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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隋大业-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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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弟六人,同宗兄弟更是不胜凡几,但却没有一人真心对待过他。无论他如何努力,在别人眼中他依旧卑贱,连庶出都不如,甚至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他始终都是孑然一人,从未被他们真正纳入高氏皇族一脉。

从他出生开始,他始终都生活在他人的嘲笑与鄙夷之中。为了得到父亲的器重,他博览群书,苦练武艺,虚心做人,踏实做事,但却依旧未能达成所愿。

这么多年来,虽然他立功无数,受到千万人的敬仰与崇拜,但高长恭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与孤独。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权去怨怼那个生养他的,出身卑微的母亲,他只能将所有的屈辱与痛苦深深埋在心底,独自默默忍受。

如今,当他站在这山坡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晋阳城,有的不是一览众山小,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意气风发,反而感到深深的迷茫与淡淡的恐惧。

四年前的深谈,高长恭便知道独子高兴志在天下,他也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来临,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依旧十分迷茫。

虽然高长恭默许了高兴的一切行为,但从内心深处讲,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颠覆北齐正统的那个人。

内心的自卑与孤独让高长恭对于家庭有一种偏执的感情,他非常渴望融入到家庭之中,但现实却让他只能在家的外面久久徘徊,被家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

如今,形势迫使他站在了兄弟的对立面,甚至是整个高氏皇族的对立面,纵然他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从无畏惧,此时心中也难免有些畏怯。

“父亲!”

高兴的轻声呼唤将高长恭惊醒过来,他浑身轻轻一颤,没有回头,轻轻地问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高兴一怔,当看到高长恭眼中的迷茫与惆怅,脸上的伤感,霎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看着高长恭鬓角染霜的发丝,有些伛偻萧瑟的身影,高兴暗自握了握拳,不打反问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高长恭浑身再次一震,眼神出现了刹那的呆滞,脸上的伤感之色不由浓郁了一分。良久,高长恭才长叹一声,声音中包含了太多的苦涩与无奈,而他的身体也愈发伛偻,眉头皱得更紧,似是身上背负着一座千万钧的山峰。

“大齐的江山,祖先的基业与叔父高延宗来说,父亲认为哪个更重要?”见高长恭不说话,高兴接着开口道,虽然他的语气很淡,但言辞却甚是犀利,直透高长恭心底深处。

高长恭依旧沉默不答,飘忽的眼神无神地看着晋阳城的方向。

“父亲,您看见了吗,城中百姓脸上真诚的笑容;您听见了他吗,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呼?他们为的是此番战斗的胜利,为的是您与麾下将士的英勇无畏,更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的安定祥和,为了和平富足的生活。”

“他们是大齐的子民,无论我们是皇族中人,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们都应该为了脚下的沃土去奋斗,去抗争,保护我们的家人,让他们永远快乐安康!”

“这一点高纬做不到,高湝做不到,高延宗同样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有您。您身为高氏嫡系子孙,理当为祖先的基业与荣耀洒尽每一滴热血,理当守护着大齐土地上的每一个子民,这是您不能逃避的责任!”

“我从未有一刻忘记四年前的那一天,我们一家三口跪倒在冰雪之中,被高纬无情地驱逐出邺城时所忍受的屈辱与痛苦,难道您忘了吗?难道您忘了他们对您的谩骂与轻视吗,忘了母亲为您的遭遇时常以泪洗面,担惊受怕吗,难道这一切您都已经忘了?”

高兴的语气十分压抑,压抑的有些沉重,最后一句更是激动得近乎咆哮。

高兴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擂在高长恭的胸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胸膛急剧地起伏着,不禁踉跄着退了一步,脸色一片煞白,一脸痛苦。

“父亲,晋州还在周人手中,突厥狼子野心,时刻窥伺南下,大齐的江山依旧风雨飘摇,她需要您的守护!”高兴搀扶住高长恭,看着后者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不忍,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只是语气舒缓而平淡了许多。

说着,高兴右手贴在高长恭的后心上,慢慢渡过一缕长生真气,平复着高长恭翻滚的气血。

“呼。。”

高长恭挣脱高兴的搀扶,重新挺直身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也恢复了许多。再次将目光投向晋阳城,百姓的欢笑似乎就在眼前,真挚而温暖,笑声就在耳畔,清晰而纯粹。

这一刻,高长恭感觉心中的纠结也突然随风逝去,身心从所未有的放松畅快。

“兴儿,咱们下山吧!”

