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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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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愁他不满门抄斩!”

宋江连连点头道:“正是这话!黄文炳这厮,暗中勾结梁山,假借决囚之名,放入巨寇多名,劫掠江州府库。幸有得章兄,为朝廷效命,不计生死,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追贼几昼夜,临阵擒回黄文炳。惜库财物,流失入浔阳江中甚众,百不存一,思之令人嗟叹!”

二人对望一眼,都是低声呵呵而笑。宋江便拱手道:“得章兄,却要恭喜发财了!”

蔡九知府亦笑着拱手道:“托福托福!——公明兄,若方便的话,便将‘临阵擒回黄文炳’,改为‘临阵斩杀黄文炳’如何?这样到了上宪案前,也省了那厮少胡说多少!”

宋江点头道:“这个却值得甚么?黄文炳那厮,百无一用,我山寨中却安不得这种人!待明天送他和尊夫人一家离了此地时,得章兄且暗中吩咐了,一回江州,便将他全家拿下,暗中处治了,也省心多少!”

蔡九和宋江对视点头,再次心有灵犀地呵呵轻笑。蔡九心下却发狠道:“宋公明这黑厮,却好生心狠手辣!我若同你深谋,岂不是与虎谋皮?且先胡乱买哄着你,待我回了江州,安抚了江州的乱事,那时一封书信送上干爹,发天兵殄灭群丑,将你梁山泊剿个干净,方见昭昭天理!那时被尔等劫走的钱财宝物,少不得还我,更要加上利息!”

又想道:“黄文炳啊黄文炳!虽然本官知道你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江州之事闹得实在太大,本官若想好生下台,也只好牺牲你了!不过你放心,本官虽然拿你作法,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的一家老小,我必替你好生看觑,今生今世,保他们衣食无缺。你九泉之下,也该当庆幸,你遇上的是我蔡九,而不是那宋江!”

蔡九知府和宋江在这里各怀鬼胎之时,被他们陷入死地的黄文炳那里,也来了一个客人,此人非别,正是西门庆。

西门庆向发呆的黄文炳拱手一揖,悠然道:“黄兄得脱大难,明日便可回复自由之身,却何故面色哀苦,欢寡愁殷?莫不是这里服侍的庄丁小喽啰们让你受了委屈?”

黄文炳苦笑道:“西门头领,你却不必消遣我了!今日之事,黄某人进庙堂而无门,退江湖而无路,四海难容,一身无主,已是天诛之命——唉!我黄文炳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是可怜了我一家老小!”

西门庆故意惊诧道:“我们兄弟商议了,明日便还了黄兄的财帛,并放黄兄回无为军。黄兄回家之后,只需安分守己,以平常心度日,也能过得极好的日月,何必做这般长吁短叹之行?”

黄文炳摇头道:“西门头领,虽然你是贼,我是官——呵呵,我曾经是官——但我听你说话,便知你见识与常人大大不同,我实不敢以下眼待你。难道这些须小势,你都看不出来吗?你这里虽然饶让了我,但朝廷那里,却怎能将我轻轻放过?蔡九知府那厮,此刻心中必然早已拟好了奏章,准备将乱江州之罪名,都推到我黄文炳的头上!届时天威一怒,我黄文炳必无生理,你们明日放了我,于我又有何益?”

西门庆听了点头道:“既如此,黄兄有何打算?”

黄文炳茫然道:“我也不知。我一心一意,为这个朝廷打算,谁知到头来,却终究要死在这个朝廷的雷霆之下,纵然死了,也无处诉冤——天地何其不仁?忠臣烈士,却要遭逢横死;奸佞小人,却都享受富贵!我不服!我有恨!但却又不知道,该向哪里表白……”

西门庆待激动的黄文炳情绪略平复些儿,这才问道:“却不知黄兄的忠臣之道,却忠于谁?是赵宋皇朝的一家一姓,还是忠于天下万民?若忠于赵家,他要你死,你去死就行了,何必烦言?若你还有读书人的气骨,忠于天下生灵,那何必在这里愁闷?须知放眼一望,海阔天空!”

黄文炳深吸一口气,昂然道:“黄某人虽不才,却也不是那等愚忠之辈!圣人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黄文炳自然是忠于天下万民,只有那些黎民黔首,方是这个国家的基石,若基石不固,何起华屋明堂?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我死得冤枉,可恨我平生所学,却不能多效力于万民之前,便就此委委屈屈地死了,死后还要落万世骂名!阁下却还说甚么海阔天空,岂不可笑?”

