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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娇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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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返回家去,小姐这里,我且宽慰几句,明日早起叫她入府与您相见,可好?”
蒋老夫人方才本欲要跟蒋仪拼个你死我活,但簪子太软没有戳穿,冷静下来,慢慢便有了悔意,悔自己不该将蒋仪逼的太过,也怕把蒋仪反而给推远了。此时一听陆远泽这番话,心里叫道,余氏已叫人抓了,蒋明中在书房里愁苦,她一个人跑出来,蒋如峰没人照顾不说,那起子奴才若是趁乱偷拿家中财物,确是不值,便也慌慌然走了。
陆远泽送走了蒋老夫人,在客房门外远远望了一眼,见蒋仪仍是方才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仍是肩背挺直的样子,她骨架颇大,又是平肩,只是过分瘦俏,此时六神无主的样子,反而比白日里那虎悍十足的样子更要叫人动心几分,欲要进去安慰一番,外间却又颇有人在,怕妨碍她名节,只得忍了,唤过李妈妈来耳语了几句,径自回房去了。
李妈妈重又打水来替她通了头脸,扶她睡下,熄了灯了,猛然记起陆远泽的嘱托,便在蒋仪耳边道:“陆编修方才叫我告诉小姐,诉状他再添上几笔就得,叫小姐不必操心,还有你祖母之事,也勿放在心上,不一辈子,不会总是难处的。”
蒋仪良久方才嗯了一声,李妈妈便又道:“老奴觉得陆公子一表人材,这一路又对我们颇多照应,回到京里,老奴出去打听一番,若他尚未娶亲,与小姐却也是一桩好姻缘。”
她说完了听蒋仪半天没动静,再留心去听,却是听得她呼吸平稳均匀,竟是已经睡着了。
次日一早,孟宣听说蒋老夫人夜间到访,闹了好大一场阵仗,自己竟睡的死猪一般,没有听到一丝一毫,又听清风明月形容那老夫人闹的多凶,心中暗道,不管两家闹成什么样,自己此番到了历县,按着礼节,也是必要去拜会一下蒋家老夫人的,想到这里,掏了张银票递给清风明月道:“到街市上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提一点来,咱们去蒋家做客吧。”
此时天刚放亮,蒋仪也用过早餐出了房门,见陆远泽房门仍还闭着,便以为他昨夜熬夜写诉状起晚了,便也不以为意,与孟宣一起就往蒋家去了。
出了仙客来,就见陆远泽仍是昨日的打扮,却是梳洗过的样子,自县衙那边走了过来。孟宣忙抱拳道:“陆编修倒是起的早,这一大早上的,去那里了?”
陆远泽还礼道:“宋县公早起派了人过来,叫我一起去用个早饭,这会他还有案子要审,我便回客栈来了。”
他虽是对着孟宣说话,眼却望着后面的蒋仪,因见她今日梳洗的干净明丽,脸上也无倦色,想必昨夜休息的还不错,脸上便更添了笑意,对孟宣道:“可是要去蒋府?即是要去,就请小娘子与叔公快去快回,勿要错过了末时的堂审。”
孟宣忙抱拳别过,蒋仪也在后间缓缓福了一福,一行人便走了。陆远泽在客栈外负手而立,直到蒋仪一行人绕过街角,方才回身进了客栈。
蒋府一行,竟是没有想象中的意趣,蒋明中要配合案情,去了县衙,蒋老夫人昨夜回来,给蒋明中诉了自己的形状,蒋明中一顿脾气,怨她不但没有劝的蒋仪回转,反而又是自戕又是打骂,生生把个蒋仪推远了。是以这会蒋老夫人便称病不见,也是操心余氏与蒋明中的官司,在里间垂泪。
她们一行人放下东西,便讪讪的别过,出了蒋府了。
中午草草用了些饭,已是开衙审案的时节了。
县衙末正开堂,孟宣蒋仪等在堂外听宣,陆远泽却是与宋县公一起入堂,他有功名官身,可以赐坐听审,是以便坐在三楹帘内。
