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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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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贯注于双臂之上,那鲁华张胜虽有几分本事,却怎能抵挡得住?再被武大郎的怒喝声在背后一吓,二贼更是心虚胆寒。

他们虽然在弱者面前装得强凶霸道,但内心深处,他们知道自己是虚弱的,他们最怕周围的弱者团结起来,那时只要众人齐心协力用劲一推,他们这些泥足巨人就得轰然摔倒,被累积在身上的曾经罪孽压得粉碎。

武大郎的怒吼先声夺人,心一乱,鲁华张胜更是支撑不住西门庆双臂上传来的压力,“扑通扑通”,二人同时被压得跪倒在地。

西门庆以力碰力,硬生生的挫败了这两个奸狡之徒,心中正得意间,突然头上“蓬”的一声,已经吃了一扁担。

原来,鲁华张胜二贼一跪之下不打紧,武大郎那一扁担失了目标,一时间收手不住,反打到处于同一水平的西门庆脑袋上去了。

虽然万幸武大郎身材短,扁担也是特制的小巧精致,再加上西门庆全身上下,真气鼓荡,而且扁担也没有打到百会、上星等要穴,但西门庆还是被这一扁担砸得摇摇欲坠,眼冒金星,只会捧了头念经:“阿弥陀佛啊无量天尊!自汉唐以来,未曾有这一扁担!”

围观众人先见西门星主做翻了鲁华张胜,正要喝彩时,西门星主却又被武星主一扁担打成了摇摇晃晃的不倒翁,大家这一声彩便喝不出来,哽在嗓子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好不难受。

鲁华张胜本来已经被西门庆收拾得一败涂地,但突然间形势逆转,西门庆吃了武大郎一扁担,把拗着二贼胳膊的双手松开了。鲁华张胜对望一眼,二贼心意相通,一骨碌身子,连滚带爬的,就朝人群外面溜去。

围观众人此时都已经被西门庆一番言行激发出了胆勇之气,眼看二贼想溜,一声喝,众志成城之下,声如雷震:“害民贼子哪里走?”

鲁华张胜只吓得瑟瑟发抖,草里蛇已经成了癞皮蛇,过街鼠真的成了过街鼠,民众觉醒后爆发出的百倍勇气,又岂是他们这些跳梁小丑可以担当的?

鲁华张胜背靠着背,互相倚仗着,才能直立不倒,若只是一个人,这干色厉胆薄的贼子早就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叔叔大爷的乱叫饶命了。

危急时刻,鲁华贼眼一溜,却发现武大郎扶着被扁担砸得头晕眼花的西门庆,正跪在那里哭着喊着:“大官人,你没事吧?千错万错,都是我武大郎的错!我该死!我该死啊!”一边哭骂着,一边连搧自己耳光。

鲁华心中一动,一个箭步扑上去,如恶狗扑食一般,揪住了武大郎的衣襟,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在身前一挡:“你们谁敢过来?”

西门庆此刻还在患着扁担后遗症,双眼连焦距都对不准,哪里能阻止这鲁华劫夺人质?武大郎被揪着举在半空,两条小短腿乱踢,更是身不由己。

旁观者中便有人叫了起来:“使不得!这是武星主!”

张胜便跳到鲁华身前遮护:“我们弟兄也认得这是武星主!不过今天老爷们被逼得急了,管你什么文星主武星主,谁挡老爷的道路,鲁兄弟你就一把捏死他!”

鲁华狞笑一声,把手伸到武大郎脖子上只一叉,武大郎的舌头便吊了出来。

围观众人纷纷指着鲁华张胜痛骂,但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鲁华和张胜耀武扬威地提了武大郎,在人丛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波分浪裂。大家虽然恨苦了这两个贼子,但武星主既然落在了他们手中,却都是投鼠忌器。

西门庆捧着还在作疼的脑袋,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身边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不得不又把眼睛闭上了。他一推身边的唐牛儿,低声吩咐道:“让那两个狗贼放了人,咱们就放他们走路!”

唐牛儿便叫道:“你们两个狗贼听了,西门大官人有言在此,只要你们放了武星主,我家大官人就放你们走路!”

张胜知道武大郎是清河县里的名流,若真的绑了他去,必有天大的后患。听到西门庆做出了承诺,便低声问鲁华道:“兄弟,你看如何?”

鲁华眼珠一转:“大哥,此事必有蹊跷。那西门大官人只应许了他放咱们走路,却没说旁人如何。若是周围这些杀千刀的老百姓不放,那又有个屁用?所以这武大郎可是咱们兄弟的护身符儿,在离了这清河之前,是万万不容有失的。”

张胜恍然大悟,点头道:“这西门庆真是狡诈!若不是兄弟精明,咱们都得上了他的大当!”