西门庆笑着长叹道:“是啊!千秋大业,若贸然说起来时,总是可笑的——黄兄,你且请看!”

黄文炳顺着西门庆的手势方向望去,天空中虽有轻云流过,但哪里能解他胸中忧闷?当下摇头道:“哪里来的海阔天空?我纵然是望断秋水,却无能得见!”

西门庆笑道:“在下非让你望天边之云,只是让你看我手中,却是何物?”

黄文炳这才注意到,西门庆的手中,赫然拿着一卷东西。这正是:

寥寥之语龙蛇动,烁烁其文鬼神惊。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42章 黄文炳归心

黄文炳定睛看时,西门庆手中却持着一卷蔡侯纸,纸上墨迹淋漓,似是临时草就。黄文炳心道:“却不知此人却在纸上写着些甚么?”

当下向西门庆望了一眼,西门庆点头示意,黄文炳这才接过来,打开看了两页,只惊得他瞠目结舌。

这几张纸上文字却也不多,可只是这寥寥数页,却重如千钧一般,沉甸甸地压在黄文炳的心坎上,让他惊心动魄,丧主失神。

一惊之后,黄文炳回过神,更是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越看越是心荡神摇。纸上所写,早已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看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好半天,黄文炳才勉强抬起头来,把惊骇的眼神投到了西门庆的脸上。

西门庆淡淡地道:“却不知黄兄是要大笑,还是要大怒,抑或是要大骂?”

黄文炳咽着口水,只是喃喃地道:“这……这……这世界上岂有如此之国?”声音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嗓子竟然已经嘶哑了!

西门庆沉声道:“这样的国家,也许在他人看来,只是海市蜃楼,但我今生今世,却只愿为实现此国之梦想而努力!黄兄,你再抬头望天,极目望地,且看这苍天大地载覆之处,是否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呆了半晌,黄文炳突然扑翻身拜倒在地,斩钉截铁地道:“黄文炳参见主公!若主公不嫌文炳才疏学浅,文炳愿为主公大业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西门庆大笑着扶起了黄文炳,说道:“刘备虽是一时之枭雄,但我却是不做他!但你能不能做成诸葛孔明第二,却全在你日后的表现了!”

黄文炳心里“格登”一下,暗想道:“主公挑理了!想那刘备,只是天下三分,却最终饮恨于吴。我引用诸葛亮的名句来表忠心,岂非视他为刘备?此言大大不吉!”

想到此处,黄文炳便不动声色地道:“主公既不欲做刘备,文炳又何须做孔明?且让文炳做兴周之姜子牙,旺汉之张子房,亦无不可!”

西门庆听了不由得暗暗摇头,心道:“这些封建文人士大夫啊!心中所思,终究还脱不了皇朝霸业的窠臼,才干如黄文炳,都一时转不过这弯儿来!嘿!日后还不知要我操多少心!”

当下摇头道:“今日之事,人前不必再提,亦不可称呼我为‘主公’。”

黄文炳点头道:“文炳遵命!一山多虎,一虎超群,必为群虎所伺——文炳理会得!”

西门庆又是暗中苦笑:“这黄文炳,终究还是没能理解我纸上真义!不过,这纸上所书,皆是开天辟地、重立地水风火的创举,他无法立刻领悟,也是在情理之中,我若过份强求于他,却不免流于苛责了。”

吐了一口长气,西门庆问道:“文炳,这纸上文字,你可都记熟了?”

黄文炳躬身道:“回禀公子。文炳虽然不敢自称过目不忘,但多读几遍,还是记得住的!”

西门庆点头道:“记住便好!这几张纸,且先烧了吧!若不慎流传出去,却不是一场大风波!”

黄文炳却犹豫道:“公子!这几张文字,虽然粗略,但卓然成家,亦可在文林理学间开宗立派,若就此烧了,实为可惜之至!”

西门庆听得一头大汗,心说这黄文炳果然不愧是文人出身,一见了新奇的思想,立即便想到了开宗立派、青史留名上头去。自己穿越以来,忙得连美眉都没时间泡,哪里有闲暇做那等水磨功夫去?

当下摆手道:“敏而言,不如起而行。下士以舌立言,嘘枯吹生,褒贬人物,然空谈误国,终归虚妄,徒为天下笑耳;中士以笔立言,皓首穷经,洋洋万卷,然临机用事,却百无一能,名实不符;上士则以身立言,行天下不敢行之事,创世间无人创之道,谋万民之福祉,树千古之正气,但求我心无愧于天地,何求卓然成家,又何必开宗立派?”

