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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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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焕呸道:“不学无术之徒!那叫‘一叶障目,不见森林’!连说也话不了,还敢在老夫面前卖嘴?给我去死!”说着弯弓搭箭,冲高俅“嗖”的就是一箭,只是高俅多少精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王焕虽使强弓,到底还是箭长莫及。
虽然如此,高俅终究吃了一惊,“哎哟”一声,勒马又往回跑了几丈,这才转回身大叫道:“王焕!你有种!竟敢谋害朝廷太尉?我禀明官家,将你满门抄斩!”
王焕提弓大叫道:“满门抄斩的,只怕该是你这奸贼才对!”
高俅又大笑起来,摇头作无奈状:“唉!大人不见小人怪,太尉肚里种白菜!王老将军,说了半天,你也知道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了?本太尉又没有失心疯,若是没有当今圣上旨意,如何敢在这两军阵前的光天化日之下,劝一军之将当场投降?”
王焕听着,呆了一呆,然后大喝道:“奸贼!任你说破大天,老子也是个不信!”
高俅叹气道:“王老将军,你一朝富贵了,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吗?当初的你,不也是起自绿林,然后受了朝廷招安,这才一直做到节度使,成就了今日恁大的功名?你做了初一,难道就不许别人做十五吗?”
王焕听着,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心下斟酌道:“莫非梁山也受了朝廷的招安?”
高俅这番话居高临下,借着山风,一众官军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如果梁山真的受了招安,跟自己就成了一家人,那还打个什么劲儿?可是,前一时还在刀兵相见,现在就伙到一个锅子里了,这也太扯了吧?
不知不觉间,官军阵上那股无形的战意已经萎缩了下去。高俅回头向着西门庆讨好地一笑,关胜冷哼一声:“哥哥,此辈无耻小人,吾等弟兄真真羞与其为伍!”
“卖国从来由此辈啊!”西门庆点评了一句后,微笑道,“兄弟放心,如此小人,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今日只不过榨取它的剩余价值而已,待事定之后,别有计较!”
这决定命运的话高俅听不见。他只看见王焕和众官军都在自己的言语下动摇了,精神更加振奋起来,花言巧语如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老将军,你须知,当今官家金口玉牙亲封的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说了,官家乃是天府上帝的长子神宵玉清王者南方长生大帝君——仙帝既然下凡,身边岂能无有左辅右弼?清河西门庆,地府还魂、天星转世之名传遍了咱们大宋,官家留心久矣!因此借着这一回征进梁山,才颁下了这道亲笔敕命——喏!就是这道旨意!这上面说了,凡是有利于国家者,任我便宜行事——王老将军,你们只知排兵布阵,喊打喊杀,却不知本大人为了替官家寻找辅星,费了多少心机?至今日,方才真相大白,天上星宿来相会,那还有什么说的?王老将军,听了我这肺腑之言,你还不归降吗?”
老将呆了半晌,突然落下泪来,喝道:“高俅!既然事由天定,为何西门庆不早些归降,非要交兵见仗,却伤了多少好男儿无辜的性命?”
高俅嘻笑道:“王老将军,这你就不懂了,自古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如果没有这一仗,西门星君即使归顺了朝廷,在你们眼里也如草芥;可今日这一仗之后,梁山兵马之精锐,威震天下,必是我大宋掣天的白玉柱,驾海的紫金梁,朝廷内外,哪个还敢小看于他?”
听了高俅轻飘飘的言语,王焕一时语塞气结。高俅趁热打铁,又笑道:“王老将军,你对我的无礼,我都不计较了,今日西门星主天星入位,这是山样的功德,海深的善庆——老将军你还是早早归心,一起来喝杯庆功酒吧!”
众官兵听了高俅的花言巧语,人无战心,士有颓意,一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王焕的身上。这正是:
敢抛九死成孤愤,难敌一佞沮千军。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8章 老将之死
眼看自己拉大旗作虎皮,一番胡说八道已经耸动了老将王焕,高俅再接再厉道:“王老将军,这天道人心,吾皇圣旨,俱已在此——老将军还不投降,正待何时?”