两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贼子,提着武大郎,一步一步退向清河南门,人群在后面一步一步逼着,口口声声只是让两个贼子放人。就在这时,却听南门外一声大喝:“两个恶贼,还不给我放手?”这正是:

莫道世上多歧事,谁言人间少英雄?却不知来者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076章 又一条好汉

“两个恶贼,还不给我放手?”

这一声突如其来,借着城门洞的回音,如雷动于九天之上,几有震惊百里之势。草里蛇鲁华全部心神都贯注在步步紧逼过来的民众身上,背后突然响起的这一声大喝,几乎把他唬死。身子一颤,手指一松,手里揪着的武大郎已经落地。

过街鼠张胜同样吓得心胆俱裂,猛一回头,却见身后黑黝黝好一条大汉,因城门洞里光线太暗,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

张胜壮着胆子大叫一声:“你是何人 ?”

那人冷笑一声:“是你老爷!看拳!”说着,闪电般伸左手一领过街鼠张胜的眼神,张胜急忙伸双手在上三路一格,中路却露出了好大破绽,那那汉子抢上一拳,正打在肚子上,只打得张胜向后飞了出去,一张嘴“哇”的一声,什么牛黄狗宝都吐到青草蛇鲁华的脸上了。

鲁华大吃一惊,一边抹脸一边道:“你端的是哪个?为何不问缘由,上来就动手打人 ?”

那汉子两臂合抱于胸,冷笑道:“哼!老爷是中山府人氏,祖上赶大车的出身,只会打牲口,哪里会打人 ?”

鲁华大怒,两臂齐摇,双手上恶心巴拉的就朝那汉子脸面上抹去。城门洞里虽黑,但那人也闻到了味道不正,向后跳开,怒道:“你这厮无礼!也好,老爷刚才不巧踩了泡狗屎,就拿你来蹭蹭鞋底儿吧!”

话音未落,那汉子早飞起一脚,鲁华再想躲开势比登天,被一鞋底儿踹在胸口上,身不由己的向后直摔了出去。那张胜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没想到又有鲁华祸从天降,“扑通”一声,二人你头撞我头,又跌成了蛇鼠一窝,“哎唷妈呀”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那汉子早已上前一把拉起了武大郎,粗声粗气地问道:“喂!这小厮!你没伤着吧?”武大郎脱了险境,只顾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那汉子飞起两脚,把鲁华张胜二贼直从城门洞里又踢了出来,清河县人哄然叫好,更有那苦大仇深的如郓哥等人,冲上去在这两只落水狗身上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就打得二贼身上开满了绸缎铺,一片五颜六色。

早有人上前,向城门洞里拱手:“却不知好汉是哪个?便请出来一见如何?”

城门洞里寂然半晌,才有一个声音郁闷地回答道:“我若是出来,你们却休要吃惊!”说着,那汉子拉着武大郎的手,从城门洞里走了出来。

一出城门洞,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清河县人都吓了一跳——原来这汉子人倒是长得有点英气,但架不住他一双眉毛斜斜下垂,鼻子两侧有两条八字纹斜往下拉,两个嘴角也斜撇向下,弄得一副面相变得极为诡异,看着就让人觉得晦气到了极点。

那汉子借着阳光,也看清楚了手里牵着的武大郎的模样,心头一震,急忙撒开了手,叫道:“我只说是个小孩子,原来却连胡子都生这么长了,竟是个大人!”

旁边早有几人吆喝起来:“大胆!竟然敢对我们清河的武星主如此无礼?!”

武大郎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急忙摇手止住众人,向着那汉子深深躬身行礼:“多谢壮士搭救之恩!小可武植,排行第一,所以又称武大郎,却不敢请教壮士高姓大名?”

那汉子本来看着挑理的众人,正撇着嘴冷笑,听到武大郎说得谦恭,面色这才缓了下来,只不过他面色虽缓,但那眉毛、鼻纹、嘴纹三位一体起来,看着还是让人觉得别扭。

却见这汉子向武大郎回了个礼,说道:“原来阁下就是清河的地厨星武星主,小可焦挺失敬了……”

话音未落,就听旁边一声大叫:“原来你就是焦挺?”说着,早扑上一个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肩膀。

焦挺感觉到那人一揪之下,手掌上的力道竟然大得出奇,心中大惊:“莫非此人要对我不利?”念头一转,“嘭”的一下,已经反握住了那人的手腕子。

谁知转眼到来人脸上一看,只见他紧闭着眼睛,前额上新被敲出一个大红疙瘩,显得头角极是峥嵘,虽然这个不合时宜的疙瘩疼得此人呲牙咧嘴,但这人面庞上却满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惊喜笑容。尽管他的手揪住了自己的肩膀来回的摇晃,却实无半分恶意。焦挺不由得心下嘀咕:“这清河县人怎么都是这等古怪?这一回来这里,可来对了吗?”

