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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有喜-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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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含笑伸手示意她平身,脸上是一以贯之的温和优雅,道:“朕早就和你说过,你我之间无需如此虚礼,先坐下说话吧。”
随后他又示意福公公给元夕也斟上一杯茶,元夕拘谨地坐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杯盏,对面的那张脸在攀升的白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她心中忐忑更甚,实在猜不透赵衍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赵衍放下杯盏,以十分随意的口吻道:“要说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据上次表妹进宫都过了将近半年了,你与崇江成亲也有快两年了,怎么也不见你们给我添个表侄子或侄女。”
元夕觉得整颗心被狠狠揪起,握住杯盏的手开始忍不住发抖起来,但她很快咬牙忍住心中翻涌的痛意,绝不愿让这人看出她这一刻的脆弱,只保持着冷淡的语气道:“这是臣妾与相公的私事,便不劳陛下费心了”
赵衍斜眼看她,似是在惊讶她此时还能维持住冷静,随后又饶有兴致地道:“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崇江只比朕小一岁,朕的长子都已经快五岁了,崇江却到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实在是有些遗憾啊。”
元夕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她的面色越来越冷,将杯盏搁在桌案上,道:“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崇江为什么没有孩子,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一手安排…”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后面的话语便被她哽在了喉间。
赵衍叹了口气道:“其实朕也不想的,看你们这样,朕心里也不好受啊。”然后又转头盯着她神秘一笑,道:“如果朕说寻到个药方,能治好表妹的病,让你们开枝散叶,你可有兴趣?”
元夕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却很快明白过来,他一直踩着自己的痛处不放,就是等着现在这一刻。就算真有这样的方子,他也必定不会轻易交给她。她于是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现出悲喜情绪,只淡淡道:“是吗,那多谢陛下,能否将那方子借臣妾一看。”
赵衍笑着朝后摊开手,福公公便恭敬递上一张纸笺,他将那张纸在元夕面前晃了晃,道:“这是可是朕千辛万苦从苗疆求来得秘方,必定可以治好表妹病症。只是…”他突然狡黠一笑,又问道:“不知表妹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眼看他终于亮明来意,元夕反倒冷静下来,她仍是保持一贯的淡漠语气,垂眸问道:“不知陛下想要什么?”
赵衍没有在她眼中找到渴望的情绪,不免有点失望,于是捻着那张纸继续道:“这要求说起来也十分简单,朕只想要你夫君房里挂着得那把先帝御赐的银弓。”
元夕微微一怔,她在方才那一瞬曾经想过许多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他费尽心机想要得竟是那把银弓,难道那把弓里藏着什么玄机。这时赵衍微微倾身,用蛊惑的语气道:“只需你偷偷将那把弓偷出来给我,朕可以保证绝不会用这样东西来伤害你们。表妹可要想清楚了,一时的宠爱毕竟不及自己的血脉靠得住。崇江现在也许不在意,可时间久了,这件事难免不会变成他心头的一根刺,女人的年华易逝,若没有一儿半女抓住他的心,你这正妻的地位只怕就堪忧了。”
元夕拨弄着手边的杯盖,突然很想冷笑,她缓缓站起身朝赵衍躬身一福道:“多谢陛下如此为臣妾考虑,只是臣妾绝不会瞒着相公去做任何事,也不会背着他和任何人交易。”她抬眸微微一笑道:“陛下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妾便先走一步了,臣妾带来的丫鬟此刻在外间只怕等得十分着急了。”
赵衍的脸色立即变了,忍不住皱眉起身道:“这方子你真的不要?”
