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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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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心中合计,跟着陈家家人进了厢房见了陈经济,陈经济便问起西门小姐的病情话来,文嫂儿只把些没盐没醋的套话儿说说,最后拜辞道:“小媳妇今天下楼时,不慎跌了一跤,身子骨现在疼痛得紧了,这便要回家歇着去!陈公子莫要胡思乱想,若十分心烦,便到街上散散心吧!”说着将窗外西门家院子里瞄了一眼,又向陈经济使了个眼色。

这等眼角上迎奸卖俏递情书的勾当,陈经济在东京时早不知经见过多少,当下不动声色,只对文嫂儿以目示意。待陈家家人从后槽上把驴子牵来,文嫂儿上了驴,一路咬着牙龈发着狠去了。

来到家门口还了驴子,回到家中只等了一会儿,那陈经济便带着心腹家人赶到了。

一进门,陈经济一努嘴,便有家人将一堆时新吃食、干鲜果品放到桌上,然后又摆开了两贯钱。陈经济笑道:“文嫂儿,你说你在后宅摔了跤,我想到为了我的事却让你受这般苦楚,心下好生过意不去,因此买些吃食东西来探探你,你却不要跟我客气了!”

文嫂儿大喜,心说这才是东京来的公子爷的气派,嘴上却矫情道:“这这这……为公子办事是该当的,却哪里能收受这般贵重的礼物?陈公子这是想折杀小媳妇吗?”

陈经济便摆手道:“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文嫂儿为了我陈家受累,难道我陈公子是没眼睛没心肝的人吗?”

文嫂儿便下拜道:“那小媳妇便厚着脸皮谢赏了。好教陈公子得知,小媳妇虽然微贱,却也不是那等没眼睛没心肝的人哩!”

二人相视一笑,陈经济便让家人出到门外去了。

家人前脚出门,陈经济后脚便道:“文嫂儿,西门小姐病情到底如何?现在你这屋中已无六耳,这便跟我如实说了吧?”

文嫂儿起身再拜:“此刻的嘴,才是我的了!有些话,在那西门府里,小媳妇如何敢说?陈公子,小媳妇此刻之言。若有一字虚假,让我天打五雷劈!若有一句编排,马上叫家养的芦花鸡把我眼珠子鹐了去!”

陈经济不动声色:“文嫂儿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这便请说。”

文嫂儿便一字不加,一字不减,把自己在后宅所见,尽都说了,因为她知道,世上最使人轻信的,不是谣言,而是掺了谣言的实话。

直说到最后,文嫂儿长叹一声:“世人都说,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想不到到了陈公子这里,却是要颠倒过来了!哎哟!陈公子恕罪,小媳妇可不是挑拨离间,只是在替公子不平而已。”

陈经济听文嫂儿的言语和赵捣鬼的话全然接上了榫头,一时间沉吟不语,半晌后才道:“照你这般说来,那西门小姐的脸上,似乎有些不光洁……”

文嫂儿冷笑道:“陈公子宅心仁厚,这‘不光洁’三字,只怕还说得少了!小媳妇亲眼所见,那西门小姐脸上的鳞片儿啊,便是一张张都揭了去,用那凤衔珠、蛇吐珠、象罔珠、骊龙珠、玄鹤珠、避尘珠、夜明珠、走盘珠、照乘珠、定海珠、摩尼珠,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点缀起来,就算是皇帝家有那移山填海之力,今生今世也莫想修得光洁!”

陈经济勉强笑道:“怪病而已,只要多多请教名医,自然就可以好了!”

文嫂儿从鼻孔里呼出两道冷气来:“名医名医,世上还有甚么名医,能高过地府还魂的西门大官人的?西门星主是天星降世,谁知道他那女儿,又是甚么精怪托生的?只怕人世的名医,医不得这非人的怪病!”

