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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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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打量时,却见此人头圆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细膀阔,穿一袭皂团领战衣,白范阳笠儿掀在背后,一柄银丝缠杆浑铁笔管枪舞动得有如腾蛟起凤一般,当真是一寸长一寸强,把朱贵压制得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当下拈了一枚铜钱镖,月光下一道青光闪过,正撞在那汉子刺出的枪尖上,铜钱登时迸成了碎片,四下里飞溅。那汉子一枪受狙,攻势不由得一缓,朱贵趁机虚晃一刀,跳出圈外,大口喘起气来。
那人知道来了搅局之人,当下斜退三步,浑铁笔管枪一抖,一朵朵枪花将身前要害护住的同时,断喝道:“是何人敢来坏咱家的道路?还不出来!再藏头露尾,可别怪咱家要骂你八辈儿祖宗了!”
西门庆听其人声音清朗,内气不俗,当下一声长笑,从坡后长身而出,悠然道:“好汉口下留德,本人在此!”
朱贵大喜,急忙上前,倒转刀柄拱手为礼:“多谢四泉哥哥助阵之恩!”
对面那条大汉把枪势一煞,冷笑道:“原来却是一伙儿的!咱家把话再说一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咱家是管杀不管埋!呔!你们两个,可听清楚了没有?若敢不交钱,便并肩子上吧!”
西门庆抽出双刀,左右刀背一碰,“呛啷啷”一声,宛如虎啸龙吟一般。只这一下,那大汉脸色微变,点头道:“好一对儿宝刀!”
双刀摆个分花拂柳式,西门庆悠然道:“阁下既知宝刀锋利,何不让条路出来,也免伤了和气?”
那大汉冷笑道:“嘿嘿!你是哪个?却在这里吃灯草灰,放轻巧屁?咱家把定了这条道路,满天下也只让得两个人,其他的便是当朝的赵官家,也只将他把来做脚底泥!”
朱贵听这大汉言语中辱及西门庆,怒喝一声,挥刀便要再次冲上。西门庆却听这大汉出语不凡,急忙伸手一拦,按住朱贵肩胛,说道:“哥哥且慢!此人言语有些意思,倒要领教——喂!你这汉子,却不知你这条道路,却只让哪两个人 ?”
那大汉一翘大拇指,傲然道:“这第一个人,却是号称郓城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其人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名震天下。咱家虽然高攀不上,但也知道敬长尊贤的道理,若宋公明到此,咱家自然是退避三舍!”
西门庆点了点头,微笑道:“宋公明吗?阁下的见识,倒也令人不得不叹!却不知阁下所让的第二人是谁?”
那大汉便把浑铁笔管枪在双拳中一抱,做出个恭敬的手势来,肃容道:“若提起这第二人,却是我们山东道上后起的英雄,和郓城及时雨齐名!其人义薄云天,气壮山河……”
不等他说完,西门庆赶着截住了他:“等等等等!我说啊,这什么义薄云天、气壮山河的,从你口中说出来,听着怎么跟悼词一样?你……”
这一回,却是那大汉赶着截住了西门庆:“咄!你这厮好生无礼!你有几个脑袋,竟然敢以这等不敬言语,消遣清河的西门庆西门大官人 ?现在你便是交纳买路钱,咱家也不放你过去,且留下命来!”说着枪花朵朵,大步抢上。
朱贵听到这大汉对宋公明和西门庆推崇备至,本来已经把刀收了起来。但看到他却居然又疯虎一样冲了上来,大惊之下又把刀拔了出来,大喝道:“咄!你这厮才是好生无礼!你可知你面前之人是谁?”
那大汉连连进枪,口中吆喝道:“我管他是谁?凭他是谁,也不许在咱家面前,言语伤犯西门大官人!”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梨花枪,杀得朱贵全身是汗。
却听西门庆哈哈大笑:“别人倒也罢了,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才有资格说那西门庆的坏话!西门庆那家伙,只是运气好,做了几件是人都可以做的事,才侥幸得了偌大的名头,其实是名不副实,根本没甚么真正的本事!”
那大汉听了,虎吼一声,舍了朱贵,奋不顾身地直扑了上来,颤起枪花千朵,将西门庆罩在其中,这一瞬间的凛凛威势,当真是远看毒龙离石洞,近观飞虎下云端。
西门庆不慌不忙,双刀左右挥洒,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急响,如奏管弦,轻描淡写间把那大汉力猛招沉的数十记快枪格挡于外门。
那大汉暗暗吃惊,心下道:“此人武功,实在我之上,正面对敌,我奈何不了他,何不以回马枪破之?”主意拿定,虚晃一招,斜刺里便走,口中道:“以二对一,不是好汉,有本事便追我来!”这正是:
若无大鳄离水浒,怎有锦豹上梁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04章 锦豹上梁山
见那大汉倒拖浑铁笔管枪而走,西门庆却不追赶,只是将双刀一收,曼声长吟道:“锦豹子杨林还不留步回头,更待何时?”