王焕呆呆站在那里,思潮翻滚,伤怀万千,高俅的一番言语,十成里他已信足了九成九。因为平日里的徽宗赵佶,就是这么一个德性,如果说为了所谓的辅弼天星能风风光光地出场,以增他这位长生大帝君的威德,拿十万生灵的性命献祭这种事情,在他的默许下很可能干得风生水起。
这一瞬间,王焕的心都凉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落伍于这个时代,朝廷上下一片融洽的气氛中,自己分明就是个异类,是个赘疣,合该被剔除的。
身体上的疲劳如潮水一样汹涌,但比起他心灵上的挣扎,又算不得甚么了。一声长叹,王焕原本挺直的身躯慢慢地佝偻了下来,只在刹那间,他就由一个铁壁灵魂般的将军变成了一个衰朽的老者,披甲的老者和整个战场的气氛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自从受了朝廷招安之后,我们这些老兄弟南征西讨,早已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只可恨,我那些兄弟们没有死在征西夏、讨吐蕃的战场上,却因为当今圣天子的一时喜好,而莫名其妙地折损在这里!我王焕马齿最长,九节度皆以兄事我,他们皆死,我何颜独生?”
一腔忿气催逼,王焕不由得越想越窄,下定决心后,突然昂首挺胸,独出车阵,大声喝道:“请三奇公子西门庆说话!”
这一刻,衰朽的老者重新焕发出了统率三军的威严之气,他仿佛是透支着自己的生命,来为自己做最后的壮行。
西门庆应声而出,上前下马道:“老将军还有何言?尽管吩咐,晚辈在此应命!”
王焕道:“听高太尉之言,今日之后,梁山亦将招安?如此,我王焕之降,是降于大宋,而不是降于梁山,这一节请三奇公子你记清楚了!”
西门庆庄容点头道:“便如老将军所言——西门庆在此还要深谢老将军一令而决,保全了这一千多铮铮男儿的性命,功德无量!”
王焕又道:“三奇公子一言九鼎,诺重天下,我这些部下儿郎既然已经弃兵解甲,你要保证他们不受欺侮虐待!”
西门庆举手道:“老将军部下但有归降,绝不轻慢!我这话,天地鬼神,在场的三军将士都听到了,若有一字虚言,天诛地灭!”
王焕深深叹息,垂头道:“既如此,我的事毕了!”
高俅这时也放马踅摸到西门庆身后不远处,下了马蹑了过来,站在西门庆身后狐假虎威,这时便叱道:“降便降,如何还这般讲经说法?真真是不识抬举了!”
王焕目光一冷,两道凶厉的目光直抽打在高俅的脸上。高俅纨绔出身,却哪里吃得住这等兵锋里煎熬出来的凶煞之气?“啊哟”一声,连连后退,一时立足不住,摔了个后仰,只跌得四脚朝天,狼狈万状。还没等趴起身,高俅便颤声道:“区区一个降将,还想着打人吗?西门公,王焕老儿如此桀骜,须防他心存反覆!”
西门庆不去理他,只是向王焕道:“跳梁小丑,老将军不必理会!”
王焕生硬地点点头,转身大声下令,命部下人马皆出车阵,弃兵解甲,至此,梁山脚下的最后一支抵抗力量也告弭平了。
千人出降,投刀掷枪声一时不绝于耳。梁山的医疗队此时开始接管全场,救死扶伤,场面纷乱。
王焕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风中飘扬的最后战旗,卷过战旗的风又来缠绵着老将军萧萧的白发,发丝披拂翻卷间,牵引去了白天,暮霭开始在旷野里升起,远处的树阴下,不知是谁吹响了悠扬而婉转的长笛,宛如神明假借着这天籁般的笛声,给那些战死的灵魂指引出一条归于宁静的道路来。
“原来,这就是日薄西山啊!”王焕留恋地看着这片苍茫中的大地,喃喃地嘟囔着。
不远处,西门庆扬声道:“老将军,天色暗了,便请老将军上马移驾,晚辈给老将军接风洗尘。”
王焕回过头来,眼神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满头白发根根皆竖,大声道:“罢了!想我王焕,也曾兵行朔漠,马踏番邦!从来是王师到处,受降纳叛,今日却要在这里受辱于儿辈——王焕不服!王焕不服啊!”
这一声苍凉的绝望之吼,声闻四野,万众皆惊,都停了手中的事情,向这里望来。
王焕用力捶着自己胸前残破的战甲,大叫道:“今日我师之败,非战之罪!非战之罪啊!若有明君贤帅,吾辈众志成城一战,未必便输,只可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仰首向天,王焕大叫道:“先帝!先帝!若你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现在这世界吧!臣王焕起于草莽,受先帝殊遇之恩,身可折,志不可屈!老臣纵是武将,也晓得舍生取义之理,今日此地,老臣宁死不辱!”
