了人就拿你们开刀。”
  马强先没去招贤馆,气呼呼直奔郭氏房中而来,见了郭氏,暴躁如雷,骂道:“好呀!你这贱人,不管事情轻重,竟敢擅自放了太守!是何道理?”
  只见郭氏坐在床上,肘打磕膝盖,手内拿着耳挖,一边剔着牙儿,连理也不理,半响过去,才问:“什么太守?你和我嚷什么?”
  马强的气立刻小了许多,对老婆无可奈何地说:“就是那斯文秀才和那白头老仆,我问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郭氏听了唾弃骂道:“瞎胡扯!满嘴里喷粪,刚才不是你和我一同吃饭吗,谁又动了一会儿?你见我离了这个窝儿吗?”
  马强听了,猛然醒悟,自言自语:“是呀,自初鼓吃饭到三更,她何尝出去了呢?又上了秀才的当了,我的老天爷。”
  只得回嗔作喜,对老婆陪礼说:“小乖乖,我错怪你了,你歇着吧!我走了。”说完回身就走。
  郭氏又来了意思,对马强额头一点。
  “你回来,大马猴,你就这样胡吹乱嚷的闹了一阵就走呀,还说点人话不说了。”
  马强见妻子嗔怪了,连忙陪笑:“是我暴躁了,等我们商量妥当,再来向你陪个不是,今晚好好与你闹一闹,爽一爽!”
  郭氏也真关心倪家主仆二人的情况,对马强询问:“你不用和我闹米汤,我且来问你,你刚才说有人放了太守,难道他们跑了吗?”
  马强咂咂嘴,拍拍手说:“何尝不是呢!是我们骑马四下追寻,好不容易,才把太守拿了回来。”
  郭氏听了冷笑,吓唬马强说:“好呀!宝哥哥,你可要提防着官司呀!”
  马强说:“什么官司?”
  郭氏急了:“你这个混头,还不明白。”
  “你要拿,就该把主仆都拿回来,你为什么把白头老仆放跑了?他这一去不是上告,就是调兵。那些巡检守有精兵千万,战将百员。听说太守被咱们拿了,他们不和咱们要人呀?这个乱子才不小呢?”
  马强听了,急得搓手说:“不好,不好!我须和他们商量一下去。”说罢,直奔招贤馆。而郭氏这才叫朱绛贞拿东西去,竟不见了朱绛贞,连所有箱柜上的钥匙都不见了,于是猜想是她把太守放走了,郭氏还没想到绛贞连锦娘都放了。
  马强到了招贤馆,把郭氏的话对众人说了,沈仲元听了并不答言,智化佯装不理,仿佛惊呆了的样子。只听众光棍喳喳糊糊地嚷道:“兵来将挡,事到头来,没什么不得了的,依我看不如将太守杀掉以灭其口,明日纵有兵来,只说并无此事,只要牙关咬得紧紧的,毫不应承,他也是没法儿的,太守怎么啊?员外,你老要把这场官司打出来,那才是一条英雄好汉!话说回来,还有我们众人,齐心努力,将你老救出来,咱们一同上襄阳举事,岂不妙哉?”
  马强听了,血往上涌,登时豪气冲天,威风抖擞,立刻唤来马勇,递与钢刀一把,令他前往地牢将太守杀死,把尸骸撂于后园井内。黑妖狐听了,对员外说:“我帮着马勇前去。”
  马强笑逐颜开,对智化说:“贤弟若愿去更好,速去办吧,回来有赏!”
  马勇、智化二人离了招贤馆,来到地牢。智化见有人看守,对着众恶奴道:“员外派我们来此看守,你们只管歇息去吧,以后再有闪失,有我二人一面承担。”
  众人听了,乐得歇息,求之不得有人替换,于是一哄而散。
  马勇不解地问:“智爷,为何将他们放了?”
  智化回答:“杀太守是机密事,如何叫众人得知呢?
  马勇点点头说:“倒是您老想得周全。”
  进了地牢,智化在前,马勇在后,只听智化回身对马勇说:“刀来!”
  马勇将宝光钢刀递了过去,智化接过宝刀,顺手先将马勇杀了,回头对倪太守说:“略等一等,我来救你。”
  说罢,提了马勇尸首,来到花园,撂入井内,急忙忙转到地牢,一看,罢咧!太守不见了。
  智化这一急非同小可,猛然省悟说:“是了,这是沈仲元见我随了马勇前来,暗暗猜破,他必救出太守去了。”后又一转想到:“不好,人心难侧,焉不知他又献功去了?且去看个端详。”即跃身上房,犹如狼猴一般,轻巧非常,来到招贤馆房上,偷偷儿看了,并无动静,而且沈仲元正与马强说话呢!黑妖狐心中又想:“这太守往哪里去了?且去庄外看看。”
  智化抽身离了招贤馆,窜身越墙来到庄外,留神细看,却见有一个影儿,奔人树林中去了。智化一伏身追入树林之中,只听有人叫道:“智贤弟,老兄在此。”
  “原来是欧阳兄呀!好极了,有了帮手了,太守在哪里?”
  北侠说:“那树下就是太守。”
  智化见了,三人议计,定在明日二更拿马强,叫智化作为内应。
  倪太守说:“多承二位义士搭救。只是学生昨日起直到五更,昼夜辛勤,实在是骨软筋酥,而且不知道路,这可怎么好?”
