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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小官之女-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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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洪家的就是陈大娘,因先厮打过,她进来时便有些衣冠不整,发髻歪歪的,还跑出来了一缕,挂在鬓边,和霜娘上回见她的样子大不相同。
    她进来就扑到地上:“太太,我没病,一点病都没有,我好好的!”
    霜娘不由扬眉——这重点抓的,居然还想保着小厨房的差事?真会做梦。
    安氏身子向后仰了仰,金樱就上前一步:“请大娘声音低些,这么乱嚷嚷,看惊着了太太和六奶奶。”
    陈大娘慌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把跪姿端正了点,嗓门放低,道:“我是冤屈狠了,一时气急失了规矩,求太太见谅。”
    安氏冷道:“你有什么冤屈?半栀家去闹了两三天肚子,小命都去了半条,不是你整治的?”
    “这真是要冤死我了!”陈大娘急迫道,“可是陈洪刚和太太说的?他是糊涂疯了,一心里只有前头人留的闺女,人吃五谷杂娘,谁能没个病痛?半栀自己粗心,不晓得吃坏了什么东西,赖到我头上来也罢了,我当后娘的没照顾好她,这个错我认了便是——可竟说我给她下了药,这是从哪里说起!”
    安氏不语,陈管家知道这是令他两口子自己对嘴的意思,就沉着脸道:“大夫都查出来了,当着太太,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陈大娘猛直起身子,瞪视他:“大夫查出来什么了?那大夫只说半栀是吃了大热之物,肠胃不服,所以腹泻。哪一个字是说到下药上头了?就为这说是我害了人,怪到人都说后娘难做!”
    陈管家道:“你别装糊涂,半栀回来时还好好的,在家里吃了一顿晚饭就不舒服起来,这问题只能是出在家里,凭空里哪来这么性烈的大热之物?大夫不过是不想惹麻烦,含糊着罢了,意思早是明摆着了。我送他出去时再问,人就明言了,直接点出了巴豆,我先也质问了你,现在何必又反口。”
    陈大娘恨声道:“什么反口?我原就没承认,那巴豆不巴豆的更加不是当着我面的话,我都没听见,做不上数。我只听了一句大热之物,就这么句话,你就结结实实地把罪名给我扣上了。我告诉你陈洪,我问心无愧,你不信我,我也不指望你了,现就把半栀叫来,再请了大夫来,给半栀重新把脉看病。先前那个还不知道是不是个庸医呢,说不准连大热之物都是瞎说的——就算是真,也不能说吃坏了东西就是被下了药,若个个都这样,一天京里不知要闹多少案子出来,顺天府还忙不过来了。现当着太太的面,我必要求个清白,从大夫嘴里掏出句准话来,我就不信人能红口白牙地赖我!”
    她看上去义正词严,说的话也有条有理,但陈管家不为所动,道:“半栀吃了三次药,如今下泄的势头已经止住了,这会再验,先的药劲都过去了,验不出来也是常理。这个道理你想得到,太太圣明,更加想得到。你和我胡搅蛮缠不要紧,不该还想着糊弄主子。”
    霜娘敬佩地看了陈管家一眼:怪不得他是大总管啊,看看人家这头脑,这说话水平,以及这么难堪的家事闹出来之后还维持着的冷静心态,真是不服不行啊。

  ☆、第68章

陈大娘被噎住了,但也就是一时,她旋即捂了脸哭起来:“你这没良心的,我二十岁嫁给你,辛辛苦苦替你拉扯前头的一儿一女,又替你陈家生了三个儿女,到头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妇人。都不管有没有实证,就这么想我,往后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抽泣了一下,又接着呜呜哭道:“幸亏大林是得了噎嗝,多少大夫诊治过了,拖了有阵子救不回来才死的。不然他是长子,更要疑心是我治死他了。”
    听得此言,陈管家的脸颊筋肉跳动了一下,眼中闪过明显的伤痛,但仍然没有被带歪,只说了一句:“一事归一事,你不必乱拉扯。”
    就又归回正题,道:“你一定要实证,那也容易,家里没事不会备着巴豆这种东西,应该是半栀昨天回去跟我告了状,你知道后叫人现去买的吧?这种事你也不会放心交托别人,总是你屋里那两三个心腹丫头罢了,这就提了来,使板子敲下去,敲开了嘴说出是哪家药铺,再把当日抓药的伙计请来——不过才三两天功夫,他应该还不至于忘掉有人买巴豆的事。如此,这实证可算齐全了?”