一声长啸,王焕疾冲向不远处的万刃车——“先帝在天之灵别散,老臣王焕来了!”——这一瞬间,万人一声惊喝,如天崩地裂,呐喊声中,血光飞溅,万刃穿身,老将王焕,就此自投于万刃车上,壮烈成仁!
陡然间,哭声震天而起,降军皆跪:“将军啊!”
西门庆更料不到老将王焕竟然如此决绝义烈,心下不禁又痛又悔——实不该弄来一个高俅劝降,倒伤了一条英雄好汉的性命!
一时间,西门庆引身边梁山众好汉,皆在王焕遗体前拜倒。在这一瞬间,西门庆感慨万千。
宋之前是唐,唐末的五代十国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不成话的时代,人道善念扫地无余,其中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冯道。冯道一生服侍了唐、晋、汉、周四姓六帝,不但不以为耻,而且自鸣得意,自号“长乐老”,更著《长乐老自叙》津津乐道自家发家的经历,视丧君亡国为家常便饭。
如果仅仅是几个冯道这样的人,社会尚无大问题,然而,当时整个社会风气都是这样——当不知廉耻成了社会共同的行为准则之后,乱世就来临了。
但是,从宋代开始,人们开始对冯道的行为感到不耻了——与冯道经历相同的还有后周的范质。范质曾是后周的宰相,北宋篡后周之后,范质继续为新主子效力,并且因此成为宋代名臣——但宋代人却认为范质唯一的遗憾就是在北宋取代后周时没有与国同亡,而是投靠了另一个王朝,是其人生中一个洗刷不去的污点。
只是短短百年间,人世对同类事件就产生了截然相反的评价,说明道德标准发生了潜移默化。而且在宋之前,当朝代更替时,很少有人因为王朝的变更而采取自杀等过激的行为,但是从宋代开始,每当王朝灭亡,都会出现大批自杀殉国的人。
西门庆感觉到了——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历史与人心都在产生巨大的变革。在自己的身前,有冯道一样的无耻小人高俅,也有把自己钉在万刃车上为末世王朝以殉的孤臣王焕——自己穿越来此的使命,就是在这个邪僻正滋生的人世间,弘扬类似于王焕这样的气节,而把高俅这样的小人钉在耻辱柱上!
这是比成佛作祖、称孤道寡更有意义的事情。称孤道寡家天下,仍然只是一届独夫;成佛作祖,也只不过是独善其身。试看禅宗六祖慧能往下流传演变,开出了五大宗派,五宗均鼎盛于唐末五代十国。然而佛教的大盛,却植根于世道的大乱,足见佛教对世道人心的堕落腐败,根本是无关宏旨的,修佛者只堪度己,无能度人。
看着万刃车上惨烈的王焕遗体,西门庆心中暗想道:“王老将军,安息吧!如果你真有在天之灵,就请看着我,看着我们梁山,看着我们如何在这个令你失望的颓世,在腐朽的血肉泥污里滋长出一个清洁的世界来!是所誓!”
