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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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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林纯鸿令探马严密监视刘梦雄,自己率着四营退后五里扎营,摆出一副不攻破刘梦雄誓不罢休的架势。

田楚云对刘梦雄有相当的信心,果然,刘梦雄没有辜负田楚云的信任,选择了一个占尽优势的地形,仅仅率着千余人,就把林纯鸿的主力精锐挡在了后面。

第二日,坡下的荆州军似乎已经学聪明了,不再仰攻刘梦雄,而是调来了几门火炮,不停的轰击刘梦雄的大营,给刘梦雄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刘梦雄试图冲下山坡毁掉火炮,但遭到了荆州军的迎头痛击,灰溜溜的逃回坡上,继续挨着炮火。刘梦雄心智异常坚定,他知道,只要自己还守在观客岭,就算拖住了林纯鸿的精锐,即便自己全军覆没,也给田楚云创造了从容过清江的机会。

田楚云接报后,欣喜不已,立即令驻守水布垭的兵丁摆脱周望后,向渔峡口靠拢,自己率着主力在两日内抵达渔峡口,在清江里沉入了大量的巨石和障碍物,阻止战船逆流而上。然后在障碍物上游搭设了三条浮桥,供将士们过清江。

渔峡口处的清江十分狭窄,田楚云精心挑选了这个渡江点。随着士兵开始鱼贯过江,田楚云长舒了一口气,清江南岸之旅,几乎将他的麾下拖成了疲惫之师,好在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田楚云在心里默叹道:“堂兄,别怪我违抗了军令。好歹我也给容美创造了两个大好机会……”

田楚云向来认为,被动的防守绝无出路,只有歼灭敌方的有生力量,才能持久。他计划,渡过清江后,就直插隔河岩,沿着马连、火烧坪一线抵达杨板桥,趁林纯鸿来不及反应,与田越一道夹击杨板桥。如果能顺利实现这一目标,田楚云相信,容美能够更为持久地与林纯鸿对抗下去。

并且,田楚信的奇兵还在,没准就能创造奇迹,将林纯鸿的老巢糟蹋得一塌糊涂,这将极大的削弱林纯鸿的战争潜力。

浮桥上,士兵们在无任何威胁的情况下,轻松的迈过摇摇晃晃的浮桥。田楚云满意的看着这些勇士,脸上浮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突然,一个急报惊醒了田楚云:“启禀将军,五里之外,五千多人马正往渔峡口杀奔而来!”

“什么!”田楚云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厉声喝问道:“看清了没,是什么兵?”

“按旗号,应该是虎啸、天策、天武、神卫、霹雳五营!”

田楚云背后冷汗直冒,顾不得琢磨林纯鸿的主力为何出现在渔峡口,立即下令列阵迎战。

田楚云的细作看得没错,来袭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纯鸿亲率着主力赶到了。

林纯鸿抵达渔峡口后,也不和田楚云客气,立即分为左中右三部,全力冲击田楚云仓促结成的防守阵型。喊杀声、弓弩的破空声、哀嚎声、炮火声交织在一起,彻底打破了渔峡口的沉静,将近两万人在狭窄的江边爆发出原始的野性,互相捉对厮杀,刀剑、弩箭和尸体散落了一地,地面上鲜血横流,渗入泥沙之中,几乎将大地染成了暗红色。

田楚云兵力远比林纯鸿多。但是,渡江时骤然遇袭,让他的人马混乱无比,仓促结成的阵型根本就无法抵挡钢铁勇士的冲击,不到半个时辰,田楚云的麾下就被冲得七零八落,首尾不能相顾。

见田楚云麾下的建制已经混乱,林纯鸿在阵后从容调兵,从南、东、西三个方向不停的将田楚云士兵往江边挤压。

霹雳炮终于找到了机会,不停的将实心铁球往人群中抛射,每颗铁球飞入人群后,必然滚出一条血路,触碰者无不丧命,士兵们心惊胆颤,在抵抗当面之敌时,也不忘抬头看看天,以便躲避来袭的铁球。

然而,凌肃兀自不满足,在收到开花弹后,除了试射,从未见过开花弹的杀伤力,此刻禁不住诱惑,想试一试。

“将军,就让我们试试开花弹吧,咱们也得在实战中检验开花弹的效果!”

林纯鸿看了看越来越密集的敌军,道:“就射一轮,仔细观察下,看有什么缺陷!”