    陈大娘听得脸色煞白,霜娘从旁看见,就知道陈管家猜测不虚,当真是这么个过程了。
    陈大娘算完了,已经被逼到这里,她但凡没有傻到底,就不能再硬辩说不知道她的心腹去买巴豆做什么使——这只有傻子才信啊。
    “你——”陈大娘先飙出了极高音的一个字来,跟着便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便是我一时糊涂,终究也只是叫你的宝贝女儿拉了两天肚子,没存害了她性命的心。你生我的气,私底下打我骂我,都算我活该,我怨不着你。可你为这么点事告到太太面前来,连我的差事都坏了,我是丢了大脸,你又有什么好处了?你、你的心怎么会这么狠哪。”
    撕成这个样,陈管家的心里显然也不好受,别过了脸去,道:“我已是顾念着夫妻情分,所以只用生病的由头了。你这差事是必要辞掉的,半栀并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去处,不过是不肯顺你的意出来,把位置让给半菊,你就这么对她。你能对继女下这个手,就也能对别人下手,这次是巴豆,下次呢?不要说你不会,你既然开了这个头,我就无论如何不能再叫你跟厨房沾边了,若是哪天哪个主子出了事,我全家的命赔上,都不够赎这个罪。”
    霜娘再看陈管家,只觉得他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赤胆忠心。
    霜娘忍不住把他说的每个字都细细回味了一下,觉得这忠心表的,简直堪称教科书一样的典范。没有一个字明说“我很忠心”,然而又字字都闪耀着忠心的光辉。他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因为小厨房那么肥的差事,他说辞就给辞了,这做法本身已经漂亮得不行。再用平实的字句一衬,更加显出这份忠心的实在来。
    他的个人形象也没有一点损失,对半栀,他是肯为她出头的慈父;对陈大娘,他是选择了大义但仍然顾念了情义的丈夫;对侯府,就更不用说了。
    没有比这更成功的危机公关了,陈大娘的倒台,对他不会有一丝影响,反而更叫主子们用着他放心了。
    陈大娘可没闲情分析这个,她的脸色更白,瞪着陈管家问:“你说什么?你只用了生病的由头?那别的你原来没说?”
    她的关注点有些古怪,霜娘心中一动,明白过来,忍不住道:“是啊,大娘若不来,我只以为半栀是普通的闹肚子,都不知道她是遭了这么大罪呢。”
    她是存心堵陈大娘,因为极不喜欢她先头那些话。她自己害了人,没把人害死,那就只算一点小事;被人报复了,倒埋怨人家狠心,其实陈管家只是把她的差事弄没了,也没害死她呀,怎么就不能也当做一点小事呢。
    陈大娘听闻,如被捅了一刀,这下连坐都坐不住了,几乎软成一滩烂泥。她扒在地上,手无力地伸出去想抠握个什么,嘴里抖着音道:“半栀,是半栀这蹄子害我。”
    陈管家脸色也微变:“……是半栀放了你出来?”
    陈大娘惨笑:“我和三个孩子都被你着人关起来了,只有半栀一个行动自由,不是她还有谁?老娘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
    陈管家立时冷静下来,喝道:“闭嘴,当着太太,你嘴里胡浸什么。”
    说来也巧,便在这时,“雁”终于从家里赶来了。
    半栀是由一个婆子背着的,到台阶下时才放下来,由她慢慢自己走进来。
    腹泻本身不算多大毛病,但连着泻上两三天,夜里都不能睡个整觉,铁打的人也要虚下来了,何况是半栀这种娇养在内院里的副小姐。她在当中跪下的时候,很有种风吹就倒的飘忽感,本来就瘦削的脸形看上去更是熬得都有点脱了相。
    霜娘打量着她,不由同情起来。心里头一回对她有了同病相怜之意:世上并不是没有好后娘,可她们都没这个运气遇到。
    陈大娘也在看半栀,半栀一进来,她倒又精神了些,看着半栀的那个眼神,霜娘毫不怀疑要不是她和安氏在的话,她肯定要扑上去咬半栀一口了。
    安氏叫半栀来,本有存着陈大娘要是抵赖不认几方对证的意思,但是陈管家太给力,直接把陈大娘收拾妥了。这样一来,倒没半栀什么事了,诸如她有意把陈大娘从家里放出来这种小事,安氏这身份,自然不屑过问。
    就只叫她起来,然后看向陈管家:“你这女儿,还叫她回原处伺候?”