  正说时,只听得嗒嗒马蹄声响,来到近前窜下一个人来,悄悄说:“师父,弟子将太守的马盗来在此。”
  智化听了,是艾虎的声音,就说:“孩子,你来得正好。快将马匹拉过来。”
  北侠不解地问:“这小孩子是何人?如何有此本领?”
  艾虎自我介绍了一下,北侠说:“你师徒急速回去吧,省得别人犯疑,我将太守送到衙署就回,请放心!”脱罢,执手分别。
  智化带小艾虎回庄,便问艾虎,“你如何盗了马来?”
  艾虎解释说:“我因暗地里跟你到地牢前,见你把马勇杀了,就知道要救太守,弟子唯恐太守胆怯力软,逃脱不了,故此偷偷备了马来,原打算在树林等候,不想太守与师父来得这般快。”
  智化告诉艾虎说:“你还不知道呢!太守是由你伯父欧阳春救出来的!”
  艾虎说:“这欧阳伯父,就是师父常常提到的紫髯伯吗?”
  智化回答:“正是。”
  艾虎失望地说:“可惜黑暗之中,未能瞧见他老的模样儿。”
  智化悄悄说:“你别忙,明晚二更,他还来呢!”
  艾虎听了,心下明白,也不往下追问。说话间,已到庄前。智化吩咐:“各自行自己的道,不可同行了。”
  艾虎说:“我还打那边进去。”说罢,飕的一声,上了高墙,一转眼就不见了。
  智化欢喜,也就越墙来到地牢,提了钢刀。从新往招贤馆而来,顺路又将马勇尸骨扔到后花园井内去了。
  北侠牵马送倪太守,在路上便把朱绛贞、倪忠现在的情形对他讲了。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走个均平。看看天色发亮,已离府街不远,北侠说:“大老爷,前面就是贵衙了,我不便进去。”
  倪继祖连忙下马,致谢说:“多承恩公搭救,为何不到敝衙,容我略示酬谢?”
  北侠说:“我如果随你进去,恐怕被暗探知晓,反倒不好,大老爷要想着派兵,切莫误了大事。”
  倪太守问:“定在哪儿见面呢?”
  北侠说:“离霸王庄往南二里处有个瘟神庙,我在那里专等你的兵将,最迟,掌灯时分要会齐。”
  倪太守牢记在心,北侠转身就不见了。
  太守又一次上马,扳鞍坐稳,迤丽逦而来,已到衙前。守门主管忙接了马匹,带路到书房,有书房小僮余庆参见。
  倪太守问:“倪忠来了没有?”
  余庆禀道:“还没回来。”
  侍候太守净面更衣吃茶时,余庆请示老爷:“在哪里用饭?”
  太守说:“饭略等等,候倪忠回来再吃。”
  余庆说:“老爷先用些点心,喝点汤儿吧!”
  倪太守点了点头。
  余庆去了多时,捧了大红漆盒,摆上小菜,极热的点心,美味的羹汤。太守吃毕,在书房歇息,盼望倪忠,见他不回来,心中有些急躁,好容易到午刻,倪忠方才回来,听说主人先到行署,心中欢喜。等见了面,未免彼此伤心,才分散几个时辰,也有留恋,因为都是从劫难中脱逃出来,自然珍重,各诉失散之后的情由。
  倪忠对太守说:“我送朱绛贞到王凤仙家中,谁知锦娘也已从霸王庄逃出,躲在她姑母那里,娘儿俩见了朱绛贞,千恩万谢,让朱小姐与锦娘同居一室,谈谈心,放松一下,做个姐妹,另外王凤仙有个儿子极其儒雅,那老儿恐他在家,姑娘们受拘束,便打发他上县城衙门,一方面给翟九成送个信,让他不必挂念外孙女;二来照应翟老丈,使他不再受苦。老奴我把这些事都已安排妥当,才回来见您。偏偏的骡儿脚步太慢,想早点回来却办不到,叫老爷挂念操心了。”
  倪太守也把和北侠约定在今晚捉拿马强的话讲了,倪忠非常快乐,这时书僮余庆也没听吩咐便传了饭来,菜样很丰富,太守叫倪忠同桌儿吃。
  用过了饭,太守漱口,更衣,倪忠出来,问手下人:“今日该哪位头目值班?”
  上来二人答道:“差役王恺、张雄。”
  倪忠说:“你二人随我来,老爷有话分派给你们俩,此任甚重,务必办好。”
  倪忠带领二人来到书房,差役跪倒报名,太守吩咐说:“特派你二人带领二十名捕快,身上暗藏利刃,着百姓装束,分散行进,陆陆续续去霸王庄南边瘟神庙聚齐,那个地方距霸王庄有二里远。这样做目的是不让霸王庄暗探知道,到了掌灯时分,有个碧睛紫髯的大汉出现,你等须要听他调遣,如有敢违背者,回来我必重责。这是机密的事情,千万不可声张,如有泄露,唯你二人是问。”
  王恺、张雄领命出来,挑选精壮捕快二十名,悄悄的预备好了。
  马强这伙人把病孩子往死处治,派马勇去杀太守。可过了半天智化回来,说马勇正在灭尸,但久久不见马勇回来,马强心想:“他必是杀了太守,心中害怕逃走了,或者失了脚也掉井里了。”
  这样胡思乱想,觉得心中不安宁,害怕官兵前来捉捕要人,这个乱子实在闹得不小,未免短叹长吁,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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