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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娇娥-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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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仪端正身姿跪坐了道:“昨日妾听闻孟府二舅父新丧,便前去孟府奔丧……”
  她看了元丽一眼,含羞笑道:“妾已经嫁人了。”
  李存恪是皇子,元丽如今也是个王妃,她自然要用尊称。元丽一直跟着李存恪在外游荡,丝毫没有受过宫规礼教,那里懂这些东西,皱了眉道:“表姐嫁了人就要谦称为妾么?听着可真别扭。”
  李存恪摸了摸元丽头发顺势坐在她身边笑道:“汉人就认这个酸礼,咱们不必理会。表姐既与我们在一处,也不必谦称为妾,倒叫我们俩都混身不自在。”
  蒋仪看李存恪满眼温柔的望着元丽,那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不像是装的,心里倒真替元丽高兴起来。她想了想又道:“我今早在府中独自一人给大舅母请完安,出门时碰到了四房的婆子花妈妈,她带着个粗壮的婆子,正是方才三官家绑了的这个匪徒假扮的。他用迷药捂我鼻子将我带出府,又驾着马车出了城,我半路上寻机杀了那花妈妈,才逃了出来,就遇到了你们。至于他们受何人指使,为何而绑我,如今我也是一头雾水。”
  元丽狠狠盯了眼绑在远处的花七道:“咱们把他绑回京城,叫官府好好逼问他个幕后主谋,再杀他的脑袋!”
  蒋仪见李存恪上下打量着自己,似是思索着什么,便撇过此事追问道:“三官家与王妃此去也有三年,京中皆言你们在株州客栈遭遇火灾身亡,连衣冠冢都立好了。三官家既然在世,为何这些年也不曾回京正名此事?”
  元丽听了这话惊的两眼睁圆道:“那里的话,我们这一路去了许多远的地方,压根不知道京中有这样的传言。”
  李存恪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说话。这才问蒋仪道:“是因为传言我们已死,宫中才会晋元丽的份位,给她王妃名号?”
  如若不然,他至今连个王的封号都没有,如何平白无顾会给元丽王妃封号?
  蒋仪点头道:“我深闺妇人,具体情形也不清楚。宫里给三舅父与三舅母那里每年都有恤银,这事大约还只有元秋姐姐才知道。”
  李存恪沉默点头,才要张嘴说话,忽觉身后一阵寒气,他常年行走江湖,这些方面也是早有防备,一歪头躲过身后的剑气,自后伸出双指直奔身后执剑的人。岂知他才转向,便见四周皆是明晃晃的兵器围了过来,一群满脸杀气的官兵,不知何时将他们三个围了个水泄不通。
  蒋仪见这官兵中有几个中军皆是自己眼熟的人,知是陆钦州追来了,心中一喜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就见陆钦州单手执剑,自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她张了双手高声道:“大人安心,妾并无事。”
  陆钦州觉得自己恍如又做了一个噩梦,他有生以来,从未觉得脚步如此沉重过,他一路上不敢思不敢想,心如沉石往下坠着,马往前多奔一步心便沉重一分,心中的戾气也就更重一分。
  他走到蒋仪身边,看她眉间还有细浅的血迹,想必是方才杀那婆子时溅上的。身上仍是昨夜的衣服,容色仍是淡淡的,眼中闪着动人的亮光望着他。
  陆钦州也不旁顾,揽过蒋仪拥在怀中,心里长叹了一声又长舒了一口气。
  早间孟府,福春与又雪两个早起用完汤饼,才到灵堂伺候,见堂中并无蒋仪身影,便往方正居去寻。方正居里如今为了瞒着李氏孟泛故去的消息,各房丫环一概不准入内的。她两个听闻蒋仪往六里居去了,又寻到六里居来。在六里居听燕儿到蒋仪才出了大门,又追到了大门外。四顾见各处没有蒋仪身影,这才慌了神张罗了仆妇们各处寻找起来。如此寻了半个时辰见无踪影,还是又雪想起陆钦州曾交待过胡三要贴步跟着蒋仪的,便又各处去找胡三,找了半天在二房后院找到胡三,问起胡三来,才知道胡三自昨夜起就未见过蒋仪。
  三个奴仆这才慌了神,一边命人飞快的去报了陆钦州,一边又在孟府四处寻觅着。
  陆钦州才到御史台,听了这样消息岂能不心急。他亲带了府兵先往孟府中来,又叫李德立拿了自己鱼符,亲到刑部调用官兵随后赶来。
