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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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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二舅面上的“朋友”们瞬时间一哄而尽,吴家大厅里马上空了一半儿,没人向爬在地下死活不知的吴二舅多看一眼,倒是有人出厅时嫌他碍事,很是踹了他几脚。

直到这时,大厅里剩下的贺客才反应过来。乔大户一跺脚,恨恨地道:“这……这成何体统?”

郑亲家在旁边欲哭无泪,他咬牙送的重礼刚才还好好放在那边,现在转眼就没了,想讨都没地方讨去,当下一屁股跌回椅子上,只道:“报官!报官!把我的贺礼还给我!”

这一言,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大家今天为了讨好新任的指挥使吴大人,个个出了大血,既然吴大人一跤又跌回了吴大舅,那这些重礼也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如今却被一帮三不知的游手们抢跑了,岂能甘心?

乔大户损失最大,吴家兄弟挥霍的,其实都是他的钱,被抢的礼物,只属九牛一毛罢了。当下走到面如死灰的吴大舅身边,连作揖都免了,直直地就道:“吴兄,前日你借我的钱,可是立有借据的!我只问你,几日后还我?”

连问十声,吴大舅瞠目不答。

乔大户急了,声色俱厉:“姓吴的!你如果不还钱,乔爹我却不是好欺负的!”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净道锣声响起,原来是清河知县李达夫亲自出动,为被吴二舅薅恼过的当铺、酒楼、衣食铺子做主来了。

李知县一进大厅,乔大户就跪了下去:“大人,小民有冤!有状要告!”

看着被抢得光光的大厅,李知县正在奇怪这里为何如此干净?听到有人喊冤,便道:“你有何冤?要告何人 ?快快讲来,本县与你做主!”

乔大户咬牙切齿地道:“我告刁民吴镗吴有德、吴铠吴有义兄弟二人,捏造虚言,骗我血汗钱一千五百贯!事实凭证俱在,求大人为我做主!”

有那头脑活络的,马上醒悟,吴家兄弟这回是翻不了身了,不如抢在头里,告他一状,若能多少拿回些赔偿,也不枉今天送厚礼一场!因此好多人都跟在乔大户后面跪了下去:“大人,我们也有冤!我们也有状要告!”……

吴氏兄弟那里一片混乱的同时,西门庆正在吩咐宋桑:“此次禳星,你功劳不小,今日大功正式告成,你家大人前程,可保无虞,你回去后,必然重重有赏。”

宋桑喜气洋洋地道:“全仗星主作成小人。”

西门庆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向宋御史交令吧!切记让你家大人韬光养晦,此潜龙勿用之时也!”

宋桑恭声道:“谨遵星主之令!”出门飞马去了。

西门庆眼望窗外天空,慢慢抬起手来,“啪”的打了个响指,微笑道:“御史那边,已经搞定;吴家兄弟这边,却要看我的了!”这才是:

天罗地网覆手起,奇谋妙计弹指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32章 拨乱反正

如果说,西门庆对应伯爵、谢希大一干小人是深深的嫌恶,那么,他对吴家兄弟就是浓浓的痛恨——恨铁不成钢。

应伯爵、谢希大等奸徒对吴家兄弟来说,只属外人,而月娘却是他们兄弟的亲骨肉。外人重利益,骨肉重亲情,但也不知吴氏兄弟鬼上身了还是怎的,却完全把这观念颠倒过来了!

一想到月娘因亲情尽丧而死心的那双泪眼,西门庆心中的恨意就有如潮起云涌一般。所以,应伯爵、谢希大一干小人,夹了打了,西门庆也就丢开手了,但对吴家兄弟,西门庆却是非要给他们吃一场大苦头,非要让他们经历一番大波折,非要在他们体会一场大动荡!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从以前那种腐朽糜烂的生活中醒悟过来,苦海回头。

毕竟怎么说,他们也是月娘的亲哥哥,扯断骨头连着筋,能拉拔他们一把,就要拉拔他们一把,如此一来,月娘脸上的笑容也能灿烂些。

这十几天来,借着山东巡按监察御史宋乔年的势,西门庆隐身幕后,遥控指挥,在清河县下了一盘很大的暗棋。

就在吴家兄弟胜利在望的那一刹那,突然被反将一军,脚下所有的阶梯都被抽去,从希望的巅峰摔落到绝望的深渊,那种巨大的人生落差,足以毁灭一个健全的灵魂,而象吴家兄弟这种利欲熏心的小丑,他们的精神防御力几乎就是一张劣质的麻纸,一触便碎。