这扑上来的人,自然是西门庆了。他一听来人报名焦挺,马上想起水浒传中焦挺一出世,就打得黑旋风李逵想要落荒而走,梁山好汉里有这般大本事的,能有几人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跑到清河县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来了!若不好好结交,还有天理吗?

焦挺见西门庆紧闭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的白痴样子,心里有些发毛,便厉声道:“本人正是焦挺,你是谁?还不放手?拉坏了我衣服,你赔得起吗?”

武大郎一听焦挺言语中对西门庆有些冲犯,心中就不快起来,当下便道:“焦挺壮士,我这位仙兄,在我清河县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就是天星降世,济民苦难,文武兼资,德才并备的西门庆西门大官人!”

那汉子斜睨着西门庆,“哼”了一声道:“西门大官人又怎的?西门大官人就能抓着别人的肩膀头不放吗?”口里虽如此说,他自己先把西门庆的手腕子松开了。

西门庆也按捺住自己心头的欢喜,试着睁了睁眼睛,虽然天花不落了,但泪花却是盈眶,看东西模糊一片,只好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他定定神,松开了抓着焦挺肩膀的手,双手抱拳,向焦挺深深一揖:“焦挺兄弟,我西门庆早听说过你的大名,知道你行侠仗义,是响当当的好汉子,因此今日一见之下,惊喜交集,不由得失了礼数,还请焦挺兄弟不要见怪才是。”

他这一改容相谢,倒教焦挺不好意思起来,急忙也抱拳还礼道:“不敢不敢!小可在山东河北路上,也多闻清河西门庆是个有善心的大官人,倒是西门大官人,小可刚刚离了家乡中山府,闯荡江湖没几天,野鸡没名草鞋没号的,您怎么就听说过我的名字?”

西门庆正色道:“名满天下,不在闯荡江湖的时间长短,而是看其人行事如何!焦挺兄弟你刚才救助我家武道兄,我尽皆听在耳中,果然是行侠仗义的好男子!那些江湖上的闲汉都起哄说你是‘没面目’,实在是他们瞎了眼睛!”

焦挺一听西门庆连自己“没面目”的绰号都说了出来,又惊又喜,心道:“这位西门大官人果然听说过我的名字,却不是信口胡诌来蒙混我。而且他虽然知道了我‘没面目’的诨名,却并不歧视于我,看来我焦挺这一次来清河,却是来对了!”

当下恭恭敬敬地向西门庆重新施礼:“小弟焦挺,方才鲁莽,得罪了西门庆哥哥,这里向哥哥赔罪了!”

西门庆笑得见牙不见眼,急忙伸手相搀,连连道:“什么话!什么话!今日咱们兄弟一见如故,就由我西门庆做东,到清河第一楼里喝上三杯如何?”

焦挺连日间赶路辛苦,嘴里早淡出个鸟来,闻言大喜:“既然如此,小弟也不客气,就叨扰西门庆哥哥了!”

武大郎见自己的两位大小恩人和睦相处,心中亦替他们高兴,突然想起一事,指着被众人痛扁的鲁华张胜问道:“西门仙兄,这二人却要如何处置?”

众人一听,都停了手,看着西门庆等他的示下。

西门庆这时再睁开眼睛,虽然额头上被扁担敲出来的疙瘩还在一抽一抽的痛,但视线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今日结交了焦挺,正是满心欢喜,见鲁华张胜那蛇脱鳞鼠落尾的可怜样子,便大度的挥挥手:“今天若不是你们这两个狗贼,也不会引出焦挺兄弟,算来还算你们有些微功,大官人我就网开一面,不送你们进提刑衙门里吃夹棍了!若你们今天之后还敢在清河大地为非作歹,看我西门庆不把你们的狗腿子撩折了,现在夹了尾巴,给我滚!”

在众百姓的哄笑声中,鲁华张胜抱头鼠窜而去。这正是:

只待身周遭报应,方知头上有青天。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77章 焦挺归心

草里蛇鲁华、过街鼠张胜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若漏网之鱼,跑出南城门,到了背人处,这才互相检点身上的伤势,幸好都是皮肉小伤,两人又生得粗糙,因此没什么大碍。

正在那里咬牙切齿地怨恨西门庆,却听路旁有人“咦”了一声,然后便招呼:“这不是鲁华、张胜二位兄弟吗?”

