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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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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心疼的啊,您看看阿父,便会明白了……”她话音还没落,任荣生心中的怒火又被点燃了,“还有你,四娘,你也该打!”抬起手,照着任淑英那张虚伪的面孔,便是“啪”“啪”两耳光!
不知是他这会儿太生气了,还是看任淑英格外不顺眼,打任淑贞才只有一下,到任淑英这里却是翻倍了。
“阿父!”任淑英捂着脸颊,愕然。
她是来劝架讲和的,是来献殷勤的,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挨打。
不光任淑英惊愕,辛氏、刘氏、任淑慧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任荣生这是怎么了?先打六娘,再打四娘,拢共两个女儿,挨着打遍了……问题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没动过女儿一指头……
今天真是出了邪了。
“逆女,跪下!”任荣生挑眉,冲任淑英一声怒吼。
任淑英身子抖了抖,“扑通”便跪下了,驯顺的低了头。
“你,也跪下!”任荣生又冲被王氏揽在怀里又拍又哄的六娘任淑贞大喝。
王氏万分舍不得,任淑贞“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任荣生眼中冒火,抬腿踹了任淑贞一脚,把任淑贞踹得站不稳,跪在了地上。
王氏心疼得要死,可是任刺史、任荣生都大为反常,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想了又想,也没敢和任荣生拗着。
任淑英和任淑贞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又是害怕,又觉难堪,花容失色,涕泪横流。
任荣生这做父亲的见她们这样,倒也不想难为她们。可问题是任刺史正在气头上呢,他若把两个女儿轻轻放过,任刺史能不迁怒于他么?任荣生狠狠心,先是指着任淑英痛骂,“明知道你祖父差人去唤八娘,你还硬拉着八娘不放,眼里还有没有你祖父!”又骂任淑贞,“朝廷任命官员的大事,是你一介闺中弱女能议论的?你又怎知朝廷不会将兵权授予你祖父,成为带兵刺史?”把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过之后还不算,命婢女拿过黑漆柄麈尾一人打了两下,怒容吩咐,“回去面壁思过一个月,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的过错,再出来吧。若想不明白,便一直关着,不许出来丢人现眼!”
任淑贞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挨了打不说,还得当众罚跪、挨骂;挨过骂之后还要面壁思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还不见得能不能出来;我……我真是命苦……她忽然想到一件要命的事,猛的挺直了身子,“八娘说我一定会改口,我还和她赌了百两金。现在我改口不改口呢?不改口,一直面壁思过;改口,见了八娘我要道走,还要给她百两金。百两金,我哪有这么多钱?”脑中盘旋着这样的念头,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任淑英也不比她好多少。听到任荣生的话,如当头被人重重敲了一棒,眼冒金星,心烦意乱。她和任淑慧同年出生的,年龄不小了,正在为婚事犯愁。眼下正值春季,是贵族人家踏青游玩的好季节,各家都时不时的有宴会、聚会,任淑英想把自己嫁出去,春天当然是最值得珍惜的季节。一个月面壁思过不能出门,不能推销自己,任淑英真是欲哭无泪。
她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虽然她俩的样子都很可怜,虽然刘氏、王氏等人或真心或假意的为其求情,不过任荣生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没办法,还是狠狠心命婢女把她俩带了回去,“面壁思过一个月已是便宜她们了。一个月之后若还是冥顽不灵,继续关着。”
消息传到任江城耳中的时候,她正对镜梳妆。
王媪细心的替她梳头,小声问道:“八娘,四娘和六娘会不会记恨啊?”
任江城不在意的笑笑,“记恨便记恨呗,我若不出手整治她们,难道她们便会爱上我么?”
☆、第011章
王媪不由的点头,“八娘说的是。”
是啊,这样她们会记恨,可不这样的话,她们难道便会爱护八娘了么?