那大汉吃了一惊,正抽身撤步的身形顿时一慢,呆了一呆后,满脸诧异地转过身来,倒拖浑铁笔管枪,回到西门庆和朱贵面前。
朱贵敬服地看了西门庆一眼,心道:“四泉哥哥果然是天星转世,法力无边。只是随口一言,便拘禁住了对手的行动,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真言之术吗?”
自从西门庆在九天玄女庙中表演了一场星君驱妖狐的好戏后,在场的梁山弟兄无不信以为真,除了被西门庆告知了真相的公孙胜一人之外,别人都无不将西门庆暗中神化了起来。再加上有玳安私下里的添油加醋,还有老实人焦挺的不言而证,西门庆在清河的言谈举止和他在九天玄女庙中的表现彼此辉映之下,如果说西门庆的威望已经超越了天神,那未免夸张,但如果说西门庆的地位已经等同于门神,应该就严谨得没什么语病了。
因此朱贵一见那叫杨林的大汉乖乖响应西门庆的招呼回身,便不由得足尺加三,想到了神道异能上去。可以确定的是,等旱地忽律回到了梁山,梁山上流传的西门庆的诸般神通轶事之外,必定又要加上“言灵”一法。
自己已经被封神的事实,西门庆一无所知,这也是世界上所有拜神者的悲哀——任凭他们对神再虔诚,那位神祇也不过就是个泥塑木雕一般的存在,无知无觉。
但此刻的锦豹子杨林却绝不敢将西门庆认作无知无觉的泥塑木雕来看待,他上下仔细打量了西门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阁下何人 ?竟然认得咱家是锦豹子杨林?”
西门庆微微一笑,正准备回答,却早有朱贵神气活现地插了一嘴:“杨林,你可知我家哥哥是谁?他上知三千年,下知五百载,天下事,哪里有瞒得了他的?此时叫出你的名号来,也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锦豹子杨林斜睨朱贵,冷哼了一声,又向西门庆问道:“阁下端的是谁?咱家绿林中行走,向来谨小慎微,从不招摇,阁下怎会知道我的句号?”
西门庆“刷”的一声,将双刀和笑容一起收起,向杨林拱手正色道:“贱名适才承蒙好汉提及,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别号四泉。”
锦豹子杨林“呵呀”一声,抢上两步,但眉头一皱,却又退了回去,浑铁笔管枪又斜斜地扬了起来。
他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西门庆一番,这才道:“你自称清河西门大官人,谁能作证?”
朱贵在旁边晃着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急道:“我!我乃是梁山旱地忽律朱贵,你眼前之人,正是我家四泉哥哥,岂有差错之理?”
杨林又冷哼一声,嗤笑道:“你们两个是一路人,说出来的话如何信得?当今欺世盗名之辈,在所多有,听说前方沂水县,都出了一个冒名顶替的黑旋风李逵了!现在这里再多一个拉大旗做虎皮的西门庆,也不是没可能啊!”
朱贵听了,火往上撞,指着杨林喝道:“你这厮!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家四泉哥哥,岂是那等冒名顶替之辈?”
西门庆挥了挥手,止住了发火的朱贵,向杨林道:“西门庆一介凡夫俗子,是也好,不是也罢,又有甚么了不起了?在下和朱贵哥哥都要赶路,便请好汉让条金光大道可好?日后山不转水转,自有所报。”
杨林冷笑道:“且慢!你若真是清河的西门大官人,我杨林自当向你磕头陪罪,任杀任剐,誓不皱眉!但你适才言语辱及西门大官人在先,此刻又自认西门大官人在后,如此自相矛盾,不能不令我生疑!若你真是冒充西门大官人,嘿嘿!豁出我这破头,任凭你们是什么金钟,咱家都要碰!咱们两家是不死不休!”
西门庆把手一摊:“好汉何必苦苦相逼?你我两家,无冤无仇,又何苦直教人生死相许?”
杨林翻起眼睛望天,冷然道:“若你冒充清河的西门大官人,就是亵渎了江湖上的一个‘义’字!但凡有点儿气性的好汉知道了,必然容不得你胡为!那时欲杀你者,又岂止咱家一人 ?”