鲁华张胜转头一看,只是那边长长短短站着三个人,认得其中一个是曾经在县衙门里勾当的皂隶李外传,鲁华张胜就是由其人牵线,才和清河县衙门里的一伙害民贼勾搭上的,此刻见到,急忙呲牙咧嘴地上前行礼:“李大哥安好!”

李外传光着眼睛,指着他们两个:“你们这是……?”

张胜苦笑道:“吃人打了!”鲁华在旁边狗咬一口,入骨三分地恨道:“西门庆那狗贼,总有一天,要他不得好死!”

却听李外传身边一人叹道:“原来西门庆那狗贼又回来了清河!这厮一回来就欺侮英雄,真叫人怒不可遏,忍无可忍!”

张胜鲁华一听此人之言,尽皆大喜。张胜向李外传问道:“李大哥,这位是……?”

李外传便笑道:“让我来做曹邱。这一位,乃是清河县中的应伯爵应公子,表字光侯;这一位是秀才水兴,表字杨花,都是兄弟斩颈沥血的好朋友。”

鲁华张胜纷纷唱喏见礼,应伯爵便邀请道:“久闻外传兄说起鲁、张二位兄弟的大名,小可早思一见,今日既然有缘,怎能错过?小可家中离此不远,便请鲁、张二位兄弟移驾一行,咱们好好喝几杯,虽然没有小娘儿陪酒,但兄弟们谈谈说说,亦是一乐。”

张胜鲁华听到有酒喝,便兴头起来,扬扬喝喝地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去来去来!”五人并作一路,转身去了。

清河南门里,西门庆也正拉了焦挺,招呼武大郎:“武道兄,清河第一楼,一起去来去来!”

武大郎径自挑起自己的炊饼担子,笑道:“西门仙兄且和焦挺兄弟前去,待我玉皇观中送了上供的炊饼,再去和大家相会。”说着,担了炊饼担子,扬长自去。

西门庆便拉了焦挺,招呼了唐牛儿,一起往城中走去。到了清河第一楼,早有小二哥出来牵走牲口,殷勤招呼东家入楼。唐牛儿见楼宇壮丽,出入者尽皆衣冠楚楚,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便想找个借口在外边伺候。西门庆哪里肯依?一手拉了焦挺,一手拉了忸忸怩怩的唐牛儿,直接进了个齐楚阁儿坐定。

焦挺早已冷眼旁观多时,见唐牛儿畏畏缩缩,不是个慷慨人物,兼之步伐虚浮,是个笨家,心中不免先存了几分轻视之意。

将二人安顿在座位上,西门庆见焦挺面向唐牛儿时,眼中有些轻薄之色,略一思忖,便开口道:“焦挺兄弟,这位唐牛儿兄弟,虽然周身上下没半分武艺,但满怀的义气,比我等江湖好汉也差不到哪里。他是郓城县人,正碰上及时雨宋江哥哥犯事,因为感念公明哥哥平日的恩情,奋不顾身,上前打夺了公明哥哥,让公明哥哥走路,自己却甘愿下狱,以身抵罪!这样的好汉子,今日陪着兄弟坐一坐,可辱没了你吗?”

焦挺一听,肃然起敬,急忙站起身来,向唐牛儿深深抱拳为礼:“焦挺不知唐牛儿哥哥如此高义,方才失礼,还请唐家哥哥恕罪!”

唐牛儿早慌了手脚,一迭连声地道:“不罪不罪……”

西门庆长笑道:“这正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岂可这么轻易地饶让了他?拿酒来!”

早有小二哥抱了几坛好酒送上。西门庆拍开泥封,吩咐道:“酒杯不中使,换大碗来!”然后满满地倒了三碗,往焦挺面前一推,笑道:“今日先罚兄弟三碗!若不爽快干了,捏着鼻子硬灌莫怪!”

焦挺大喜,心道:“这西门庆哥哥倒真是个妙人儿!这一番赔罪喝酒两不误,正合我意!”当下端起酒碗来,向唐牛儿点头示意:“小弟焦挺,向唐家哥哥赔罪了!”说着举碗就口,如长鲸吸水,一饮而尽,随后翻过空碗来,向西门庆和唐牛儿一照。

“好!”西门庆喝彩声中,焦挺又是连尽两碗,面不改色,唐牛儿只看得暗暗叫苦:“今天碰上了这位好汉爷,看来我唐牛儿是非醉死在这里不可了!”