虽然高长恭没有名言他的决定,但高兴却从他那已经疏散的眉头看出他已有所决断,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气。重重点点头,高兴落后高长恭小半步,慢慢向山下走去。

……

如火如荼的战场上。尸山血海之中。

“宇文邕,你已是穷途末路,还往哪里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高兴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猩红的双眸闪烁着疯狂与嗜血的光芒,手中的钢刀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意。

“你休想,朕还没有失败,朕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将晋阳城夷为平地!”宇文邕气喘如牛,双目丝丝地盯着数米外的高兴,声音极其嘶哑。

此时,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卷刃,身上的铠甲更是有多处破裂,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征袍,看上去分外凄惨狼狈。然而宇文邕的眼神却依旧充斥着熊熊怒火,倔强而高傲地凝视着对面的敌人。

“去死吧!”高兴厉吼一声,身子猛然窜出,雪亮的刀光瞬间让宇文邕失明。

“吼!”宇文邕不甘地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剑拼尽全力向前挥去。

如雷的喊杀声突然消失不见,凌厉的劲风也无影无踪。宇文邕茫然四顾,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身处在一处恢宏的陵墓中,肃穆而悲凉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祢罗突……”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宇文邕霍然回头望去,便见数米外正站着以为白发垂髫的老者,虽然一身黄袍,难掩贵气,但却是面容枯槁,极为虚弱。

当看见老者的相貌,宇文邕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祢罗突,你太让父皇失望了!”

“父皇。。”宇文邕激动地呼唤一声,老者却是不去看他,一脸沉重地说道:

“覆亡齐国,一统江山乃是我宇文氏一族毕生的心愿,祖宗几代的积累,但你却功亏一篑,屡屡败在黄口小儿手中,你如何有颜面见祖先?”

“父皇,孩儿知错了!”宇文邕跪倒在地,羞愧不已地道。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见你!”老者却是摇摇头,身子慢慢向后退去,身影缓缓消散。

“父皇,别走,别走。。”宇文邕深处双手想要挽留,但老者的身影却终究消散于虚空之中。就在宇文邕羞愤难当,痛苦难耐时,眼前的场景却再次变化。

这是一片虚无的空间,天与地没有明显的界限,四周灰蒙蒙一片,潮湿阴冷的空气让人不自禁地发颤,而寂静得没有一丝声息与活物更叫人心生恐惧。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然回荡起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如夜枭一般让人难耐。

“宇文邕,我的好弟弟,你终于下来陪我了,哈哈哈哈!”

“什么人,滚出来!”宇文邕扬声怒喝。

“才几年工夫,你就不认得为兄了吗?”一个鬼魅一般的白影攸的出现在宇文邕面前,披头散发,猩红的舌头长长吊在下巴上,和他惨白的面色形成了贤明的对比。

宇文邕惊得一屁股坐到在地,后脊寒气直冒,不由颤声说道:“宇文护,是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想做人,可惜你让我做了鬼,还是怨气难平的厉鬼!”宇文护龇牙一笑,模样更是恐怖,“我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你下来陪我了,嘎嘎!”

说着,宇文护陡然伸出长着漆黑指甲的双手,猛然掐向宇文邕的脖颈。

宇文邕想要躲闪,却突然感觉肢体突然不受控制,看着狞恶的宇文护,不禁失声惊呼。

“啊。。”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五十九章主动权

宇文邕悠悠地睁开双眼,刺眼的光芒让他再次迅速闭上了眼睛,迟滞而混沌的脑海慢慢清醒过来。

“我死了吗?”宇文邕不禁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情。想到这里,宇文邕刚闭上的双眼又立即睁开,环顾四周,有些急促而惶恐地喝道:“宇文护,你在哪?”

“陛下,您醒了?陛下醒了,快来人!”