一句话正碰在陈经济的心尖子上,回想起赵捣鬼所说的翼火蛇来,陈经济一下子就象吃了十斤花椒,只麻到了骨子里去。

文嫂儿见陈经济脸色大变,心中暗喜,又嗟叹道:“若只是象地厨星那样相貌清奇,倒也罢了,最古怪的是,这西门小姐只看了我一眼,我便失了魂一般,从门里摔到了门外去。想小媳妇虽然并不是世上最伶俐的,可若说连个门槛都跨不过,却也太岂有此理了!难不成,那西门小姐身上,有什么……玄妙之处吗?若是西门星主,自然是百无禁忌;可若是嫁了人,离了清河,那时……”

话未说完,陈经济便把脸一沉:“大胆!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这小厮虽然年纪尚幼,但自小跟着他老爹行走权门,见识了不少大场面,此时照虎画猫起来,倒也象那么回事。

文嫂儿被他一唬,吓得跪倒在地,痛哭起来:“小媳妇原本不该如此说,但小媳妇却不是那等没有心肝之人,既受了公子的厚赏,谁没有个穿青衣,报黑主的意思?公子爷这等好人材,这等好心肠,这等好家世,若只是娶错了人,那还罢了;若是再生出什么三长两短的灾变来,当初这媒却是小媳妇保的,却让小媳妇这一辈子心里怎能过得去?”

这婆娘一边哭,一边说,弄得陈经济一时心烦意乱,当下拂袖而起,叱道:“文嫂儿,你起来吧!这等闲话,我却不准你在外透露一句!否则,你以为东京的教头,就使唤不动清河的知县吗?哼!”

说着抽身就走,临过桌子前,手一挥,又把几串钱扔到了桌子上。

“恭送公子!恭送公子!”文嫂儿急忙爬起来,低头叉手直待陈经济主仆走到没了影子时,这才抬头,脸上已经是一派狡计得逞的狞笑。

陈经济一路走,一路思量:“那文嫂儿虽然嘴刁了些,但她一片深心,都是为我陈家的话。我陈经济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然不会嫌弃结发妻子丑陋,但若这女子可能给我陈家带来灾祸时,那却该如何是好?不行!我明天就得回东京,好好跟爹商量一下,实在不行,这婚,就退了吧!否则整日间对着一张蛇脸,只怕用不了三天,公子爷我就得‘永垂不朽’,再也不能‘自立自强’了!”

想到得意处,忍不住转着头,向丽春院李娇儿家的方向剜了一眼。

回了西门府,陈经济便连声招呼家人,让大家打叠行李,收拾箱笼,准备第二天起身回东京。正忙乱时,却听厢房外有西门庆的声音一阵大笑:“哈哈哈!贤婿,岳父大人我今天给你道喜来了!”这正是:

莫道狡妇口舌利,怎如虔婆手腕高?却不知陈经济喜从何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043章 西门庆戏耍陈经济

笑声未落,西门庆早已一头撞了进来,一看屋中一片凌乱,倒象是个要搬家的光景,不由得怔在了那里。

陈经济急忙领着众家人上前拜见,将西门庆请到椅子上坐下,西门庆装傻充愣:“贤婿呀!你这是何意?”

一听西门庆把“贤婿”二字叫得如此亲密,陈经济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说这几天我丈人虽然对我不错,但因我和他女儿并未成婚,或者是暗中还记着李娇儿那仇,所以言语中只是以“陈小官儿”来称呼,今日里却怎么叫起“贤婿”来了?此间必然有诈!

心思电转,面子上却显得恭敬有加,垂手道:“好教丈人得知。小婿听到岳父大人泰山其颓,悲痛欲绝之下,便从东京赶着到清河来吊孝,谁知却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小婿在府上叨扰了这些日子,承岳父大人青目,小婿极感盛情。但我父临行前于我有严训,说让我诸事完毕,立刻回家,不得延挨时日,因此才收拾了行李,准备明日便向岳父大人面辞回东京。”

西门庆一抖手,叹气道:“这话却是如何说起?贤婿若这么走了,岂不是让陈亲家怪我西门庆管待不周吗?辞行二字,再也休提!再说了,若放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辜负了一桩天大的喜事?”

说到后来,西门庆脸上便堆起笑容来,可惜这笑容太过勉强,隔着十里地都能看出其中的假来。

陈经济是个乖觉的,一见之下心中狐疑更深,便问道:“岳父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有喜事,却不知这喜从何来?”

西门庆大笑着力拍陈经济的肩,只可惜他没练过化骨绵掌,否则陈经济必死无疑。一边拍一边笑道:“你口口声声叫我岳父大人,可见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西门庆怎能让你白叫了去?因此正吩咐家下人等准备,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把你和我女儿的婚事热热闹闹办一办!贤婿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哈哈哈哈……”

陈经济本来已经被西门庆拍了个躬腰曲背,却只能忍着五丁开山的痛苦在那里胁肩谄笑,此时听到这桩“喜事”,只惊得他魂飞魄散,“噌”的一下,已经冲破西门庆五指的封锁跳了起来,好悬就刷新了北宋男子跳高纪录。

西门庆收回了手,半喜半嗔道:“你这孩子,却没有一点儿沉稳,一听到要成亲,就欢喜得跳了起来!此等涵养,岂能放心让你经办大事?”