西门庆一边痛悼王焕,一边也防备着降军因哀而兵变。但托了北宋朝廷将不拥兵的福,王焕的这些部下只是短时间追随在老将军身边,虽有恩义,但还并没有深厚到足以令他们集体哗变、以死追随的地步。何况如今已是刀枪收缴,马放南山,众降兵赤手空拳,想反也反不起来,即使心下不甘,最多也只是垂泪握拳,饮泣吞声而已。
但王焕的壮烈成仁,对这些降兵的触动也是极大的。这一千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最终选择投靠梁山。他们在西门庆的允许下,用自己的肩膀扛来石土,为王焕造了一座壮观的将军墓,墓成后祭拜完毕,这些人都辞了梁山,回到了朝廷。
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被打入另册的隔离审查,有些时候,忠义是有罪的!这正是:
幸有青山埋忠骨,恨无长天纳英魂。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9章 林冲见高俅
西门庆想的是收服王焕,这位老将有勇有谋,御兵有方,是难得的将才。可惜事与愿违,老将军被阵前迫降,却宁死不辱,取义成仁,虽然兵不血刃搞定了官军最后的抵抗力量,但西门庆心上却没半分高兴,只不过他现在养气功夫更深了,虽然心里惦着十八九个过子,但向着老将军遗体拜奠完起身之后,他面上还是淡淡的,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此“法”非“法律本身或法律执行过程”,而是人脸上口鼻处的纹路,其中奥妙,自己想去。
高兴的是高俅,这家伙知道王焕恨他,现在王老将军死了,跟他作对头的人也就没了,再没有比断绝了后患更加令高俅感到心旷神怡的了。
更加令高俅感到骄傲的是,自己终于体现出了自身存在的价值——一番花言巧语,说散了一支军队的军心,可见自己这个朝廷太尉对梁山、对西门庆来说,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只要自己对西门庆有用,就死不了,这简直是一定的!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证明了高俅的所想,一番纷乱后终于安定了官军最后的抵抗,战俘也收容了,伤患也得到了救治,缓过手来的西门庆请高俅重回梁山,在宴会厅里大排筵席,一时间肴列珍馐、汤呈桃浪、酒泛金波,三汤五割,极其丰盛精洁,又请高俅坐了首席,在西门庆的带领下,梁山众好汉都来与太尉大人把盏。
高俅是识势眼的,如今人在屋檐下,哪里还敢拿大?那首席本来是说甚么也不敢坐的,可是当不得西门庆再三强让,只得斜签着身子,屁股略沾着椅子面,口中连声道:“折杀高二!折杀高二!西门公如此看待小人,如何使得?”
西门庆便斟起酒来,正色道:“太尉大人容禀——在下本是清河良民,安敢叛逆天朝,与朝廷里众位圣人作对?皆因为义气上头,犯下重罪,不得已,只好暂借这水泊安身。常言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吾等虽身在草莽,但都心怀忠义,个个都怀攀高接贵之人,报国安邦之志,只恨天颜远隔,真真是雾失楼台家何在?月迷津渡梦未通,与天朝两下里隔阂,方才生出这许多事非来,到今日直弄到兵戎相见,良可叹也!今日幸得太尉大人光降于此,吾辈真如拨云见日一般,万望太尉悲悯,救拔吾等深陷之人,得瞻天日,俺们弟兄若有寸进,从此刻骨铭心,誓图死报!”
高俅小心翼翼地问:“西门公,你说这些话,却不是谎我?”
西门庆尚未答言,左右早有多少人怒道:“咄!你这厮无礼!我家哥哥江湖驰闻望,山海聚英雄,哪里谎过人来?你一个阶下囚,竟然敢如此诋毁我家哥哥,活该打嘴才是!”
高俅不意自己随口一言,竟然犯了众怒,只唬得太尉大人魂摇神荡,急忙麻利地跪倒,连连顿首道:“是高二的过!是高二的错!求众位英雄饶我一场吧!”
西门庆急忙扶起复入座,置酒压惊,然后才温言安慰道:“太尉大人休要惊怕,梁山之上,多是这等粗莽之人,他们天真烂漫,心直口快,只是天性如此,却非对太尉怀着恶意——你们这些家伙!还不一个个把平时嘴脸收敛了去?若惊吓着朝廷贵人,如何是好?”
高俅见这众多好汉,一个个或英雄猛烈,或青面獠牙,都在自己身前身后虎视眈眈,似乎一个不好,下一刻就要发作起来,心上先添了一百二十分的惧怯,于是婉言道:“西门公,您老人家放心!若梁山真有归顺之心,小人愿效犬马之劳,从中牵针引线——若西门公信得过小人时,且放高某回朝,我必当官家面前上奏,详说各位英雄忠义之情,请降宽恩大赦,前来招安,重赏加官。大小义士,尽食天禄,以为良民,从此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光宗耀祖,不亦美哉?”
西门庆听了大喜道:“若得太尉大人如此,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太尉大人若能玉成此事,吾等必有厚报!”
高俅心道:“我哪里敢图你们的厚报?只消在这虎狼窝里得了性命回去,就是上上大吉了——你们这些草贼,居然敢令本太尉大人如此狼狈,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你们不是想招安吗?好!招安了正好把你们往西边那要命的地方送,西夏藏底河城附近打得正热闹,我那好兄弟童贯就在那里运筹帷幄,届时只消我一封书信,便彻底葬送了你们这些逆贼吧!”
