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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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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苒将琴交给小童,也有一种得遇知己酣畅,紫衣白衫被风吹得飘飘然,恍若谪仙:“小姐切勿妄自菲薄,苒只是有感于小姐琵琶声之铮然,故而以琴相合。”
  “你俩都不要谦虚,要我说,那就是高山流水,难得想和呀。”白衣圣人扶栏大笑,有一种世外仙人的洒脱。
  “苏圣不是曾经说过吗?大雅君子,有才北辰,妍妍其姿,灼灼其华。能得苏圣此语,北辰侯实乃少年俊才。”
  众人皆是大笑而推杯换盏。
  而另外的一面,谷泉夭听着壬訾逍滔滔不绝讲着有趣的事情。
  上从帝王王侯下至乞丐走卒,她以前不知道原来壬訾逍说起这些事来居然就像讲个故事一般,十分的动听。
  “我跟你说,那群人见面什么话都不说,都是一堆废话。”
  谷泉夭一愣,喝了杯子里新酿的葡萄酒,感慨一声:“这什么果汁,很好喝?”
  “葡萄汁。”壬訾逍应了一声:“你多喝点,乡下来的,不懂吧。”
  谷泉夭恨恨瞪了他一眼,两颊微红,美目流盼,两指重重的将白玉杯放在桌子上:“如果不是看你请客的份上,鬼理你。”
  “你还想不想知道你的小侯爷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你说。”女子放下态度,轻颦一笑,豁然开朗,白皙的皮肤在酒光之下更显红润。
  “那群人接下来就是切磋,说什么狗屁切磋,就是吟些酸句子,还没有几句原创的,都是引用古人的,比如去年李大学士写的那什么‘知己缘何求,天涯梦回中。’不就是引用那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了吗?”
  “一样吗?不一样吧?”
  “那是你没文化,你大字识得几个?”壬訾逍叹道:“我们不管这些,只管你吃好没吃好,你好好吃。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谷泉夭虽然觉得壬訾逍讲的不是什么真实场面,却也是阳光下的真实。
  “苏圣,吾等对你仰慕已久,这杯我等敬你。”众人举杯,齐齐敬向苏解。
  苏解开怀一笑,消瘦的身姿并不出众,半鬓白发因玄色长袍的映忖显得到有几分圣人之资。
  苏解十分的清瘦,满是褶皱的手捧着金玉酒杯,杯中佳酿飘出一股香味回旋。
  四周都弥漫着酒香,看着这群大夏朝或多或少在各界的佼佼者,有白发老翁,有少年俊才,有窘迫才子,有姣姣歌女。
  不得不感慨一声:岁月不饶人呀。
  “感谢大家厚爱,我敬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遥想当年登高望远,如今,茱萸插遍,物是人非。
  “老了呀,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苏解在众人落座的时候,感慨一声。
  他看着这些后生,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也曾鲜衣怒马一日看遍京都花,可是现在白发稀疏,眼蒙了,耳绣了,手颤抖了,就连那颗尚有热血的心也已经冷却了。
  “苏圣鸿伟之才,流芳百世。焉有笔墨老矣之说?”一位少年,生的十分的俊美,只是眉宇之间有肃杀之气。
  太史家的公子太史奚,明明是世家之子,偏偏一举拿下文武状元,这是继羽苒七岁殿前封侯之后的又一出色人物。
  “是呀,焉有老矣之说?”众人符合。
  “还记得二十年前,我与叶公在这里下棋下了三天三夜,望江楼中灯火不息,此刻怕是还没入夜,身子骨就受不了?”苏解隐隐笑道,声音俊朗,带着中年人独有的感慨。
  “是呀,没想到下到最后居然是平局。”叶轻叶老哈哈大笑,看着远处天高水阔,说不出的感慨。
  众人也不免感慨时光易势,奔波东流水的感觉。