八娘从前对她们倒是很好,很忍让,可四娘总是哄着八娘做傻事,六娘总是欺负八娘,八娘在姐姐们面前半分好处也得不着的。
饶是被姐姐们欺负了、笑话了,辛氏这主母的人不为八娘主持公道不说,还要再冷嘲热讽一番,让八娘更加难堪、难过。八娘幼时从辛氏房里回来,常常是噙着两包眼泪的,可怜极了。
唉,这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撑腰做主的孩子,日子过得苦啊。
“八娘苦能和郎君和娘子团聚,便好了。”王媪想着心事,一声叹息。
“总有一天会团聚的。”任江城微笑。
王媪这个人是有几分啰嗦的,絮絮叼叼的告诉任江城,“八娘莫抱怨郎君和娘子。他们可不是不要你了,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将你送回任家的……”
任江城有几分好奇,“后来阿父阿母想要接我回去对不对?不巧,我居然会病了。”
任江城面对铜镜坐着,王媪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一头如云秀发,铜镜才是磨过的,很光滑,可以清晰照出人影。她问过话后,从铜镜中便看到王媪蹙起了眉头,“这件事,说来也太巧了。郎君和娘子一开始差人来接,辛氏推拖说八娘还小,不宜长途跋涉,不许你动身;后来郎君升迁至嘉州,和娘子一起回来省亲,当时是打算将你一起带走的,可是你忽然就病了,上吐下泻,下不了床……”
任江城凝神静听。
王媪将任江城的发髻挽好,叹了口气,“后来,郎君又差人来接过几回,不是你病了,就是你在赌气,要么就是辛氏、王氏竭力挽留,总之就是走不了。再后来,宣州来了安东将军,你去了趟庾家,就更走不成了……”
“总之就是走不了”,任江城回味着王媪的话,心中涌起层层疑云。
是刺史府有人不许任江城离开吧?所以才会一回两回三回的就是走不了。
这个人是辛氏么?如果真的是她,这个女人也太小心眼儿了,因为任刺史先续娶了原主的奶奶,而不是她,她从三十年前一直记恨到了今天,把气撒在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身上。又气任江城,又不许她离开,将是要将她留在身边折磨侮辱,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宣州城的笑柄,这样她心里就舒服了?当年的仇就算是报了?
任江城拉开梳妆台边上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是她写给任平生和范氏的回信,和寄走的那封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任江城前世养成的习惯,书信往来是要留底稿以备查询的。不同的是,前世可以在电脑中备份,现在却只能靠手写了。眼前这封信便是她一笔一划亲手书写,字迹娟秀清媚,颇见功力。
这信上写的全是琐碎小事,吃喝、穿戴、日常起居、人情往来,乍一看上去没有什么。不过,如果目光够敏锐的话,会发觉自第一行第一个开始,直到最后一行,斜线上的字连上去是这样一句话,“儿日夜思念父母,盼阖家团圆”。
“阿父,阿母,你们会发现吧?会发现吧?”任江城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默默祈祷,“发现了便设法接我走,好么?”
“……夫人要留你,大人也要留你,真是奇怪,平时也不见他们对你如何关心爱护……”王媪还在唠叼啰嗦。
“祖父也要留我?”任江城惊讶抬头。
“是啊。”王媪气呼呼的。
她想不通,刺史大人对八娘又不珍视怜惜,要留下八娘做什么呢?
任江城头皮发麻。
任刺史也要留下八娘,怎么回事?那封信是交给他的,他……会不会看出什么来啊?
