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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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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宪一言不发。
  及至厢房内,只见里面已经点着红烛,经过了一番布置,看来这里真是早有准备。暧昧暖色的光线,幽静的环境,红色更让人心绪起伏。
  周宪在郭绍耳边吐气如兰:表姐告诉过我了,这房间旁边隔墙有耳,你心里要有数。
  郭绍顿时一愣,朝周宪指的一扇门看去。
  他立刻故作急迫道:“我刚才第一眼看见夫人,就为夫人醉心!心肝、宝贝儿,让我亲亲……”然后作势要去抱周宪。
  “郭将军不要猴急嘛。人家才第一次见你,都不认识的,我有点怕。”周宪红着脸无奈地说道,纤细的腰身一扭,灵巧地躲开了,“我夫君还在这里,我不能对不起他。”
  “你勾引我,还装什么清高,快来服侍我!”郭绍醉醺醺地招手道,“李煜那小子已经烂醉如泥了,别管他。我让你欲仙欲死!”
  周宪道:“除非郭将军答应庇护我们,并支持夫君为南唐国主。不然我要走了。”
  “别走。”郭绍上前一扑,一个踉跄,把桌子板凳碰得乒乒乓乓直响。
  周宪生气道:“郭将军要来强的,我叫人了!”
  “你叫罢,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郭绍嘿嘿笑道。
  恍惚之间,他发现自己好像挺有演戏天分的,而且和周宪配合得十分默契。没有预先准备的台词、没有彩排,临场发挥竟然能如此惟妙惟肖……和聪慧的人相处,确实很舒心。
  周宪撒娇道:“郭将军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么?”
  郭绍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口齿不清道:“不就是南唐国主么,你先来把我服侍高兴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郭将军莫骗我?”周宪道。
  郭绍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晚设局是什么意思,李煜那小子还真是慌不择路了。既然都是那么个意思了,再装模作样作甚,痛快点罢!老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周宪道:“李弘骥霸道狠毒,我夫君谦虚恭顺。郭将军一定不要被他承诺的一点钱迷惑,将来只要多打一仗,一百万贯就不止。其中利弊请郭将军明鉴。”
  “我大周怎么处理国事,还要你个妇人教?”郭绍道。
  这时周宪红着脸,伸手到轻薄的坦领半臂里一阵摸索,轻轻一拉,便把粉红绸缎胸衣给拉了出来。郭绍见状眼睛都瞪圆了,坐在那里身体僵直。
  “郭将军,你觉得我漂亮吗?”周宪拔掉头上的发簪,轻轻一甩,一头青丝垂了下来,把一张清纯的明眸皓齿的脸衬得更加雪白娇艳。
  郭绍道:“弱骨丰肌、肤如凝脂……”
  周宪又轻轻褪下了飘逸长裙内白色舞衣长裤,顿时两条洁白无瑕的美腿也在轻薄裙子里若隐又现。她缓缓地靠近,美好的身材随着莲步轻轻摇动。她的眼神迷离,脸一片红晕,贝齿轻咬着浅红光洁的下嘴唇,越来越近。
  郭绍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砰砰砰”如同擂鼓。
  “郭将军且坐着,让妾身服侍你罢。”周宪颤声道。
  郭绍几乎又把持不住自己了,但他觉得周宪确实可怜……特别是这次,夫君居然在隔壁,太过分了!他闭上了眼睛,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心道:谁把我的手脚绑起来!
  刚刚不久才说什么如风雪中的梅花,不敢亵渎,才一会儿工夫就抛诸脑外?郭绍心里动荡不安。
  这时他感觉到腿上一阵温软,周宪竟跨坐到了他的腿上。郭绍的鼻子里闻到一阵幽香,有着女人味的特别的淡淡气味。
  “咕噜!”他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一阵蠕动。
  他的胸肌上又是一颤,一只柔软光滑的玉手按在他敞开衣襟的胸膛上,如此温柔;她的手向下轻柔地摸索到了郭绍练武形成的腹肌人鱼线上。郭绍的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但还是闭着眼睛没动,只是紧张地坐着。
  他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把嘴贴在周宪的耳朵上悄悄说:不要刺激我,你随便做做样子、叫几声就行。
  周宪把脸贴在郭绍滚烫的脸上,耳语道:别动,我会让你满意。
  很快郭绍就感觉了不对劲,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迷离的眼睛。周宪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你不要管,我心里难受、只想放纵一次,好吗?