威武声喝过,棍棒声击过,便是到了原告被告上堂的时间了。
宋县公一拍惊堂木到:“原告上堂。”
蒋仪提裙进了殿,跪在当堂道:“小女蒋仪,见过县公。”
宋县公也不看她,再拍惊堂木道:“提被告余氏,蒋明中,犯人余有成等。”
这一行人被杂役拖了上来,蒋仪四年未见余氏,这会见她蓬头散发,身上还有斑斑血迹,想必是遭过刑了。蒋明中倒仍是原来的样子,向县公施了一礼,站在了侧面。余有成仍是昨日那身衣服,因是深青色,也看不见上面有无血迹,脸却肿的像个馒头一样,上面青青紫紫,他此时怕是连眼睛都睁不开的。
县丞拿了昨日蒋仪递的信纸并血书出来,递到县公案台上,又拿出一份供词来,递到案上台上道:“我等昨夜连夜开了蒋家孟氏棺椁,内里骨殖皆黑,仵作言是长久服食毒药,毒侵五脏而亡,这是昨夜连夜用刑,余氏吐出的供词,她已画押认罪,只是这余有成却还有些新供词,因是他一方之辞,我们不敢采信,却要证人当堂见证。”
蒋仪听到骨殖皆黑,那里还能忍得住,眼泪立时就落了下来,恨不能去撕了余氏。
宋县公先拿起余氏供词,贴着脸细细看了,方才一拍惊堂木道:“大胆余氏,你说当日这事,全是你一人做下,你丈夫蒋明中全然不知,可我见这些书信往来,蒋明中虽未有明言,怎会来往几年,全然不知情。”
余氏道:“就是我一人做下的,虽说我将些事情告诉于他,但他深信我,只当我是开玩笑罢了,况且我出身医家,会开些方子,药又惯常都是我送,夫君他又如何得知?”
若说蒋明中不知这事,蒋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但如今余氏一口咬死,承担下所有罪过,想必就是为了怕蒋如峰今后无人照料,不欲夫妻二人双双下牢。但此时余氏担了罪过,且书信都是余氏一人所书,玉桃的血书中亦没有确切提及蒋明中,竟是要叫他滑脱了。
宋县公问县丞道:“可曾用过刑?”
县丞起身道:“用过了,她一口咬定同谋的只有早已去了的玉桃,再未有他人。”
宋县公听了,问蒋仪道:“蒋家小姐,你继母余氏如今已认了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蒋仪道:“并无什么要说,但请县公决断。”
此时跪在下首的余有成突然哇啦哇啦叫了起来,就要往前扑。那县丞看了,又起身对着县公道:“这余有成说他并不曾唐突蒋家小姐,盖因这蒋家小姐早在蒋家时,就与他情投意合,后来到了馒头庵,因庵中主持是他出家的姑姑余姑子,法号慧圆师太,近水楼台,两人一直有私,前日也是蒋家小姐口头带话,叫自己到茶窠与自己相约一会的,谁料蒋仪突然翻脸,还叫人打伤自己,将自己捉来送官。”
蒋仪听了这话,脸都白了,回头看余氏与那余有成,此时脸上俱是阴恻恻的笑意,似是暗道:你不叫我们好过,我们也不叫你好过。
殿里殿外一片哗然,就连站在堂内旁听的孟宣都听得呆住了,他兴冲冲前来讨家产,就在刚才还是志在必得,此时却听得外甥女儿竟有这样的私情,却未曾在孟府透露过一分一毫,又惊又气,瞬时又反应过来,怒吼道:“我家仪儿清清白白,必是她这后母余氏黑心,给她泼污水,请大人明查。”
蒋仪听着这一殿的私语怒吼,眼未曾转,也能扑到后面那些好奇的、惊奇的、鄙夷的目光,她从离庵那一日就料到有今日,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贴上淫贱私通的罪名,她早已想好了要如何为自己辩白,要如何找回自己的名声。但陆远泽是意料之外的,不过短短一日而已,到了此时,她竟然最先想到的,是陆远泽,他年少风华,才貌着身,对自己还有些倾心,如今听到自己从十四岁开始被人污上的罪名,再看看余有成奸形猴态的萎琐样,心中要该如何想自己?
蒋仪抬头去寻陆远泽的目光,他远坐在三楹帘下,此时背着光,只剩那黑白分明的一青罗燕服,落在阴影中。
宋县公一拍惊堂木道:“蒋家小娘子,你可要为自己辩白?”