  “时光不是上天施舍,而是向天争得。”十分清冷的声音,撩得几分孤寂,说得铿锵有力。
  “好一个向天争。”苏解即刻放下酒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好像回到了青年时代。
  “在下闻言,叶公对吃这一字颇有讲究,那就尝尝望江楼的佳肴。”
  “哈哈,我好的没流传,怎么尽流传我爱吃之类的吗?怎么可以这样呢?”老者愤愤不平,引起了很多人的哈哈大笑。
  “这什么破菜,难吃死了,还没我娘煮的好吃。”谷泉夭丢下一口鸡肉,愤愤不平。
  “小泉泉,你娘煮的已经失传了,你就将就一下。”
  “还这么贵,一定是坑钱的,我得找老板问清楚。不能白让你掏银子,虽然你家钱多,可是也不能这样坑有钱人。”
  壬訾逍看着那半瓶酒,再看看谷泉夭两颊微红,心道:不好,这货喝高了。
  顺手招来店小二要了醒酒汤,三下五除二地给谷泉夭灌下去。
  对面的客人看过来,皱起眉头盯着壬訾逍好不温柔的给谷泉夭灌醒酒汤。
  壬訾逍尴尬的笑道:“看什么看,老子曾经是温柔过的人。”
  等了很长时间,谷泉夭才缓和过来,一看盘子里的菜,瞬间懵了。
  “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你干嘛请我吃别人剩下的。”
  壬訾逍立刻打了响指:“小儿,换菜。”
  要知道,我们的小王爷可是一向出手大方的很。
  那九重高楼之上,歌舞早已换了几曲。
  “这佳肴美酒不合侯爷胃口吗?”紫嫣俏笑妍妍,尽显风姿:“为何侯爷老是不执筷,却举杯不饮。”
  毫无光泽的眼睛里尽然十分的柔和。
  要知道自古才女出风尘,苏州苏小小一绝千古叹,诗人薛涛一言万才倾……
  羽苒十分的诧异,这个女子当真是盲人。
  面容稍稍诧异,目光依旧清冷,恢复那如往常的镇定与从容。
  “小姐,是怎么知道?”隔着这么远,紫嫣居然能从对面看过来。
  “听到的。”紫嫣笑,“别看我看不见,我的耳朵可十分的灵。”
  羽苒放下举了很久的酒杯:“小姐是真本领,苒佩服。”
  “此等佳肴,怎会不合苒之口味,只是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看来这还不是真美食呀,真美食是能以饱易饿。之前有言道叶公品尽天下美食,却不知羽小侯爷实乃真性情。”
  “看看,北辰侯,被这群老家伙数落了吧。”叶轻慈祥而诡异的笑道:“小侯爷吃过最喜爱的美食是什么,可否介绍一二。”
  “苒并没有最喜爱,若说好吃,还真有,归元宝莲羹。”
  “没想到小侯爷还信佛?这可是佛门之物?”其中不乏见多识广之人,对面那老和尚就是一个:“给攒功德之人所备的食物。”
  “惭愧。”羽苒只是轻声笑:“不信佛,只是机缘巧合。”
  冥冥之中,有个女子,说请吃饭,最终却踏入佛庙,向天笑那万人参拜的佛像乃一泥胎。
  冥冥之中,他吃到了以最不齿的方式得来的东西,带着最美好的祝愿,以及最迟的仰慕。
  “啊切。”谷泉夭打了喷嚏:“谁想我了,真是的,长得太好看了就是罪过。”
  壬訾逍毫不客气:“你就做梦吧,就你那样,想你的不是白痴就是白痴他爹。”
  谷泉夭直接翻白眼,看着那从高楼之上拿下来的纸张,有点懵懵然。
  “那是什么?”
  “那时狗屎。”壬訾逍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登时想起来什么,站了起来:“我得去看看那堆狗屎里面有没有我喜欢的狗屎?你要不要也去找找有没有你需要的狗屎?”
  “我不需要狗屎。”谷泉夭摇摇头:“你去找你的狗屎吧。”
  “好的,我去找找苏解的狗屎,我可是他的忠实追随者。”
  “会不会有小侯爷的?”谷泉夭仿佛想起来什么?
  “应该有,因为他们切磋,免不了吟诗作对,画山画水画王八,什么的。”
  那堆纸抱楼下便开始贩卖,得来的钱财全部赈济穷人,所以这些两袖清风的文人才得以流传。
  谷泉夭一个激灵,“放开我的狗屎。”
  跑得比壬訾逍跑得还快。
  可是没要看到北辰侯的真迹,他基本不会去争什么。
  谷泉夭认得他的笔迹,之前那个帖子还被她用丝巾保存地很好。
  看着一阕阙词,一幅幅画,看得她头皮发麻。
  “哈哈,去年因苏圣的一局棋而打赌,北辰侯可是输的很惨呢?”