“说得好!”西门庆突然哈哈大笑,“杨林兄弟,就冲你这一番话,我也得把身份折辩明白不可。只可惜八百里水泊梁山,却不是我西门庆随身带的。这样吧!我正要去二龙山,探望我结义的哥哥灌口二郎神武松,便请杨林兄弟同去如何?若武二郎说我是假的,如你所言,任杀任剐,誓不皱眉!你信不过我和朱贵哥哥,还信不过打虎英雄武松吗?”
杨林听了,摇头道:“二龙山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灌口二郎神武松,都是吃秤砣屙铁水的好男子,提起他们来,绿林兄弟没有信不过的。只是这里离二龙山还有好几日的路程,你若是中间溜了跑了甚至把我杨林杀了,我却到哪里喊冤去?”
西门庆听了苦笑道:“那你待如何?若要我西门庆束手就擒,任你抓了绑了慢慢查访,那可是万万不能!”
杨林摆手道:“抓了绑了,那却不必。数日之前,咱家曾在路上酒肆里偶遇入云龙公孙胜道长,承蒙道长青眼,彼此言语投机,说起梁山诸事,深相结纳。道长酒中闲话时,说起清河西门大官人身具奇相,两手手掌皆为掌刀纹——你既说自己是西门庆,可敢摊开手掌,与我一看?”
人掌中有三条明显的纹路,手相学中,将这三条纹路称为生命线、智慧线、爱情线。而那所谓的掌刀纹却是合三线为二线,看上去那两条掌纹就像是尖刀的刀头一样,一拢拳正好被握在手心里。这种掌纹在相学上被视作手握权柄,为大贵之相,但也有相者说,此为凶恶之纹,主杀,不吉。
西门庆左右双掌中,正好把握着两个掌刀纹,而其中的曲折奥妙处,公孙胜亦解说不来,此疑难常挂心间,酒后作为逸事向杨林说起,今日倒正好信手拈来,验证身份。
听到杨林要验明正身,西门庆当然不惧,便将两个拳头一伸,坦然道:“请看!”
杨林见朱贵在一旁冷笑,心中一动:“莫不是此人要在摊掌之前暗算我?他暗器功夫了得,倒是不可不防。”于是便说道:“请阁下先摊开手来!”
西门庆依言将手一摊,掌中倒也没握着甚么铜钱镖或飞蝗石。杨林再定睛一看,其人袖中也不似藏有袖箭之类的暗器,这才将浑铁笔管枪往地上一插,缓步上前,就着月光向西门庆掌心里一望。
这一看之下,杨林心中剧震,猛地抬头,颤声道:“难道……阁下真的是西门庆哥哥?”
朱贵恶声恶气地在旁边大叫一声:“然也!”
杨林应声而跪,双手早取下腰间斜插的一柄鲨鱼鞘的匕首,高高举过头顶,大声道:“小弟杨林,有眼无珠,冒犯了西门庆哥哥的虎威,罪该万死!此时小弟便在这里,任杀任剐,誓不皱眉,敬请哥哥动手!”
西门庆早大笑着将杨林扶起,摇着他的肩道:“好!好一个锦豹子!你一力维护我西门庆的名誉,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呢?”
杨林垂头道:“小弟如此得罪哥哥,虽然哥哥气宇宽宏,不责怪小弟,但小弟心中,还是惶恐——哥哥若不责罚,小弟自己三刀六洞来请罪吧!”说着拔出匕首,便要下手。
西门庆和朱贵急忙阻挡。西门庆练的龙潭寺最正宗的佛门功夫,如一轮明镜朗照万物,从杨林身上传过来的劲力变化中,就知道这汉子确实是真心谢罪,落手时决无虚假取巧之处,心下忍不住暗叹道:“这些绿林汉子虽然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但他们中亦有不少人象这杨林一样,心怀一个‘义’字,正是天良未泯的浑金璞玉。既然今日我和他有缘相会,我岂有不点拨他改邪归正之理?纵然我对正道认识有限,但顺着叶知秋叶道兄‘不欺心,不妄语,守廉耻’的九字真经去做,也未必便差了多少!”
主意拿定,便正色向杨林道:“杨林兄弟,你既知我西门庆之名,便应当明白我西门庆绝不会容自家兄弟在我眼前自残肢体。你若执意下刀,那好,你戳自己一刀,我便戳自己两刀,这个咒,天地鬼神你我他,都听见了!你若还要自伤,这便请吧!”