凌肃一刻也不迟疑,立即令炮手换上开花弹,随着轰的一声响,十门霹雳炮将开花弹倾泻到密集的敌军中。

开花弹果然还非常幼稚,有的还未飞到目的地,就已经爆炸,有的落地之后,相当长时间后才爆炸,还有的干脆就成了哑弹,不停的在敌军阵中跳跃。

即便如此,四处乱飞的铁片在人群中消耗着动能,带走了一条条性命,削断了一条条胳膊大腿,爆炸点五丈之内,几无活物。

这一切,彻底吓坏了被包围的士兵,他们掉头就往浮桥边狂奔,互相拥挤着试图过江,就此,田楚云彻底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溃败已经无法避免。

“轰断浮桥!”在林纯鸿的命令下,霹雳营将目标瞄准了浮桥,不停的抛出铁球,在江面上激起一阵阵浪花。

田楚云欲哭无泪,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破。到了现在,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林纯鸿猛攻刘梦雄之后,使用了换旗之计,留下了其他部队骗过刘梦雄,自己则率着主力乘船抵达渔峡口。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骗局!

田楚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林纯鸿掌控着水道的情况下,容美压根就没有取胜的机会!

愤怒、悔恨、失望侵袭着田楚云,让他心中的闷气越积越深,忍不住拔出朴刀,猛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哐当一声,一侍卫眼疾手快,用佩刀挡住了田楚云的朴刀。另外两个侍卫纵身向前,一个抱住田楚云的腰,另一个抓住田楚云的手臂,抢过他手头的刀。

“将军,何苦如此,对岸还有千余兄弟等着将军呢!”

“将军,马上走吧,浮桥就要断了!”

说完,不由分说,三个侍卫抬起田楚云就往浮桥奔去,冒着铁球的威胁,侍卫们护着田楚云挤过浮桥,带着对岸的残余往两河口方向奔去。

主帅逃走,剩余的士兵彻底崩溃了,不是掉头逃跑,就是抱头蹲在地上,等着投降。

解决了江边的残敌,林纯鸿顾不上追袭田楚云,立即挥兵西进,与周望一道,将水布垭驻军围歼。

观客岭的程舒拿到探驴送来的容美军旗后,在刘梦雄面前夸耀战功,刘梦雄战无可战、退无可退,率着六百多残余向程舒请降。

自此,田楚云的两万余大军基本上烟消云散。

第172章 未雨绸缪

荆州军连续作战,疲累不堪,兵力损失超过三成,林纯鸿令各营在隔河岩休整、补充兵力。

随着各营陆续抵达隔河岩,这块商业胜地几乎变成了欢乐的海洋,锣鼓声、欢呼声响彻云霄,到处是划旱船、扭秧歌的队伍,到处是红色锦旗的海洋。担惊受怕了几个月,谁也不能阻止百姓们的热情。

一些说书先生反应灵敏,立即将道听途说的战事进行加工,到处宣传荆州军的战绩,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追捧,赚了个锑钵满盆。彭新好来事,暗地里指使一些商家犒军,并放出风声,说林纯鸿被任命为副将,负责夷陵、荆州和荆门的防务,扩军在即。各路商家听闻后,掀起了一股犒军的狂潮,短短五日之内就聚敛了将近十万两银子,交付到郑天成手中。

这十万两银子中,将近八万多两都是票据,其余的大部分邦泰财政司铸造的银币,还有一少部分是银锭。遍布各地的钱庄运作多年,商家已经习惯于享受票据和银币带来的方便,早已将当初的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

彭新显然没有深刻领悟票据的实质,不停的在林纯鸿面前抱怨:“这帮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居然将票据捐纳,需要银子时,咱们自己不会开出票据?还需要他们捐纳?”

林纯鸿苦笑不已,连彭新这样的才智之士都对票据的认识模模糊糊,邦泰内部,又有几人能真正认识到票据的货币作用?

看来,行知书堂得立即开办一个金融知识补习班。

林纯鸿正准备详细的解说票据的实质,侍卫通报,郑天成求见。林纯鸿只好先送走了彭新,将郑天成召进来。

郑天成来隔河岩,乃奉林纯鸿之命。

渔峡口之战后,荆州军彻底取得了战略优势,形势一片大好,剿灭田楚产只是时间问题。林纯鸿已经开始筹划掌控荆州、荆门、夷陵一府二州事宜。要彻底掌控,先期投入必不可少,银钱是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林纯鸿一直信奉银钱开道的真理。

要商讨筹款事宜,怎能离开郑天成?