想到开心处,连嘴里的酒都显得更加甜美起来;又想到西门庆有求于己,必然不会再来害自家的性命,高俅终于舒了一口气,把高高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去了心腹大患,高俅这酒喝得加倍痛快,一时间宾主尽欢。西门庆殷勤把盏,高俅本是酒色之徒,酒兴一浓,便不由得放肆起来——原本斜签着的屁股也慢慢坐正了,彩虹一样弯着的腰也渐渐挺拔起来,与西门庆说话争讲的语气中,倨傲之苗也是如春园之草,不见其生,却时有所增。
宴会厅中吆五喝六正热闹时,忽听厅外一阵大乱,然后有一人旋风般卷进厅来,众人未睹其面,先觉到一股好大杀气,一惊回头间,却又心中了然——原来来人非别,却是与高俅有深仇大恨的豹子头林冲!
当下鲁智深和杨志都站了起来,招呼道:“林教头,你来了?”
林冲恍若不闻,只是双目喷火,盯住了高俅道:“高俅!我来了!奸贼!可还认得我林冲吗?”说着大踏步上前,那气势似要把人碾碎一般。
一见林冲,高俅满腔的矫情尽皆化作了冷汗,当下不假思索,“哧溜”往桌子下一钻,极尽哀婉地叫道:“西门公救我!西门公救我啊!”
西门庆早已起身拦住了林冲去路,扳了他的肩膀道:“林大哥,你不是在东平府招降纳顺吗?怎的突然回来了?”
林冲大声道:“回禀元帅,末将东平府抚军之事,俱已理顺,降兵营已粗具规模,断然出不了岔子——因此末将这才回转梁山,一来向元帅交令,二来——正好与这奸贼了结昔日的宿怨!”说到最后时,偌大一条汉子,声音已自有些呜咽。
西门庆尴尬地笑了笑,搔头道:“这个……林冲哥哥,高太尉如今是咱们梁山的贵人,十万众弟兄的身家富贵,都在太尉大人身上绑定,只要太尉大人回到朝廷在官家面前为我等进些甘言,咱们弟兄就都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若是林冲哥哥要伤太尉大人的性命……这个……好象有名人名言说得很动听,叫什么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知道林冲哥哥是最大公无私的,和高太尉就此言归于好,尽释前嫌,成就一段传奇般的佳话?这个……这是我的一点小意见,请林冲哥哥斟酌……”
林冲听了,气满胸膛,瞋目道:“四泉兄弟此言差矣!你当年为救打虎英雄,一骑千里,散尽万金,风尘奔波,不以为苦,因此江湖上好汉都服你的义气——今日如何却为了一介富贵,反倒弃兄弟于不顾,却替这万民公贼开脱起来?高俅这奸贼,鼠窃高位,祸国殃民,坏事做绝,落尽骂名,天下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足称愿——如今他人已落荡,铁已落炉,四泉兄弟正当一整胸中杀气,为全天下除此恶疾才是!如何反待其如上宾?敬其如父母?若高俅奸贼活下梁山,聚义厅前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黄旗,留之何用?留之何用?”
眼见林冲双目怒火真欲熔金铄铁,口中哀鸣似要穿云裂石,宴会厅中的梁山众好汉一时间面面相觑,个个看着西门庆,作声不得。
西门庆勉强笑道:“林冲哥哥休怒,我这么做,也是为咱们梁山好而已。放着太尉大人这条门路不去钻营,总是蜗居在这水洼子里,岂不是傻了?林冲哥哥是梁山元老,这山寨上下,无不浸透了哥哥的心血,今日正是它鲤鱼跳龙门的时候,哥哥如何能因私废公、以小失大?听兄弟良言相劝,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世上多少人虔诚信佛,天天吃素,天天念经,天天修炼,天天苦行,真是旷日持久,路途漫漫,却也未必能成正果。可是对林冲哥哥你来说,悟道就在你一念之间——常言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真是快捷之极,方便之极,实惠之极!这种立地成佛的便宜,打着灯笼满世界去捡,也不一定捡得到呢!林冲哥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为了立地成佛,也请你今日高抬贵手吧!”
林冲听得西门庆这一番话,气炸六叶连肝肺,伤透七窍玲珑心。这正是:
公子怎欲图富贵,好汉何能报冤仇?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70章 盛情——送别
林冲在战阵之上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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