陈经济暗中早已连珠价般的叫苦,心里只是道:“你儿子才欢喜得跳!啊!不对!我名义上是他的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应该说,是你老子才欢喜得跳!”

灵光一闪间,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恍然大悟。西门庆必然是见自己女儿脸上的蛇鳞褪不了了,一时慌了手脚,这时正好自己这个倒霉蛋儿跑到清河来吊孝,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三不值二,就想把他的蛇精女儿推到自己怀里了。只要嫁进了陈家,西门庆肩上的担子自然卸得轻松干净,就是请医问药,也都花的是我陈家的本钱,他西门庆袖手旁观,还乐得看笑话呢!

陈经济暗中咬牙:“西门庆啊西门庆!怪不得我爹平日里就说你难缠,果然是心狠手毒,老谋深算!嘿嘿!不过公子爷我是何等人物,岂能中了你这移祸江东之计?”

心下盘算已定,便整整衣帽,向西门庆拜了一拜,毕恭毕敬地道:“岳父大人教训得是!小婿听得要娶令爱为妻,一时兴奋之下,确实得意忘形了,还望岳父大人恕罪!”

西门庆笑得合不拢嘴:“不罪!不罪!贤婿明天不走了吧?”

陈经济抬头正色道:“非也!岳父大人,小婿明天,是必然要走的!”

西门庆愕然:“这……这却是怎么说?你若走了,婚事却如何办理?”

陈经济赶紧道:“岳父大人稍安勿躁,小婿这一去,却正是为了婚事啊!”

西门庆沉吟了一下:“哦!我知道了!莫非你是要回东京去领父母之命?这个却不必担心!当年你和我女儿订娃娃亲时,早有我和陈亲家的首肯,父母之命却是有了;明日我再把那做媒的文嫂儿唤来,岂不是又得了媒妁之言?这一来名正言顺,正好成亲!”

他这一大包大揽不要紧,却把陈经济急得从嘴巴里往外冒汗珠子,心中便骂:“他娘的!公子爷我今天是秀才碰上兵,有理讲不清!”嘴里还得把沁出来的汗珠子先咽回去,再恭声道:“岳父大人,小婿回东京,除了父母之命外,还有一桩天大的心事。”

西门庆一听之下倒来了兴趣:“什么心事?”

陈经济便胡诌起来:“小婿当年,在东京报恩寺佛前许下了一桩心愿,若得一佳妻,必要刻苦攻书,待春闺大比,金榜题名,名列头甲,赴了那簪花之宴,这才白马迎亲,光宗耀祖。”

说了半天,见西门庆兴趣不大,突然醒悟:“我光宗耀祖,关他西门家何事?怪不得我在这里对牛弹琴,他却在那里牛不入耳了!”

因此陈经济话锋一转,把话题扯到了西门家身上:“若小婿得中状元,那时再来清河迎亲,却不是一桩千古佳话?天上紫薇郎,迎娶西门星主的娇女,将来戏文上想必也是要唱这一出《双星会》的!那时,清河西门家必然将成为我北宋的名门望族,永垂不朽!”

说到永垂不朽时,陈经济先向西门庆胯下看了一眼,然后再看他脸上时,却见西门庆眼波朦胧,似有如痴如醉之意,心下便喜道:“这老杀才中我计了!”

待了半晌,西门庆这才象从梦里回魂一般,醒了过来,笑着问道:“却不知贤婿对这状元一事,却有几分把握?”

陈经济精神一振,欺负西门庆是乡下土包子,索性便撒开了一吹:“小婿不才,自幼便广读经史,博览文章,但凡是那三坟五典,八索九邱,诸子百家,天文地理,小婿是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因为这几年我大宋年号‘大观’,东京满城人口顺,就把小婿和那太尉高俅之子高衙内合称为‘大观双璧’。以小婿之才,觑那状元之位,当真如掌上观纹一般,何足道哉?”

他在这里吹,西门庆在那里眉飞色舞,等他吹完后,西门庆便举手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拍板道:“好!既然我家贤婿有这等文才,我岂能因一时的男欢女爱,便阻了你的大好前程?明日一早,便当为贤婿践行才是!却不知贤婿明日回东京,是走水路还是旱路?”