一年多时间未见,郑天成明显老成了不少,外套一件青色书生衣,嘴上还蓄起了胡须,时不时用手摸一摸,就像乡间的教书先生一般。

“来……来,郑先生请上座,一年时间不见,难道准备转行了?要去传道授业解惑?”

郑天成与林纯鸿乃穿开裆裤的交情,对林纯鸿的打趣毫不介意,也不行参见之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翘着腿苦笑道:“哪里敢传道授业解惑?钱秉镫和菲利斯每日对我进行传道授业解惑,我的耳朵都快生茧了!”

“哦?他们都鼓动些啥?”

“还不是要我降低票据的本金率!”

“都已经降到三成了,他们还要降到什么程度?”

“他们说三成太保守,二成还差不多!”郑天成继续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咱们现在把钱庄开到了扬州、安平、月港、广州、遂溪,在荆州夷陵的钱庄也有五十多个,按照现在的交易量,票据开具量根本就不够使用!”

“我们除了储备的三百五十万两本金外,最多还能收集到多少两白银?”林纯鸿在心里算计良久,问道。

郑天成苦着脸道:“菲利斯醉心于铸造银币,每月流出的银币就高达二十万两,哪里还能收集到多余的白银?”

林纯鸿暗思道:中国不产白银,主要依靠贸易从日本和美洲获得白银,以白银为主要货币,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以后得逐步过渡到采用黄金为票据本金储备。

“这样吧,先把菲利斯铸造的银币作为本金储备起来,以后,你逐步把本金储备换成黄金,就按照一比十的比价来算,待全部换为黄金后,等时机成熟,我们的票据按照黄金来计价!”

“这……”郑天成的思路明显跟不上,沉吟道。

“你想想办法,半年之内将本金储备弄到八百万两白银,本金储备率就降到二成。”林纯鸿也不解释,直接下令道。他知道,中国不产白银,白银主要从日本和美洲输入,采用银本位容易受制于人。况且,他还知道,目前世界上的金银比价大约为10比1,而在后世,金银比价几乎超过了50比1,这种情况下,采用金本位势在必行。

郑天成大吃一惊,道:“只要银币不流出,本金储备在半年后弄到八百万两不是问题,如果按照二成的本金率算,岂不是要开出四千万面额的票据?这太疯狂了吧?”

“大明广阔无边,要说四千万的票据开出来,连一个泡都不会冒一个,唯一令人担心的是,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商家挤兑,那咱们邦泰就完蛋了!”

郑天成换了支腿翘着,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精告他们俩个,但他们却说,本金率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需要根据形势进行调整,目前邦泰形势一片大好,大明各地缺银子,降低后,不仅可以快速推广票据的应用范围,还可以解决缺银子的困境,最关键的是,咱们邦泰可以获取大量的收入。等到时候票据供应量过剩了,就可以提高本金率,降低风险。”

林纯鸿从茶几上的盘中拿起一个黄橙橙的脐橙,扔给了郑天成,自己拨开一个,往嘴里喂。脐橙乃清江地区特产,味道甜美,一经推出,受到了热烈欢迎。

林纯鸿边吃边整理思路,半晌,方说道:“钱秉镫和菲利斯的话不无道理,不过本金率到底定多少合适,这个可不能凭感觉,需要从大堆的数据中计算而来。”

“这个……谁懂这个啊,我看钱秉镫和菲利斯也不可能知道。”郑天成抚摸着胡须,为难道。

林纯鸿笑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当今最为重要的货物便是粮食,以粮食为基准来计算,也错不到哪里去。你在行知书堂找几个苗子琢磨琢磨,看每年出产的粮食和消耗的粮食到底对整个物价有什么影响,再琢磨一下物价对本金率有什么影响。哎,这里的行行道道太多,我也是模模糊糊的。”

郑天成点了点头,“说到粮食,我比较奇怪,去年咱们的人口增加了六万多人,消耗的粮食反而减少了,现在百里洲的常平仓不敷使用,还需要扩建。”

林纯鸿哈哈大笑,“你啊,每天琢磨什么银子啊、票据之类的,反而忽略了身边的小事。你不觉得吃肉多了,饭量就会减少?”