    陈管家忙道:“回太太话,半栀进来的年份短,我想着,该叫她再伺候主子几年。”
    安氏便点头,道:“那先回去罢,看她这个样,也是吃了苦头了,回去养一阵子再来。”
    陈管家正要称谢,半栀忽然用轻飘的嗓音道:“回太太,我的病已好了,不用再养了。”
    陈管家不由看向女儿,半栀和他对了一眼,目有愧意,旋即低下了头。
    陈管家心情复杂,半栀的腹泻虽已止住,但她这说话都没中气的样子,哪里是不需要养着。只是她不愿回家也有她的道理,经这一出,她和陈大娘的关系肯定是彻底恶化了,回家再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不知要有多少摩擦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霜娘知道这些事都不在安氏心上,如今要紧的是处置陈大娘的后续。便站起身来,道:“太太,既然这样,我就领了半栀回去罢。我那院里事少,暂时不派她的差事也无妨,她这年轻底子好,想必养几天也就缓过来了。”
    陈管家忙道:“多谢六奶奶担待她。”
    霜娘回了个微笑,见安氏点头应允,便□□雨去扶着半栀,向安氏告退离开了。
    **
    一路回到迎晖院坐下,霜娘喝了口茶,和颜悦色地问半栀:“你身体当真好了?不要瞒着,若还有不适,请大夫来看看也没什么。”
    半栀比先在正院里放松许多,回道:“真的都好了。”
    她经了这场事,人倒灵活了些,主动道:“奶奶有什么话问我,都只管问。”
    霜娘想了想,其实先头的事她都已听得差不多了,用不着再叫半栀重复一遍,她好奇的只有一件:“你怎么想到把你后娘放出来的?”
    半栀手放在膝上交握着,道:“我好了一点后,我爹来安慰我,说对不住我,又说,她敢起这个坏心眼,不能再叫她碰着主子们的吃食了,这上头要出了差错,我们全家都得折进去。我知道这也算是我爹给我的交待——她想要我的差事,结果把她自己的差事弄没了。”
    霜娘由衷道:“你这后娘虽然狠毒,但你爹待你真的挺好的。”对比之下,贺老爷要有陈管家十分之一的人心,她也不至于在一个姨娘手里受那么多磋磨了。
    半栀露出一点笑容来:“奶奶说的是。”那笑容跟着又消失了,“但我觉得不够,我爹没想说出真相,只想叫她称病退下来,他也嘱咐我不要往外说,我不甘心。”
    她语声急了点,倾身道:“奶奶,不是我不肯饶人,这里面实在有缘故。”
    霜娘淡定道:“你就没缘故也没什么。”又不是自己存了心害人,被害之后,有机会报复回去,那推一把又怎么了?圣人都说,当以直报怨。
    半栀就又放松了点,坐回去道:“我没想还要她怎么样,就照我爹的意思,让她没了差事,我这口气也就出了——但只说她生病是不够的,她又不是真的有病,爹能关她十天半月,不能总关着她,她的‘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之后怎么样,可说不准了。我知道我爹对我好,可是,他不只我一个孩子,还有她生的三个,其中更有两个男丁,爹对他们也一样好。”
    霜娘会意:“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怕你后娘靠着孩子,以后天长日久,你爹总有一天会被磨得心软,她就照样又得意起来,她沾不得小厨房了,但再寻个差一点的差事,靠着你爹的面子,想来也不难。”
    半栀咬着唇道:“就是奶奶说的这个理。但奶奶可能不知道,哪怕她不靠我爹的面子,自己寻差事也不难。她是老太太在世时院里的大丫头,由老太太指给我爹的,资历比别人都深。”
    这资历不在年纪,如红楼里的话,长辈身边伺候的,就算是猫儿狗儿都比别处的尊贵些。霜娘明白过来,她的思维还不由发散了一下:以陈大娘的做派,安氏应该不算满意她,只是她原来没犯过错,又有这个履历,再加上陈管家的脸面在里头,所以才一直保着身上的肥差,现在这一出闹出来,说不准正投了安氏的意呢。
    这想头想过了也就丢一边去了,霜娘道:“好了,这样说我就知道了。你没把你爹瞒了下药的事告诉她吧?所以她急了,来了直接和你爹打起来了。这一来,算她自己把自己的后路都绝了。”不管什么差事,安氏都不可能再用她,很可能连府门都不会再准她进了。
    半栀低了头,倾吐一句:“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我爹,但是我真不甘心,我忍不了了。”
    她没一味沉浸在报复的快感里,还能想着她爹的感受,霜娘对她的观感倒比平时好了些。但对于陈大娘的这个结局,就只有喜闻乐见了——谁叫她暗搓搓想往周连营身边塞人呢,该。
    霜娘心情好,再安慰半栀两句,就叫她回自己屋里休息去,知道她跟春雨好,还□□雨跟着一道开导她去了。

  ☆、第69章

半栀的事算是了了,时间差不多也溜到了饭时。
    霜娘如常用饭,如常午睡,周连营白天一直不在,只有晚上会来坐一会,霜娘感觉多这么个丈夫,其实没有打乱她什么,她和以前的作息仍差不多。
    不知睡过多久,她朦胧醒来,躺在帐里,听窗外似乎有些淅淅沥沥的雨声响着。
    下雨了?