黄文炳听了,精神一振,向西门庆深深一礼:“文炳受教了!”说着点起房中灯烛,将那卷纸烧了个干净。

西门庆叮嘱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得知,却须小心谨慎,莫人前失口。真理初荫之时,皆被正统者视做不登大雅之堂的异端邪说,四面围攻,八方进剿,尽趋炎附势之小人所乐为也。你我如今势单力孤,何必做那享祭之牺牲?只无言做事,潜移默化身边世界即可!”

黄文炳心悦诚服,点头答应。突然想起一事,嗫嚅道:“文炳有个请求,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西门庆笑道:“当讲不当讲,你这不已经讲出来了吗?以后有话直言,莫耍这等心机。”

黄文炳赧然道:“既如此,文炳便说了,请公子与我作主。今日文炳虽然携同家眷上了梁山,但我那哥哥却还在无为军中,不曾知道。过些日子,必有官司锁拿追比,我哥哥一生行善,文炳却连累他受这般报应,于心何忍?因此文炳想修书一封,陈明厉害,恳请我哥哥速速迁居,也免得官府物色。”说到动情处,黄文炳眼中已是泪光莹然。

西门庆听了道:“何不我直接派人,也接令兄上山入伙?”

黄文炳摇手道:“这个却使不得!我那哥哥,是个烈性子的好人,若强行勾他上山,反而是促其早死。我只盼我这一封书,能打动他的金刚心肠,促他早早躲开,免得祸事临头难回避。”

西门庆和黄文炳二人,都不曾说要去警告那蔡九知府,令他对黄文烨网开一面。如果不能拘蔡九知府一世,那蔡九知府便是许愿许得天花乱坠,又有何用?世界上最信不过的,就是官员——尤其是贪官的承诺。

当下叫进笔墨纸砚,黄文炳开始写信。写一个字,叹息一声,这正是:

落纸方恨学识短,临难才感亲情长。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43章 回梁山

须臾,黄文炳将信写完,封缄之后,却只是呆在那里,面上微微苦笑。

西门庆问道:“文炳,莫非哪里还有疑难之处吗?”

黄文炳叹息道:“只因我做通判时过于执拗,不徇私情,因此我那哥哥面上,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在嫂嫂的挑唆下,兄弟们分了家,从此稀于来往。今日这一封书信送去,我哥哥听与不听,还在两可之间,不由得我不悬心结计。”

西门庆宽解道:“你的心意已经尽到十足,往后的事,也只看天意而已。我想你那哥哥人称‘黄佛子’,经年家行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天岂能不佑之爱之?文炳且放宽心,倒也无需牵挂。”

虽然心感西门庆的安慰,但黄文炳还是苦笑道:“天佑积善人家,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啦!现在这世道,却是坑蒙拐骗金腰带,忠厚正直成乞丐,我哥哥……唉!”

黄文炳一语成谶。黄文烨接到弟弟书信后,心中有气,置之不理。结果没过多久,里应外合伙同梁山贼寇劫了江州府库的黄文炳被天下大索,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哥哥黄文烨。蔡九知府刚来江州上任时,因黄文炳上赶着浸润的关系,对黄家的田产网开一面,今日黄文炳做了替罪羊,上宪追问起来,蔡九知府哪里还会客气?将黄文烨拿了去,打了几十顿限杖不说,更把黄家的良田美地,尽数括了去。黄家人为救黄文烨出监,闹了个倾家荡产,这才把黄文烨的性命买了出来。

黄文烨家产尽绝,从前施舍人的长者,如今翻成了被人施舍的乞丐,世事之白云苍狗,令人慨叹。其实在江州乃至整个大宋,这样被荼毒的人家,并非只有黄文烨一户。后来江州的这些破落户组织了起来,大家抱团取暖,黄文烨因为从前颇有善名,被众人推为团头,此是后话,不表。

回头单说西门庆。第二天穆家庄上,送走了蔡九知府的家眷后,众好汉押解了蔡九知府,分路撤退往黄门山,只留下穆大一众人,在这里等待交割蔡九知府的赎金。宋江见黄文炳居然并不随众回江州,反倒厕身于梁山队列之中,不免大吃一惊。

凑到晁盖身边,宋江指着黄文炳问道:“晁盖哥哥,这是何意?”

