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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东宫-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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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存在,师傅们提起太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九皇子就越发觉得自己有些本事、有些天赋,应当正如母亲所说,他,是适合那个位置的。

    然而,任是甚么事情,都是需要比较的。

    太子一朝回来,来皇子学院“看望”诸位弟弟时,就开始不小心露了一手——众人纵然是知晓太子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这等本事太过奇特,须知许多人虽号称是过目不忘,实则只是记性比旁人好上一些,短时记忆能力强些而已。

    但太子却与其他人不同。太子是当真过目不忘。

    九皇子亲眼看着太子,和众位师傅谈古论今,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尔后又瞧见太子的书画。太子的画自不必提,太子三岁学画,彼时头一样闻名的,就是太子画的优伶图。而太子的书法,仿佛梅兰竹菊,傲骨铮铮,然而比起梅兰竹菊的清高,太子的书法里,更多了一些不可言喻的野心和洒脱。

    但凡看其字者,都忍不住交口称赞。

    这件事,倒也就罢了。毕竟,这世上的绝顶聪明的文人虽可以名垂青史,但却鲜少能在帝位上坐的稳稳地。九皇子彼时只能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可是,等到紫宸殿里,天元帝携众皇子“议事”,杀二皇子之后,九皇子就渐渐明白,这个太子,并非是单纯的只有功课上和书画上的造诣,这个太子,他还有耐心,有毅力,能一举将那些杀手活捉大半,并送了似假还真的“画押口供”来,让二皇子一举落马,还让父皇开始对十二皇子出手。

    并且在那时,太子还能当着父皇的面,来威逼他。

    饶是九皇子自小聪慧,亦忍不住心惊胆战,被棠落瑾吓得心生寒意。

    等到事后,九皇子以为,事情已然定了下来,太子的确是遇到死士攻击,但是,那些死士,是二皇子的人手。是以二皇子才会被父皇直接杀了。而十二皇子或许亦有牵连,这才让十二皇子被贬谪到百佛寺暂时当和尚。

    可惜,九皇子又料错了。

    彼时二皇子一死,太子瞧着父皇可怜,便不肯再提其他皇子的事情。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太子为了让父皇平复心情,亦不曾提及这件事情。

    九皇子甚至以为,这件事情,如此便是终结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慕容家贪。污一事忽而被捅了出来。

    原本官员贪。污,本是常事。奈何慕容家仗着和夏家关系密切,数代姻亲。而夏家又有了妃子,并且夏氏还诞育了九皇子。此等威势之下,慕容家的有些人,哪里还能忍得住?俱都从悄无声息的偷偷贪。污,变得开始一步一步,在家中子弟外放的偏远州府,慢慢的开始扩大自己的野心。

    钱财一物,谁能嫌多?尤其是,慕容世家里,有了几个被有心人引着变得嗜赌如命的子孙。如此一来,慕容家只得变本加厉的开始揽财。

    而招揽钱财的法子,除了贪。污,就是夺民之利,如此情形之下,岂会没有民怨?

    从前夏家顾念姻亲之情,又知晓单单只自己一家,恐并不能够帮扶九皇子上。位,因此拉拢住慕容家,为慕容家遮掩贪。污一事,就成了夏家不可拒绝的选择。

    慕容家虽大胆,却也乖觉,动手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大棠相对偏远的地方,那些地方的人,即使因官员贪。污与民夺利一事而受了诸多委屈,甚至妻离子散,奈何天高皇帝远,这些人,就是想要状告慕容家,竟也是苦于连离开家乡、去往长安的文书都要不来。如此情形之下,又该如何告状?

    夏家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又令人施压,将他们是九皇子亲戚的事情告诉了下去。那些被夏家欺压之人,还能有甚么话可说?除了认命,只能认命。

    原本夏家做事,虽有人发现,但因九皇子之故,又为着明哲保身,鲜少有人会在朝上奏上一折。就算偶有人做了这件事情,朝中事务何其繁多,天元帝处置不过来,只得往下面压这件事情。夏家和慕容家又因此找到了钻空子的地方。

    天元帝对这件事情未必不知,只是单单以贪。污一事,处置慕容家,其结果只能是慕容家将银钱还给朝廷和乡里,然后朝廷再处置几个慕容家推出来的替死鬼,天元帝贬谪慕容家的官职而已。