迷蒙中,耳边传来惊喜地呼唤声,接着宇文邕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面前很快便出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陛下,您终于醒了!”这是韦孝宽的声音,此时的他脸色极是憔悴,双目布满血丝,整个人看上去苍老颓唐了许多,再没有原先的沙发果敢,精神矍铄的模样。

宇文邕轻轻摇摇头,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浑身酸软无力,几乎动弹不得,大脑更是昏昏沉沉,反应迟钝。

“韦爱卿……”声音十分干涩而嘶哑,显然宇文邕此时的身体极其虚弱。

“陛下,臣在!”韦孝宽颤声说道,跪倒在床榻旁,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激动欣喜的光芒,其中更是涌上一抹莹润的水光,让他眼珠上的血丝淡化了不少。

“这是哪里?朕昏迷了几天?”宇文邕侧首虚弱的问道。从身边诸位臣子脸上的表情宇文邕大概明白,自己一定昏迷了不少时间,而之前那些惊险的事情应该都是噩梦。

只是清醒过来后,宇文邕的心情却是愈发沉重。他败了,败在了一个小辈手中,而且是那般狼狈,颜面全无。

“陛下,这里是平阳城刺史府,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苍天庇佑,陛下您终于醒了!”韦孝宽的情绪此时已经平复了许多,不过从脸上依旧能看出明显轻松了许多。

“三天?这么久?”宇文邕一怔,喃喃自语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有些急切地道:“韦爱卿,那日朕昏迷后都有何事发生,晋阳又有什么动向?”

闻听此言,韦孝宽不由沉默下来,身边的诸位将领脸上的激动欣喜之色也收敛了不少,变得有些沉重而严肃。

“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文邕心中一紧,呼吸愈发局促紊乱,苍白的脸上突然浮上一抹病态的嫣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子刚离开床榻便又重重地跌落下去,亏得韦孝宽眼疾手快将他搀住,这才没有再受到皮肉之苦。

“陛下,您身上有伤,不宜激动,快躺下!”韦孝宽紧张而关切地看着宇文邕,待后者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激动的心绪慢慢平缓下来才接着道:“陛下,昨日齐国隋王高长恭与其子北平郡公高兴已率五万兵马到达晋州境内,如今正在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暂时并未向我军发动进攻!”

顿了顿,韦孝宽接着说道:“晋州刺史梁士彦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防御工作,城中物资充分,若是齐人胆敢轻犯,必定讨不了好去!”

“高兴,又是他!咳咳!”宇文邕不由攥紧了被褥,眼中尽是怨恨愤怒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六万大军,回来的还有多少?”宇文邕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韦孝宽看着宇文邕,犹豫良久才迟疑着说道:“不足八千。”

宇文邕浑身巨震,双目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十万大军,正正十万大军,就这么全军覆没。多少年了,大周都没有如此惨重的损失啊!

宇文邕的心在滴血,心脏剧烈地抽搐着,巨大的痛楚让他浑身禁不住轻轻颤抖着,呼吸也愈发艰难起来。宇文邕刚欲开口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陛下。。”韦孝宽等人登时失声惊呼,侍女七手八脚地帮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随军出征的太医则立即为宇文邕号起脉来,所有人都紧张不已,一颗心刚刚放下又再次悬将起来。

不过,站在众人身后的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中年人脸上虽然也是惊慌而紧张,但眼中却闪烁着一股莫名的色彩,场中众人心神俱在宇文邕身上,并无人看见。

这人却是隋国公杨坚,三天的修养让他恢复了不少。三天来,他顾不得身体的伤痛,一直在侧与一干文武守候着宇文邕,直到后者此时醒来。

“陛下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不宜打扰。”太医仔细诊为宇文邕检查了一遍身体,这才神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说完,太医深深看了韦孝宽一眼后便当先起身离去。

韦孝宽神色一动,关切地看着宇文邕道:“陛下,晋阳失利,皆是微臣指挥不当之过,微臣甘愿接受您的任何惩处,只盼陛下您早日安康!”

“呼。。”

宇文邕闭上双目,疲惫地摆摆手,缓缓道:“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固守平阳,韦爱卿,拜托了!”

