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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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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她自己也不太懂。
周围的景象已变得空洞、虚无,连妇人们的尖叫也变得孤寂而单调,嘈杂的喊声她更是充耳不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被抽走。士卒们愤怒的吆喝咒骂,晃悠着手里兵刃,但周宪连一点害怕都没有。
责任,身为皇后应该为国家尽忠的责任;关切,对身在江宁府的妹妹和亲戚的关切;忠诚,为人妇应该守护的妇道……无数的压力,无尽的茧,原本已经把她包裹起来,她没有别的选择,路只有一条……
也许给周宪足够的时间思量、权衡,她最终会向世间的茧屈服,因为后果可以预见、利弊显而易见;就像在东京时她仍旧离开了,回到了南唐国。
但是,这一次没有给她权衡利弊的机会。只在急促之中,她就看到了亮晃晃的凶器,嗅到了空气中的杀机。刘六幺的剑术相当了得,周宪认为她靠近郭绍数步范围内极可能成功,在那一刻周宪真的感觉郭绍在防备不足下、会被刺死!
于是她遵从了本心,控制不住自己,喊出那一句话:郭将军,那人是刺客!这句话的背后,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不是个有勇气的人,内外都差不多,很软弱。但是她实在无法承受郭绍被刺死的结果,特别是在自己能够避免的情况下;那样的话,死、死不瞑目都不够,她觉得自己会连灵魂也一起葬送。
活在这个世上,近些年她只感受到痛苦和空虚。是这个男人,他用温暖的目光抚慰她的伤痕,他的目光如同干净的阳光,用真诚的心唤醒她对生的留恋,是这个人让她不再麻木。为了短短的如萍水般的情意,代价也许大了点,但她无法自控……
周宪转头看向上位,他的前面有两个武夫挡着,从俩武人的中间空隙,能隐隐看到郭绍低着头,他一言不发。
大帐内的人神态各异、乱糟糟一片,唯有郭绍自始至终都坐在那把椅子上,动也没动惮一下,包括在刘六幺动手攻击时,他都稳在那里。他就像一锅沸水里的定心柱。现在他也没有反应,仿若对这一切充眼不见充耳不闻。
虽然他已在人后,但仍旧有一种气势,威慑着整个场面,凝聚着这乱局中的秩序。
周宪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男子,已经逐渐成大气,根本不再是人们臆测的那种出身底层的简单武夫。
周宪看着沉默的他,眼泪终于从脸颊上悄然滑落:
我会死掉,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牺牲自己当作虔诚的贡品,供奉出灵魂去祭祀这段情。而你,应该好好活着;我相信你活着是值得的,你活着对世人更有用。
我记得你江边看着风帆蔽天的眼神,你的野心一定会成为现实!你已有大气的气度,已有作为枭雄甚至雄主的资质,据有了辽阔的江山土地,有手握虎狼之师的实力。哪怕我看不到,但想象得到你某一天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雄伟霸业的模样。
相信你有一颗兼爱天下的赤子之心,成就了霸业,会为世人带来光明,带来火种。你所说的大义,一定会去做,不会辜负我今天为你供奉的性命和灵魂,会让一切都变得有价值……
“放下!把剑丢开!”一个武人的怒喝惊醒了周宪。
周宪满脸泪痕,一脸茫然,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握着的剑,舞剑用的剑器,但同样可以作为兵器。她没有放下,反而缓缓抬了起来。
她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将士们的警觉,已经对着地面的弩重新抬了起来,有人喝道:“你想作甚?”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道:“住手!千万不要伤她!”
郭绍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关切。周宪的脸颊再度一热,新的热泪冒了出来,但她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妩媚的微笑,笑看着紧张地站起来的郭绍。
她没有停顿,上身轻轻一扭,快速地抬起剑向脖子靠去。就在这时,一只手掌忽然伸了过来,径直抓住了剑锋……鲜血立刻从握住剑锋的指隙间冒了出来。周宪吓了一跳,她有点晕血,饶是不怕死、看到血也感觉手脚发软。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年轻的壮汉站在面前,周宪见过的,常常在郭绍身边的小将,好像名字叫卢成勇。
卢成勇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疼,面无表情道:“主公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这时郭绍已快步走了过来。他是中军大帐的核心,有所异动,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人们好奇诧异地看着。
刘六幺忽然冷笑道:“我总算知道了……”
周宪听到这句颇有揶揄的话,显然是讽刺她不要脸、不守妇道。她内心翻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抬起头用哀求一般的眼神看着郭绍:“郭将军,你就让我去吧,我活着比死难受。”
郭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断然道:“如果我连个妇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大丈夫?”