元夕回过头来,脸上闪着柔和而坚定的光亮道:“我与相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靠任何血脉来维系,有的只是对彼此的爱慕与信任,这些,陛下只怕是永远不会明白得吧。”说完,她挺直背脊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赵衍攥着那张纸直直坐下,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福公公连忙替他扇着风,道:“陛下莫气,这宣远侯夫人实在是不识好歹,枉费陛下的一番好心了。”
赵衍却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朕从开始就料到她不会答应,只是没想到她竟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这……”福公公怔了怔,硬是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明知道不会答应,为何还要来自讨没趣。
赵衍将手中那张纸放进烛火中,看着跳动的火苗瞬间将淡黄色的纸笺吞没,缓缓道:“至少现在,萧渡已经明白那把弓里面藏着一个秘密,等他发现这个秘密,自然会来找我。”他又勾起一个笑容,懒懒道:“朕只看他们那副恩爱笃深、夫唱妇随的模样不顺眼,忍不住想挑拨挑拨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陛下越来越变态了嘿嘿嘿,到底那把弓里藏着什么呢,且听下回分解。
☆、第108章 056
夜幕沉沉,乌云蔽月,将云帝的寝宫紫宸殿罩上重重的阴影。彼时还是太子的赵衍匆匆走入内殿,立即被满室的药味熏地皱了皱眉。厚厚的罗账将宫灯的光亮遮得沉闷而黯淡,龙榻上的人不断发出咳嗽声,这座寝宫好似已和榻上的人一样,还未进入暮年,就已垂垂老矣,再也透不出半点生气。
赵衍默默叹了叹气,掩饰心底生出地悲凉之意,他垂首走到病榻前,轻轻唤了声:“父皇。”
龙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曾经睥睨众生的眸子,只微微闪了一瞬光亮就立即黯淡下去。云帝赵越不过三十五岁,本应是正值壮年,可自从他继位以来,几乎日日都陷在与夏氏的斡旋之中,加上夜夜亲批奏折,终于耗得油尽灯枯、一病不起,再优秀的太医也不能将这位帝王从死亡的阴影中拉出来。
赵衍看得心中一阵酸涩,连忙握住赵越的手道:“父皇特意召见儿臣,可是有话要说。”
赵越重重叹了口气,用眷恋的目光落在赵衍身上,道:“衍儿,你想必已经看出来了,父皇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赵衍眼前顿时模糊起来,连忙道:“父皇不可胡说,太医们不是说了,您这病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赵越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朕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罢了,也无谓多说这些闲话,衍儿,朕今日特意将你母后支开,召你单独来见朕,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赵衍心中突地一跳,不知道为何竟产生了些想逃离的冲动。这时,父皇握住他的手倏地收紧,将他钳得有些发疼,随后浑浊的双目射出锐利的光亮道:“父皇走后,这江山迟早会是你的,可你年纪尚小,朝中有夏氏虎视眈眈,必定趁你皇权未稳之时,越发放肆地窃国干政,你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父皇完成不了的事,你能替父皇继续做下去吗。”
赵衍瞪大了眼,脑中嗡嗡作响,又结结巴巴道:“可是母后……”
赵越眼中露出怨恨神色道:“没错,你母后必定会好好看着你,最好将你扶做夏氏的傀儡,一切听命与他们,她多年来所图的不就是这个。若是真得被他们得逞,这大穆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他说得激愤难当,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锦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好似老旧的风箱一样不断发出“吭哧”声。赵衍连忙为他顺着气,带了哭腔道:“父皇你莫要动气,我听你的就是,可我该怎么做。”
赵越望着眼前的孩儿,突然想到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眼中露复杂情绪,喘息着道:“在你羽翼未丰之时,千万不能与他们强斗。还有一个人,你必须和他一起,只有你们兄弟同心,才能斗得垮夏氏。”
赵衍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道:“父皇说得是崇江?他此刻还在河西大营呢。”
赵越因刚才脱口而出的用词略有些失神,顿了顿才继续道:“没错,崇江手上握着萧家军十几万兵马,足以和夏氏抗衡。我让崇江自小入宫与你伴读,就是想让你们能结成兄弟之谊。如今见你们果然能互相扶持,亲密无间,朕心里十分欣慰。你听着,以后你要将他当作亲兄弟来看,不可与他生隙,只有凭他手中的那样东西,才能真正斗垮夏氏。”
他见赵衍的神色还有些恍惚,又死死攥住他的手,几乎用尽气力道:“衍儿,你要记住,这天下是我们赵家的,绝不可能是他夏家的!”