韦孝宽脸上的羞愧自责愈甚,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猛地一拜到底,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您安心修养,微臣就不打扰了!您放心,但有微臣一口气在,断不叫齐人踏入平阳城一步!”

宇文邕没有说话,呼吸也变得悠长而平缓起来。

韦孝宽默默起身,嘱咐侍女好生侍候宇文邕后便挥手示意众人一同离去。

当韦孝宽回到刺史府中自己暂居的院子时,先前为宇文邕治病的太医如他所料,早已经在门口候着。韦孝宽与太医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同步入屋内。

韦孝宽屏退众人,这才关上门,压低声音问道:“王太医,皇上身体情况如何?”

宇文邕身系一国兴衰,万民生死,容不得韦孝宽不小心谨慎。尤其是此时周军新败,军心浮动之际,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故都可能引起巨大的动荡。

王太医脸色黯然地摇摇头,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道:“皇上本是气怒攻心,又受了风寒,致使心肺受伤很重,身体极其虚弱。最令人担忧的是,皇上心有郁结,若是不能化解,想要完全康复甚为困难。如今齐军压境,只怕……”

虽然王太医没有说完,但韦孝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霎时变得极其严肃而凝重。他明白,宇文邕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里。晋阳之战失败,不仅是宇文邕饱受打击,就连韦孝宽也是难以接受。

自从玉璧一战名扬四海以来,数十年来,韦孝宽从未有一次输的这般狼狈凄惨,北周此次的损失也是空前的惨重。前前后后十五万大军葬送在齐国的土地上,而如此大的损失所换取的只是区区三州之地,与预期的目标相差何其之大。

此次晋阳之战,韦孝宽的指挥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失误,真正的原因实际上是他对敌人的估计和认识不够。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韦孝宽和宇文邕对齐国军队了解已经足够,但他们却对高兴知之甚少。

无论是火药,还是劲弩长弓,诡诈飘忽的游击战术,这些都是高兴所独有,让人防不胜防。

“王太医,此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一定不能叫第三人知晓!”韦孝宽双目灼灼地看着王太医,浑身杀气吞吐不定,寒声说道。

“韦大人放心,下官绝不敢胡言乱语!”王太医浑身一颤,惶恐地答道,十一月的天气,他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煞白。

见王太医如此回答,韦孝宽脸色稍霁,语气不由温和了许多:“王太医,皇上的身体就有劳您多操心了,需要什么尽管与老夫提!”

“下官明白,下官告辞!”王太医诚惶诚恐地答应一声,旋即告辞离去。

目送王太医离去,望着重新关闭的门扉,韦孝宽浑身的气势顿时散去,整个人变得沧桑而悲凉,眼神迷茫而萧索,口中喃喃道:“难道这是我命中的劫数?是大周的劫数?”

“不,纵使粉身碎骨,保得平阳万全。”韦孝宽涣散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浑浊的眸子放射出耀眼的精光,浑身杀气凛然,“高兴,我到要看看你究竟还有何能耐!”

……

平阳城外二十里处,齐军中军帅帐。

“平阳有什么消息?”

高长恭负手凝视着桌案上的一卷地图,正是晋州全境的地图,山川河流,郡县乡镇都标注得十分清楚。这地图乃是高兴找人暗地里测绘,远比如今流通的地图详尽得多。从他组建丐帮时便开始做着争霸天下的准备,地图显然是必备之物。

“父亲,虽然梁士彦和韦孝宽竭力地封锁了消息,宇文邕的情况我们无从知晓,但孩儿断定,宇文邕一定除了变故。”顿了顿,高兴一脸笃定地道:“事有反常既有妖,宇文邕三日没有主持军务,已经说明了一切。”

高长恭点了点头,又问道:“兴儿以为我们此时进攻平阳有几层胜算?”