晁盖道:“黄文炳已被山寨大义感召,愿意携家眷上山入伙。”

宋江便拍腿叫道:“使不得了!此人一介腐儒,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山寨要他何用?只能吃饭罢了!”

晁盖大笑道:“三郎贤弟有所不知,咱们梁山依四泉贤弟之计,准备新设一发局,货卖天下之物,以资军食军饷,可惜无人得以主持。今日天幸得黄门山四位好汉上山撞筹,神算子蒋敬兄弟主持起这发局来,却不是正瞌睡时送来个枕头?而这黄文炳曾任一州之通判,亦是一员能吏,今为蒋敬兄弟副弍,山寨必得大利。”

宋江皱眉道:“这个所谓的发局,又是何物?”

晁盖便把当日梁山缺粮时,西门庆如何定了上中下三条妙计,大大地夸耀了一番。宋江听了,对西门庆之才更加刮目相看,但想到从此黄文炳就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来晃去,自己偏偏又无法挑理,心中不免大感郁郁。

到了黄门山,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四人椎牛置酒,管待众好汉。穆太公出来相见了,看到两个儿子安然无恙,老人家心上大感喜慰。

饮宴已毕,西门庆便派穆弘、穆春、薛永、侯健同焦挺、吕方、郭盛、陈小飞,带了得自蔡九知府府中的奇珍异宝,保护穆太公和黄文炳,以及各家家眷回梁山。此时戴宗身上的刑伤也大好了,西门庆便写了一封书信,请晁盖用了军印,请戴宗火速送上梁山,信中言明不久后有大宗钱粮财帛运回,要林冲部兵接应。

过得数日,蔡九知府的赎金陆续送到,无数的金银财宝之外,还有江州府库中的大批粮草。蔡九夫人回了江州后,仗着自己是蔡京干儿媳妇的威势,大发雌威,对各处官家府库予取予求,谁又敢说个不字?

蒋敬将财物粮草计点明白,一一造册后,大家带了蔡九知府,押运了金银粮草,一起离了黄门山,望梁山泊进发。这七八百人马,一路上不可谓不招摇,但西门庆早有准备,命蔡九知府调拨来一批官军衣甲旗帜,大家打扮起来,明目张胆地说这是太师蔡京中秋节节礼的护卫部队,沿途州县,哪里敢来招惹这群大虫?

因为车仗太多,走得慢,西门庆唯恐蔡九知府放得早了,这家伙回到江州后翻脸不认人,纠合了沿途州县,四面来攻,倒是麻烦。因此把蔡九笼在队伍中间,只是不放。蔡九知府刚开始不免愁闷,但过得几天,却居然神清气爽、红光满面起来。

西门庆大奇之下,趁着这一天蔡九知府和宋江谈笑风生的机会,上前问起,蔡九知府如此这般的一说,西门庆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江州时蔡九知府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更加上缺乏床榻之外的运动,身体上多多少少总会不时出些毛病,人参燕窝也不知吃了几十斤,白没用。

谁知在做人质的这段日子里,吃的是粗食淡饭,喝的是村酿白水,又有宋江不时带来些佐以清谈的山果香茗清一清油腻肠胃,再加上每天骑马颠簸,风吹日晒,蔡九知府竟然慢慢觉得身轻体健、飘飘若仙起来。

到此时,不由得蔡九知府不思潮翻滚,感慨万千,看来当官,尤其是当贪官,是真的应该被绑架一回的,否则哪里知道真正的健康是甚么滋味儿?

这一日进了山东境内,迎头有神行太保戴宗来报——豹子头林冲提点军马,亲自前来接应。众好汉听了大喜。这正是:

今日倦鸟归林野,何时飞龙跃深渊?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44章 细柳遗风

此时已入梁山势力范围,又有豹子头林冲接应,真如龙归大海,虎入深山一般。西门庆这才和众兄弟商议了,将蔡九知府喊上来道:“你这害民狗官,本当一刀杀却,但如此一来,反显得我梁山泊不教而诛,忒也行短。今日且谕示与你——若再敢贪赃枉法,欺凌百姓,我梁山好汉必然再次兴师问罪,纵你有十万大军环绕,在吾等觑来,亦有如土鸡瓦狗一般,斩尔人头,如探囊取物!言尽于此,你去吧!”

蔡九知府受了西门庆一番厉言疾色,却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是跪倒在地,对众位头领连连叩首,口口声声只是应承道:“卑职此去,必然痛改前非,再不贪一文钱。”

西门庆喝骂道:“呸!你这狗官,玩弄甚么文字游戏?你不贪一文钱,是如此小钱不屑于贪,若有一千万文钱,你这狗官必然又会伸手!甚么阿物儿?这等小聪明,也敢把来在我梁山好汉们面前卖弄?”