蒋仪挺起肩膀道:“自然,小女未及笄时,曾与这余氏兄弟见过几面,皆是在我蒋府中,那时父亲言他是小女继母兄弟,两家有通家之好,他来了,必要叫小女出来相见。然后来年龄渐大,小女便从未再见过他。后来家中姨娘玉桃将死,将手中余氏书信并血书交付于小女,余氏怒寻书信时,也曾假意小女与余有成有私情,要逼小女交出书信,后来见小女抵死不丛,才送入庵中的,那馒头庵本是女庙,男子如何能去得,小女在庵中四年,从来未曾见过他。前日路上他劫我车,被我刺成重伤,已是事实,还望县公明断。”
宋县公听完,点点头望向蒋明中道:“蒋朝奉,即是你府家事,就请你也说上几句。”
蒋明中摆摆手往后退道:“我蒋府之女,按理是不会做出那等苟且之事……”
他还要说,就见余氏猛然抬头,怒视着他,便听了话音,越发往后退去。
☆、治罪
蒋仪见自己的父亲如此不中用,到了此时,为了能给自己脱罪,竟不惜抹黑自己的女儿,心中更凉了几分,但是事情在四年前就已经注定,不论她如何躲避或者向前,总要走到这一步,是以仍是挺起肩膀跪在那里。
宋县公便道:“即是如此,呈上证物,带证人。”
证物便是四年前余氏说她写的一首秦少游的《鹊桥仙》与余有成当年写的书信,人证蒋仪却始料未及,来的竟是余姑子慧圆师太。
杂役捧过那张宣纸到蒋仪面前,问道:“这可是小姐您的亲笔?”
时隔四年,蒋仪才亲眼见到这张纸,一手王羲之小楷,确实与她写的十分相似,她静静盯着,半晌才道:“不,这不是小女的字,这是小女继母余氏的字。”
宋县公示意蒋仪继续说下去,坐在旁边的陆远泽却是唤过杂役,耳语一番,不一会儿,衙役捧了宣纸笔墨过来,铺在当堂。
蒋仪持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一首《鹊桥仙》,方才搁下笔道:“小女习的王羲之小楷,其书法讲提气放逸,意态要秀美开朗。而继母余氏却是习一手簪花小楷,字形由扁方为长方,又是清婉灵动的字体,虽刻意蓦小女手法,却终是与小女所写王羲之小楷大不相同。今小女在此间写了,还请宋县公过目。”
杂役将宣纸呈给宋县公,他看完了,却仍交于杂役,杂役便又将宣纸呈到了陆远泽那里。
这时,宋县公又道:“人证慧圆师太,你是一方主持,蒋家小姐即在你庵中出家,余有成又一口咬定你因与他之亲,经常放他入庵私会,可有此事?”
余姑子前儿刚没了尼庵,带着几个食肠宽大的姑子们四处挂单,刚在桃花庵稳定下来,欲要做几个场法摹些银钱好重新把馒头庵修缮了,如今过的十分艰难。今早起来,又被几个衙役不由分说捉到县衙一通审,说是她庵中□□,若不是她有僧衣护体,只怕此时夹棍大板都上了许多了。
她今见不过是余氏与余有成自己遭了罪,心里愤不过,还要拉扯上蒋仪,便也厌恶了这两个人了。她那个馒头庵,因远离人烟,又在山脚,是个苦极的地方,凡有些慧根的姑子,都呆不长就走了,留下的俱是几个食肠宽大,却又得力能干,但天姿极差的姑子,莫说抄经了,连个佛号都念不好。蒋仪在庵中四年,勤勤肯肯,任劳任怨,她虽常叫两个姑子脚前脚后跟着,也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怨言,又能抄经又能干农活,她就算失心疯了,也不会叫余有成这个糟了芯子的庶子来糟蹋她,又如何会容余有成到自己庵中半步。
及至后来,余氏见蒋仪渐渐大了起来,心有不安,欲要余姑子将她除掉,也是给了余姑子不少香火钱,还承诺待蒋仪死了,再将馒头庵往外扩上一进。余姑子也不是不动心,她早有扩殿的意图,只是没有银两,就只能一直耽着,谁知正好天下了十多天的雨,她派姑子到山上看了,都说泥流是早晚的事,余姑子欲要出门躲避,想到银钱,便鬼迷心窍存了害蒋仪的心,这才将她和一个烧火的老姑子留在馒头庵内。
这方余姑子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尼那馒头庵虽小,却也是佛门清净地,余有成是男客,慢说进庵,就是庵外五十步,也是不能容他的。”
这些年世道清晏,尼庵也渐多了起来,为防那起子坏了肠子的下三滥下九流们前去臊皮庵中尼姑,庵外五十步,都立着告示,男子们等闲是不能靠近的,是以余姑子才会有这话。
余有成听了这话便哼哼起来,他被打肿了脸,这会儿张了嘴也是如狗嘴搅棍子,说不清楚话,只是含糊道:“姑姑,姑姑,你怎么帮外人?”