  到了孟府,陆钦州先叫了福春又雪来细细问过,又提胡三来问。胡三跪在地上磕头告罪道:“昨夜小人犯了糊涂喝了些黄汤,偷了个懒,才把夫人跟丢了。”
  陆钦州冷眼盯着胡三半晌,才对身后中军道:“先把他带下去,再把这府里管事的人都给我叫来。再叫人排查府中自今早各门上进出过的所有马车轿子并轿中车中皆是何人,门房是重点,给我细细的问。”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已到尾声,作者在发文的同时修稿,补全了初版的遗憾。
现在另一篇文马上完结,很快就会开更。
如果有喜欢本篇的读者记得收藏哦。
和小蒋完全不一样的女主角,泼辣,倔犟,遇强则强,再强拼命。

  ☆、审死

  不过片刻,徐氏便摇摇摆摆进来了。她进门就跪下,娇声道:“中丞大人,尊夫人也是自我们这府里出去的……”
  陆钦州身后一个中军才得他一个眼色,上前来对着徐氏心窝便是一脚,怒声道:“大人还未问话,那里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
  徐氏自有她一套胡搅蛮缠的功夫,谁知话还未出口就叫人堵了,这功夫竟是还未用上。
  陆钦州双目半眯盯紧了徐氏,沉声道:“听闻这府中一直是你主事,我夫人既然是在这府上丢了,那自然脱不了你的干系。你也不必急着回答,想好了再出口。但你也不要妄想拖延时间,若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府上下老老幼幼都要替她陪葬。”
  徐氏抬头看陆钦州两眼盯紧自己,吓的心里发毛,又见新进来的李德立斯文模样,倒像是个好相与的,便侧了身对着李德立道:“大人们,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昨夜二伯新丧又兼儿媳产女,整整忙了一夜未曾合眼,虽管着府中各处,但也有忙顾不暇的时候。陆夫人何处走脱,我确实不知道呀。”
  李德立见她便说便膝行过来扯自己的袍子,往后退了两步道:“这位夫人,有话跪正了说……”
  门外进来两个中军并两个御史台的史官,递了一份折书给陆钦州,是方才京城几个府尹并史官审问过各房下人的证辞。陆钦州简要翻了翻,也就大致明了蒋仪自清早起来之后,在这孟府中所行动过的大致位置了。
  他看完合了折书吩咐台官道:“西门是重中之重,出门几辆车,皆是那一府那一家的,都给我派人跟着去查。”
  徐氏跪在地上,见李德立往后躲着,其余人也皆是望着陆钦州不敢言声。她思到元秋还是个王妃,陆钦州要动她也要顾及一点元秋的面子,况且自己事情作的极密,如今蒋仪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自己只要这回咬紧牙关蒙混过去,不论发财升官,英才的前程就都有了。想到这里,她索性心一横,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们孟府虽如今没落,当年也是出过护国军节度使的人家,如今我家的大姑娘还作着王妃了。你们来吊丧也就罢了,竟然这样平白无顾的冤枉好人,我今日就死给你们看。”
  她说着作势从头上拨下一横簪子,作势往心窝里戳去。
  陆钦州冷眼瞧着徐氏,先将整个孟府所有人的关系大致梳理了一遍。大房不过一个王氏,与蒋仪并无过节。二房孟泛已死,杨氏无争。三房忽略不计,最可疑的,仍是这个四房,尤其当年蒋仪出嫁前,孟宣还曾搭上过瑞王府的关系。
  徐氏就是再与蒋仪有任何过节,也不会起意绑架她,事情的起由仍是在自己身上。陆钦州起身走到徐氏跟前,冷眼看了半晌,示意身后中军将她扶坐起来。他沉默不语,双眼紧盯着徐氏发乱头蓬的脸,轻轻挽了自己的两只袖子。
  李德立见此忙捧过一双帕子来,陆钦州伸手接了,按在徐氏脖子上,将徐氏整个脖颈捏在手中。
  徐氏双脚叫人踩着双腿跪着,双手又叫人反架在身后。这些年轻兵士们手劲极大,捏的她关节骨头都要碎掉一般。她脖子上一只手虽慢却有力,越箍越紧,渐渐她便觉得喘不过气来,舌头不由自主吐了出来。她压下眼看到陆钦州的目光阴冷寒森,忽而意识到他这是真的要杀死自己了。
  陆钦州略弯了腰低头道:“我会尽量慢一点,你若想通了,就全部告诉我。若一心要致我夫人于死,此时此地也就是你的死期。”
  徐氏艰难张合着嘴道:“城外……”
  她虽然想要给英才挣个前程富贵,可若自己死了尽叫方氏那个贱人享了荣华富贵,她又如何能心安。
  陆钦州猛然松了手,扔了帕子道:“城外何处?”