    慕容家既是世家,显然并不能这么轻易的以贪。污之罪惩处。因此纵然天元帝恼怒慕容家,却也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九皇子对此并不知情,但他的不知情,并不妨碍太子雷霆出手,以慕容家私自豢养死士过千名、贪。污上百万白银、夺民之利以致使上百个百姓家中生计被毁、妻离子散之罪,将慕容家一意打入谷底。

    九皇子尚且要劝,奈何外祖一家却在劝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舍得自断一臂,将来才有望真正成得大事,得到储位甚至是帝位。

    然而九皇子闻言,却是遍体生寒。

    夏家待他极好,其忠心可是天地可鉴。九皇子虽更加亲近夏家,但对慕容家,九皇子亦是感念。

    如今却也生生看着夏家断然舍弃慕容家,九皇子心中,岂能不对夏家戒备?

    反而对太子出手教训夏家一事,九皇子知晓这便是他参与夺嫡的结果。他既要抢太子的位置,太子不伤他性命,而是断他一臂,让夏家遭难,已然是仁至义尽。

    九皇子原就踌躇。他年纪虽小,想的事情却多,一日日的,竟是一日比一日睡得少。

    太医开了无数方子,竟全都不管用。

    夏婕妤情急之下,找到家人,就商量着要想法子。

    夏家却是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法子,道是既然寻常法子无用,不若就用镇魇之术,镇魇太子的运势,转嫁给九皇子。

    九皇子听了,立刻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母妃和夏家糊涂,还沉浸在他能当上太子的美梦之中,偏偏九皇子自己,却是提前一步,清醒了过来。

    ——父皇曾说,太子仁义宽厚,必会善待他们。九皇子并不信这句话,但是,他却相信,即便太子本性并非如此,但为着父皇的信任、看重和偏爱,太子仍旧会朝着这个方向做。

    是以九皇子被吓得清醒之后,立时就跑过来截住六皇子了。

    六皇子闻言,面色登时铁青:“镇魇之术?他们好大胆子!太子仁厚,他们竟要如此步步相逼,既是如此,太子还留下他们作甚?”

    六皇子说罢,就要抓着九皇子,往紫宸殿去。

    显见六皇子心中所想,是要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给天元帝,让天元帝为太子做主,如此也能让太子少些烦恼。而父皇素来疼爱太子,想来定会为太子消除烦恼。

    九皇子却是蓦地驻足,拽住六皇子的手,道:“六皇兄若是如此,弟弟此番就算是白来了。无论如何,这等事情,弟弟能告诉六皇兄,能告诉太子,却唯独不能告诉父皇!”

    若是父皇知道了,哪里还有夏家和母妃的活路?反而若是太子知道了,纵然恼怒,若他肯一直为太子做事,那么,他所期望的不多,只要能留下母妃和夏家人的一条命,他便知足了。

    六皇子稍稍一怔,才往东宫急去。

    他险些忘了皇祖母的嘱咐,他既下定决心跟随太子,那么,有些时候,太子的话,要比父皇的话,还要重要。去与不去父皇那里,皆该由太子决定。

    二人一路往东宫去,等到了东宫棠落瑾的书房静心斋外,却是被小径和长渠拦住了。

    “两位殿下还是等一等罢,太子正和国公爷说话呢。陛下的旨意下来了,说是允许了宁元帅的辞呈。宁家二公子替宁元帅交了早年的家书,说是宁世子如今尚且没有成婚,膝下亦无嫡子,今岁正好赶回来,好在长安城里娶妻生子。”

    六皇子和九皇子俱是一惊。

    他们知道宁家是太子的最大的倚仗之一,可是现在,宁元帅和宁世子要一齐回来,那么,边境的军权该如何处置?太子失去了这一个倚仗,是否又会储位受损?

    二人脑中,转瞬就想了很多。

    六皇子忽而道:“那信国公呢?”