为了表示自己很坦诚,为了表示对任刺史的信任和依赖,那封信是没有封口的。
当然了,就算封了口也没用。任刺史自己也是要给任平生写回信的,他可以很轻易的把信皮换掉,两封信合成一封寄走。
任江城细细想了想,觉得一则任刺史未必能发现,二则就算他发现了,自己也很容易辩解,“我想阿父阿母,盼望他们早日回到宣州城,在祖父膝下尽孝,合家团圆。”
外面传来暄嚷吵闹声,尤其是一个带着怒气的尖利女声,听着很是刺耳。
任江城娥眉微蹙,把信叠好,重新放回到小抽屉里。
“是谁这般放肆大胆?”王媪听到外面的声音,气得面红耳赤。
任江城神色淡然的站起身,“王氏来了。犯不上生气着急,来,咱们出去会会她。”
………
安东将军府一处依山背水、清雅幽静的庭院,院中植着数百竿青竹,挺拨修长,青翠欲滴,进到院中,便觉有一股清凉之意。
一名仆役从院处进来,穿过竹林,到了右侧的书房门前。
门前有两名黑衣府兵守着,他到了之后将东西转交,便由原路返回了。
黑衣府兵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大汉出来回略问了一句话,伸手接过了信。
门又重新关上了。
屋里,两名青年男子对坐奕棋。
主位坐着的那名男子白衣胜雪,宽衣博带,一头鸦羽般的乌发以白玉冠束起,面如凝脂,目如星辰,灿然生辉。
他这样的人才,一般的男子和他坐在一起便只能沦为陪衬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人着浅绿色广袖衫,头戴碧玉发冠,生的也很是隽美出众,气质也很是潇洒脱俗,但是,若有人自外而入,第一眼注意的便是白衣男子。
他太引人注目了。
大汉垂手站在一旁,并不敢上前打扰。
一直到棋局结束,他都是安安静静的。
“我又输了!”绿衣男子推开棋子,气呼呼的。
“十四郎,您和十三郎兄弟之间,不必太在意输赢的。”黑衣大汉很善解人意的安慰。
被称为十四郎的绿衣男子哼了一声,跑到临窗前的长榻躺下,眼睛看向窗外。
“阿奴,你做什么?”白衣男子轻笑。
“晒太阳。”十四郎大喇喇的。
白衣男子施施然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伸他的衣衫掀起来,露出白花花的肚皮,“阿奴,晒这里。”
“为什么?”十四郎瞪了他一眼。
说着话,他觉得肚皮处凉刷刷的,忙利索的把肚皮又盖住了。
白衣男子又替他掀开,“你自己都知道晒太阳,你腹中这些诗书,难道不需晒上一晒?”
“是的呢,十四郎腹中有万卷诗书,趁着今天太阳好,都拿出来晒晒。”黑衣大汉很会凑趣的说道。
这当然是在夸奖十四郎学识渊博,博览群书了。
十四郎眉眼间有了欢喜之意,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嘻嘻一笑,“那便晒晒好了。”舒舒服服伸长了身子躺好,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充作枕头,面色欣然。
白衣男子笑笑,“你晒书,我还有几件事要做。”要走。
十四郎伸手拉他,“哎,别走别走,躺下吧,咱俩一起晒晒太阳,说说话。”
白衣男子拍拍他的脸,“莫闹,是阿父交待的事。”
十四郎头耷拉下来,没精打采的,“阿父交待我也有事呢。我先走了啊。”
从榻上坐起身,趿上鞋子,往外走。
走到屋门口还回过头,“等我啊,晚上一起宵夜。”
白衣男子点头,他笑咪咪的走了。
黑衣大汉这时方恭敬的道:“郎君,任家的信。”
桓广阳沉默片刻,道:“是任家女郎给她阿父的家书么?”
黑衣大汉听他这么说,忙道:“虽是家书,不过既和陵江王有关,那么……”
桓广阳冷静的做了个手势。
黑衣大汉会意,熟练的升起烛火,拿着书信在上方烤了烤,之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巧劲儿,便把信拆开了…………信封却是丝毫无损。
信封里装着两张信纸,一张是任江城写给父母的家书,另一张上却是龙飞凤舞、泼墨淋漓的只写了一个大字,“可。”桓广阳略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任江城那封看似平平无奇的家书,他倒是平心静气的看了又看。
“任家女郎的书信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听说她字写的很好。”黑衣大汉笑道。
桓广阳看完信,缓缓道:“她在任家的处境果然不佳,在向父母求救了。”
“如此。”黑衣大汉呆了呆。
“以一类函件处理。”桓广阳慢慢折起书信,吩咐道。
黑衣大汉躬身,“是,郎君。”答应过后,他却是还有疑惑,“郎君,陵江王真的要造反么?就连他下属和女儿的信函,也需慎而重之,抄录留底?”
桓广阳正要将书信递到黑衣大汉手里,不知怎地,却又改了主意,“这封信由我亲自抄录。”
“是。”黑衣大汉下意识的应道。
他在郎君面前已经习惯服从了。
从书房出来,黑衣大汉在阳光下站了片刻,面色迷惘。难道陵江王殿下对朝廷的危害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么?任平生不过是陵江王麾下一名将军,任家女郎就更微不足道了,可是她的书信,郎君却要亲自抄录,不肯假手于人……
☆、第012章
“让八娘出来见我!”