诸将和歌姬们都纷纷侧目。他又缓下一口气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昨天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周宪不过确实记得这句话,不过当时她没有多想。
郭绍的声音又道:“可你不听。现在我再说一遍,你能相信我吗、就相信一次……你现在答应我,别急着死,否则我难以原谅自己。”
周宪听到这里,身上微微一软,刚才的激动情绪有点缓和。被关爱、看重,被用心对待的感觉,她对此有种说不出的痴迷。
真的不想死,她此时对生非常留恋,很舍不得这样的感受。
就在这时,忽见南唐使臣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众人转头看过去。使臣一脸苍白:“这是谁派的刺客?他是要将我南唐国陷于不义之地!郭将军,下官对天发誓,我国朝廷对此事绝不知情……”
……左攸冷冷道:“有谁有这胆子,这些歌妓又是谁挑的?干这种事的当然是你们的国主。”
“郭将军……诸位息怒。”使臣急忙道。
郭绍却一脸恼怒,息不了。他早就从种种迹象警觉刺客的事,但在那妇人真正动手之前,也不敢确定……实在怎么想,也想不通李煜为什么要做这等事,哪来的胆子。李煜毕竟是国君。
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这是认为老子是软茄子,不怕我报复?
郭绍好不容易克制住内心的怒火,以及纷乱的思绪。他呼出一口,回顾左右,又看向扑在地上的官员,冷冷道:“南唐国使节,本将应该提醒你,你要明白,今晚刺客下作的所作所为,将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使节已是一脸惨白毫无血色,作为熟知政务的官僚,他应该懂。
左攸听到郭绍的话,立刻站了出来,大声道:“南唐国君臣不道不义,江宁府为暴政所据!他们竟然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图谋谋害郭大帅,诸位将军,孰可忍孰不可忍!”
董遵诲表现得最是恼怒,挥拳像要打人一般,喝道:“大军踏平江宁府,将南唐国都城夷为平地!咱们要报复,戮李煜全族方可平胸中之愤!”
众将都很生气,因为他们很拥戴郭绍,顿时大帐内喊打喊杀,暴戾的气氛急剧弥漫。
左攸转头看郭绍。郭绍刚才已沉默了好一阵,这时感受到左攸的目光,遂转头看了他一眼。郭绍懂他的意思,当下适时地开口道:“大战在即,诸位怀勇武之心,吾心甚慰。我大周军名正言顺,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大伙儿听罢激愤嚷嚷道:“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在吵闹声中,郭绍又留意了周宪的模样,她看起来憔悴而纠结。卢成勇还站在旁边,受伤的手捏成拳止血,郭绍目视他受伤的手,露出询问的神色。卢成勇抱拳道:“不过是皮外伤,末将无碍。”
郭绍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近沉声道:“看住伤你的女子,等会儿把她送回我的帐中。”
“明白。”卢成勇道。
郭绍又看了一眼余下的南唐国使者和歌妓,说道:“全部看押,等待有司定罪。不得放走一人,也不得让他们走漏风声。”
两个武将执礼答道:“喏。”
他再度看周宪,但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和她一起离开这里。当下率先向中军大帐外走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温柔
郭绍回到旁边起居的帐篷,不一会儿左攸便跟了进来。
左攸径直说道:“南唐国派刺客,着实叫人气愤,但好在有惊无险,主公安然无恙。此事对南唐国害处很大;咱们应马上抓住机会反击。下官进言立刻着手两件事:一,将南唐国的不道,写成檄文,传檄各地;二,派使者带书信去江宁府,质问南唐国主,以离散其朝廷君臣之心。”
郭绍听罢点头道:“左先生言之有理,但描述刺客事件时,暂且要隐去有人发出警示的事。写好东西,先给我过目,然后传出去。”
“下官遵主公之命。”左攸拱手道。
就在这时,帐外卢成勇的声音道:“主公,您要见的人带到。”