蔡九知府面色大变,口称死罪,拼命地叩下头去。

阮氏三雄便恨道:“这等奸诈的狗官,若这么轻易放他回去,也忒便宜了他!不如割他两只耳朵,留个念想!”

蔡九知府一听,只吓得几乎晕去,却听宋江说道:“这个不妥。我梁山今日兵威既足,便当以仁义为先,如此伤残人身体之事,岂是好汉所为?兄弟们从今以后再休使出这等手段!”

阮小七便戟指着蔡九知府骂道:“你这贼厮鸟!若不是看在我宋江哥哥的面上,今日必然叫你血溅五步!咄!还留在这里点老爷们的眼怎的?还不与我滚了出去?!”

蔡九知府如蒙皇恩大赦,急忙磕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当下更不敢站起,膝行着从行军帐篷里爬了出去,爬几步,磕一个头,一路下来,即使是气冲冲的阮氏三雄,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赞这狗官铁头功了得。

宋江不放心,亲自带了花荣,将蔡九知府送出军营,直送到了十里开外,这才驻马。蔡九知府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地说着感激的话,鞭打着胯下的蹇驴,一路仓惶而逃。

看着蔡九知府急急若丧家之犬,匆匆似漏网之鱼的背影,宋江忍不住叹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的知府,朝廷的威仪所在。怎的连马都没有一匹,只拿个驴子与他骑?若他心下记恨,与蔡太师的书信上抱怨几句,你我兄弟的招安路上,又添几块无谓的石头。”

花荣笑道:“蔡九那厮,大大的得罪过哥哥,今日他这般狼狈,小弟看了却是开心不过。咱们弟兄就算要招安,又何必走此等赃官的门路?即使籍此重回官场,也吃天下的有识之士笑话!”

宋江摇头道:“花荣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等的招安之路,帮衬的人多一个就是一个,捣乱的人少一个就好一个,我倒不指望蔡九知府和他背后的蔡太师给咱们当招安的靠山,我只盼着他们别在咱们身后动手脚,那就是诸天神佛保佑了啊!”

花荣听了轻蔑地一撇嘴,说道:“若要蔡京一党甘心木偶,只须献上几十万贯金珠宝贝,自然事无不谐之理。若只是想空手套白狼,那一等贪渎之贼哪里肯看觑我等?”

宋江摇头叹息道:“只恨哥哥我人微言轻,不能当家主事,否则便舍了几十万贯,若能给兄弟们买出一个锦绣前程来,却又算得了甚么?”

花荣劝道:“哥哥何必灰心?待上了梁山,小弟敢说那第二把金交椅,就是哥哥的!那时哥哥开府建衙,小弟便在哥哥麾下听令,正好也展一展这满身的本事!”

一路闲话着,早回到行营之中。晁盖见宋江花荣回来了,一声令下,拔营都起,护持着车仗,迤逦往前路行来。

正走间,却见前方尘头大起,晁盖便大喜道:“不必说,这定是林冲贤弟来接应了!”

西门庆一边派人骑快马上前哨探,一边吩咐倚车结圆阵以自守。宋江忍不住道:“四泉兄弟,何必如此谨慎?”

西门庆眼望越来越近的滚滚红尘,正色道:“诸葛一生唯谨慎,犹有街亭之失,何况是你我凡夫俗子呢?”

欧鹏是军班子弟出身,自小熟读兵书,此时眼见西门庆临阵调遣,举止俱有法度,手下学兵行事井井有条,心中暗服:“怪不得蒋二弟对三奇公子赞不绝口,果然是文武双全的英才!欧鹏能替这等英雄卖命,此生却也不枉了!”

不多时,侦骑已回,原来却是林冲先引精骑五百,前来接应,大队人马还在后方,四散埋伏于野,以免惊动官府。不多时,林冲早到,下马与众兄弟讲礼时,看着身边的圆阵笑问道:“此何人手笔?”

宋江便有意无意地道:“我说四泉兄弟太谨慎了些。如何?果然是虚惊一场。”

林冲却大笑了起来,携了西门庆的手道:“四泉兄弟,当真有亚夫细柳之遗风。”西门庆连称不敢。

原来,周亚夫是汉朝的名将,其驻兵的细柳营,深得严谨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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