吴二舅当天就被刺激得神智不清了。就因为他不是长子,吴家世袭的一切好东西都没他的份儿,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个当官的机会,偏偏却功亏一篑!吴二舅无法承受这种失败的痛苦,一口气上不来晕倒在大厅上,醒来后就谁也不认识了。还好抢救得及时,回过魂来后,吴二舅放声痛哭,那空山老鸮般的噪音,让全清河县的耳朵都受了荼毒。

第二天,吴二舅悄悄一个人,从家里失魂落魄地出来,信马由缰的,不知不觉就到了运河沿上。看着满眼的大水,吴二舅想了很多,从小到大的往事,这一刻历历在目,随着运河水从心田里流过,不知不觉间,又早已经泪下披脸。

吴二舅摇摇晃晃地从坐着的大堤上站起身来,喃喃地道:“妹妹,做哥哥的对不起你!大哥,你我兄弟来世再见了!”说罢撩起袍襟子掩住了脸,飞步冲着运河就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根钓丝把吴二舅的腿扯住了,吴二舅一头栽倒,鱼钩入肉,生疼!

一个熟悉的声音耳边响起:“哪一个家伙,敢来败我愿者上钩的兴头?”

吴二舅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拽下头上遮眼的衣襟一看,西门庆正叉着腰站在身边冷冷地看着他。呆了一呆,吴二舅以头抢地,放怀痛哭,只是几声,嗓子就哑了……

吴二舅突然失踪,让吴家人都慌了神。这时,被李知县关进了县牢的吴大舅也已经破产出监,他顾不得屁股上的限棒伤痕还在疼痛,先紧着四下寻人,却哪里还能找得着?

吴二妗子以泪洗面,吴大妗子就和吴大舅悄悄商量,要不要分家?毕竟现在的吴家赔偿了各家各户的损失后,早已是门户尽绝,连祖传的房子都垫进去了,吴二舅又突然没了踪影,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嚼裹,让吴大妗子怎能不愁?

吴大舅看着现在租赁着的小小蜗居,这房子,老鼠进来了都得含着两包眼泪出去,哪有什么安身立命的东西可分?吴大舅断然摇头:“我昨天已经对不起妹妹,今天绝不能再对不起二弟!现在他生死未卜,我若把他媳妇赶逐出去,死了的爹娘九泉之下也不会饶我!”

这时已经入寒,正是棉衣上身的时节,但吴大舅却只能抱了自己的棉衣,再去当铺中典当。当他抱了典当来的几串钱,佝偻着身子,在寒风中蹒跚着往家里赶时,走了数步,才惊觉方向不对——那里的祖居,早已归了外姓人家,自己是再也回不去的了。这一瞬间人生的酸楚,只激得吴大舅嗓子眼儿发咸,心口发堵,却只能硬生生地受了下来。

吴大舅慢慢转身,往租赁来的小屋行去,走几步儿,喘息几声。迎面正过来郑亲家,见他脸色灰败,急忙扶了他,送他回家。

心中深深感激之下,吴大舅便邀郑亲家屋里坐坐,郑亲家欣然相从。进了黑灯瞎火的屋子,坐在点水成冰的三条腿板凳子上,郑亲家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原来,他是来退婚的!

郑亲家的女儿郑三姐儿,本来许着吴大舅的儿子吴舜臣为妻,两家商量好了等吴大舅当一年指挥使,手里有了活泛钱,就要迎娶过门了。但到如今,什么发家致富的雄心壮志,都早已成了南柯一梦,这婚嫁之事,却又如何说起?

吴大妗子本来只是在一旁递水——现在的吴家,根本没有“茶”这个编制——突然听到郑家要退婚,便如有人掐了她的心尖子一般,“呼”的扑上前来,百死不允。

郑亲家面露鄙薄之色,点手指着屋中零落殆尽的一切,傲然道:“吴家嫂子,世上谁家做父母的,愿意把自家的亲骨肉往你家这火坑里填?哼!若说火坑,却是高抬了你们,应该说是冰坑才对!我家闺女的庚帖,你还是不还?”

吴大妗子两眼起了红丝,如河东狮一样吼道:“不还你又能怎的?”

郑亲家拍桌而起:“若不还,我就上县衙门去告!你家那儿子,前些日子还当他老子成了指挥使,他自己就是吴衙内了!他勾搭了一帮青皮后生,在勾栏院中东游西逛,吃酒耍钱,无所不为!我郑家的女儿,怎能嫁这种无赖子弟?若你不还我庚帖,休怪我上衙门去,告你家小子不成器,那时知县大人作主,将你家小子打了夹了,庚帖还是要退我!”