郑天成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哦,去年从石柱运来了大约八千多头生猪,也不光是吃肉的问题,顾秀林的棉油可比菜籽油便宜多了,老百姓也吃得起。说起棉油,也不知道郭大总管汇报过没有,顾秀兴的棉业部今年盈利超过了二十三万两银子,棉油就是大功臣。还有兔毛,虽然盈利不多,但从石柱运来兔毛后,织成呢绒、地毯,那简直就是暴利,顾绣兴每天都在叹息,说兔毛量太少。”

林纯鸿脑袋中电光一闪,毛纺织业?羊毛可比兔毛更适合大众的需要,要是在北方草原上大量的收购羊毛,岂不是可以借机掌控游牧民族的经济命脉?这倒为一劳永逸的解决边患提供了一条思路。

见林纯鸿怔怔的不说话,郑天成问道:“这次叫我过来有何事?”

林纯鸿回过神来,道:“就是为银子的事。一府二州,官府对乡村的治理完全浮在面上,咱们得从每个老百姓入手,彻底掌控基层,这需要大量的银子支撑。”

郑天成嘿嘿笑道:“我每天在为银子为难,却看到百里洲银库里的银子堆积如山,几百万银子,却不能动用,你说我气闷不气闷?”

林纯鸿脸色沉下来,严肃地说道:“打这银子主意的人还真不少,你要记住,作为本金的银子和黄金绝不能动用,否则玩到最后,大伙一起跟着完蛋!”

郑天成收敛了嘻嘻哈哈,“我知道的,这也是钱秉镫和菲利斯的共识,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林纯鸿舒了口气,道:“要是百里洲有三百多万两存银的事情传到外面,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乱局。我估计,第一个起贪念的就是圣上,说不定就把咱们定为反贼,派兵攻打百里洲。现在皇宫简直穷疯了,连皇后和妃子还要缝补衣服。”

郑天成大吃一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圣上会瞧得起这点银子?不是说紫禁城里的地砖都是用黄金铺的吗?”

林纯鸿哈哈大笑:“这个你也信?”

郑天成讪讪的笑了笑:“想想也不可能,那咱们现在岂不是富可敌国?”

“还真大言不惭,你想想,现在朝廷供养的军队超过一百万,而咱们控制的人口不超过六十万,这有可比性么?”

“说说而已嘛,还有一件事情得问问你,容美两河口的铜矿以后是财政司负责还是商号负责?”

“这还用问?开采和冶炼归商号,至于铸币,当然归财政司。”

郑天成失望不已,道:“铜和银子一样,属于货币,为何不归口到财政司?”

“这有什么好争的?现在开采、冶炼到铸造铜币就是一亏本的买卖,要不是为了末端市场的交易,咱们也不会做这个事。”

“菲利斯说,按照一千文兑换一两银子的兑换率来算,采用水力铸币,可以保证不亏。如果铜币用黄铜铸造,略有盈利。”

“哦?”林纯鸿大喜,“现在市面上可不是一千文兑一两银子,而是七百多文兑换一两银子!那铸铜币岂不是一本万利?”

……

两人一直聊着邦泰的财政事宜,正说得高兴,忽然接到急报:田楚信率着千余人马,轻兵潜行,于昨日夜间偷过小河,进入了百里洲!

郑天成大惊,面如土色,手中的茶杯哐当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林纯鸿盯着碎成一片的茶杯,冷笑道:“好一个田楚云,居然还来这一手!可惜啊,可惜,他早已经兵败了……”

“令天策、天武二营一个时辰内出发,立即前往百里洲,克期剿灭田楚信……”

第173章 马夫却敌

在敌境中轻兵潜行,任何精锐之师畏之如虎,轻易不敢尝试。

田楚信不仅率着千余人马做到了这点,而且还成功的封锁了消息,瞒住了荆州军的耳目。一路上,田楚信不敢走大路,令千余人马翻山越岭,专拣人烟稀少的地方进兵。凡是见过千余大军的人,田楚信一个也不放过,就地格杀。

千余人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小河南岸,躲藏在密林之中休整三个时辰后,天色已晚,在夜幕的掩护下,田楚信率众越过干涸的河床,突入到百里洲。

最先发现田楚信踪迹的乃村庄里的巡防员,在弓箭入喉之前,敲响了手中的铜锣。紧接着,其他的巡防员也敲响了铜锣,打着火把,往出事的地方狂奔,试图一探究竟。

然而,他们非常不幸,迎面而来的弓箭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村民们在睡梦中被铜锣声惊醒,纷纷点燃油灯,打开门闩,出门观望。待他们发现全副武装的甲士后,发一声喊,带着老婆孩子,四散奔逃。

田楚信对村庄毫无兴趣,也懒得去追。虽然他手头没有百里洲的舆图,但他知道,百里洲的核心区域分布在长江沿岸,他相信,只要能抵达长江边,就会让林纯鸿痛彻心骨,不惜一切代价的派出回援之师,这样田楚云就有了破敌良机。

田楚信令麾下绝不停留,往北疾奔。

村庄的混乱惊动了五里之外的养马场,葛文陆和曹老二慌忙派人查看,结果却让他们大吃一惊,葛文陆咬牙切齿地骂道:“走,去干他娘的!”