郭绍应了一声。左攸自觉地抱拳道:“下官先去办那两件事,且先告辞。”
左攸向外走时,正碰见卢成勇带着一个美艳婀娜的女人进来。左攸微微侧目,但仍旧保持士大夫的矜持,没有直视周宪。周宪仿佛也察觉了,抬头飞快地看了左攸一眼,脸上带着难言的尴尬。
卢成勇向郭绍抱拳,然后倒退着退出了帐篷,他的手上已缠上了纱布。很快就剩下孤男寡女在这帐篷里相对。
短暂沉默的相对,二人连礼仪都没有。
郭绍可不像士大夫,他的目光直视注视着周宪,她却眼神闪烁,站在门口再也不近前。郭绍缓缓走近,她看起来有点慌乱,但没有躲闪,削葱一样的纤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过去坐坐罢。”郭绍主动开口道,他尽力温和、口气放松。并且缓缓地伸出手随意地触碰周宪的手臂……这种表达善意的接触,虽然不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抵触,但依旧有悖于礼教。郭绍打定主意,只要周宪反抗,就立刻收手。
周宪的削肩在郭绍触碰到她的瞬间,像痉挛一样颤抖了一下。但她没有试图挣脱。身体的接触,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气流,进行了微妙了交流。
周宪娇美艳丽的脸苍白,郭绍此时仿若看到满天的落红,一种凄美之感涌到心头。但他没有因同情而退缩,而是得寸进尺,手进而放到了周宪的后背上,好像扶着她走过去一样。
她的身体骤然绷紧。但郭绍接着就温柔地喃喃道:“真可怜,娥皇真是可怜……”
周宪微微一怔,抬头,仰着头明亮的眼睛看着郭绍,仿佛也觉得自己实在凄惨,玉鼻微微抽动,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抿着起舞前涂红的红唇压抑地哽咽,身体也软了,伤心的娇啼叫人听着有点揪心。
郭绍的手掌还放在周宪的后背上,趁势自然地把她的身子向怀里一带,周宪上身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脸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一时间她情难自控,痛快地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哽咽道,“都是我造的孽,这是上天的惩罚……”
郭绍没有吭声,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仔细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话。不过他嗅到清香、触觉到柔软,身体立刻有了反应。
周宪大概感觉到了,收住哽咽声,娇弱的手轻轻掀他的胸膛,但力气太小没能掀开。
郭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反应,忙小声道:“我对娥皇有意,本来就是从外表的喜爱开始的,没有办法,你勿怪。”
“你也是贪恋我的色相,是罢?”周宪道。
郭绍道:“先是这样,所以才不是好友、知己一类的关系,因为我见到你就想有肌肤之亲……我被你外在的东西吸引,感官的本能。然后缠绵时的沉迷,都是最肤浅最直接的感受,但偏偏是这样的事,才最能发自内心地喜爱。”
他的手移到了周宪的纤腰上,握着侧面,缓缓向上抚摸。周宪的身子在颤抖,手放到了郭绍的手背上,有反抗的作势,但实在太微弱,连一点力气都没使出来。
郭绍内心情难自抑。他却想到了符金盏,但金盏不会反对他这样;又想到自己更大的野心,家国天下,皇室的家也是帝国的一部分,带有时代特色的政治模式。在这样的规则下,独宠反而有悖于治国理念,不利于国家稳固;而且周礼后宫制度,十分迎合男权集权社会的男人欲望,在没有制约下、在名正言顺下,郭绍渐渐释然了。
他来到这里,不仅在影响别人,自己也在被环境同化。当以前他不认同的东西,经过熏陶,就能慢慢接受……然后逐渐正在形成一个比较稳固和平衡的价值体系。
平衡,让自己平衡。不管对错,都能让一个人成熟、坦诚、宁静。
郭绍伸出颤抖的手,大胆地亵渎周宪的关键部位。她在怀里轻轻挣扎、扭动,十分纠结。郭绍在她耳边毫无压力地说着话:“你娇媚的容貌、美妙的身段,让我很心动,你摸我的胸膛,心在不受控制地加速……”
“我不听。”周宪忙掩住耳朵,“把你的手拿开,停下!”