那目光中射出得威慑与寒意,让赵衍猛地自回忆中清醒。冷风从虚掩的宫门处灌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桌案上的奏折,又揉了揉眉心,慢慢起身走到宫门外的长廊上。如果不是突然忆起与父皇的这次对谈,他根本不会想起那把弓可能有问题,此刻,他仰首望向夜色掩盖下的琉璃顶瓦、兽脊重檐,冷冷在心中道:“崇江,我的好兄弟,你可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而此刻萧渡面前对着得正是那把银弓。这是一把上好的弯弓,弓身轻盈矫健,弓弦灼灼生辉。犹记得,那日殿上听赏封侯,云帝亲自走下龙椅,将这把弓郑重交到他手中,挡在冕旒后的双眸中闪动着激动与期许,对他道:“名将要配名弓。总有一日,当你持箭张弓之时,就能凭它肃清奸党,再建功勋。”
忆起当年之事,萧渡握弓的手便有些发颤。现在想来,那竟他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最为接近的一次。云帝驾崩时,他正远在西北军营,甚至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元夕见他面色有异,柔柔握住他的手,道:“想到了吗?”
萧渡摇了摇头,道:“你确定他说得就是这把弓,我经常对着它,从未发现里面有什么玄机。”
元夕却笃定道:“既然他用了那么多心思,特地诱我来偷这把弓,说明这样东西对他一定十分重要,在他采取下一步手段之前,我们还是要早些找出才好。”
萧渡将那把弓在手中反复摩挲,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头绪。突然他脑海中闪过先帝所说的那句话:“有一日当你持箭张弓之时,就能凭它肃清奸党,再建功勋。”他心中一动,喃喃道:“这把弓,我从未真正用过。”
元夕与他互看一眼,顿时都有所了悟,萧渡于是持弓而立,用尽力气拉满弓弦,这时,只听“吧嗒”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弓身突然松动开来,萧渡连忙转动那一处机关,发现里面果然藏着一个暗格。
眼看这银弓的秘密就要揭开,萧渡和元夕都有些激动,连忙伸手进暗格中,发现里面竟藏着一张早已泛黄的纸笺,上面是先帝亲笔御书:灵禅寺,弘玉法师。
暮鼓声声,惊起无数飞鸟从林中掠起。灵禅寺的香火并不算旺盛,寺中的方丈弘玉禅师虽在十几年前的一场佛法论道中声名大噪,但是此后却只闭关静修,从不见外客,那些慕名而去的香客们吃多了闭门羹,也就懒得再去讨不痛快,于是这些年,寺里便越发冷清了起来。
此刻,灵禅寺门外的石阶上布满了青苔与落叶,萧渡撩袍拾阶而上,心中却是忐忑不已,据先帝给他留下讯息已经过了足足八年,他到底想通过弘玉法师对自己说些什么。如今先帝早已崩逝,弘玉法师还是否记得当年的承诺,又是否愿意见他?
他怀着种种疑虑敲响了寺门,一个小沙弥打开门,见面前之人周身贵气便知道不是俗客,于是双手合十作揖问道:“这位施主,有何贵干。”
萧渡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找弘玉法师。”
那小沙弥抬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回绝道:“方丈从不见外客,施主还是请回吧。”
他说完便要关门,萧渡却立即伸手,一把抓住门板,语气中含了不容置喙的坚定道:“我要见弘玉法师,你去通传一声,就说宣远侯萧渡求见,他一定会见我。”
那小沙弥被他的气势吓到,只得满脸狐疑地进去通传,过了一会儿又恭敬地跑出来,道:“方丈说了,请施主进禅室一叙。”
简朴的禅室内,熏着淡淡的檀香,弘玉法师正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听见萧渡进门的脚步声,方才将眼睛睁开。他那双早已如古井般淡漠的眸子,一对上萧渡的面容,竟微微泛起些波澜,但很快又消失在一汪深潭之内。
萧渡连忙恭敬向大师作揖行礼,弘玉大师长叹一声,道:“我足足等了你八年,你终于来了。”
萧渡心中一突,随即便有些难以抑制激动,连忙问道:“敢问大师,先帝让我来找您,究竟所谓何事?”