吴大妗子手扶额头,一下坐倒在冰地上,想到不成器的儿子,眼泪簌簌而落。

正挣扎起来要哀恳时,却听吴大舅嘶声道:“罢了!我吴家今日,已经是一败涂地,就把庚帖还了他郑家吧!”

吴大妗子还要支吾,但见吴大舅脸色不对,也顾不上再说,急忙把那张庚帖从个破木匣子里取出,掷在地上。

曾经的郑亲家捡起女儿的庚帖,冷笑着去了。吴大妗子拉起吴大舅的手,却只觉得他三个指头凉,两个指头热,心下大骇,颤声道:“当家的……”

话音未落,吴大舅一口黑血喷出,溅了赌败归来的吴舜臣一脸,惨叫一声:“我好悔啊!!!”就喘起急气来。

到了此时,吴舜臣什么也顾不得了,飞一样冲到西门庆府中,伏地大哭。西门庆急忙去了吴大舅那里,请了何老人来,一番施针用药,吴大舅终于悠悠醒转,看着身边的西门庆,吴大舅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这时,洗了脸的吴舜臣跪在吴大舅和西门庆面前,放声痛哭,口口声声,发誓要痛改前非,绝不再赌。西门庆冷着脸道:“我送你四句话——贝者是人不是人,只因今贝惹祸根。若是明朝分贝了,从此翻作贝戎身!”

吴舜臣听了一怔,然后便醒悟,这是姑父在四句话中嵌入了“赌”、“贪”、“贫”、“贼”四字来砥砺自己,这小厮却是个硬气的,一悟之下,便不声不响到了门外,用斧头将自己的左手小指硬剁了下来,然后白着脸回来跪下——“孩儿今后若再犯个‘赌’字,有如此指!”

这一下,何老人又是一番忙乱。吴大妗子心疼丈夫儿子,哭得哀哀欲绝。吴大舅见儿子有了成器的眉眼,又是喜,又是怜,看着西门庆忙里忙外帮着照应的身影,又是惭,又是愧,转脸向墙咬着破被,眼泪已是汩汩而下。

正嚷乱间,外边轿子落地,原来是月娘也亲来探视,吴二妗子闻讯也来了,一家人哭成一团。

正哭得恓惶时,又有一人推门而入,吴家人一看,都惊跳了起来。这正是:

服药苦口终治病,溃痈痛心胜养毒。却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033章 雪夜

门外进来的人,却是吴二舅,他现在步履端然,面色俨然,从前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形象,哪里还能从现在的他身上找出一分影子?

吴二舅入门后,分开众人,先握住吴大舅的手,未开言,泪先流,好半天才哽咽道:“大哥,妹夫仗义,咱们吴家的祖居——今天已经赎回来了!”

一言既出,吴大舅如服仙丹,病立刻就好了一半儿。当下挣扎着下炕,便要带着家人向妹夫妹妹磕头,只急得月娘扶起这个,又拉起那个,一时间手忙脚乱。

西门庆拉住了吴大舅吴二舅,沉声道:“过去之事,便让它过去吧!只希望二位舅兄从此之后,洗心革面,做两个好人!”

吴大舅、吴二舅相对无语,唯有泪千行。兄弟二人第一次觉得,这间冰冷的屋子中,竟然是如此的温暖。

自从点化了吴家兄弟后,西门庆心里就怀了鬼胎,见了月娘的影子都不自在。他本来就怕自己对月娘动了什么花红柳绿的心思——其实心思早动了,只是没落实到行动上——现在添上了这段公案后,月娘见了他,那眼中似水的柔情几乎要泛滥出来,生生把西门庆吓成了个避猫儿的老鼠,三天两头,不敢进内宅一步。

为了排遣胸中这股冬寒里火热的骚动,接下来的几日,西门庆忙得脚后跟儿打后脑勺。

县衙前的那一块地皮收拾干净了,请能工巧匠,描画图样,准备明年开春就盖那“清河第一楼”。至于工程队,定下之后西门庆就不闻不问了,因为他一百个放心,现代的豆腐渣工程,在北宋这里没有市场,他也绝不容许自己,把那种丧尽天良的理念灌输到这个时代来。

功德炊饼的标准化合约,在来旺、傅二叔等人的捣鼓下也有了眉目,最终定案给西门庆看后,西门庆拍板,正式推出!这种新颖的买卖方式,一出世就轰动了山东八府,第一张合约被东昌府知府徐崧徐大人的家人竞价拍走,然后是衮州府知府凌云翼凌大人、徐州府知府韩邦奇韩大人、青州府知府王士奇王大人、登州府知府黄甲黄大人、菜州府知府叶迁叶大人……