  就在这时郭绍和周宪一起长叹了一口气,郭绍终于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扶住了她滑不留手、纤细修长、柔韧有力的柳腰。
  ……周宪离开时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郭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梅花一般的暗香。红烛依旧,人已不在。他一时间竟然怅然若失,心里十分酸楚。
  娥皇……娥皇……
  郭绍默默呼唤着她的名字,猛地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却见陈佳丽正在门外。他愣在那里,说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陈佳丽吓了一跳,捂住胸脯长呼一口气:“没……没多久。”
  郭绍指了指隔壁,递了个眼色。陈佳丽道:“早就走了。这是在我家里,没有我的安排谁还能随便乱逛么?安排是六公子要求的,我也悄悄告诉了表妹。”
  郭绍拉她进屋,陈佳丽的手被拉,脸一下子红了。
  “上次在你们家的那事,你要替周娥皇保密,万勿说出去。”郭绍低声提醒她。
  陈佳丽听罢脸色一变:“郭将军也认为我会做那等事么?是不是在你们心里,娥皇是梅花,我只是稻草?”
  “没有没有。”郭绍忙道,“你和娥皇都是难得的清雅人。”
  陈佳丽一脸失落道:“我知道你骗我。”
  郭绍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有必要么?郭某人看不起的人,理都懒得理,难道你还能把我怎地?”
  陈佳丽一寻思,顿时脸色稍缓,轻声问道:“郭将军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独立、高雅、美丽。”郭绍一本正经道,“你独自操持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多事,可能难免会有点手段,我办事也不是事事都那么正大光明。”
  郭绍好言道:“宁愿在这幽静寂寥的院子里孤芳自赏,也不愿沾染尘世俗气。柔里带刚,空谷幽兰。”
  陈佳丽脸一红:“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比娥皇还是差点吧?”
  郭绍沉吟片刻,确实差点。但他不好直接说,便随口道:“陈夫人有自己独有的好,何必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陈佳丽微微点头:“郭将军言之有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被咬一口
  那夜后,郭绍果然没再见过周宪……
  这时河北发生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病逝。
  ……
  东京的西北方,渡过黄河就是怀州:河阳节度使治所。节度使李继勋不仅治怀州,辖地从南到北包括孟、怀、泽三座大城。他在此地已经营两年有余。
  李继勋四十一岁,正当壮年,他不再年轻,但军政、战阵经验已经积累到了人生的颠覆。他见过王朝更替,投奔过契丹统治者、也效命过汉人王朝,有过大胜有过失败,风浪见得多了。
  但现在,他正面对这一生最大的一道坎,关乎生死存亡的最大浪头。
  李继勋一张方正的脸,眉间三道竖纹,在高高的城墙上长身而立,左手扶剑柄,看着校场上的千军万马。须发在风中飘荡,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杀!”城下齐声呐喊,无数的将士动作划一向前猛刺。
  前方土台子上的教头收回马步,举起樱枪站直身体,猛地又跨步向前一刺,暴喊道:“杀!”众军跟着鼓声再次重复枯燥的动作。
  更远处,黄尘滚滚,一大股马兵正在奔腾,骑士们怪叫着,拈弓搭箭对着路边的靶子纷纷放箭,马兵掠过,靶子上像长满了芦苇、被射成了刺猬。
  就在这时,一个幕僚快步走上城墙,在李继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继勋二话不说,按剑转身便走,他下了城墙矫健地翻身上马,一小队铁骑呼啸而去。
  大街两旁,一群精壮汉子明目张胆地“哐哐哐”敲打着盔甲兵器,很多房屋都被征用成了军需库。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无论怎么掩饰都瞒不住他整军备战的企图。
  走到门口,跟了他很久的亲信部将杨季上前拜道:“主公,三城监狱里的囚犯全部放了!加上征募的壮丁,得军一万众。”
  李继勋点点头,径直走进大堂,几个穿甲胄的人和两个穿长袍的人一起起身作拜。
  “免礼。”李继勋对几个人挥手,转头道,“守恩,你确认王侍中(王饶)病故了?”