    长渠瞧了六皇子一眼,恭敬道:“回六殿下,信国公被陛下派去戍守边境,今日来,正是来跟咱们殿下道别的呢。”

    长渠的话一说完,静心斋里就传来了隐约的琴声。

    长渠立时又看了六皇子一眼:“二位殿下,咱们太子今日怕是没空见二位。”

    九皇子尚在糊涂之中,六皇子已然拉着他告辞:“如此,那你便告诉七皇弟,今晚,我会带着九皇弟,宿在东宫。长渠,你找人,带我们去客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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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落瑾早知宁家不会反对这件事情。

    毕竟,于宁家来说,皇后之事,本就是宁家之故。即便皇后之后的作为,宁家远在边境的宁山和宁君榆,根本无法知情,皇后做事,又故意避开了在长安城的宁君远和宁君迟,但做这些事情的人,是宁家的人,算计这件事的人,是宁家的女儿。如此种种,就足够棠落瑾理直气壮的对付宁家了。

    宁家既是忠君之臣,那么,在边境之地暂时并无大碍的时候,天元帝要收回宁家兵权,那么,宁家便不该拒绝。

    尤其是这件事情,并非天元帝卸磨杀驴,而是宁家有错在先,教养出的女儿,先做出换子一事,混淆嫡庶,接着又对皇子频频下手,害其痴傻,待得后来,更是直接下了死手。

    而这些害了太子的人,都是宁家送给皇后“保护自己”的人。

    天元帝既是一国之君,棠落瑾既是太子,这等事情,从前边境局势不稳,父子二人只得忍耐。如今,边境局势渐渐稳固,而棠落瑾从前的挑选将领的法子,也着实管用,从众兵之中,挑出了不少将才。这些人虽一时之间,不能以一人之力,担起整个大堂边境的责任。但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对抗突厥,虽困难,却并非不能。

    所以,棠落瑾才会在天元帝对边境越发放心的时候,提出了让宁山回长安的事情。

    于天元帝来说,宁山与他自幼。交好,在战场上素来精忠报国毫不在意自身安危,教养出的儿子亦是将才。如此将帅,天元帝心中,其实是希望宁山能在边境一辈子,保家卫国的。

    奈何宁氏一门,却出了皇后,并且这个皇后,还“生”出了一个儿子,闹出这么些事情。

    饶是天元帝再信任宁山,如今却也不得不将宁山召回。

    ——既是棠落瑾开的口,那么,显然棠落瑾已然不再信任宁山。既太子不信任,天元帝便也只能将其召回。

    况,天元帝虽不曾开口,但在他的心里,就真的对宁家无半点怨怼么?

    如果不是宁氏进了皇宫,那么……或许如今,他的太子,就不必吃这么多的苦头了。

    棠落瑾和天元帝都有心让宁家为此付出代价,那么,宁山若是还顾念着自己在长安城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和一堆孙子,那么,宁山就必须要回来。至于宁君榆……如今讲究的正是父父子子,宁山若要宁君榆回,宁君榆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利?

    而现下留在长安城的宁君迟和宁君远,二人都是聪明人,想来必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几日,宁君远和宁君迟兄弟,就先后来了东宫。

    宁君远是先到的。

    他如今已经年过而立,温润中带着曾经做将士的果决,自己推着轮椅,来见的棠落瑾。

    棠落瑾见状,因宁君远已然进了东宫,周围都是他的人,便也没有主动上前,而是由着宁君远自己推着自己,走到了自己身边。

    宁君远见状,微微挑眉,笑道:“太子如今,瞧着和平日里的模样,却是颇有些不同。”譬如平日里,太子若是远远地瞧着他这般过来,定会上前来推着他走的。

    棠落瑾面无表情道:“圣人尚且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便也罢了。但,在二舅舅面前,这些样子,何必再做?况且,即便是做了样子,二舅舅想来,亦不会对孤改观。”

    宁君远沉默下来。

    他并不盲目轻信皇后,心中更知道,其实相比皇后,棠落瑾才是真正无辜的那个人。

    然而现在,这个真正无辜的人,却要毁了父亲和四弟的前程。

    棠落瑾似是猜到了宁君远所想,一针见血的戳破了宁君远的自我欺骗,道:“自始至终,孤所想的,不过是自保。而始作俑者……不也是宁家人么?二舅舅若心有迁怒,也莫要迁怒孤的好。毕竟,孤的脾气,并不算好。”

    宁君远脸一僵,沉默一会,随即叹道:“是我错了。”的确是他错了。现下父亲和四弟的事情,虽然太子是直接推手,但对太子来说,父亲和四弟原本待在边境,对他来说,对他的好处必然大于坏处。因此若非是被逼的气急了,这次也不会这样出手。