  “是呀,谁会想到棋之大家居然解不开苏圣的玲珑局。”
  “苏圣也输得很惨呢?”羽苒轻声笑,白皙的指尖拿着白色骰子,玲珑白色骰子似乎与指尖连成一色,居然一时分不清了。
  羽苒将骰子一放下,真好在小。
  他面色露出微笑淡淡道:“又输了。”摇头轻叹:“怎会如此,又输呢?”
  自嘲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因酒的浓烈,早已面色泛红。
  “投骰置酒真不是羽苒的强项,每次碰到骰子都输呀?”
  “难道小侯爷之前还输过?”
  “是呀。”羽苒目光十分凄迷,映着晚霞而显得悠然。
  他扶着栏杆坐下,声音很轻“每次与她玩骰子,我输得很惨,上次还欠了很多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清,真是……”
  所有的投骰置酒,只不过是每人取一酒杯数,骰子上的点数指到谁,谁填下一句诗句,而也要喝尽杯中酒。
  羽苒倚着栏杆笑道:“玩不了了,酒量尚浅。”
  众人又高和着各自玩各自的。
  晚霞映红半边天,吹着江风,登高望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由门生或者小童扶着回家的。
  真真是繁华如梦,不醉不归。
  感觉到了身后有人,羽苒扭头看了一眼,笑得十分的无奈,谷泉夭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在他的身后,就像当初一不留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样,那么的突然,只是来的太迟了。
  “是你呀。”很熟悉的感觉。
  然后指着天边的晚霞笑道:“江山很美好,不是吗?”
  

  ☆、何妨吟上邪

  远处晚霞红头,夕阳渐渐沉下去,露出半个头紧贴着山前,烟波浩渺,江面通红一片。
  他让出一个位置示意谷泉夭坐下,靠在栏杆处,一只手撑着头,此刻倒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江风扰人,吹的羽苒紫衣白衫飞舞,无限制的放大放大,然后整个眼界都是这飘然身姿。
  墨染长发一丝不乱的束在玉冠里,紫色丝带从发间缠绕出来,随着风吹与长发一起交搁盘旋。
  然后灯火阑珊的光景慢慢的晕染,全天下就剩下了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处特殊的色彩。
  他看了一眼谷泉夭,继续看向辽阔的江面。
  小童在身后拿着一件雪白的袍子,切生道:“侯爷,晚上江风大,早点回北辰侯府吧。”
  他回过神来,拿起袍子,披到谷泉夭身上,然后系好,目光一如既往的冷,冷得几乎没有感情,但是十分的凄迷。
  谷泉夭的男装十分单薄,虽然是男装,却也有几分英气。
  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或许此刻他想着是那个与他有缘无分的女子,抑或许他认错了人,那个女子是否也曾经扮做男装溜出王府与他私会……
  “小泉。”一句话拉她回到了现实。
  “你说。”他看着辽阔的江,新升的月,漆黑的夜。
  良久,声音带着点嘶哑:“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生存。”谷泉夭说这句话的时候,羽苒明显一愣。
  “只有活着,才能看见花开花谢,只有活着,才能看潮升潮落,只有活着才能看见各种美好的东西。因为还有牵绊,还有欢笑,还有让我们活下去的理由。”
  “是呀,还有牵绊。”他似乎喃喃自语。
  伸出手,挡住皎洁的月,修长十指张开,月光透过指缝渗入眼睛里。
  他眉睫半敛,突然伸手一握想要把皎月握紧,可是月光在指缝溜出,掌心依旧空空如也。
  那半弦月依旧孤零零的挂在空中,而他眉宇间尽是难以言喻的无尽的寂寥。
  竟然是如此如此的孤独。
  “你看它,多寂寥。”嘴角弯起浅浅的笑,像是笑自己,又像是笑残月。
  “不,它不寂寥,至少还有我们陪着,还有千千万万人陪着。”
  谷泉夭突然拉住他的手臂,让他把手收回来。
  她十分虔诚的抬头,坚定的,温柔的看着他:“不要寂寥,不要孤独,只要幸福的活。”
  他一愣,眉宇尽是不相信。
  那个词,很奢侈,奢侈的……要不起……
  此刻居然发现……我要不起呀……
  从小有人给他说过很多话,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幸福。
  甚至感觉了他在轻颤,只有那凄迷融入夏夜的眼睛里透着几许动容。
  倔强的抬着头,竟也透着几分冷傲几分希冀。
  “你恨过你的父亲吗?当你被遗弃的时候?”