“八娘怎地还不出来?做了亏心事,没脸见人了么?”
王氏声音越来越尖锐,话也说得越来越难听了。
能红、能白,还有其余的几个婢女在好言好语陪着笑脸劝她,她哪里肯理会。
“再不出来我便砸东西了!”不只不听劝,她还越发来劲了,伸手拿起桌案上的白色茶壶,用力摔在地上。
她力气很大,茶壶被摔成了碎片,被日光映着,白花花的一地。
“你怎么能这样呢?”
“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砸东西?”
能红和能白脸色都变了。
王氏却是大喜,“摔东西的感觉真好,真痛快!”她眼睛乱转,看到一个花纹繁复美丽的青釉璎珞纹盖瓶,便伸手拿起来,捧得高高的,作势欲摔。
“不能砸!”能红急了,“那是我家娘子的陪嫁之物,很珍贵的!”
能白也被吓了一跳,失声叫道:“这是九岩窑啊,釉色高古,质地醇素,十分难得,我家娘子特地送来给八娘的!”
王氏两眼放光,恶狠狠的道:“那更得砸了!”
就是好东西砸得才过瘾啊,平平常常的物件儿砸着有什么意思?这是范氏的好东西,那更好了!就是要砸她的!
王氏兴奋得连腮帮子好像都透着亮光,双手将这珍贵的九岩窑举至头顶,眼看着就要狠狠的摔下来了!
能红眼里似要喷出火来,撸撸袖子,要冲上去和王氏拼命,“她也太欺负人了!”能白忙拉住她,“若是和她打起来,咱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啊。”能红急的跺脚,“那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盖瓶给砸了么?那可是八娘的心爱之物!”
王氏嚣张得意,她带来的婢女和任江城的婢女推推搡搡,乱成了一团。
“砸啊,随便砸。”清亮又安静的少女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一片混乱之中,她的声音却是人人都听到了,忍不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任江城出现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王氏,花瓣般的嘴角噙着丝轻蔑笑意。
王氏不由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八娘……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眼中含泪央求乞怜,还这么四平八稳的呢……王氏呆了会儿,更生气了,“这可是你让我摔的!看到一地碎片,你可不要哭!”
任江城连连冷笑,“我是不会哭的,只怕二伯母要哭。”
“我哭?”王氏差点儿没被任江城给气乐了,“我为什么要哭?该哭的是你吧,八娘?”
任江城一步一步从楼梯上往下走,曼声道:“二伯母出自名门,又嫁到了刺史府,定然是有些见识的。这九岩窑的盖瓶值多少钱,二伯母心知肚明。你这一摔,至少得摔下去十万钱吧?唉,六姐姐欠我的百两金还没交付呢,二伯母便来摔我阿母的九岩窑盖瓶了。二房真是有钱啊,百两金,十万钱,想必不在话下,伸伸手便能拿出来。”
“十万钱?”王氏愕然,“这么个瓶子,十万钱?”
她举着青釉璎珞纹盖瓶的手,有点抖了。
她知道这盖瓶一看上去便是好东西,却不知道会有这么贵。
这要是真摔了,估计刺史府上上下下,都得骂她败家吧?一下子摔掉十万钱啊……
任江城不紧不慢、从容悠然的下了楼梯。
王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脸紧张,仿佛母鸡在保护小鸡。
任江城到了王氏近前,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挂着浅淡的笑,“二伯母要见我,是么?不知二伯母有何指教呢,是不是来替六姐姐交付那百两金的?”
“你还有脸提六娘!”王氏听任江城提起她的宝贝女儿,怒气上涌,大声喝道:“六娘被打被骂被罚,都是你这坏丫头害的!你还有脸提她!”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任江城不赞成的摇头,“六姐姐是被二伯父打骂责罚的,你这么闹,是在指责二伯父打的不对,骂的不对,罚的不对么?”
“你……你……”王氏被任江城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任江城微笑看着她,神色诚恳,语重心长,“你和二伯父是夫妻,有什么话和他私下商议便是,又何必这般公然指责他呢?二伯母,你这么做,会让二伯父很伤心的啊。”
王氏气得身体直发抖,“八娘,你跟谁学的,这么坏?”