弘玉大师的目光渐转幽深,似是陷入久远的回忆中,缓缓道:“八年前,你父皇确实曾在我这里留下了一个讯息,他同我说若你能来找我,就立刻通知他来与你相见。”
萧渡听见父皇这个称呼,顿时如遭重击,脱口而出道:“您……您全都知道了!”
弘玉大师抬眼朝他瞥了瞥,叹口气道:“果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你父皇也已经崩逝,他原本藏在弓里的用心也早已无关紧要了。”
萧渡站在原地垂头攥拳,心中悔恨难言,原来先帝将银弓赠与他时,曾寄望于他能发现弓里藏着的暗格,然后将自己引到弘玉大师这里与他相见,想不到自己发现这件事时,先帝早已归天,注定只能与他阴阳两隔。
弘玉大师见他这幅模样,摇了摇头道:“那些年,你父皇经常会到寺中听我讲禅,我知道他心中有许多郁结,其中最大的一样,便是不能与你相认。可他又害怕你不愿认回他这个父亲,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只能将这个秘密藏在银弓中,期盼若是有缘,你就能到这里与他相见。只可惜他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你。凡事皆有因果定数,既然命定无缘,侯爷也不必太过强求。”
萧渡忍不住苦笑,也许真是冥冥中有所安排,他与先帝注定没有父子亲缘,再多的懊恼悔恨也是无用,他于是掩下悲伤情绪,躬身作揖道:“多谢大师告知,既然此事已了,在下也不便再做打扰了。”
“且慢,”弘玉大师却提高声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侯爷虽来得迟了,却并不算是白来。五年前,先帝曾交给我一样东西,并嘱咐我,一定要将这样东西亲自交到你手上。”
萧渡猛地滞住脚步,五年前,便是先帝病逝的那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估算错误,这章居然写不完,下章一定能解释清楚,反正太后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啥好吃就多吃些吧,手动点蜡╭(╯^╰)╮
☆、第109章 056
月上中天,暗室中蕴着淡淡的光亮,萧渡对着面前的烛台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脸颊被跳动的火光衬得一半火红一半晦暗。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门缝中灌入的冷风将烛火吹得不断晃动起来,萧渡连忙抬起头,对着走入得那人问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夏青略有些不豫,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羽林军指挥使,又不是萧渡手下的暗探,哪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劈头盖脸就问话得。可谁叫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大舅子呢,再大的火也没处发,只得憋屈地回了一声:“嗯。”
萧渡根本无暇顾及他是否有异样,只用眼神催促夏青快些讲。夏青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开口道:“我找到了当年紫宸殿的一名老宫人,据她所言,当年先帝病重之时,先是服用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左太医替他开得药方,谁知先帝的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太后勃然大怒,直接削去了左乔的官职,换上另一名院判,药方也全部改过,此后便每日亲自侍奉在先帝榻前。”
“贴身侍奉到什么程度?连煎药喂药,太后都是亲自上阵吗?”萧渡连忙追问道。
夏青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仔细,幸好那宫人说得也十分详细,于是想了想回道:“是的,煎药都是由太后盯着宫女煎得,然后再亲自喂给先帝喝。正因为先帝病重时,太后衣不解带地在榻前侍奉,才能在宫内外都流传为一段佳话。”
萧渡讲所有事情连在一切想了一遍,随后突然挂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原来如此,所谓的帝后情深,果然只是个笑话。”
夏青不解地盯着他,等待着他为自己做一个解释,谁知萧渡只是淡淡道:“好了,有劳妹夫为我查出这些东西,改日必定登门道谢,也顺便去看看萱儿。”
夏青顿时有些气恼,这是摆明就是过河拆桥啊,他于是带了愠色道:“侯爷,你想知道的夏某毫无隐瞒全告诉了你。可你我既然算是盟友,总得让我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萧渡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夏青见他摆出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态度,顿时蓄了满腹的怒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轻哼一声拂袖而去。萧渡却没空理会这人的别扭情绪,他现在还需要去找另外一个人。