醉死倒也未必,但醉倒却很容易,在三人的高呼酣饮之下,不多时唐牛儿便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平日里他只恨酒少,今天却愁酒太多。

西门庆和焦挺都是哈哈大笑。喝酒最有趣的就是把人灌倒,虽然恶作剧和低俗了些,但不可否认,在这种共同使坏的氛围下,确实很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西门庆吩咐小二哥,将唐牛儿扶进后房,好生安置,这才举碗向焦挺敬酒:“我听得兄弟你只是在河北路上勾当,没想到今日到我山东清河来了,真是万千之喜呀!来!咱哥俩都端起来,走一个!”

焦挺陪了一碗,感慨道:“西门庆哥哥不知,兄弟我父母早亡,家里穷得精打光,没奈何,出了老家中山府,闯荡在江湖上。谁知人离乡贱,有那算命的先生给我批了命,说我这个相,是败主之相,除了死过一世的人,否则是沾谁谁倒霉!就因为这个,我在江湖上千里投名万里投主的,也没个人待见我,都怕我往他身边一站,却把他的运气都败坏没了,我那个‘没面目’的诨名,就是这么来的!”

说到这里,焦挺的眼角却是两点晶莹,他抬头炯炯地盯着西门庆的眼睛,沉声道:“西门庆哥哥,我焦挺却是个爽快人,不晓得藏着掖着。哥哥今日待我焦挺这般亲切,我焦挺就得把话说明白了!兄弟这个相,是个倒运的,若西门庆哥嫌弃我时,兄弟我转头就走,再不敢给哥哥添麻烦!”

话音未落,就见西门庆大大的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甚么倒运旺财的鬼话,如何信得?焦挺兄弟,哥哥我就是死过一世的人,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我顾忌?你尽管在哥哥这里定心住了,该吃吃,该喝喝,有我西门庆一碗干饭,就有你的半碗;有我西门庆一勺凉水,就有你的半勺!兄弟你今日仗义出手,救了武道兄,就冲这份儿人品,哥哥我就敬你一世!”

焦挺怔怔地听着,眼角上两点晶莹终于化作两行热泪,直直地流了下来。他翻掌将泪水狠狠地揩去,但脸颊上的肌肤牵动之下,眼泪流得更多了。

西门庆端着酒碗向焦挺一照:“焦挺兄弟,人都说我是转世天星,那么有些话今天跟你说了,也不怕泄露天机。你要切记——相由心生,命从心定!兄弟你游剑江湖,多苦少乐,因此经日间板着个脸,这才把自己一张脸上的格局给弄坏了。哥哥只盼你今后日子过得开心,多笑一笑,把脸上的愁纹儿扯开了,就是你改命的良机!”

焦挺泪流满面,起身离椅,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朝着西门庆大礼叩拜下去:“小弟焦挺,愿为西门庆哥哥牵马坠镫!”这正是:

三年愁怀生何趣?一朝知心死也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78章 英雄醉

西门庆见焦挺跪倒,急忙上前一把拉起,沉声道:“焦挺兄弟,你却要记得——我西门庆结交的,都是敢作敢当、侠骨豪情的好汉,却不是唯唯诺诺、俯首帖耳的奴才!甚么牵马坠镫?此等言语,再也休提!你我兄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并肩携手的在这世上好好做一番大事才对!”

焦挺用力点头:“西门庆哥哥说得好痛快!”端起一碗酒来,“咕咚咚”饮下,然后用力一掷,将酒碗砸得粉碎,豪气干云地道:“小弟在江湖上这些年,处处遭人白眼被人嫌,却从来没尝到过一丝儿温暖,哥哥今日这般看觑焦挺,小弟别的都不说,尽都在酒里了!若说小弟言语不真,就让小弟同这酒碗一样!”

突然间,小二哥向里一伸头,踌躇道:“星主大官人,这里需要小的侍候吗?”原来他在楼下听到这阁子里“咣啷”一声响,放心不下,因此踅过来看看。

西门庆笑道:“怎的?你还怕有人乘我醉,打劫了我不成?不过你来得正好,先给我们送个新碗来,再把这满地的碎瓷收拾一下。”小二哥点头去了。

焦挺讪讪地道:“倒是小弟的不是了,只顾发疯,却打碎了哥哥这里的家伙……”

西门庆挥手大笑:“一个酒碗便换来一个同气连枝的好兄弟,这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若不是全大宋只有一个焦挺,我西门庆便在路上摆开了碗,天天盼着人来砸,倒也是一件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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