陈经济大喜。虽然走水路舒服,但他心下想着越快回东京越好,因此便答道:“小婿准备走旱路。”

西门庆又一拍板道:“好!既然如此,岳父我这便连夜治办行装,明日好送你——和我女儿一起上路!”

一听此言,陈经济的心脏“嘣”的一声,差点心肌梗塞。好不容易回过一口气,这才在心里大骂:“不好!这老贼分明是狗急跳墙,要上屋抽梯,赶尽杀绝,不把他那蛇精女儿推给我,他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了!”

情急之下,跳了起来大叫:“岳父大人,万万不可!”

西门庆便笑道:“贤婿何必如此焦急?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又使唤陈家家人道:“你们这些没眼色的,见公子满头是汗,也不说赶紧端茶倒水,揩汗传巾,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被他这一呼喝,陈家家人好一番忙乱,侍候着陈经济擦了汗,喝了水,陈经济这才哀恳道:“岳父大人,小姐与我同回东京之事,万万做不得!”

西门庆怫然不悦:“我只说让我女儿同你一齐去东京拜见公婆,也好让陈亲家得个惊喜,你倒推三阻四起来了!”

陈经济心头暗骂:“若我真的带了你那蛇精女儿回家,我老子惊则惊矣,这喜字却从何说起?那时节不打我个抬头见喜,我跟你西门庆的姓!”

其时程颢、程颐兄弟的理学正渐渐流行,陈经济也学了几句毛皮,便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都搬了出来,说得西门庆头晕脑涨。最后那小厮总结道:“若我带了小姐同上东京,却是好说不好听,若有那等小人搬弄是非,鼓动唇舌,毁了小姐一生的名誉,岳父大人悔之晚矣!”

西门庆一听之下,倒也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道:“那东京城里,小人居然如此多?”

陈经济急得把圣贤的名句都背倒了:“多多多!不多乎哉?多也!”

西门庆抓抓头:“既然你说那东京城中理学倡明,自然应该小人越来越少才对,怎么居然越来越多了?当真是奇哉怪也,真叫我可发一笑!”

转头见那陈经济急得要吐血的样子,心想今天作弄这小厮也够了,便话风一转道:“照如此说,若让我女儿和你一路同行,对我女儿的名誉,是有妨碍的?”

陈经济把头点得象鸡啄米:“对对对!是是是!”

西门庆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道:“那贤婿你何时去中状元?”

陈经济一听大喜,马上用力猛拍胸脯,差点儿把自己拍出肺炎来:“等过了年,春闺一开,小婿必然大捷!那时定然白马迎亲,成就一段人间佳话……咳咳咳……”

西门庆笑了笑,说道:“既如此,明日一早,十里长亭,我给贤婿践行,只盼贤婿早去早回,我家女儿正是倚门而盼!”

陈经济咳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心里却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娶你的蛇精女儿啊!”这正是:

福喜中间包祸患,失败内部隐成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44章 退婚之尘埃落定

陈经济听得西门庆终于转了口,不再逼自己与他那蛇精女儿成亲,还说第二天给自己践行,忍不住暗念一声阿弥陀佛。心定之下,为了不引起西门庆的怀疑,陈经济借道肛门松了一口长气。

他却不知,从他房中出去后,西门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第二日,西门庆一早把陈经济主仆送到了十里长亭。陈经济满口许愿,说只要一回去便努力读书,中了状元马上就回清河迎亲,等等等等,一时间只说得天花乱坠。西门庆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倒引得旁边永福寺的道坚长老出来拜见佛祖神迹。

陈经济走了不到半月,东京陈家就有书信到来。西门庆展开一看,却见陈洪陈大宽在信中叙了一番寒温之后,又说什么:“自犬子回东京后,触绪善感,欢寡愁殷,怀抱剧有秋气。弟冷眼旁观,其神寒形削,清癯非寿者相。窃恐我儿驾鹤西归,令爱或将贻误终身。尚望西门兄垂怜下情,善为解铃,毋小不忍而成终天之恨!”

西门庆把着信,笑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心说莫非这陈洪是方鸿渐从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里穿越过来的不成?勉强克制着恶作剧之心,才没有把方鸿渐他爹那封痛骂的快信原版复制一封后送回。

打开随信而来的锦盒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自家女儿的庚帖正安安稳稳地放在里面。前日里一番辛勤,今日里总算有了收获——女儿的婚事,退得干干净净,再无后患!

