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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传奇-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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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离眨着不可置信的大眼睛道:“怎么可能?这佛像一看就知道很贵重的,怎么可能流传到现在呢?”
 若是这寺庙屡遭战祸,数度焚毁,这佛像就算不被抢掠也早就溶化损坏了,可秦麦与唐离都仔细地观察过,佛像非但没有任何破损,甚至连瑕疵都很难挑的出来。
 意西沃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些许快乐的神情:“这佛像乃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伏藏之物,而我得旨意将之重新迎奉出函。”
 秦麦大大地吃了一惊,尽管他听说过许多关于西藏的伏藏、神授诗人的传说,却是第一次面对一位伏藏者,明明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可秦麦对意西沃却无法产生怀疑的念头。
 显然唐离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呆了好一会儿才好奇地问道:“意西沃大叔,这么说您是一位伏藏者?”
 意西沃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您能给我讲讲伏藏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唐离有些兴奋地问道,“是不是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在梦里梦到的?”
意西沃回头看了一眼围着火盆酣睡的众人,那火盆里的燃料已将告馨,火焰正摇摇欲灭,意西沃走过去添了些牦牛粪,把将熄的火盆重新拨旺后才朝秦唐两人招了招手,转身走进了偏殿。
 唐离和秦麦对视了一眼,愈发地感觉到意西沃的神秘诡谲,“他把我们叫到偏殿做什么?”唐离狐疑地问道。
 “或许他是怕惊扰了他们睡觉吧。”唐离用下巴朝墙角点了点说道。
 两人轻快地走进偏殿,意西沃盘膝坐在蒲团上,指了指简陋已及的木床道:“坐。”
 秦麦也不推辞,他现在对这个扮成了佛徒的苯教信徒愈来愈感兴趣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一个佛教的伏藏者竟然会是苯教信徒,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了。
 等到两个人坐定,意西沃的目光反常地没有躲避唐离和秦麦的注视,“我并不知道其他伏藏者是如何得到的旨意,至于我自己是小时候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就得到了。”
这在藏地之中的伏藏者里是很常见的,甚至有些不认识字的小孩子在大病一场后竟然能够咏诵出百万多字的《格萨尔王传》,与他们相比意西沃只挖出来一尊佛像到真不算什么了。
 秦麦笑着说道:“想来是因为您一心向佛所以才得到了神佛的垂青,成为荣耀的佛宗伏藏者。”与他轻松的口吻不同,秦麦的眼睛密切地关注着意西沃的表情神色。
 让秦麦大失所望的是,意西沃的面容根本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就连目光也还是那样静如止水,可接下来意西沃的话却让秦麦的心猛烈地巨跳起来!
“在卫藏大地,许多得格萨尔王伏藏的孩子此前根本都不知道格萨尔王是何人,难道你能说因为他的虔诚信仰而得到了格萨尔王的青睐?我得伏藏之前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孩童,哪里懂得信佛、拜佛?”意西沃说完话,微微垂下了头,秦麦敏锐地扑捉到他眼底里那抹一闪即逝的讥讽。
 秦麦握着唐离的那只手掌心蓦地传来一阵微痛,他立刻意识到唐离在通过这个小动作向在他传递她的激动。
 意西沃流露出的这种态度绝非是一个虔诚的佛徒所该有的。
 秦麦不着痕迹地稍稍用力握紧唐离的手,暗示她要沉住气,脑海里电光石火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偏殿里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如豆火源散射出的光亮在三尺外便已经昏暗不堪,这让秦麦与意西沃之间像隔着一层黑色的薄纱,意西沃的面容在秦麦的视线里显得模糊而朦胧,在一动也不动的意西沃身上秦麦甚至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尽管他清晰地知道就坐在自己两米开外的意西沃是个真实存在的大活人,可给秦麦的感受是这个冰冰冷冷的人更像一个没有生机的物体。
有片刻的时间,除了三个人映在地上的影子随着微弱的光芒摇曳时不停地扭曲变形外,这间十几平米的屋子里就像个与世界割裂开来的被停止了的空间,三个人不仅是不动、不说话,甚至明明静得针落可闻却连呼吸声都没有。
秦麦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会对意西沃产生这样怪异的感觉,是那双眼睛!从他的眼神里秦麦感受不到丝毫对生命的热爱和眷恋,淡然得让人心寒,死水一样的目光或者用冷漠来形容更加贴切。
 “你是不是那个人?那个给李茂然唐卡的人?”秦麦打破了坚冰似的沉默,唐离手心渗出的冷汗已经将两人紧握的双手浸湿,他肩头的重量越也越来越沉。
 意西沃扫了一眼唐离,眼中似乎闪过了淡淡的惋惜,秦麦以为是自己看不真切而生出的错觉。
意西沃从怀里掏出了那支秦麦曾见过的精致的经桶,缓缓摇动起来,秦麦飞快地瞥到经桶转动的方向正是自自右而左逆时针而动,秦麦的心头忍不住一震,这已经是意西沃在与自己面对面中露出的第二个破绽了,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提示还是疏忽?