  “不恨,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甚至还很残忍。”谷泉夭回想到那些死士被屈打,惨无人性的虐待。
  “可是,对我还是很好的。至少认了我,尽力的弥补我。”
  她说着,竟也有一丝丝的动容,夜风吹得长袍飞舞,那长袍之中弥漫着一股股冷冷的药香。
  羽苒静静的听着,像是听着故事。
  “他虽然不是好人,可是对我很好,对我好,便是好人。”
  她说得几分孩子气,秀气可爱的面容于月下润泽,不知是被壬訾逍灌了酒,还是她此刻很激动很幸福。
  生命本来就是美好的,如果你觉得生命不够美好,那是你还没有足够的努力,至少在谷泉夭的眼睛里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获得很多,那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
  “无论是谁,只要对我好,他就算是杀人犯,我也认为他是好人。”
  羽苒无声的笑了,笑得有些意欲不明。
  这是小孩子心思,一个渴望爱与光的小孩子……
  “所以,像小侯爷这样的好人一定会得到眷顾的。”
  “好人?你竟然是这么认为我的?”
  “是,江州赈灾,您救了多少人。淮北大旱,您疏通河道,亲自登山查找水源。江夏春涝,你负责后方,源源不断送粮草。甚至去年军中战士粮响不足,国库空虚,也是您从北辰侯府拿出自己的官响发送。无论你做过什么,至少对于他们来说你是好人……”
  “呵,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认为我的。”他沉下眼眸,眼里明显有了笑意:“我做人也不算失败呀。”
  “我哥哥曾经说你是一个可怕的人,无论在哪一点,都很可怕。可是我接触到了你,我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呀,你对待所有的人都会一视同仁,一个对他人怜悯且毫无偏见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你应该听你哥哥的。”
  “我有自己的眼睛,可以去看见光天化日下的事实,我有自己的心灵,去感受这世间的美好,我有自己的耳朵,去听美妙的声音,我只信我自己,就像我觉得您是个好人一样。”
  “真是个……”
  “小侯爷,不好了。各地书生闹事,苏圣劝解也不听,都集体跪着要求自焚面圣呢?”
  羽苒一听罢,说了句“再会”立刻走了。
  谷泉夭看着羽苒远去的背影有点出神一一
  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的,我这么的喜欢你,又怎么不知道你这样小心翼翼的是为了什么?
  你怕欠了一个又另欠一个,人与人真是奇怪,一个拼命的不想要欠着一个人的情,而一个人偏偏希望他欠着自己的情,舍不得离开,却也不想留下。
  壬訾逍从转角处跑过来,他看见那长袍,笑得邪魅:“不错,混来一件衣服,真不错,这衣服应该值点钱,可是穿在你的身上真是……难看。”
  谷泉夭瞪了他一眼。
  羽平和也摇着扇子跑上来,看见谷泉夭似乎很惊讶:“野丫头,你怎么在这里呢?”
  “别装模作样,你早已经在楼阁上面,你还问我?”
  “呀,你早看见了,我听说书的说要在最美的场景制造最美的邂逅,这样你就会对我感觉不一样。”
  羽平和一愣一愣的,他看着谷泉夭,而谷泉夭此刻在发呆,看着羽苒的背影发呆。
  “这说书的说的是哪本书?”壬訾逍抱着胸不解的问道。
  “《大夏奇遇记》,貌似是,但又好像是《菠萝游记》,搞不清了,有问题?”
  “没问题,我也去买两本。”
  “正好,我这有精装的,改日拿给你。”羽平和为自己这么多年来收集各种图书而骄傲。
  “谁写的?”壬訾逍有点好奇。
  “我家隔壁王寡妇写的。”谷泉夭怅然道:“我这还有后续要不要,两百两一本。据说她先夫还是个不得意的秀才,然后整天写些段子卖钱,现在才知道那些段子都是他夫人写的。”
  壬訾逍:“……”
  羽平和似乎很高兴:“野丫头,你看这最美的场景以及这种邂逅,你有没有对我感觉不一样?”
  谷泉夭愣是看了他一眼:“有。”她掏出一枚玉佩交给羽平和。
  羽平和拿着欣喜若狂,“看看,野丫头给我的定情之物呢?”