    “是宁家,对不住你。”宁君远道,“无论如何,宁家先前虽不知皇后用那些人,是用来对付你了。但,错就是错,那些人既是宁家的人,皇后既是宁家女,那么,就是宁家对不住你。”

    宁君远坐在轮椅上,微微弯身:“宁家有负太子,臣不敢奢求原谅,只求太子能给臣一个保证——保证皇后和十二皇子,将来哪怕富贵荣华不在,被幽禁宫中或是寺庙,却也能平安康健。太子若能答应此事,待父亲和四弟回来,宁家所有人,再不会放在皇后和十二皇子身边,而是会转而全部支持太子。”

    宁君远以为,宁家对棠落瑾有愧疚是真,做出保证也是真。毕竟,对棠落瑾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旦宁家当真肯用尽一切支持他了,那么,就是为着将来稳妥的帝位,棠落瑾也会答应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棠落瑾却忽而笑了。

    “二舅舅或许不知,四舅舅临走之前,亦让孤做了一个类似的保证。”棠落瑾目光悠远,道,“四舅舅彼时说,‘宁家愿尽心辅佐太子,只求太子,保二人一世平安,保我大棠,当真有至善大师所说的大棠盛世!’。四舅舅的话,尚且言犹在耳,可是,二舅舅瞧,宁家,自彼时到如今,可当真有尽心辅佐于孤?”

    宁君远面色立时难看起来。

    棠落瑾道:“相似的保证,孤被骗了一次,已然足够。至于如今……二舅舅若还要说这番话,那却是不必。边境军权,虽然大部分掌控在宁家手中。然而皇命难为,宁元帅和宁世子一旦归来,宁家原本掌控的兵权,一部分会被三舅舅接受,剩下的部分,则有孤和父皇的人接手。如此一来,纵然边境会有几年时间的动。乱,大棠,却并非非要宁家不可。”

    宁君远蓦地抬头看向棠落瑾。

    “二舅舅莫要觉得父皇与孤,太过薄情。毕竟,自皇后嫁给父皇,自皇后生下‘儿子’之时,宁家便早晚会有这一日。”

    并非是谁的过错,如此,只是权力平衡而已。

    宁家若当真要做世代忠臣,当初就不该跟已经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天元帝结亲。否则的话,今日只是,哪怕是天元帝顾念和宁山的情意,不忍下手,天元帝之后的皇帝,无论是哪一个,都会对宁家出手。

    甚至,即便天元帝没有出手,即便他没有穿越而来,即便其余皇子都不得继承皇位,和宁家有关的十二皇子继承了皇位,夺宁家兵权一事,亦不可能改变。

    如今,只是因为皇后和十二皇子的作为,这件事情,提前了而已。

    宁君远怔怔的看着眼前俊逸冷漠的少年,心中终是明白,少年所言非虚。宁家并非是愚钝不堪,堪不破这件事情,只是身在局中,不愿亦不能堪破。

    只是再不愿,眼前的少年,心中定是恨极了他们,才会如此让他们的幻想破灭。

    “是臣莽撞。”宁君远喃喃道:“可是,宁家错,便也罢了,那么,君迟和君榆呢?君榆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做了你十几年的伴读……太子明知其心中所求,一是在疆场上施展抱负,二来,则是将薛氏女重新娶回来。前者便罢了,宁家自作自受,有今日之果,宁家认了。但是,那薛氏女呢?太子明知君榆心中仍旧惦念她,为何偏偏要为她说亲,还是说了一门……”上好的亲事。

    虽然对方官职如今才是正五品,却是一本正经的拼搏上来的,原先只有一个原配,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对方性子温和,脾气极好,想也知道,会和薛氏女投契。

    薛氏女三年前拿到合离书后,其家人一直在寻觅两人,令她趁着年轻再嫁。然而薛氏的母亲,却意外病逝,薛氏女如今守得三年孝期后,方得再寻良人。原先按照薛氏女的条件,还有母亲去世,只有嫂嫂帮忙张罗婚事的事情,这等良人,是送不到薛氏女眼前的。