 当然,也不能排除意西沃只是一个普通的苯教信徒的可能,所以秦麦直白明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觉得就算一个人的心机再怎么深沉,措手不及之下也总难免露出马脚。
 可惜,秦麦彻底失望了,从意西沃的脸上他没有看到任何情绪的波动,要不是秦麦能够确定,他会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聋子就是睡着了。
难道他并不知道李茂然的名字?秦麦一不做二不休,伸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幅他特意带在身边已经用密封塑料袋封装的唐卡,唐卡是卷成了一轴的,秦麦握着唐卡的手还没从衣服里返回,意西沃开口了!
 “是的,他是从我这里得到的唐卡,不过并不是给他。”意西沃伸手拨弄了几下灯芯,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火焰的灼痛,火光便如同被施了魔法般迅速地亮堂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秦麦和唐离都不由自主地吐出口气,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光明带给人们心理上的慰藉有时候甚至比生理上的需求还重要得多。
 意西沃的话让意外的秦麦怔住了,他没想到意西沃会坦然承认,犹豫了一下把唐卡重新放回了口袋。
就算意西沃承认他就是当年请李茂然代寄唐卡的人,又能证明什么呢?秦麦怔过之后心中便涌起一阵狂喜,可这喜悦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主动权还是握在意西沃的手里,他虽然坦承就是当年李茂然偶遇的神秘喇嘛,可关于唐卡的来历出处他知不知道、会不会说?
不管怎么样,到目前为止绕道的收获已经超出了秦麦的希望,他本来就是抱着碰运气的念头,秦麦冷静下来后不禁生出了一种荒唐的感觉: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或者说这次西藏之行充满了太多匪夷所思的巧合了,闯天宫救郝韵巧得了神鼓。。。。。。走鲁巴逢大雨又巧遇了一心想要寻找的人,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线牵引着自己,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
 与秦麦相比,唐离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失去了平日里的柔美从容,“意西沃大叔,您、您知道那唐卡的来历吗?”
 秦麦的手被唐离握得隐隐作痛,不过他能够理解唐离此时激动又紧张的矛盾心情,显然她与自己的担忧是相同的:意西沃知道唐卡的来历吗?他会说出来吗?
 “我知道的都是传说。”面对失态的唐离,意西沃平静得连摇动经桶的频率和速度都没有半点变化。
秦麦和唐离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惊喜地对望了一眼,秦麦深深地吸了口气,拉着唐离站起身,二人心有灵犀,同时弯腰朝盘膝坐在地上的意西沃深深地鞠躬施礼,“请您把关于它的传说告诉我们。”
在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秦麦已经做好了把整件事告诉意西沃的准备,再次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意西沃连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道:“不过就是些古老相传的故事而已,没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的。”
唐离与秦麦相握的那只手立刻收紧,表达了它的主人此时强烈的喜悦,秦麦却没有唐离那么欣喜若狂的感觉,显然意西沃并不准备隐瞒什么,可他也说得很清楚了,只是传说,故事可不是实事,也许是真的,但更多的可能是杜撰的、想象的。
 这几天秦麦遇到的离奇巧合太多了,多到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三幅有着相同独特工艺的唐卡先后出现是不是也只是个巧合而已?也许它们之间压根就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秦麦拉着唐离重新坐下,静静地等待着意西沃的讲述,唐离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生怕打扰意西沃的思路。