  “五陵山下!”徐氏期期艾艾道。
  门外忽有府尹大声来报道:“方才属下查明,孟府四房的一个花妈妈一个时辰前出门去了。她走时带着一个胖婆子并一个蒙脸的妇人,经打问那马车是往城外方向去了。至于马车的样式,下官已向人打听清楚并画出样式在此。”
  他说着拱手呈了上来,陆钦州亲自打开看了一眼,才传给李德立道:“即刻出发,往城外五陵山一带追。”
  李德立带着一部分人走了,陆钦州才又回过头来问徐氏道:“可是瑞王府的人叫你做的?”
  徐氏委屈点头道:“是。”
  陆钦州压着混身怒意又问道:“瑞王府的人交待的原话是什么?”
  徐氏哭道:“我不记得了。”
  “快说!”陆钦州怒吼道。
  架着她的兵士立刻又箍紧了她的双手,双脚狠命踩着她小腿上的干骨。
  徐氏大哭道:“他们说,糟蹋了陆夫人,再弄死扔在城门外,给陆中丞看。”
  陆钦州对那中军道:“送到刑部去审,务必要把来龙去脉全给我审清楚。”
  说毕,快步出门,带人往城外追去。
  前面府尹派出去的人是第一批,李德立带的人是第二批,沿途一路逢人打问,驱马往五陵山脚下奔去。陆钦州快马加鞭紧随其后,行了不过一刻钟,便见有京府尹的府兵远远拍马来高声报道:“中丞大人,前方五里左右,发现孟府四房的老仆妇,不过人已死。”
  陆钦州纵马跃过府兵,往前奔去。
  行了半刻钟,远远便见一群官兵围着一辆马车。他跃下马大步走过去,李德立忙撩了帘子道:“这仆妇经孟府家人辩认,正是四房的花妈妈。只是车夫与另一名高胖的婆子并夫人俱不在车上。”
  陆钦州看过车内,又围车细细看了一回。
  只有这婆子一人的血,她死前显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脖子上一刀毙命,可见是无备受袭。
  “一部分府兵并咱们史台的兵卫们,已经去四处搜寻了。”李德立见陆州沉脸不语,又说道。
  陆钦州点头道:“传话下去,若在四处发现夫人与贼人的踪迹,只要夫人无碍且不危急,等闲不要打动,我过去了再说。”
  他想的是最坏的结果,他已经想好了接受最坏的结果,只要她还活着,菩萨保佑,他要永远带她在身边不再分开。当生死摆到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他现在想的是,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活着,无论形样多难堪多不堪,菩萨保佑,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他要永远将她带在身边。
  李德立转身吩咐了下去,见陆钦州回身沿路快步走着,随后也跟了上来。
  那婆子脖子上的刀口细长,显然是腰刀这种随身携带的小兵器造成的。自己昨日才送蒋仪一把保安腰刀踹在靴中,想必蒋仪正是利用了那把腰刀,是趁那婆子不注意杀了婆子逃脱的。车窗上有明显掰裂过的痕迹,车前有人把守,她想必便是钻出窗子逃跑的。
  陆钦州往回走了十来步,见路边草丛中一抹血迹,正要蹲身查看,便有府兵来报道:“报!大人,前方发现一件孟府仆妇的褙衫,上面沾着血迹。”
  陆钦州看了眼那半旧的褙衫,扬手道:“往这个方向追,注意不要发出声来。且不可打草惊蛇。”
  这血与那马车上的血凝固程度相似,显然仍是那婆子的。
  才走了不几步,又有兵卫来报道:“前方不远处有几个人围坐林中,其中一个身姿隐隐便是夫人。”
  陆钦州点头道:“莫要惊动,趁其不备将那几个人治服。”
  直到李存恪叫了一声:“陆大人!”
  陆钦州才松开蒋仪,转头看了眼李存恪,点点头道:“三官家,不期能在这里遇到你。”
  李存恪笑着摸了摸鼻子,双手叉腰道:“若不是尊夫人方才相告,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死了快三年了。”
  陆钦州道:“回来就好,三官家这些年想必去了许多地方。”
  李存恪心中暗诽道:自己事情作的隐密,想不到竟然也未能瞒得过他。
  便仍是嘿嘿一笑道:“一言难尽。”
  他指了指绑在树上的花七道:“这是绑了尊夫人的匪徒,我给治服了绑在树上,请陆大人带回去细加审问。”
  陆钦州扫了一眼花七,问道:“三官家可要与下官一起回京?”