杨林一时呆住,半晌后将匕首归鞘,扑翻身向西门庆便拜,斩钉截铁地道:“小弟杨林,少时也读过几句诗书,万马军中,拈条枪也能撞破重围。若蒙西门庆哥哥不弃,从今之后,小弟愿为哥哥效死!”这正是:
皆因公子施义气,方得锦豹上梁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05章 黑旋风失踪
杨林归心,西门庆大喜,急忙扶起道:“杨林兄弟如此好汉仗,如此好本事,怎能不来梁山坐把交椅?哈哈……”
朱贵这时也上前,和杨林剪拂了,笑道:“杨林兄弟好大的面子,有四泉哥哥收你做近卫队,兄弟我却是没这个福份喽!”
杨林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书信来,呈到西门庆手中,恭声道:“数日前,小弟和公孙胜先生酒肆中分别时,道长写下一封荐书,教小弟自来投大寨入伙,只是小弟无尺寸之威名,因此不敢轻易擅进——也幸得如此,否则今日也不能投在西门庆哥哥麾下了。哥哥今日既然留下了小弟这个囫囵身子,便看小弟日后如何替哥哥卖命便是!”
西门庆摇头道:“兄弟且休说卖命的话!这世事无穷,你我弟兄有多少大事要做,你只是一心卖命,却又有几条命可卖?我只要众兄弟们在同心协力向前冲之时,莫忘了多用用脑子,留下这条性命,看看这个世界最后会被咱们变成甚么样子——那时,方趁我西门庆的心愿!”
杨林和朱贵都拱手道:“哥哥吩咐的是!”
扰攘了半夜,三人都有些困乏,行路之人,也没甚么讲究,当下便寻了个干净背风的去处,坐下生起堆火来,烤干粮烤肉吃,就着葫芦中的酒过口,倒也别有风味。
向着火,西门庆便问朱贵道:“朱贵哥哥,你怎的也下山来了?你若走了,山前酒店却交与谁人照管?”
朱贵叹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笑容,喝了一口酒后道:“还不是为了那黑旋风李逵?”
西门庆也便笑了,摇头道:“这黑厮,又演义出甚么故事来啦?却叫弟兄们好生不得安生!”
杨林便问道:“可是那闹了江州的黑旋风李逵?说起此人,却是个了得的。如今天下州县中,出一万贯钱拿宋江宋公明,出五千贯钱拿戴宗,出三千贯钱拿李逵。都传说这李逵凶横无比,在江州杀得腥风血雨,神鬼也怕。还有人用墨搽了脸,假借黑旋风李逵的名号在小路上剪径的,听说很是发了几贯横财!”
朱贵便摇头苦笑道:“不是他却又是哪个?若非这李铁牛,我也不会下山了。”
杨林也好奇起来:“却不知这位李大哥又撞出了甚么祸事?”
朱贵道:“这一回,这黑旋风倒没有惹事。那一日一清先生和四泉哥哥下了山,这铁牛送行回来,突然就在小弟的酒店里哭了起来。”
西门庆点点头,心中明白了七八,却故做愕然道:“铁牛大哥竟然会哭?”
朱贵道:“何止会哭?还是嚎啕大哭呢!”
杨林便递上酒葫芦,殷勤问道:“请哥哥详细说来!”
朱贵喝了口酒,抹了抹嘴边胡渣子上的酒星儿,这才道:“都说人不可貌相,虽然李铁牛生得那般粗鲁凶恶,但他的那颗孝心,却也是热的。那一日他大哭大叫,拍塌了我店里的一张桌子,众兄弟都说他吃醉了,谁也不敢来兜揽他,还是宋江哥哥上前,勉力问道:‘兄弟,你如何烦恼?’”
西门庆暗笑,却装出关切的模样来问道:“公明哥哥已经可以说话了吗?”
朱贵点头道:“多说是不成的,但几个字还能对付。”
杨林的好奇心再起,又想问宋江因何不能说话。但相比之下,他更想听江州人屠李铁牛的故事,因此又把疑问咽了回去。
却听朱贵继续道:“铁牛最服宋江哥哥,见他来问,便哭道:‘干鸟气么!这个跑去二龙山看望兄弟,那个跑去蓟州看望老娘,偏铁牛是土掘坑里钻出来的。’”
杨林听了,不由得“扑哧”一笑。
朱贵又道:“那时天王哥哥便问道:‘你如今待要怎地?’铁牛便道:‘我只有一个老娘在家里。我的哥哥又在别人家做长工,如何养得老娘快活?我要去取她来这里快活几时也好!’”