唐卡为藏语音译,意为卷轴佛像,据说第一幅唐卡是由威名显赫的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在一次示神后,用自己的鼻血绘制的白拉姆画像,在那以后唐卡便逐渐发展成熟起来,种类众多、工艺繁杂。
而按照意西沃的讲述,唐卡最先是产生于象雄国,只是在象雄古国时唐卡却是作为宫廷御用而存在的,工艺独特保密,内容多为苯教神祗,受王公贵族的供奉,数量极少,当松赞干布灭掉象雄统一西藏后,也将这门艺术继承并推广发扬光大,可象雄王廷最密不外传的数种唐卡绣功却失传了。
意西沃交给李茂然代为邮寄的那幅小型唐卡传说是象雄古国时期的产物,内容为苯教神祗洽玛像,头戴三花冠,冠刻十字交叉金刚杵,束高髻,秀眉慧目,鼻唇玲珑;裸上身,饰花絮耳环,佩臂钏、手镯、脚镯;颈系璎珞,并饰穗纹8字圆环披帛,右手置胸端净瓶,左手下垂莲花顶托铜镜,腰系连珠纹带;下身系花丽短裙,跣足站於覆莲座上,唐卡高三十公分,宽十一公分。
意西沃在描述唐卡内容的时候,这幅唐卡正被揣在秦麦的贴身内袋里,对唐卡的画面早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秦麦自然熟记在心的,唐离当初对这幅唐卡格外留心,因此印象也很深刻,两人立刻便确定意西沃的描述准确无误。
 这更加证明了意西沃正是秦麦要找的人。
三幅唐卡分别有着截然不同的来源,一幅二十五年前由唐天华三人在古格废墟内发现,一幅是三年前李茂然得自意西沃之手,最后一幅却是一天前在神秘的西女国石宫中那个所谓鼓姬的黑袍女子身上得到的,从意西沃的讲述中秦麦已经知道了三幅唐卡应该都是来自于西藏高原上曾经辉煌一时文明古国象雄,可三这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内在的关系?与唐天华的失踪有没有联系?唐天华口中的那个隐藏在唐卡中的惊世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对于这几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秦麦依旧是毫无头绪,唐离的脸上也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秦麦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意西沃果真没说错,传说的确就只是传说而已,难道自己制定的以唐卡为唐天华失踪疑案突破口的计划到此时线索就算是彻底断掉了?
 秦麦虽然不甘心,可他也知道面对现实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所必须做到的,尽管心里烦躁,表面上却做出平静如常的神色,摩挲着唐离冰凉的手背安慰着她绝望的心情。
“意西沃大叔,请恕我直言,您应该是位苯教的信徒吧?不知道为什么要栖身佛庙,身着僧衣呢?”除了唐卡,秦麦最感好奇的就是意西沃的神秘同时也是为了转移唐离失落的情绪。
 意西沃一直都是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突地一愣,秦麦心头禁不住跳了下,暗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唐突,惹恼了他?
秦麦刚要道歉,意西沃却又恢复了平静,淡然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却还没有明白,在你看来我住在佛教寺庙里,穿着佛僧袍就必须是佛徒?又难道因为我不信佛、有幅苯教神祗的唐卡就一定是个苯教徒?”
 意西沃静静地注视着秦麦,眼底流露出似是奇怪又似讥讽的意味,秦麦也被这番话说得愣住了,意西沃嘴角动了动,又说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是个佛教或者苯教的信徒呢?”
 秦麦被他说得有些茫然,心想自己确实是犯了个惯性思维的错误,苦笑着道:“您说的不错,有句成语叫以貌取人,看来我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沉默许久的唐离突然开口道:“可是您刚才不是还做晚课?”
“我的晚课不过是静思冥想,或许想的是人究竟有没有前生后世,也许会想明日会不会下雨。。。。。。这经筒对我来说和一根木棍、一颗石子也没什么不同。”意西沃看了眼手中的经筒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觉得唐离的问题很可笑。
秦麦的脑海里却被意西沃的笑意拨动了一下,微笑道:“我听说您曾经和茂然整晚辩论魏摩降仁是否真实存在,茂然认为这所谓的净土不过是苯教所虚构出的一个令信徒向往的世外桃源,而您却坚持它是存在的?”