  谷泉夭冷淡的看着一眼羽苒远去的方向,就像心中空了一块。
  回过神来,对着羽平和尚且还在兴奋状态的脸,面无表情说道:“这是我刚刚在赌场赢来的,你拿着换点银两去买药。貌似病得不清,都说胡话了,我能帮的就这么一点了,兄弟,保重……”
  壬訾逍在另一旁笑得岔了气:“干得漂亮。”
  清和年鉴中期,各地书生因各派思想不同而争斗,以人性话题展开轰轰烈烈的争论,一方主张人本恶,一方主张人本善。是以,帝命文官往各地主持论坛,一时思想百花齐放前盛。
  大夏王朝迎来了文化鼎盛之期。
  ——《大夏史集》
  大夏清和十一年秋,谷府,天朗日润。
  “公公,微臣惶恐,只是小女生性顽劣,不服管教,并且已有婚配,前日才回了庚帖。”谷熙面色深沉,对着一旁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公公说了这句话。
  “噢,我来之前并未听三小姐有任何婚配,倒是听说有几方提亲的皆被据之门外?”
  “因为已有婚配所以才据之门外。”谷熙说得诚惶诚恐,一方面不想谷泉夭进宫给他惹事,另一方面又怕得罪二殿下。
  作为父亲,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这么招人待见,二殿下两次上门提亲,近日更是跟着东壁侯与逍遥王等厮混。
  “那如此……请问许的是那门亲?”那太监直接拂袖而去。
  “北辰侯。”谷熙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公公当时正在喝茶,拿着杯盖的手明显晃荡了一下。
  谷熙有意停顿了一下:“羽烛夫人也在前几日回的庚帖,八字吻合,大吉之兆。”
  “那我先回宫复旨。”
  “公公慢走。”谷熙颌首。
  “爹,更贴的事,我怎么不知?”谷冥半晌才说出话来,虽然他觉得羽苒是个很可怕的人,可是跟着这样的人结亲,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小泉这下要乐疯了。”
  “别说你不知,连我也不知。”谷熙说得十分沉重:“就算没有这门亲,陛下也不会让小泉给二殿下做侧妃。”
  “为什么?”
  “因为陛下要制衡,朝堂之上,太史家算独大不仅出了个丞相更有文武状元,北辰侯受宠信却一直不瘟不火,谷家如今出了个皇妃,陛下怎么会再让出一位皇妃?”
  “您的意思是陛下赐婚,原意不过抑制谷家,扶持北辰侯?”
  “不是,是皇后,皇后会极力阻止这门亲事。”
  “皇后?”
  “对,菱儿嫁入东宫,小泉如果为二殿下侧妃的话,那我们谷家在这场东宫之争中究竟帮的是谁,你我都没有把握呀?”
  “我明白了,羽烛夫人可是皇后闺中密友,难怪这庚帖来得如此之快?”
  “别说皇帝不答应,皇后更不会答应,那么能够在朝堂之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不至于伤了二殿下的颜面,能够让皇帝放心,皇后舒心的姻亲是谁?”
  “北辰侯,大夏少年俊杰以其为首,天下人莫不从之。”
  谷冥心里暗笑,这皇帝真是喜欢操心,可是一想想确实如此,能够不会扫了二殿下的颜面的姻亲只有北辰侯。
  “整个朝堂之上都知道陛下有意废太子立二殿下,二殿下与贵妃的势头日盛,如果不好好抑制就如决堤之水,帝王,讲究的雨露均沾,泽被苍生,不能厚此薄彼。”
  帝王之道,雨露均沾,泽被苍生。
  是夜,月色孤清。
  烛光摇曳,慢慢溅出泪水顺着烛柱流下,然后烛泪慢慢堆砌,凝固成厚厚的一团。
  看着桌子上的更贴,金黄的几个字发出寒意。
  羽苒莫不做声,一动不动的看着更贴出了神。
  想做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做。
  第二日,侯府的下人看见,北辰侯依旧保留着那个姿势,几乎没有变换过,就一直那样坐着,蜡烛早已经烧尽,仿佛替人垂泪。
  他就那样坐了一夜,盯着那帖子,没有变换一个姿势,没有多说一句话。
  甚至……连一声叹息也未说出口。
  “小侯爷?”……无人应。
  “侯爷?”侍卫冷再次喊道。
  “侯……”
  冷看见他扬起手,示意不要说话,天边渐渐升起旭日,似乎比昨日的更加温暖。
  “又是新的一天呀?”他喃喃自语,孤独的,冷傲的,“又失去一天了,一天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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