  李存恪又弯腰摸了摸头道:“那就回呗。”
  陆钦州伸手道:“请!”
  李存恪也揖首道:“请。”
  回途中京府调了辆马车来供蒋仪与元丽趁坐,陆钦州与李存恪等人自然是骑马而行。蒋仪累了半日早神魂俱脱,歪靠着引枕怔望着前方,此时她才后怕起来。
  元丽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动朝廷命官家的夫人。”
  蒋仪望着车顶半晌才道:“我如今有个儿子,一岁两个月,刚刚才学会走路,整天流着口水跑东跑西一刻也不能停。我常常整半日望着他都不愿意松开眼睛,心里爱他不够。若我没了……”
  元丽过来握了蒋仪手道:“吉人自有天相,表姐莫要再想这些丧气的事情。”
  蒋仪摇头道:“是我的错。我原想着孟府也是娘家,就没有带他派给我的那些人,自己一人走动了几步。”
  她悔自已从昨日开始走的每一步,悔不该早早去孟府吊丧,悔不该不带一个下人到方正居与丁香里去请安。从六里居出来的时候,她听了些不该听的话,心里暗怀着鬼胎,没有将心思用在怀疑花妈妈身上,才会着了花妈妈与花七的道儿,若当时她退几步回丁香里,或者高声叫一声燕儿,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若不是陆钦州昨晚送给她的腰刀,也许此刻她已满身污秽,倒在这林中成一缕冤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新文的亲。
作者还在赶稿,一不留神忘记更新。
马上给大家补上。

  ☆、因由

  元丽见蒋仪神色苦楚半晌不言,以为她是叫方才的事情吓怕了,仍握了蒋仪手道:“当年我与三官家在株州,睡在一家客栈中,夜里我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身上痒的不行,以为是三官家常年不洗澡身上有虱子惹在我身上,夜里与他拌了几句嘴,他一口咬定是那客栈的床不干净惹了虱子,连夜打了包袱与我出门,换了一家客栈。才了客栈不远,回头就见那客栈火光冲天整个儿被火烧了。我吓的魂都飞了,一路上也一直在想此事。若当时我不觉得身上痒有虱子,也许我们此时真的就只剩两具焦骨了。
  可如今我们不也好端端的活着?我经过碎叶城时,在一家客栈墙上见过这样两句话:“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也许,正是为了要表姐在此处遇到三官家相救,才会有今日险情。”
  蒋仪听的半信半疑,却也无心无力辩驳,微微点了点头。
  元丽见她神色中似有不信,又言道:“与他在一起这几年,我也狠吃了些苦头。当初从京中出发时,他腰中还有几万银子的盘缠,只是他一路上花钱太过浪手,经常是见了好马就要换,见了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管多少银子都要卖下来,其实那些东西后来我们实在无银子的时候,都贱价脱手换成饭钱了。在路上行了半年,到碎叶城时我们就身无分文,要靠他为各个寺庙塑像染色才能挣些饭钱的地步。
  偏他马料不肯省,经常是马吃着好料,我们却吃着最差的饭食。这些年我一直往西,沿前朝圣僧取经之路而行,路上颇多战乱流沛,我经常思家啼哭,他倒还性子好,总也愿意哄着我,只是无论我怎样哭闹也不肯回京城来。好容易因战乱而阻,我们无法西行了,他又调回头来要往南方去,这不经过京城,我哭求他无论如何让我回京城看一眼父母,他仍是不愿意,说自己好容易出来了,再回去怕叫皇帝押回新京,以后不让他出门游历。又恐吓我说,若我再说要回京的话,他就仍把我发送还回父母家中,自己一个出门游历。
  我想起当初离家时家中困顿,又母亲日子过的那样艰难,若我再回去又是增加一人份的口粮,母亲想必也不会高兴,这才收了心思要与他一同南下。谁知偏偏就遇上了表姐你,而你的丈夫竟然一开口就留下了三官家,这一切机缘可不皆因你而起?”