意西沃没有马上回答秦麦的问题,目含嘲弄地瞥了瞥秦麦才缓缓说道:“你是想说我既然不是苯教徒又为什么会和他辩论苯教净土的存在与否?”顿了顿也不等秦麦的回答继续道:“我相信有这么一处凡人无法到达的国度,不管叫它魏摩降仁也好,还是称之为香巴拉也罢,不过是名字的不同,与我来说它可与任何教派没有关系。。。。。。之所以那日争论的是魏摩降仁只是因为你那朋友提起的,如果他提起的是香巴拉王国,我们争论的就会是香巴拉是否存在了。”
秦麦再度愣住了,意西沃的回答每每都是滴水不漏,已经达到了一种道理上说不通,可偏偏逻辑上无懈可击的程度,秦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面对着意西沃他竟然有点语屈词穷了!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有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世界存在呢?”唐离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心胸豁达的人,原本积郁在心中的失落被秦麦与意西沃二人有趣的对话冲淡了许多,看到秦麦皱眉深思,趁两人无语的空档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其实唐离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完全是因为好奇才提出这个问题,从那本《消失的地平线》到父亲在牛皮纸上潦草的“找到回家的路”留言,尤其是昨晚神鼓带给她无比震撼的神秘诡谲到极点的感受,唐离越来越觉得父亲的离奇失踪与传说中的净土很可能有着内在的联系,只是关于魏摩降仁从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定的说法,绝大多数都是那些虔诚的苯教信徒们坚定地认为只要自己此生勉力修行便有机会死后转世进入到那个美好而神奇的世界,与他们相比,一个不是苯教信徒的人笃定坚持净土的存在理由或许会更有说服力吧。
 秦麦毕竟不会传说中的“他心通”神术,无法揣测出唐离复杂的想法,只以为她是出于好奇,不过看到唐离情绪好转,秦麦也暗暗高兴。
唐离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似乎很容易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和亲近,当日的平旺老爹是这样,而意西沃也仿佛格外青睐她,望向唐离的目光中隐隐透出几许慈祥,噙着淡淡的笑意道:“因为我就是相信啊。”
 这是什么回答?秦麦和唐离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都觉得意西沃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
 像是看出了两人的想法,意西沃一指秦麦向唐离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唐离一怔,粉嫩俏脸唰地一下子羞得红彤彤如晚霞一般,秦麦亦觉得双颊发热,不禁苦笑连连,两人动作亲昵,到此时双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除非是瞎子才会看不出两人的关系。
面对这样突兀而私密的问题,换做任何一个思想保守些的女孩子只怕都不好意思回答,唐离毕竟是在国外长大的,观念也开放许多,尽管也觉得很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起勇气低垂着头道:“因为他善良,有同情心,而且聪明好学,勇敢机智。。。。。。”唐离顿住望向微含笑意的意西沃,秦麦的优点太多了,也许这些都是自己爱上他的理由,也许这些都不是,爱真的需要理由吗?唐离在心里问自己,有些迷惑,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地牵着手依偎着,自己对他的爱也没有稍减半分啊。
 看到唐离停了下来,意西沃歪头扫了一眼似有所悟的唐离,暗暗点头,轻声道:“如果另外有一个有着相同优点的人,而且比他更出色,你是不是就会爱上那个人?”
 唐离猛然抬头,眼中射出坚定的目光:“当然不会!”
 “为什么?”意西沃的神态口吻竟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只是心中百感参杂的唐离和秦麦都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
 唐离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因为我爱的只是秦麦,爱就是爱,谁能说出最根本的理由呢?”
话一出口唐离自己便愣住了,立刻明白了意西沃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正如自己只爱秦麦一样,意西沃执着地相信净土的存在,无论对于唐离还是对于意西沃而言,都不需要什么理由来证明。
 此时唐离的心境可以用顿悟形容,而秦麦的心情则复杂多了,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意西沃究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智者还是个装神弄鬼的大骗子?总之是个无法看透的人。
 秦麦仍不死心:“您的回答实在是过于牵强了些,男女之间的情事总要有彼此中意的基础才可能进而相爱,归根结底总是要有些原因的!”