  他的长子李守恩道:“儿依父亲之命,遣快马前往河北联络王侍中,但发现王侍中已病逝,城中已经发丧,错不了!”
  “李筠长女待嫁闺中,与你二弟年纪相仿、门当户对。你即刻亲自前往潞州,向李筠提亲。”李继勋沉声道。
  幕僚劝诫道:“不可,主公可派个使节前去,大公子去太危险。”
  李继勋不做理会,招长子守恩入签押房,授以机宜。李继勋郑重其事道:“为父非不担心守恩此行,但此事关乎我李家满门存亡!一定要尽最大诚意拉李筠入伙。”
  守恩正色拜道:“父亲,儿深知您的苦心。”
  李继勋道:“当年为父与赵匡胤等兄弟合称‘义社十兄弟’,十兄弟今不死既逃,为父因不在东京一时幸免。东京小人,绝不会放过我们!
  现在我们不能再听命于东京,为父想过向北走,投奔赵兄(赵匡胤)。但现在赵匡胤在北汉势微、自身难保,千里投奔路上也祸福难料。不如起兵静观其变。只要李筠入伙,加上北面的李重进,河阳、河东连成一片;进可待东京动荡时图谋大事,退可带亲军向北入北汉,立于不败之地。李筠攸关重要。”
  守恩道:“儿定不辱使命!”
  ……
  东京万岁殿,符金盏也刚听说王饶病逝的消息。
  宽敞又空旷的寝宫,建筑有些年月了、陈旧而古朴,加上紫色的帷幔,这里深色基调中带着神秘和庄重。但也容易造成人的情绪沉重。周围的宫女静悄悄地侍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符金盏前后想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一些念头。不用叫柴贵休妻了,当初想让王饶和柴贵联姻就是为了稳住王饶……争取的关键将集中在李筠一个人身上。
  她的情绪不太好,不仅因为政事。刚才宦官王忠的话仍旧在她的耳边:五天前,李煜夫妇在城西陈家,郭将军去过一趟;昨日旁晚郭将军也去过陈家,深夜方归。
  王忠以前就管皇城司,一个人不多的细作机构;王忠被放了之后复原职,还管着原来他负责的那些地方。
  符金盏独自坐了一会儿,便不计较了,挥手屏退宫女,对穆尚宫道:“我有些累了,要午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喏。”穆尚宫屈膝拜道。
  不多时,符金盏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忽然宫廷里阴风惨惨,她心里竟然还有念头,这时在梦里吧?
  ……“我的头呢?”忽然一个声音道。
  符金盏一看,顿时吓得不能呼吸,只见一个身披甲胄的无头将军在床边摸来摸去,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冒。把床上的毯子都溅上了许多血迹。符金盏想叫人,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张着嘴好似不能呼吸。
  然后看到宫门口白烟茫茫,一群浑身是血的武将瞪着仇恨的眼睛,飘了进来。他们七窍流血,如同地府来的兵将。后面又来了个身穿龙袍的人,看不清他的脸,但符金盏不知为什么知道他是柴荣!
  “我又杀回来了!”那龙袍人仰头大笑。
  接着赵匡胤等人也来了,赵匡胤道:“陛下,抓她回去,让她生不如死!”
  “郭绍!”符金盏终于喊出声来。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阳光正从偏西的方向从雕窗上照射进来,周围一片安静。哪里来的凄风惨雨,哪里有人?符金盏坐在床上,只觉得自己额头上全是汗,胸口一阵起伏。
  这时才见穆尚宫快步走了进来:“太后……”
  “我刚才喊什么了?”符金盏问道。
  穆尚宫愣了愣,垂手弯腰道:“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我叫你说实话!”符金盏怒道。
  穆尚宫正色道:“太后什么都没有说,奴婢只是听到床上有动静才进来看看。”
  符金盏皱眉看着她,说道:“我要马上见到郭将军,叫人召他进宫!”