这时的西门庆,赫然已有名动公卿之势了。

功德炊饼的买卖,现在有了标准化合约的推动,简直是日进斗金。西门庆分一半儿给武大郎,然后把剩下的钱都折变成了粮食,西门庆家里的粮仓大囷满小囷流,又在清河县四下里买了多少储备粮食的仓库,这才勉强容纳下了。

为了不让大宗粮食买卖引起官府的疑心,西门庆趁着天寒,开起了粥厂,凡是穷贫无食者,一天三顿,插得住筷子的米粥,管饱!事先他拜访了李知县,请李知县出面倡此义举。李知县听到此事一不用他掏一文钱,二来还可以出官声政绩,三来又可以和西门星主拉近关系,如何不愿?当下请来清河县中的衿绅名流,要将此事办得轰轰烈烈。

武大郎第一个跳出来,坚定不移地赞成走西门庆路线。旁人见有二位星主挑大梁,也都认捐了。西门庆适时的每人送上一礼盒新版包装的功德炊饼,场面更是皆大欢喜。

这一来又轰动了山东八府,上宪的嘉奖如雪片般飞来。西门庆拍着胸脯跟李知县讲义气,把功劳都推到了他头上,李知县感恩不尽。

所以当李知县听到西门庆又在大张旗鼓的收购药材时,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淡淡地说了声:“饥民多病,西门大官人此举,也是未雨绸缪啊!”旁人这才了然,无不称赞李知县是西门大官人平生第一知己,李知县扬扬得意。

消息传到西门庆耳里,他笑了笑,索性吩咐傅二叔和贲四,在生药铺旁边开起药棚来,凡是家贫不能医病者,皆可来此免费领药,又请何老人、任后溪、胡太医等人,日日在这里轮流坐诊,如此又有名望,又有实惠之事,何人不愿?众医者无不欣然而来,各显身手,一时间趁着兴头,也不知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

渐渐的,清河县乃至东平府,都传说西门大官人仁义。

有那深知西门庆为人的,无不暗暗点头:“想不到地府还魂之后,西门庆的声名气质,都被他变化得好了!看来,这世道要想当好人,不能不先死一回啊!”

西门庆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却忙得踏实,忙得满足。看着一张张温饱的笑脸,他有时不禁也想:“就算我八年后真的要死,也死得眼闭了!活一世人,能有这么多温暖的眼色看顾我,我还奢求些什么呢?”

这一日,天上阴云四合,开始飘起雪花儿来。西门庆在粥场看到穷苦人身上都是单的多,夹的少,心下盘算着从哪里弄一批不是黑心棉的棉衣裤来。刚开始做善事时,他想的只是为了遮官府的耳目,但到了今天,功利心差不多已经消磨殆尽,这种善意已经成了他生命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了。

忙活完了今天的事,已是一更天气。西门庆突然发呆:“啊呀!我这些日子,只是一心扑在这些外务上,家中的七长八短,月娘一个人,支应得过来吗?”

想起月娘,还有她那清亮的眼神,看着自己时那段欲说还休的风情态度,西门庆不由得怦然心动,但随即又叹了口气,他自己八年后会不会死这个问题,让他实在鼓不起面对月娘的勇气。

一阵冷风吹来,西门庆打了个哆嗦,便吩咐道:“玳安,带马!”要发呆,还是回自家书房里发呆去吧!毕竟那里还暖和些。

到了家门口,玳安叫开门,西门庆下马,拂了拂头上的雪花,一路踏着乱琼碎玉,想着自己零乱的心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宅的仪门。

一瞥之下,只见仪门半掩半开,院内却是悄无人声。西门庆口中不言,心内暗道:“元芳,你怎么看?大人,此事必有蹊跷!”于是,他悄无声息地将仪门推开,狸猫一样钻了进去,又把仪门恢复到原先的位置。一切妥当后,西门庆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的仪门,比没被推开前还要显得完美。

西门庆潜身立于仪门内粉壁前,悄悄向月娘房中伸头探脑,心中却是暗暗好笑:“这一来,我不就成了那想要监守自盗的采花贼了吗?”猛然见窗纸上人影晃动,月娘的丫环小玉抱着个东西出来了,西门庆急忙把头一缩,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接着听到穿廊下“咯嗒”有声,原来是小玉在那里放了一张小香桌儿。西门庆侧脸瞧得分明,心中嘀咕:“这小妮子想要干嘛?学貂蝉拜月吗?”