秦麦本以为这一次意西沃还会用些虚无缥缈的解释来“搪塞”自己,没想到意西沃竟然露出认真的神情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要说原因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的,不过也是些传说而已。”
 又是传说,而秦麦与唐离的心情与听唐卡的传说时已经截然不同,这时两人更多的是出于猎奇的心理完全当作故事来听的。
 “知道仓央嘉措吗?”意西沃枯槁的容颜绽放出奇异的光彩,如果秦麦不是知道仓央嘉措不仅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位活佛的话,他简直会认为意西沃说起的人是他挚爱的恋人。
 唐离有些迷惑地点头:“我听说过他,据说是位被清朝皇帝废黜的活佛,不过他最出名的却是诗歌。”
 意西沃嗯了声又问道:“那你知道他被废后的命运吗?”好像早就料想到了唐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意西沃的目光直视着秦麦。
秦麦虽然不是藏史专家,可出身历史专业的他自然不会对这样流传甚广又有着非凡意义的事件陌生,略一思索答道:“据说康熙皇帝下令废黜仓央嘉措的活佛身份后令人将他解往北京,可实际上他应该是没能够走出西藏境内,有传说他在半路上重病不治,另一说他逃跑了,甚至还有人说事隔多年后他曾经惊鸿一瞥地在藏域出现过。”
 意西沃微含赞许地点了点头:“有人说仓央嘉措离奇失踪十数年后曾重现世间,为藏民治病驱邪,而且容颜如昔!”
 唐离眨着惊奇的大眼睛有些羡慕地说道:“难道他能够永葆青春?这也太神奇了吧?”
秦麦听到永葆青春心中猛地一动,仓央嘉措当年是不是真的没有死,而且还获得了永葆青春的神奇能力他不知道,可是那神秘的鼓姬他可是亲眼所见!有着十八岁少女的容颜的人声音却是只有耄耋老妇才能够发出的苍老衰弱,更亲口说过她已经在那石宫内守候了八十多年!
意西沃提起仓央嘉措显然不是为了和秦麦、唐离探寻一段被历史淹没了近三百年的谜团疑案,秦麦苦笑道:“您该不是想说他就是因为到了传说中的净土才获得了如此神奇的能力吧?他可是位活佛。”
 秦麦言下之意仓央嘉措作为一位被废黜的活佛,毕竟是曾经的藏佛领袖人物,号称神佛转世的化身,怎么可能进入到苯教的圣地?
 意西沃眉头微微皱起:“魏摩降仁、香巴拉不过是名字不同而已,你可以用任何一个名字称呼它,而它却依旧是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秦麦怎能不明白呢,根据李茂然的研究,尽管藏传佛教的圣地香巴拉与苯教传说中的净土魏摩降仁名字不同,而且对于其中的描述也不尽相同,却应该是同一个地方,秦麦本以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佛教传入西藏后在与苯教斗争的过程中互相吸收融合,就如圣湖旁玛雍错本是苯教的玛垂错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圣湖是真实存在的,而圣地与净土不过是神话传说而已。
 看着意西沃不悦的神情,秦麦心头一动,暗道:“李茂然的关于净土和圣地的结论该不会就是得自于意西沃吧?”
秦麦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那毕竟事隔近三个世纪,只是传说,我们都没有亲眼见到!”其实意西沃本来也早就申明只是传说,秦麦亦清楚自己这句话无非是把对于魏摩降仁是否真实存在的争论再度带回了起点,实际上在围绕着一个怪圈原地打转:意西沃立意明确他坚信净土的存在,根本不需要事实依据;而秦麦则用没有根据证明它的确存在反驳意西沃,可秦麦较真的学者脾气这时候却发作了:你拿不出证据我就不相信!
 意西沃立刻体会到秦麦话中含义,从鼻腔里喷出一声低沉的轻哼。
唐离敏感地感觉到了两人言辞中隐隐流露出话不投机的征兆,手指轻轻地刺了下秦麦的掌心,笑着道:“意西沃大叔,西藏真是一片神奇而又充满了神秘的土地,我们是第一次来西藏,您能多给我们讲讲关于西藏的传说故事吗?比如苯教、比如神女国?”
“神女国?”意西沃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也是自打见面后秦麦与唐离首次看到意西沃情绪上发生如此强烈的波动,以至于形诸于色无法掩饰,“你们怎,是从哪里听说神女国的?”意西沃的表情几乎呼吸间便回复了平静,原本放在膝头的两只手不着痕迹地移到了腿下。
意西沃眼睑低垂,居高临下的秦麦和唐离都没看到他眼中此时所射出的惊诧犹疑,但意西沃前一刻暴露的反常已经足以让两人感到奇怪的了,秦麦直截了当指出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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