  “在万岁殿接见么?”穆尚宫道。
  符金盏沉吟道:“去金祥殿后殿。”
  她吩咐罢又传宫女进来服侍更衣,随意穿了一身黄色常服便起驾,坐轿过宣佑门、去南边的金祥殿。她在后殿的一间书房里等着。
  不多时,便听得郭绍在帘子外面道:“臣叩见太后。”
  符金盏听到这个镇定又充满阳刚之气的声音,心下微微一安,颤声说道:“你进来,别的人都出去!”郭绍自己掀开帷幔躬身走了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符金盏,他的神色微微一变:“太后,发生什么事了?王饶的事?”
  “你以前见过周宪?”符金盏径直问道。
  郭绍道:“见过,加上前天太后的安排,一共见了三次。”
  符金盏听罢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告诉我?”
  “太后没有问。”郭绍道。符金盏又问:“你见她作甚?是不是三次都同房了?”
  郭绍道:“第一次是她自己想找我帮李煜,第二次太后逼她,第三次是李煜逼她。”
  “你是不是对周宪动心了?”符金盏皱眉问。
  郭绍道:“太后可以严令我不准在沾别的女色,如果有此要求、而不是说要替我建楼藏娇,第一回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我心里就有个念头,能够坚守……不过……”
  “不过如何?”符金盏看着他的脸。
  “如果现在下令,有一个例外。李处耘的长女,我得把她先纳进门,不然反而容易造成更多的麻烦;李处耘很宠爱她,如果我对她太无情,说不定她会做出什么、说些什么。”
  符金盏道:“刚刚还说坚守念头,马上又讲条件了。可见我想制止你也不能。”
  郭绍一脸愧色站在那里。
  符金盏轻轻呼出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又不是符二妹,善妒也轮不到我……中午我做了个梦,那些杀掉的人都化作鬼魂来找我。”
  郭绍忙道:“太后……”
  符金盏婉转地叹息一声,“周宪的权衡其实没错,中原虽然强,唐朝之后十年就要改朝换代一次,皇宫里的人几年便要换一茬。我们会是怎样的下场?”
  “太后,天下战乱半个世纪……五十年,上下深受其苦,人心思安。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该到统一天下长治久安的时候了。”郭绍道,“我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该顺应大势走下去,完成上位者的使命。”
  符金盏颤声说道:“但我还是很怕,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郭绍怔了怔,说道:“如何才能叫太后安心?”符金盏起身,踱了几步,想了许久,这才说道:“可能是我今天心神不宁才会这样……”
  她又想起柴贵的事,只是叫曹泰去暗示了一下,柴贵当场就表示会休妻……现在形势有变,符金盏还得重新派人去制止他。很多人都知道柴贵对他的结发妻情深义重,但一遇到事却像一层纸般脆弱。
  当然郭绍不是柴贵,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的诚挚。
  “你过来。”符金盏露出一丝笑容。
  郭绍遂上前,符金盏忽然一把抱住他,顿时一种难言的温暖笼罩到全身,她还是心下一狠,忽然在一口咬住郭绍的肩膀。
  郭绍闷哼了一声,符金盏没心软,用尽全力咬了下去,只觉得郭绍衣服里的肌肉全绷紧了,但他一动不动,也不出声了。
  “疼吗?”符金盏终于放在他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郭绍颤声道:“疼一下长记性,这个惩罚太轻了。”
  符金盏紧紧抱住他,小声道:“但我又忍不下心惩罚太重,我宁肯自己万劫不复……”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为奴
  太阳已经西陲,郭绍没在金祥殿呆太久。
  符金盏考虑良久,幽幽叹息了一声,传来曹泰吩咐了几句。曹泰随即离开了金祥殿。
  ……十几骑护着一辆马车从东华门出了皇城,上了马行街,没一会儿就到了殿前司衙署。马车上下来一个清瘦的宦官,两鬓已花白,便是曹泰,他把腰牌拿给衙署门口的守将看了一眼。
  那守将几乎没看牌子,立刻说道:“曹公公里面请。”
  曹泰道:“杂家只是路过殿前司,有点私事想见张都点检,就不去大堂了。”
  很快曹泰就到了张永德的书房。以前张永德这种地位的武将见了宦官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鸟。但现在张永德看起来十分谦逊,言语间十分客气。
  ……张永德现在这个位置真是火上烤一般的感受,禁军最高级的武将,上下、内外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特别是不久前,从高级武将马军司都指挥使到都头,一天砍了七十余人。张永德真是嗅到危险的气息,当时他就想辞去殿前都点检的军职,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甘。
  周太祖赏识他,他那时就被提拔起来;虽然他才三十岁,但现在几乎是周朝开国以来资格最早的禁军大将……确实有点舍不得现在得到的一切。
  就差一步就能通天,他虽然怕,但什么也不做也想留在这个位置等等。
  这时曹泰小声道:“太后想起一件事来,想私下里问问张都点检。”
  张永德一听是太后的话,忙道:“太后想问什么事?”