“你要问先帝的病?”左乔放下手中的杯盏,长叹了一声道:“当年先帝领兵出征时曾不小心中了埋伏,在林中吸了许多瘴气,虽然侥幸能救回,但也就此落下病根。后来发病,是因为积劳成疾,其实,他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只是为了政事而硬撑着。我那时和太医院的同僚日夜商讨,用了许多法子都没法让先帝好转。后来有一日,连先帝自己都发觉了……”
他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思绪又回到许多年前在龙榻前的对谈,那时云帝方还能够起身,他披上裘衣坐起,脸上带着浓浓的悲凉之意,道:“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朕这身子,是不是好不起来了。”
左乔吓得连忙跪下,以头抵地流着泪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命庇护,只要多服药修养,一定能很快好转。”
云帝斜斜瞥了他一眼,摇头道:“都到了这一步,你们也无需瞒我。”他走到他身边,慢慢将他扶起,缓缓道:“既然朕这身子早已治不好,不如就用它做一件对社稷有用的事吧。”
左乔愣愣看着云帝的脸,他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为这位帝王眼中的悲凉和决绝感到有些恐惧。这时,云帝又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在太医院这些年,对我一向忠心,朕如今送你一份大礼,你回去安享晚年吧。”
“所以你后来罢官去职,其实是先帝的意思。”萧渡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左乔从回忆中抽离,神情还有些恍惚,“我那时昏昏沉沉,也不明白先帝是什么意思。可是后来太后便下了一道懿旨,说我医治不力,罢去了我的官职。那时我早已心灰意冷,唯一记挂着的就是陛下的龙体。我走后,很快就有人顶替了我的职位,做了太医院的院判,又亲自为陛下看诊。”
“那个人呢?现在还在太医院吗?”萧渡急忙追问道。
左乔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道:“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死在先帝驾崩的同一年,我有时候想想,如果我没有被罢免,也许死得那个就是我,这可能就是先帝所说的那份大礼吧。”
萧渡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在桌案上轻叩起来,到了这一刻,他心中那个猜测已经慢慢成形,只是,如果这猜测为真,帝后之间藏着的这些算计与诡谲又令他忍不住一阵心寒。
“什么?你说这药方是先帝故意布下的局。”元夕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
萧渡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手中那张已经有些陈旧的虎皮笺,金黄色的宣纸上,抄写着一排药方,字迹娟秀清丽,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这便是那日弘玉法师交给他的东西。
据弘玉法师所言,先帝在病重之时,特地派了个最为忠心的内侍,以做法祈福为名,将弘玉法师叫到龙榻前,趁四下无人,慎重地将一个檀木小盒交到他手里,并且对他千叮万嘱,除了萧渡,绝不能将这样东西交给任何人,哪怕是未来的天子也不行。
檀木盒中便是这张誊写出得药方。虎皮笺是只有帝后才能使用的纸张,萧渡对着这药方猜测了许久,怀疑这药方极有可能出自太后之手。于是他特意叫夏青去帮他打探当年之事,又专程去找了左乔,果然被他问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元夕见他不答,忍不住追问道。
萧渡叹了口气,道:“我找左太医看过,这张药方中有两味药单独服用都是良药,可若配在一起,吃得久了,便是足以致命的□□。”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元夕道:“这便是先帝在弥留之际,太后侍奉他时所服用的药方。”
元夕倒吸一口凉气,她将这话反复思索了许久,才喃喃道:“你是说……”
“没错”萧渡攥着手中那张纸,缓缓道:“那年先帝病重,太医院用了许多法子都没法让他好转。先帝明白自己时日已经不多,可太子那时年纪还轻,又一直处于夏太后的控制之中,先帝不愿看到大穆江山就这么落入夏氏之手,于是便想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计策。他故意透露对左乔的不满情绪,太后本就想完全掌握他的病情,于是顺水推舟将左乔罢免,将太医院判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先帝心里清楚,到最后的时刻,太后为了日后掌权的名声,也为了贴身监视先帝的一举一动,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够登基,必定会亲自在旁侍奉,好好演完这出戏。”他举起手中的药方,继续道:“可太后一定没想到,她所以为得亲信,竟是先帝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他在先帝的授意下,开了这副药性相克的药方,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后亲自誊写了一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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