  蒋仪虽不肯信她这番话里的劝慰之意,听元丽忆起三房的困顿,安慰她道:“如今三舅父与三舅母日子皆好过了,前两年还在西市上开过馒头铺子,后来因宫中年年有恤银,才关了门的。”
  元丽忽而忆起什么般坐直了身子问道:“元娇姐姐的孩子想必如今也许多大了吧?”
  她当年虽年幼,却早先于小李氏知道元娇与刘有的私情,也隐隐猜得元娇肚子里想必是有了东西,才不敢去宫中大选的。
  蒋仪摇头道:“她当年也嫁了一回,后来遭夫家休弃,如今仍在家中住着。昨日我还见她与三舅母同到孟府吊丧。”
  元丽听了这话,眼中淌下两串清泪,半晌才道:“这样说来,我死了竟比活着有用。”
  蒋仪摇头道:“这是那里的话,听闻你死讯,三舅母便如变了个人一样,这几年面上常带苦色,想必内心也无一刻不受着煎熬,必也是悔极不能言。若她知你如今不但活着,还出落的这样漂亮活泼,心中不知该有多欢喜。”
  车外李存恪与陆钦州并肩驱马而行,见陆钦州仍绷着一张脸,知他还未从方才妻子被绑的噩梦中回过神来,紧拍马往前两步,扭了马头笑问陆钦州道:“陆中丞瞧着我这马怎样?”
  陆钦州扫了一眼道:“这是河曲马,虽不善奔走,但耐力好,善长行驮重耐行远路。”
  李存恪点头道:“中丞大人好眼光。我这一路又不行军打仗,不要那些爆发力强的名马,这马虽然常人拿它用来农耕,但行千里路却是极好的品种。”
  陆钦州道:“蒙古人如今打到那里了?”
  李存恪道:“我们往回走时,听闻他们已经到达伊斯坦布尔了。”
  陆钦州勒停了马道:“你们沿途走的想必也极为艰辛!”
  李存恪嘿嘿笑道:“战争倒也不曾碍着我们,只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最苦的还是没有银钱。”
  陆钦州道:“为何不写信回宫中索要?”
  李存恪笑着摇头,心道这老家伙真会装。
  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有两个羽翼丰满权倾半臂的能干哥哥,偏他又生的黑壮健康,不像个短寿的样子,横死的可能性就极大。他当年将计就计,离开株州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宫中朝中任何一人,走路时也故意避开官道,与元丽两个像逃难一样一直走到关外。但这也换得他三年无忧岁月,翻天山,过碎叶,遍游天竺。
  孟府自然是不能再去了,蒋仪与元丽分别后,套车直奔陆府家中。陆钦州亲自抱她回丁香里,安顿好在床上,这才问道:“可要吃些东西?”
  蒋仪摇头道:“大人,把壮壮抱来给妾可好。”
  陆钦州道:“你今日辛苦,孩子太过闹腾,我怕吵到你。”
  蒋仪仍是轻轻摇头:“有他在怀里,妾就不怕也不累了。”
  陆钦州转身出去,不刻抱了壮壮进来。壮壮早起常与蒋仪一起在床上玩乐,此番见亲娘坐在床上,正是平日要与他玩乐的样子,乐的咧嘴大笑,口水落了满胸襟。陆钦州皱眉取了帕子替他拭净,才递到蒋仪怀里。
  蒋仪抱着壮壮,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亲吻许久,才怔怔流下眼泪来。初梅见此忙抱过孩子道:“夫人显然是狠累着了,壮壮奴婢带到隔壁去,过会儿再抱来可好?”
  蒋仪泪如雨下,摇头道:“不用……”
  壮壮回过头来见亲娘脸上湿嗒嗒的滴着泪,也伸了手替她擦着。蒋仪闭眼半晌,见陆钦州站在地上面色沉重,才强撑微笑道:“妾并无事,大人若有公事,还请不要顾及于妾。”
  陆钦州在初梅身边交待了几句,临了门时,见蒋仪已拭了眼泪笑着搂孩子,不知轻言些什么。他出了丁香里到墨岩斋,李德立并几个台官,以及刑部的两个郎中,府尹的几个府官,皆已在廊下等他,黑压压的站了一片。
  陆钦州略点点头,率先进了后院。仍是当日审过产婆的屋子,一张原木大长条桌周围摆着两长排圈椅。陆钦州在为首坐了,这些各部的官员才依次躬身而坐。
  李德立侍立在他身边。
  陆钦州先问府官道:“花七可招供了?”
  那府官站起来回道:“他招认是受徐氏指使。花七的母亲在孟府作差,昨日一早徐氏便交待了花妈妈所要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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