    偏偏太子横插一族,令那人和薛氏女的父亲相交,如此一来,才有了二人成亲一事。

    而婚期,恰好定在两个半月之后。

    长安城和边境,一来一回,两个半月的时间,恰恰足够。

    宁君远想,棠落瑾定当真是厌恶极了宁君榆的毁约,这才要令宁君瑜赶不上痛苦,赶得上,更加痛苦。

    棠落瑾听得宁君远问他这件事,微微扬眉:“四舅舅既敢毁约,便该知晓,孤,并非好脾性的人。”至于其他,他没有承认,却也不曾否认。

    宁君远心生寒意,拳头微微攥着,道:“那君迟呢?你既说了,收回宁家兵权,乃是迟早一事,那么,君迟呢?你要至他于何地?他待你之心……”

    棠落瑾打断他道:“结果如何,二舅舅既心中有数,何必再问?至于三舅舅……孤从来都以为,三舅舅才是宁家的聪明人。”

    所以这些事情,宁君远想得到的,宁君迟未必想不到。

    既然宁君迟想到了,却仍旧选择这样做。那只能说明……

    宁君远沉默良久,叹道:“所以,太子定是恨极了宁家?非要让宁家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让皇后和十二皇子生不如死,方能消解心中仇恨?”

    棠落瑾一身杏黄色的长袍,站在桂花树下。

    桂花正是到了花落时节,淡黄色的小小的花,被风一吹,就落了许多,在棠落瑾身上。

    “恨宁家?二舅舅错了。孤心怀天下,宁家也好,皇后和十二皇子也罢,都只是这天底下,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而已。如何值得孤,花费力气,去记恨?”

    宁君远不意棠落瑾会如此说,正在发怔之时,就见棠落瑾又开了口。

    “不过,错便是错,有大棠律法在,犯错的人,孤,同样不会饶恕,亦不能饶恕。”

    瞧,他是真的不恨他们的。哪怕当年换子之后,他遭遇了数次生死为难,甚至不得不装疯卖傻,甚至蒋寒漪致死……他都从来不恨他们。

    因为他的记性太好,他会记得他们犯过的每一个错误,然后,等待时机,一一让那些人,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接受惩罚,甚至偿还自己最看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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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君远离开的时候,眼睛里有些无可奈何,却又有些释然。

    对大棠皇室来说,宁家是忠臣,却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和不可不戒备之人;对宁家来说,疆场虽好,但世世代代都在战场上生活,虽是志向所向,可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并不好过,最重要的是,这种生活,很有可能会让家人和自己一同遭难。

    宁君远尚且记得,彼时宁家被冤,父亲和大哥在战场上失踪,他被当成奸细绑在牢中严加拷问,九岁的三弟带着家里平。反的希望逃亡,长安城里,二姐怀着孕被幽禁,四岁的四弟和幼妹只能被关在家中,被家中仆妇和父亲的妾室照看。

    那个时候,饶是宁君远心志向来坚定,亦忍不住心生退意。

    想到当年之事,宁君远心中叹息一声——忠心、责任和亲情,他们总要一力承担。

    只是,事到如今,太子明显半步都不肯退。既他不肯退,宁家又着实奈何不得他,宁君远还能如何?

    正如太子所说,当年宁家将二姐嫁到皇家时,心中就该早早想到今日。若皇后一直无子,那也便罢了,偏偏皇后自以为聪明,弄出换子一事……宁家败落之事,在那时就已然定下。

    既一早就错了,宁君远深深叹息一声,只能再不想旁的,将此事放下。

    只是……

    宁君远能想明白棠落瑾做这番事情的缘故,更明白棠落瑾如此作为,留下宁家上下一门的性命,在长安城里有着爵位,富贵几代,已然算是厚道了。

    但若说其他……

    宁君远离开东宫时,恰好看到了正带着抱着琴的小厮,站在殿门口的宁君迟。

    宁君远微微一顿,就示意为他推轮椅的小太监,把他推向宁君迟的方向。

    宁君迟瞧见他,却并不惊讶,微微一笑,恍若兄弟二人之前的争吵,根本就是一场虚无而已。

    宁君远一顿,道:“你何苦再来?他如此,虽是人之常情,做的也是一个太子该做的事情。但是,你对他却……如此情分,你便不该再来。”

    宁君迟不置可否,见小太监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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