余姑子却是看也不看他道:“贫尼的馒头庵虽小,规矩却极是严谨,蒋家小娘子在我那里,五更便要早读,天亮就要劳作,过午便不能食,这四年无一日不是如此,她又比不得贫尼要外出照应,这四年间,是一个外人也外客也未见过。”
余氏这时也忍不住了道:“姑姑,你可莫要忘了,你收了我多少香火钱。我早就说过,她是在家不检点,与有成私相收授,我才送到馒头庵的。”
余姑子这时见她这侄子侄女大势以去,那会介意自己再多泼些污水在身上,是以淡淡笑道:“当日蒋夫人余氏将蒋家小娘子送到我馒头庵,是说她因夜夜梦见母亲在难中,为求佛前超度,立势出家,才来我庵中修行,这个其余些个姑子都可为证。”
余氏这时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必竟其余那些姑子,确实听到的是这么个借口,不然一个将要及笄出嫁的女子,为何会突然循入佛门。她忽而抬起头对县公道:“知县大人,实则贱妾当年会出手害那孟氏,主意全是我这姑母出的,她自幼跟祖父一起替人看病,才会懂那么多害人的方子,就连其中几味药,市面上少有的,也是她替我寻来的。”
余姑子听了这话,跳将起来,指着余氏骂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胆!”宋县公一拍惊堂木,衙役们便过去按住了余氏与余姑子,不叫她们撕到一起去:“余氏戕害蒋家先夫人孟氏,证据确足且自己已然画押认罪,就此打入大牢,秋后问斩,至于蒋明中蒋朝奉,家中发生如此大事,竟能不闻不问,有失察之罪,我今却要奏到朝中,革你乌纱,你可有异议?”
宋县公双手抱拳,遥寄朝中,蒋明中忙躬腰道:“草民无异议。”
他能从中保全自己已属不易,这乌纱本就是个虚的,从未落到失处,如今丢了,竟也不觉可惜。
“至于余有成,你身为县中大户人家的公子,整日不求上进,就知走鸡斗狗,如今竟还伙同家姐,干如此污人良家女子的勾当,实在罪不可恕,本县判八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宋县公一拍惊堂木,便有衙役将他拖了出去,早有两个执板的衙役站在堂前,将他反剪放倒,板子打下去,却不闻有声音,只是扑扑入肉的闷声,初时,还听他有叫声,后来就没有了。
蒋仪不忍相看,双眼放空,却是盯着自己眉间那处空地,就那么跪着。
“至于慧圆师太,今日余氏既已咬定你私藏禁药,本县少不得便要查一查这件事情,你就先在县衙牢狱将就几日,等案件查明,与你无关,本县自会放你出去。”
听了宋县公这话,余姑子那还忍得住,咬牙切齿盯着余氏,余氏却哈哈笑着被杂役拖了下去。
“蒋家小娘子,你能持已清白,为母审冤,实在是贞烈女子,本朝律例,女子年过十五,就不能再入外家,你已年满十八岁,本不能携嫁妆归外家,但本县念你孝勇可嘉,就给你一道判书,叫你携嫁妆以归外家,从此可与蒋家断了亲属关系。”
蒋仪在京中呆了半月,见自己外家境况比蒋家更要复杂可怕,早就没有了长住的心,况且蒋府如今余氏已去,如峰还小,老夫人又已老去,她有这份嫁妆傍身,再没有人能欺到她头上去的,若是还了外家,且不说王氏容不下她,就是徐氏一个人都能啃光这份东西。孟宣和徐氏虽有这样的心,但蒋仪一直没有吐口,昨夜写诉状的时候,孟宣也已睡了,自己从未说过这样的东西……
蒋仪这样想着,目光扫到陆远泽那里,这时日影西斜,他整个人都被傍晚的晚霞照着,唇角一抹笑意,目光扫在蒋仪身上,仿佛是说:这是我帮你求得的。
他欲要自己到京中去,蒋仪隐隐有了这样的想法,顿时恍然大悟,必是陆远泽在诉状中加了这一句,他早就将诉状递于了宋县公,且整个中午都与县公在一起,必是他呈明了自己的想法,宋县公才会在这里额外加上一句。
蒋仪忙跪下磕头,高声言道:“知县大人,小女子恳请您收回成命,小女祖母年迈,弟弟年幼,万不能弃他们而去。”
宋县公本已离了案台,听了她这话,反而赞叹道:“女子当要如此,才堪为楷模啊!”