    快一个月没见着雨水了,霜娘的睡意一下都醒了,起身先到窗边,扒着窗棂往外看去。
    窗扇上糊着竹青色的轻纱,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但离外间近了,雨声听得更分明起来。
    春雨听到动静进来,见她举动,道:“是下雨了,奶奶想看,穿了衣裳到外头再看罢。这天凉了些,奶奶刚从床上起来,仔细冻着了。”
    便去拿搭在架子上的衣裳,霜娘笑着接过,和她道:“四月里一直下,下得人怪烦的,现在这么久没下,忽然见着一回,倒又惊喜起来。”
    日常穿衣一直是霜娘自己动手,春雨知道她的习惯,就只是帮她把头发托着,不叫压到衣裳里去,嘴里回她道:“正是奶奶这个话,外头的小丫头们也稀罕着呢,都挤在廊檐下看。”
    衣裳穿好,霜娘坐去妆台前:“廊下摆的几盆花可拿出去了?我听这雨下得不大,正好浇一浇花——我不出门,先梳个最简单的就行了。”
    “都摆到院子里了,除了那两盆兰花。叠翠走的时候留过话,这花娇贵着,我不知能不能禁得住雨水,没敢叫摆出去。”春雨说着话,手上不停,轻柔地替她梳着头发。
    霜娘微微低头,在妆盒里挑拣着,很快找出两根白玉花簪来,轻轻放到一边,给春雨绾发备用。
    这玉簪是安氏年初赏给她的,霜娘到手还没半年,如今最常使着的就是它。一则是新鲜劲在,二则是这玉簪确实美貌,玉质温润细腻且不说,最难得的是簪身纯白无暇,而簪头雕着细花的那一小截则自然过渡出了微微的乳黄色,恰似花瓣色一般。霜娘不懂玉的人都看得出它着实贵重,先都推着不肯收——她只是做了两个抹额去,换点布料回来也算了,得这么贵重的,她真觉得自己都有骗钱嫌疑了。
    但安氏拿出来的东西,哪里还会收回去,硬还是叫金樱塞给了她,霜娘无法,只好接了。
    算来她虽然进来时一穷二白,但这些衣裳首饰上,还真没有怎么缺过。新妇阶段有梅氏接济的两箱子,熬过了之后,后面每季都会有份例发下来。这些份例对她前头几个嫂子来说可能是少了些,多少要再另做,但对于她这个不必出门做外客的人,差不多就够解决她的日常了。
    再加她抱安氏大腿抱得不错,又有些额外所得,安氏不会直接赏她钱,多是些摆件穿戴之类,这么三年累积下来,她妆台上摆着的那个五层酸枝木妆匣已经满了四层。
    人在一起呆久了是自然会处出默契来的,霜娘看着那大妆匣走了两秒的神,春雨就知道她的想法了,手下一边替她挽着发髻绕起,一边道:“奶奶这妆匣里快满了,金盏原和我说过,捡个奶奶有空的时间,和奶奶商量着,把这里面不常用的一些首饰放到那边箱子里去。不想六爷忽然回来,她去了前头,就耽误住了。”
    “不急,还有一层好摆呢,以后得空再理。”霜娘应了一句。
    一时发髻挽好了,主仆二人便往外间去。
    出到廊下,清新空气迎面扑来,霜娘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躲在旁边廊下的小丫头们应该是受过管束,知道她在午睡,原都只是安静看雨,说话也是套着耳朵悄悄说。这会见她出来,一下子都活泛起来,一排人嬉笑着蹲身行礼。
    霜娘笑着摆摆手:“你们玩罢。”
    她自扶着朱红廊柱,看着阶下细密的雨幕出神。
    午后的天空灰蒙蒙的,雨丝轻缓而连绵,院子里摆着的几盆花受着雨水不断的洗涤,叶子绿得如新发一般精神,花朵随着微微颤动,愈加楚楚动人。
    这么欣赏了一会,过了起初惊喜的劲头,霜娘的兴致也就消了,毕竟只是下雨的话,其实并没什么好看的。她重新返回屋来,进了书房。