西门庆听了点头道:“李大哥这个孝心,也是极虔的了!”
杨林也点头道:“若非亲耳听朱大哥说,我还真不敢相信,杀人不眨眼的黑旋风竟也有这般孝顺的心肠!”
朱贵亦点头道:“我和铁牛是同乡,知他人虽然莽撞,但性子还是纯朴的,虽然杀性起来时,这纯朴却也有限。当时天王哥哥听了铁牛的话,倒也有意叫人随铁牛回乡搬取老母,却被宋江哥哥拦住了。”
杨林愕然道:“宋江哥哥拦住了?他是孝义黑三郎,怎会阻止别人尽孝?”
西门庆笑道:“杨林兄弟稍安勿躁,公明哥哥此举,必有其道理。”
朱贵点头道:“正是如此!公明哥哥那时简略说出了几点顾虑——一是铁牛脾气不好,路上只怕有失;二是铁牛酒性不好,若路上喝了酒,必然误事;三是他相貌粗鲁,招人眼目,一看便能认出是黑旋风,若贸然前去,没能搬取出老娘不说,先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西门庆叹气摇头道:“公明哥哥所言,确是有理!”
朱贵道:“宋江哥哥虽然说的是良言,但却逆耳,铁牛如何肯依?越性哭闹起来。口口声声只是说,宋江哥哥自己的老爹,就接上山来快活;他李逵的老娘,就任凭撇在村里受苦。如此差别对待,便是割了他铁牛的头,也是不服!有的没的,啰嗦了几大车。宋江哥哥口舌不方便,难以分辩,最后只急得从嘴巴里往外冒汗珠子。”
西门庆听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这铁牛大哥,当真是公明哥哥命里的天魔星!及时雨碰上了黑旋风,再大的雨,也要被吹乱了!”
朱贵也笑着摇头道:“当时天王哥哥、戴宗哥哥还有众兄弟都劝,却哪里能拗得过那铁牛?这家伙坐在小弟店里,中气十足的嚎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众人一个眼错不见,他便跑了个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这正是:
梁山方听哭声起,沂水便见黑风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06章 沂水
听了朱贵言语,西门庆瞠目道:“黑旋风走了?”
朱贵便叹气道:“这李铁牛拴了个包裹偷偷下了山,他倒也精乖了一回,没拿那两柄板斧,只是胯了口腰刀,提了口朴刀,就此走得踪影不见——不用问,必然是回沂州沂水县去搬取老娘了!天王哥哥和宋江哥哥唯恐铁牛有失,因此让我先将酒店交割于石勇、侯健看管,星夜去追铁牛走一遭儿,谁让我和他是同乡呢?”
说着看了一眼杨林,又笑道:“谁知走到这中间里,却有杨林兄弟半路上跳了出来剪径,若不是四泉哥哥到来,朱贵今天定然栽到了你的手里!”
杨林面有愧色,起身向朱贵赔礼,朱贵连忙扶起,大笑道:“贤弟何必如此?咱们这正是不打不相识!”
在二人彼此谦逊,深相结纳的时候,西门庆却是眼望星空,一言不发的暗地里盘算着什么。
李逵这一回家,不用问,是把老娘送上了绝路。他背着老娘过沂岭时,老娘口渴他去取水,回来时老娘已经被虎吃了。一个因想念儿子而哭瞎了双眼的老太太,最终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思之令人惘然生悯。
要不要插手管上一管?西门庆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着。
但说实话,插手黑旋风李逵的事,殊为无味。这李铁牛是个一根筋的莽夫,宋江最铁杆的死党,就算西门庆救了他的老娘,这小黑厮顶多就是感激涕零一番,真有了事,照样一头扎进他那大黑厮哥哥的怀抱。
救他老娘,纯属瞎子点灯——白费蜡的勾当,倒是自己赶往二龙山的话,可以结交鲁智深、杨志,凭着自己把杨家宝刀物归原主的交情,好处那是大大的有。
何去何从?只在此刻的一念之间。
天上的寒星眨着不屑的眼睛,好象是在嘲笑人类之间的勾心斗角。也只有在这一片没有污染,没有喂人民服雾的天空下,才会有如此多的纯净眼睛。
西门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朱贵和杨林都看到西门庆的眼睛仿佛有若天上闪烁的寒星一样。却听西门庆道:“两位兄弟,二龙山且不忙去了,咱们先到沂水县走一遭儿!说实在的,我也放心不下铁牛大哥!”
此言说完,西门庆心下顿时一阵轻松——一个人如果抱着唯利是图的目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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