他回身走到蒋仪面前,亲自将那判书递于蒋仪道:“今日我听我那陆贤侄言你在家中颇是受了委屈,不如归到外家去,有这样一份丰厚嫁妆傍身,必能寻户好人家。”
这话有些唐突,但是宋县公已老,又受人尊崇,叫他说出来,蒋仪也只能受了。
孟宣接过那判书,高兴的连连做揖,将判书揣到怀里再也不肯拿出来。他在家受徐氏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要要回嫁妆,来的路上受了闷棍,还被人连绑带打,说不出的倒霉,不想能有如此好结果,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
蒋仪还愣在当地,见宋县公欲要下堂,仍是跟着,欲要说些什么,就见陆远泽走了过来拦住她,心知是他捣的鬼,怒道:“我诚心信你,你竟不问过我的意见,就替我做了主意?”
陆远泽道:“你觉得留在历县家中,会比京中更好?”
“不会更差。”
陆远泽追问道:“你祖母恨毒了你,若你留在家中,她自会找机会诬陷你不孝忤逆,届时告到县衙,本朝以孝治天孝,必会拿你治罪,届时非但嫁妆,只怕你的性命都难以保全,这也不差?”
蒋仪听他说的确是事实,竟无语可辩,又不能说京中还有几张狮子大口等着,便敛了裙衽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陆编修帮我到如此地步。”
这堂上吵吵嚷嚷许多人,陆远泽竟无从开口,半晌才道:“你既到了京中,且安心等着……”
话未说完,就见李妈妈花妈妈几个围了过来,将蒋仪簇到外间,扶上了早已雇好的大车上,孟宣走过来道:“如今大喜,仪儿你还归到仙客来住下,我自去蒋府交涉,等到明日,你就先步离京,待我理好财产,再到京中。”
蒋仪那里肯,她知这孟宣明面上是奉了李氏的命令,实则徐氏还有一套交待在后头,便忙道:“我也还要拜别祖母,况且母亲的嫁妆单子,如今过了这些年,怕是已有些出入,里头帐目,怕要我看过才能讲的清楚。”
孟宣道:“即是如此,咱们此刻便一同归那蒋家,将嫁妆单子理个清楚。”
蒋仪回头,见陆远泽仍是站在堂中,人群晃动中看不真切他的样子,便敛了眉眼放了车帘。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本文书名确实有点不响亮也不好听,但我实在不会起那种又响亮又好听的名字啊。
谁愿意供献个好名字的话,请留言给我吧。
☆、回京
到了蒋府,孟宣比到了自已家还理直气壮,叫嚣着便要搬东西,蒋仪借言对清帐目,开了库房门,一边查点一边誉抄,又与管家等人一起对着,何样东西何时当了,何时归还,又那里有了出息,用到了那里,便新抄出两份单子来。最后盘点下来,发现余氏这些年却是将这份嫁妆用的十分有出息,足足多出好几千两银子来,当然,多出来的银子便仍留在蒋家,只是许多积年的物件没了,余氏一概标的是为蒋仪所用,此时无处分辩,也只能罢了。
等抄完这些东西,蒋仪叫管家签字画了押,才到外间来找蒋明中。到了此时,孟宣竟还有心情与蒋明中一起饮酒,两人皆是已是十分的醉意,那里还能签什么字画什么押。
蒋仪方要离开,两个丫环却过来道:“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蒋仪到了上房,就见蒋老夫人坐在正堂,冷眼盯着自己,见她跪了,冷笑道:“好大的出息,要飞出这历县,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吧?”
蒋仪忙道:“孙女并不敢……”
“不敢?你道出了蒋府,我就奈何不得你了?你毁我儿子名声,害我家破,幼子无母,还能道一声不敢?那孟家不是什么好相于的人家,我且就在这里看着,看你如何被孟府那起子人夺了财产,坏了名声,落到一无是处!”她咬牙切齿道:“我等着。”
蒋仪只得磕头告退了,又最后来到她当日住的闺房,却见此处已辟做是蒋如峰的住房,内间装饰一新,那里还有自己旧时物件的影子。她扶孟宣一起出了蒋府,见天上月色明亮,煞是好看,这时才猛然醒悟到,馒头庵中虽苦却清静自在的日子,此生怕不会再拥有了。
次日蒋明中起来签字画过押,蒋仪拿上她那一份单子,就先回府了,孟宣平日都爱喝两杯,这几天更是。他因昨日就往家中连夜送了信,徐氏今早便派了许多人来交接东西,他也只是坐在那里盯着,清风明月两个怕他嫌闷,到外间酒楼替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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