“父亲,孩儿并不认为此时是进攻的最佳时机!”高兴微笑着摇头道。

“哦?”高长恭转过头,一脸询问地看着高兴。

高兴抿嘴一笑,笃信地道:“父亲,虽然以我们的大炮足以击破平阳城,但一场厮杀难免会让我们损失不少,这可不是好事。当前形势逆转,主动在我,我们只需慢慢向平阳施加压力,让周军自乱阵脚,不攻即溃!”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四百六十章所

阴郁的天空下,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矗立在北齐西北方的平阳城显得愈发苍凉而萧瑟,一如平阳城上下二十万百姓此时的心情,惶恐不安,压抑而烦躁。

高纬的溃败致使平阳彻底易主时,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因为可以不再忍受王孙贵胄的欺凌的同时,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仓惶。国破家何在,尽管梁士彦和宇文邕采取了许多惠民安民的举措,但他们身上毕竟曾今有着北齐的烙印。

然而,就在平阳百姓想要将属于北齐的记忆慢慢淡忘深埋时,时间过去还不到一月,北齐居然一扫颓势,反败为胜,隋王高长恭竟然兵临平阳城下,对周军虎视眈眈。

平阳城百姓不禁陷入了迷茫矛盾之中,既希望可以回顾祖国的怀抱,又害怕依旧会受到权贵的欺凌压迫,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暗无天日。

高长恭大军窥伺在侧,不仅让平阳城中的百姓躁动不安,对梁士彦和韦孝宽来说更是一种无比艰难的煎熬。宇文邕重病不起,平阳的担子尽数落在二人的肩头。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两员老将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挺直的背脊有些伛偻,步履也不似往日般干练利索。

“韦大人,皇上的身体好些了吗?”梁士彦与韦孝宽并肩立在平阳城头,远远地眺望着齐军连绵数里的营盘,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愈发深刻,语气也甚是低沉而凝重。

韦孝宽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眉头紧紧拧着,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愁云。

“怎么?”梁士彦双目陡然一凝,神色愈发郑重严肃。这些天来他一直忙于平阳布防工作,对于宇文邕的情况倒是没有韦孝宽了解得清楚。

韦孝宽先是向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圣上心有郁结,又染了风寒,昨日才醒转过来,不想一夜过去,他竟又上吐下泻,方才再次昏迷过去,看上去更加虚弱了。”

尽管梁士彦心有准备,但却未料到宇文邕病得如此之重。宇文邕正值壮年,身强力健,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之所以如此虚弱,只怕还是因为晋阳失败,心结不解之故。

“韦大人,这事须得谨慎处置啊!”梁士彦凝重地看着韦孝宽低语道。

韦孝宽点头道:“我已调换了圣上屋外的守卫,并且传下令去,圣上需要静养,严禁他人前去探视,想来能瞒过一阵时日……”说到这里,韦孝宽便住口不语,再次低叹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闻言,梁士彦脸上岁月的沟壑又深刻了一分,惆怅焦虑的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但愿圣上能够早日康复,不然时间拖得久了,不止这平阳有变,长安恐怕也……”

梁士彦没有名言,但韦孝宽又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想的更多的不是如何固守平阳,而是尽可能减少损失,不让此次的失败引起太大的动荡。

“韦大人,虽然下官不惧高长恭,也有信心保得平阳不失,但高长恭并非易与之辈,我等还是早作打算才是啊。”

顿了顿,梁士彦接着道:“圣上万金之躯,身系大周万千黎民百姓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依下官之见我们还是趁早将圣上送往长安。一则宫中无论是太医数量还是药材物资都远远多于平阳,对于圣上恢复大有裨益;二则长安安静安全也更适合圣上调养。”

“梁大人所言甚是,高长恭虽然目前没有动作,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围困平阳,到时候形势只怕十分严峻,要想守住平阳这座孤城,难,难,难!”

韦孝宽一连说了三个“难”字,可想而知平阳所面临的困难之巨大。

宇文邕挥兵三十万东伐齐国,光折损在高兴手中的就有十五万之巨,再加上在晋州损失的人数,总计损失了不下十七八万,剩下的人马也分散布防在各个周军,平阳能用之人不到五万。

高长恭虽然只有五万大军,但携大胜之势,士气如虹,斗志如火,兼之身后有整个北齐帝国支撑,物资补给充盈,与士气低迷,物资匮乏的周军截然相反。

昨天本来应该有一匹物资运至平阳城,但直到今日却还是不见踪影。想到高兴麾下那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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