曹老二在驿站呆了半辈子,习惯于听上司命令行事,当即问道:“要不要向都督府讨个命令?”

葛文陆皱了皱眉,决断道:“事急从权,我先率着马夫阻敌,你立即安排人手去通知骑兵训练营,都督府和安防处也派快马过去!”

曹老二点了点头,拿起身边的哨子猛烈吹起来。

一刻钟之后,葛文陆率着百余马夫,急匆匆的出了养马场,往敌袭的方向飞奔而去。

马夫不会骑马,说出去会笑掉别人的大牙,这百余马夫刀剑弓箭功夫稀松平常,但说起控马技术,丝毫不弱于骠骑营的将士。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百余马匹犹如龙卷风一般,在百里洲的农田上纵横奔驰。

铁蹄声惊动了田楚信,田楚信背后惊出了一声冷汗:林纯鸿这小子奸猾,居然在百里洲留了骑兵!

“列阵!迎敌!”田楚信的命令惶急而无奈,直觉告诉他,这次暗袭百里洲基本已经失败了一半。

黎明的晨曦已经慢慢散尽,忙累了一夜的甲士们依然神色紧张,死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他们的手心几乎渗出汗来,紧握着手中的长枪,试图抵挡即将来袭的骑兵。

终于来了,百余骑队形散乱,从军阵旁边疾驰而过,挡在了甲士前进的方向上。

田楚信长舒了一口气,对面的骑士无人着甲,佩戴着普通的朴刀,手中持着猎弓,一看就知道是仓促集结的老百姓。

然而,就是这帮乌合之众,却让田楚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进兵,万一百余骑士冲入队列中,会给麾下造成混乱。如果与骑兵相持下去,不仅疲累的将士受不了,而且拖下去,会被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包围。

突然,骑士阵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一骑士越众而出,向甲士冲击而来,堪堪相距七八十步,调转马头,在阵前横着跑来跑去,炫耀他的骑术。

弓箭手纷纷瞄准骑士,射出手头的箭支,然而骑士控马出众,跑出一条不规则的曲线,让箭支纷纷落空。

田楚信立即阻止了这种无意义的射击,千余将士轻兵潜行,军械携带不多,容不得他们有一丝浪费。

田楚信的内心越来越急躁,无奈之下,他将千余将士分成左中右三部,中军缓缓向骑兵压去,而两翼则排着整齐的军阵,慢慢的往骑兵阵后穿插,试图将百余骑士包围,一举歼灭。

百余骑兵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慌忙后撤二百余步,又派出几名骑士在阵前往来奔驰,一点一点的消耗田楚信的耐心。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甲士们心累、身累,脚底虚浮,腿肚子几乎在颤抖,千里转进,又狂奔了一夜,他们已经累坏了。

突然,从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骑兵训练营的两百余将士们赶到了,他们可是装备齐全,板甲、马刀、钢弩一件不少,而且还是一人双马!

这些将士仅仅是盛坤山挑选剩下的将士,但是,缠住田楚信对他们来说太容易了,两个时辰内,田楚信寸步难移,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四百多安防处巡防员排着军阵赶赴而至,这些巡防员绝大多数乃战场上受了伤的战士,即使他们的身体有点小缺陷,即使他们的体力不再,但军事素养绝不会比当面的甲士差。

安防处隶属中书府枝江部,接受枝江部和安防司的双重领导,而骑兵训练营和马夫隶属于都督府,平日绝少来往,他们的头儿聚在一处稍稍商议,便定出了趁敌兵疲惫,骑兵骚扰至敌兵力竭,然后冲阵,巡防员和马夫追杀的策略。

当一支支弩箭在两百步外射往阵中时,田楚信彻底失去了信心,摆脱骑兵已经是个难题,更何况旁边还有三百多步兵,而且,周围携带武器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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