但看了看天上,只有雪花一朵一朵的往下掉,哪里有甚么月亮的影子?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然后听到月娘吩咐小玉:“好了,你且退下,这便去睡吧!春梅出阁后,少了一个人服侍,却苦了你们了!”

“是!”小玉答应着,又说道,“夫人总是体贴着我们做下人的,能服侍夫人,是奴婢们的福分!”

小玉的脚步声响起,西门庆急忙向粉壁后一影,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想到他正躲在那里?

等小玉回了自房,西门庆再看时,雪光之中,琉璃灯下,却见月娘穿着大红潞绸的对衿祆儿,配着软黄裙子,头上戴着貂鼠卧兔儿,金满池娇分心,越发显得她粉妆玉琢,半张侧脸的容光,竟比那一天的白雪还要更夺目些。

西门庆更加屏住了呼吸,只是默默地道:“切不可发出声音,免得惊扰亵渎了她!”谁知过不多时,却听到满耳“砰砰”有声,一怔之间,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跳。

苦笑了一下,西门庆一边调息,一边暗想:“这么晚,这么冷,月娘却在那里做什么呢?”这正是:

豪杰情窦开醇酒,红妆缠绵织新诗。要知吴月娘欲行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034章 携手

西门庆正思量间,却见月娘向天井内满炉炷了香,望空深深礼拜,祝道:“小女子吴氏,作配西门。今日发心愿于雪夜之下,祝赞三光,将三件心腹事诉于穹苍。唯盼天地神祇,垂怜下情,便成就了小女子这一点虔心吧!”

月娘语音虽低,但雪夜无声,万籁俱寂,西门庆又是个从小练武的,耳力过人,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心中不由得思忖:“却不知月娘有什么心腹事要向上天倾述?”

只听月娘说道:“小女子第一件心腹事——只求佛前供上功德炊饼后,能保佑我那两个悔过的哥哥赎罪消灾,从此苦海回头,在人前人后堂堂正正的做两个好男儿!”

西门庆听得分明,心中不由得唏嘘起来,对月娘的怜惜之意,更是油然而增。

一愿许完,月娘拜了一拜,又说道:“小女子第二件心腹事——是求普天神佛护佑,保我清河县的饥民无灾无难,安然渡过这个冬天。”说罢,又向天深深一拜。

这一个心愿却大出西门庆的意料,他万万想不到,月娘除了体贴人的柔肠之外,竟然还别生了这么一段侠骨!一时错愕之下,心胸间便是一阵火热,对月娘那十二分的怜惜情意之外,又足尺加三,添上了几分敬意。

其实,月娘心中真正所想,却没那么伟大。妇人家的想法,若是清河饥民无灾无难,自家夫婿岂不就可以省下了许多精力?这些日子,月娘眼中虽不见,却听玳安说,听小玉说,听家下人等说,听来化缘的姑子们说,都说西门庆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饥民过冬这桩大事上,虽然称不上是呕心沥血,但也算得上是夙兴夜寐,今年清河县的首善,只有唯一,没有之一。

月娘知道夫婿做的是极正大事,非从前那等宿花眠柳、纵情声色可比,因此这些日子虽然还是夜夜独守空房,却也心平气和了许多。但少年的夫妻,正当情浓,每日清晨醒来时,心中总不免充满了淡淡的遗憾。当然,这等遗憾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只好曲线救国,委婉的祝祷了出来,只要清河县的饥民无事,夫婿自然就有时间陪在自己身边了。

西门庆哪里识得这等女儿心事?他影在粉壁下,那“忧国忧民”、“巾帼侠女”的大帽子,也不知往月娘头上扣了多少顶了。

正暗中赞叹间,又听月娘祝祷道:“小女子第三件心腹事——却是盼我家夫君今生今世,万事平安。天星降世,必为历尽磨难而来,夫君虽然不言,但我却能感觉到他在我面前时,有多少不能说的苦,有无数不能道的愁!小女子无才无德,不能替夫君分忧,只好在此恳求天上星斗列宿,只盼让我家夫君终生不犯‘紫’字,若有灾殃,便报应在小女子之身,纵然千刀万箭,魄灭魂消,月娘亦心甘情愿!”

这些话儿月娘说得虽轻,但听在西门庆耳中,却如晴空霹雳一般!自己何德何能,却让月娘这样一个温婉美貌的女子对自己如此倾心沥胆?自己若再瞒着她,冷落她,那自己还算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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