西门庆哈哈大笑,命人将庚帖收进去,交给月娘,安一安母女俩的心,他自己则顺手写了封回信,说自家女儿生了一场怪病后,变得相貌丑陋,已不敢再存攀高扳贵之心,只愿日后两家还象从前那样来往,不可失了亲近之意,等等。写好后把陈家送信的家人叫了上来,好言安慰了几句,赏了两串钱,打发他去了。

又吩咐玳安,去紫石街把王婆请来。王婆一来,西门庆便笑道:“王干娘,你端的好计谋!就在方才,陈家的退婚文书已经到了!我女儿得脱苦海,全仗你一计支撑,这里有一百二十贯钱,便请干娘收下了!”

这退婚一事,王婆实具首功。她先用一片片鱼鳞,硬生生在小姑娘的脸上贴出一排排恐怖的鳞甲来,其逼真之处,便是那千伶百俐的文嫂儿,在昏暗之中也看走了眼,认假成真。

王婆早料定陈经济是酒色之徒,未婚妻既然容貌已毁,他焉肯依约成亲?再加上中间还有文嫂儿友情出演,在陈经济那里添油加醋,更坚了这小厮的悔婚之心。

回了东京后,这陈经济鼓起如簧之舌,先说动了母亲,又母子联心,动摇了松糕教头。至此,那一纸退婚的文约,轻轻巧巧,便飞进西门庆手里来了。

王婆一听婚事已退,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恭喜:“若不是星主大官人知人善任,老婆子也得不了这注财喜!”

西门庆心道:“若不是你这老虔婆在水浒传里表现太过抢眼,西门大官人便是想要知人善任,也是无从用起!”

这时,那王婆开始假意推辞起来:“星主大官人,本来说好是一百贯,怎么却突然多了二十贯出来?老婆子无功不受禄,这钱拿着烫手哇!”

西门庆笑道:“王干娘不必客气。这件事情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你知我知,月娘知,我女儿知,赵捣鬼知,除此之外再无人知。我想干娘整日里守口如瓶,也是辛苦,所以多备这二十贯钱,请干娘买些开胃健脾的果食,好好排遣排遣。”

王婆哪里听不出西门庆言外之意?闻言便笑道:“星主大官人尽可放心,老婆子以后还想借着星主的福禄,多活几年哩!岂敢自掘坟墓,得罪星主?有些事情,今生今世必然是要带进棺材里的。”

西门庆哈哈一笑,点头道:“既然如此,王干娘你这便回去吧!若你儿子从淮上回来,想谋个安稳营生,让他前来见我!”

王婆一听,心下大是感激,暗想道:“我只说前些天关于我儿的闲谈,只是星主大官人跟我虚情假意,却不想过了这许多日子,他还放在心里。”

当下恭恭敬敬地跪下向西门庆磕头辞行,口中只是道:“星主大官人尽管放心!”西门庆避席不受,又命来兴替王婆背了那一百二十贯钱,送她回茶坊去了。

打发走王婆,又把玳安叫过来,吩咐道:“你再去咱清河东门外头条巷二郎庙三转桥四眼井那里,把赵捣鬼给我找来。”

玳安便抱怨道:“这天寒地冻的,爷你若叫人,便让我跑一回腿也就罢了,偏要分成两次,让我跑两回……”

西门庆笑骂道:“懒断筋的小猴儿!惯成你了是不是?”玳安脖子一缩,如飞的去了。

过了半天,玳安和赵捣鬼两个冒雪冲寒的回来了。把门的来爵让进赵捣鬼,却截住了玳安,含笑道:“小猴儿,老爷命令你再去县衙门前,把何老人给请过来……”

话音未落,就听玳安一声惨叫:“我好苦命啊——”

玳安苦命,他请回来的赵捣鬼也强不到哪里去。一进西门庆的书房,便听劈头一声大喝:“赵捣鬼,你知罪否?”

赵捣鬼心下一惊,抬头正看见西门庆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膝盖一软,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小的不敢欺瞒星主大官人,小的有罪!”

西门庆一听,倒颇出意料之外,便问道:“你有何罪?从实招来!”想到自己今日居然扮演了一回李知县夏提刑的角色,西门庆忍不住暗暗好笑。

赵捣鬼放声大哭:“小人……小人……小人今天,又把一个病人给医坏了……”

西门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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