王氏今天来找任江城闹,一个是看到任淑贞受苦大为心疼,要为任淑贞出气,另一个原因就是任江城一个十四岁的女郎,父母又不在身边,还不是由着她这做伯母的想怎么欺负便怎么欺负么?却没想到任江城寸土必争,寸步不让,就这么针尖儿对麦芒的跟她吵起来了,避重就轻,东拉西扯,把她说的哑口无言。
刘氏带着任淑慧、任淑然、任淑清,由数名婢女簇拥着,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王氏是背对着屋门的,并没看到这些人。
“二伯母这话说的可不对。”任江城心思动了动,一脸无辜,委屈的说道:“我阿母远在嘉州,我在刺史府一向是由夫人教导的。如今我这个样子,自然是夫人的功劳了,这还用问么?”
王氏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亏她身边一名婢女手忙脚乱的扶住了她。
能红却是眼疾手快,嗖的蹿过去,把王氏手中的盖瓶抢了过来!
“十万钱呢。”能白过来接应她,两人小心翼翼把盖瓶放回原处,后怕的拍拍胸。
王氏靠在婢女身上直喘气,伸手指任江城,“八娘,你不敬长辈,骄横无礼……”
任江城挑挑眉毛,走近两步,慢条斯理的问道:“我才说过,我是由夫人教导的,二伯母便质疑起我的教养来了。二伯母,你到底是对我不满呢,还是对夫人不满呢?若对我不满倒还罢了,我做小辈的只有战战兢兢服侍讨好,以图二伯母对我观改。若是对夫人不满,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任江城说着话的功夫,刘氏等人已到了门口。
“谁对夫人不满了?”刘氏高声问道。
“她!”
王媪、能红、能白等人不约而同指向王氏。
任江城含笑同刘氏、任淑慧等人见过礼,有些为难的指了指一地碎片,“二伯母气得把茶壶都摔了。”
王氏大怒,“八娘你血口喷人!你是说我对夫人不满,以至于在你房中摔东西泄愤,对不对?”
“这是二伯母说的,不是我说的。”任江城眨眨眼睛。
王氏站都站不稳了,靠在婢女身上,直喘粗气。
刘氏和任淑慧眼中都有了幸灾乐祸的笑意。王氏是次子妇,但因着是辛氏的外甥女,在刺史府内宅向来是比刘氏更得脸的。现在王氏被气成这样,这母女二人哪能不开心,哪能不高兴?刘氏趁机训斥王氏,“便是真对夫人有所不满,也要当面跟她老人家说清楚,和个晚辈私下里计较这些,成何体统。”王氏急得要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任淑慧笑吟吟的走过去扶住她,亲热的说道:“叔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便改,也就是了。”王氏越发生气。
王氏板起脸,“八娘混淆视听罢了,我哪里有对夫人不满?”
如果王氏和任江城面对面争执,让刘氏支持一方,刘氏肯定还是支持王氏的。辛氏毕竟是王氏的嫡亲姨母,心里向着她,就算想挑拨离间也是做无用功。刘氏在心里盘算了下,觉得反正也训过王氏,出了口气,就算了吧。
刘氏便不疼不痒的又训了任江城几句,“小小年纪,还是要学好。尊敬长辈,言语谨慎,不得胡言乱语,更不许诽谤长辈,违逆长辈之意。”
任江城不由的心中冷笑,果然人人看着她这父母不在身边、无人撑腰做主的女郎好欺负么?哼,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长辈之意,这里头的说法可就深了。”任江城笑得温柔,“不许违逆长辈之意,八娘省得。不过,大伯母二伯母是长辈,祖父祖母也是长辈,打个比方,若二伯母的意思和祖父的意思不一样,那八娘是听二伯母的呢,还是听祖父的呢?八娘愚钝,还求大伯母指点。”
刘氏眼神凛冽,盯着任江城看了几眼。
任江城无知的回望过去,眼神单纯而明净。
任淑慧、任淑然、任淑清心中都是一惊,八娘变了呢,词锋恁地尖锐……
“自然是听你祖父的。”刘氏忍下一口气,语气温和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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