  曹泰道:“赵匡胤制作那件龙袍,其实是为张都点检准备的罢?”
  张永德的脸顿时纸白,“咯咯……”手里茶杯上的陶瓷盖住竟忽然发出了响声,他急忙把茶杯放下,正色道:“我绝不知道赵匡胤的密谋!若早知道,肯定告诉先帝了!”
  “诶,当然当然。”曹泰不动声色道,“太后当然相信张都点检毫不知情。”
  张永德沉声道:“赵匡胤乱党连都头一级的底层将领都被杀了,我要是同谋,还能活到现在么?”
  曹泰道:“张都点检言之有理,谋逆之事与您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太后只是猜测,当时赵匡胤肯定是想拉张都点检一起参与的,只不过张都点检提前去控鹤军了,他没找到人。”
  张永德怔了怔,确实那样的。当时他要不是猜到赵匡胤的企图,急着离开殿前司衙署作甚?
  当时张永德来回想了一遍,觉得赵匡胤要起兵,逼自己一块儿才是最稳靠的……情势如此,赵匡胤没法单独干。
  “这个……我确实不知。”张永德小心道,“可能他有那么个打算,但我绝不可能与他狼狈为奸的。”
  曹泰抱拳道:“太后也这么觉得。杂家只是私下里问问,请张都点检勿怪。这便不多耽搁您了,杂家本来有别的事,只是打殿前司衙署路过。”
  张永德送走了曹泰,急忙关上书房的门,坐在椅子上大口呼了几气,夸张地伸手抹着胸口。片刻后又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疾步踱来踱去。难道太后党觉得前阵子的门户清理还不够,要对我下手了?
  每天早上来上直,他都要专门和妻儿道别,就怕一去就不返。后来一个多月无事,他渐渐有点放松,今早还没来得及多看家眷几眼……
  张永德壮起胆子琢磨了很久,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是先帝的妹夫、新君的姑父,在兵变的关头压根就没有做出任何威胁他们的举动,犯不着把事做得太绝罢!
  张永德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恍然之间若有所悟,人在世上,也许权势并不是最重要的,和妻儿享受天伦之乐才是珍贵的日子……他渐渐有点看开了。
  左思右想,张永德觉得殿前都点检这位置实在是太危险,再也坐不下去。当即提起笔想写辞呈,想了想觉得干脆躺在家里称病最有诚意,床都下不了,还怎么做武将?
  ……
  郭绍从皇城出来便去了虎捷军左厢驻地。
  下午的军营军纪很松散,除了去城门城墙值守的人,营地上的驻军一堆一堆在一块儿,有时候还会有将士在校场上弄块地方蹴鞠。
  最大的一群人距营门不远,他们刚刚还在嚷嚷,忽见有骑兵护着马车进来,情知是大将,纷纷站了起来停止了喧哗。这时郭绍便从马车里下来,众将士纷纷抱拳道:“拜见主公。”
  郭绍摸了一下肩膀,随口问道:“尔等在喧哗什么?”没人说话,他便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以前也和将士们一样。”
  一个圆脸大汉便道:“大伙儿正说幽州的事,咱们都是河北人。”
  “你叫张英。”郭绍指着那汉子道。
  叫张英的汉子喜道:“没想到主公还记得卑职。”
  郭绍道:“你本是幽州一个牧场主,替契丹人养马,北伐时率众投过来的,我没说错?”
  “正是。”张英忙道。
  郭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抚其背,沉吟片刻说道:“记住,汉儿绝不为奴。”
  张英听罢神色一凝,越简单的话越能叫武将们明白,果然他马上回头,振臂大喊道:“汉儿绝不为奴!”众军顿时群情激愤,一起呐喊,声音震动军营。
  郭绍临时想到的这句话,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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