“迷恋你好听的声音,你身上的气息,还有你的打扮,温柔清雅的举止气质……”
“停下,停下……”周宪不断摇头,一脸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表情,眼睛里满是迷离,“我求你了,停下,别这样。我受不了,快忍不住了……你放过我吧。我刚背叛了国家和君主,马上就与你这样,还有什么脸为人,我不能那样……”
郭绍沉声道:“娥皇身在敌营,你是被强迫被凌辱的,你很无辜。”
周宪不断摇头:“能骗得了自己,能骗过天和地么?哪有这样被人强迫凌辱的……我、我很想,你莫再引诱我了。我感到很羞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神情徘徊,“家母从小就说,淫妇最是让人唾弃,我会痛恨自己,厌恶自己……”
郭绍听到这里,都有点心软了。周宪还过不了心里的坎,如果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而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但他又舍不得放手,在情欲和沉迷之中沉沦。
这种关头,郭绍是很难收手,他打算继续下去。但若周宪拒绝坚决,他还是不会强迫的。
“何必和自己过不去?”郭绍煽动道,“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三次和四次没有区别,不用让自己忍得那么难受。”
周宪听罢几乎要哭出来,“在东京是因为你要挟我。”
郭绍带着男子音色的低沉声音道:“我哪有那么坏,何时要挟过你?就算前两次勉强算违背你的意愿,在陈佳丽家那次呢;原本可以作假戏的……是谁说,别动,今晚让郭将军满意;又是谁说,真的只是想放纵一下?”
“你别说了!”周宪娇气温柔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要我羞得无地自容,要我无颜活于世上、去死么?”
郭绍道:“想想我们雨水之欢的感觉,死了可就体验不到了,你舍得?”
周宪的身体软得如水,本来就娇弱的骨骼,现在好像没有了一般,她仍在抵抗,“我不是为了淫欲才活在这世上……”
郭绍断然打住她的话,“何必说淫欲那么难听,女娲把人造成这样,既然给人这种享乐,不是让咱们抑制的。”
“你说的全是歪理!人不守礼,与禽兽何异……”周宪道。
她越是这样,郭绍越是忍不住,他已经拥着周宪带到了床边:昨晚他睡的地方,底下是粗糙的干草,上面铺着一床毯子,有一床被子。简陋的地方,形同野合。
“别人不会知道的。”郭绍道,“李煜也不愿意把你来到大周军军营的事公诸于众,让天下耻笑。”
周宪可怜楚楚地说道:“我们还是忍一忍罢……我很惶恐。”
郭绍双手按住她圆润的肩膀往床上按,一手往她裙摆底下伸。周宪的脸红得像喝醉了一般。郭绍情绪激动,再也没有多少克制,红着眼睛道:“你恪守礼仪,可能还有人风言风语。就算真作了,只要处理得当,我能给你立个贞洁牌坊。”
“停下,停下……”周宪说话时带着喘息,呼吸逐渐沉重。
一阵风从缝隙里灌进来,把那张破桌案上已经凋零的腊梅花瓣吹拂了起来,两片小花落到了铺在地上的茅草上面,点缀得这里多了几许柔美。
第四百五十六章 雪中的变化
一觉醒来,郭绍发现周围一片亮堂,不知时辰几何。军中早操很早,显然已经过了时辰,连鼓号声都没把他惊醒,竟睡到了现在。
他急忙坐了起来,转头看时,旁边还躺着周宪。她也被郭绍弄醒了,一脸慵懒和倦意看着他,片刻后又意识到什么,面上一片羞意。
“我得立刻去见将士。”郭绍一拍额头道,“这是在军营里,我真误事,竟然睡到现在。”
他急忙起床穿衣,一阵忙乱后总算镇定下来,转身对周宪好言道:“你别胡思乱想,好生呆着,我有办法处置诸事。现在我得先去中军大帐,先走了。”
“等等。”周宪轻唤一声,“你过来一下。”
她遂从枕头边摸到一块丝帕,转头看旁边的铁盅里放着一盏冷掉的茶水,便拿丝帕在水里轻轻一蘸,待郭绍走到面前,她坐起来,一脸娇羞将郭绍脖子上的一个胭脂唇印擦掉。郭绍看到那丝帕上擦下的红色痕迹,心中一片绮丽。
“那我先走了。”郭绍再度说话时,口气更加温和。
他还未洗漱,刚出帐篷,便见一个文官背着手在外面踱步,他正抬头看天上飘着的小雪。布袍上也沾上了点点雪花。
“王使君。”郭绍唤了一声,微微诧异道,“我听说你今天来,却不料王使君这么早。”
王朴转过身来,从容地向郭绍作揖。于是在雪地上,一老一壮二人有模有样地相互作拜。王朴这才干脆地说道:“老夫天没亮就动身了,故到得早。有点情况……”他顿了顿,“咱们找个地方说。”
“去中军大帐。”郭绍道,和王朴并肩而行,一面又问道,“王使君等多久了?”