    打从周连营回来,她就再没想起摸过笔了——这么算来,她的作息是没改,但日常还是受到了影响的。
    天色不好,屋里有些暗,春雨把灯点起了,再立在一旁磨起墨来。
    听着沙沙雨声,霜娘心平气和地提起笔来。想应个景,但自身古文水平有限,她沉吟片刻,只想得出诗经里的一首《风雨》来,便落笔默写下去。
    起头“风雨凄凄”四个字刚写完,霜娘就觉得有点抽,这真不算应景,而且因为自己心下犹豫,写出来的字形也发软,想揉掉,又觉得好好的一张纸未免浪费,硬着头皮把整首默完,才揉成一团丢了。
    重铺一张纸来,这回她收敛了心神,不管应景不应景了,悬腕提笔,认真写起来。
    这回直到最后一句时都没出差错,最后一个字是“喜”,她写到半截,忽听外头小丫头们的动静有点乱起来,跟着就是芳翠的声音:“六爷回来了。”
    霜娘意外,笔跟着一歪,字中的那一横就直直冲出去了。
    这种练笔废一个字就等于整篇废掉,霜娘对着那不合群的一横心痛了一瞬,暂时还是没舍得丢,搁了笔忙忙往外头迎人去了。
    因下着雨,周连营的脚步比平常略慢,手里举着把油纸伞,刚行到了院中。
    石板路上摆着好些盆花,他的目光从一盆茉莉花上溜过,新绿的叶里,藏着无数雪白的花朵花苞,水珠滚动不休。
    “六爷今天回来这么早。”
    听得这比丫头们都格外熟悉些的招呼声,周连营把伞举高了些,循声望去。
    霜娘迈过门槛站在廊下,隔着雨幕,他只见她乌黑的发,细白的脸,月白衫子浅碧罗裙,他心头一动,不由扭头又望了那盆茉莉花一眼。
    再回头时,便见霜娘又往外蹭了两步,他脚下加快,几步上了台阶,道:“别出来,看湿了你的裙子。”
    他收了伞,芳翠想接,手刚伸出半截,春雨已先一步接过去了,她低着头退了两步,站去一边。
    周连营往里走,边道:“忽然下了雨,雨天不便往别人家去,所以回来了。”
    原习惯性要往西次间去,余光瞄见另一边帘下透出的亮光来,他顿住,就转了向,进了书房。
    书桌上的笔墨摆放一看就是个正在使用中的状态,他在书桌后站定,见铺着的纸墨迹未干,显是刚才书就,便拿起看了起来。
    霜娘不大好意思,站在旁边道:“无聊所以练一练的,我的字不好。”
    周连营笑了笑:“我的字也写得一般。”
    骗人。霜娘忍不住睨他一眼,陪太子读书的人,就算学问没那么高明,写字这种门面功夫怎么会差?
    她伸手要夺:“别看了,这张写废了,该丢掉的。”
    周连营早已注意到那个写坏的字了,太明显,满纸规规矩矩的小楷,独有它一个破了格。他松手让她拿了去,道:“我回来得不巧,扰着你了。”
    霜娘团起丢进了字纸篓:“怎么怪得着六爷,我自己的心不定。”
    她话是随口客气说的,说出了口才觉得有一点点不对,练字没什么,心不定易被干扰也没什么,然而再加上她练字的内容,那就——很有点什么了。
    她想应景所以挑了《风雨》,但这首诗并不是写景诗,虽然每句的句首都跟风雨搭边,但作用只在起兴,它的真正重心着落在每句的后半截,尤以末句最广为人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是首怀人之作,更宽泛一点看的话,可以直接把这当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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