王朴道:“刚到一会儿。”
二人走进空荡荡的中军大帐,王朴坐下来才道:“皖口来报,湖口朱令赟大军已经出动,正进逼皖口。”
郭绍听到这里,原本比较放松的心情立刻收紧,立刻从桌案上拿起直尺,随手在旁边木板上的图纸上丈量,“朱令赟前期畏缩不前,拖延按兵不动。现在江州(九江)被我军围攻,后路堪危的境况下,怎么突然动作灵活起来?”
王朴道:“据皖口探报,大概是江宁府光政院辅政陈乔赶到了南都(南昌),见到了重病的李璟,得到了节制南都等地兵马的兵权。”
“陈乔……”郭绍转身道,“咱们到里面说。卢成勇,去叫李将军、史将军、左先生。”
“喏。”门口的卢成勇抱拳应答。
因为郭绍的一些人物、地形、部署的直观描绘图纸放在大帐后面的“屋子”里,所以议事反而到了这里。不多时,李处耘等人也陆续进来了,王朴又把军情和他们再次说了一遍。
“皖口的水师战船不堪战,兵马也较弱,如果南唐国湖口大军主力出动,皖口难以阻击;再沿江往东,池州还有我军水师一部,同样薄弱只能起到预警作用。南唐军顺江而下,如果速度稍快,会威胁我军在采石的水师和渡口。”郭绍简单地叙述道。
湖口、皖口、池州水寨、采石都是长江沿岸的地名,依次从西向东。
李处耘也说道:“南唐国在京口(镇江)的水师也十分强大,如果部署得当,抓住湖口水军东下的战机;我部采石水师会面临被前后夹击,以寡敌众的局面。南唐国军务一向注重水师,战力并不会比大周军水师弱……又或是,咱们原定近期发动京口水战时,不能决战速决;让湖口敌军突破了西面水面防线,出现在我军腹背。咱们也会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
郭绍在图上估算了一下各段的路程,在板凳前面来回踱了两步,“陈乔……没想到紧要关头来这么一出。”
李处耘回头看帐外,“这阵子天气寒冷,天上还下雪,按理并不适合出兵。”
“好在大江(长江)不会封冻。”郭绍沉吟道。
周军中枢原定的作战计划,是伙同在瓜州渡附近的漕渠上的韩通部水师,两面夹击京口敌军。战役目的是消灭东线南唐军的水面力量,彻底控制长江下游。这是场硬仗,因为韩通部被堵在漕渠里,入不了江;前期郭绍通过各种佯攻、恐吓,放了烟雾弹,让南唐国误以为都城近期就要被威胁,准备了一番就等恰当天气和战机发动战役了……
湖口军顺江而下,为战役增加了变数;因为周军的重兵放在东面,李处耘部水师的实力也有限,韩通从东京调来的水军过不来。如此一来,京口水战,有腹背受敌的隐患。
王朴开口道:“陈乔是个文官,对军务不熟,手下不可能有武将追随。老夫认为他就算是贤臣,也难以靠自己部署好此战。他能见到重病中的李璟,也是靠以前的关系。”
郭绍道:“王使君所言极是,刚才我也这么想。陈乔毕竟是个文官,从来没有带兵的经验,不能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战线就能游刃有余罢?”
王朴道:“朱令赟也是有资历的大将,本来也是镇南节度使,按南唐国的状况,恐怕难以轻易夺了他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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